小男孩名叫苏劲沧,十岁。一般这个年纪正是爱玩的时候,他却和别人特别不一样。一整个下午就坐在自家书房的大皮椅上,翻阅着一本厚厚的历史小说。
他聪明早熟,学校的功课对他而言太简单了,不需要准备就可以一直保持全学年第一。于是他广泛的阅读各种书籍,像一块干渴的海绵,迅速的吸收所有信息。
就当他神游在历史事件的峰回路转之中,突兀的呼噜声却打断他的思绪。
微皱起眉,他的视线从书册转向一旁书桌上的大型物体。
那是个七岁的小女孩,微张着嘴,怀里抱着一只泰迪熊,趴在桌上睡着了。睡着不打紧,竟然还敢给他打呼。
苏劲沧的眉皱得更深了。
烦!
他这个年纪的男生有哪个喜欢跟个幼儿园小鬼在一起的,可是他怎么甩就是甩不开这个牛皮糖。
她是隔壁邻居的小孩,叫叶咏欢,跟他一样是独生子女。有一回这个笨蛋爬进庭院的水池里想要捡一颗球,差点把自己溺死,他只是恰巧看到,叫了人来帮忙,从此她就把他当成救命恩人。
是,他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是对他来说,她却是个大麻烦。
最受不了的是,连双方的爸妈都跟着瞎起哄,说这家伙以后就归他管了,从那天之后,她就整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跑。
他对小孩子没有耐心、从没给过她好脸色,更不会陪她玩,不过这些好像都赶不走她。
就像今天下午,她拖了一大箱玩具要他陪她玩办家家酒。
开玩笑!他会答应才怪。
「我要看书,别吵我,走开。」
大大的、黑黑的,像是小狗般的眼睛,原本那样充满希望的仰望着他,听到他那么说,一瞬间被失望所取代,变得低沉失落,没有了生气。
难以否认的,就算冷酷如他,心也小小的缩了一下,好像不答应她是多大的罪恶似的。
「这样啊……那我在这里陪你。」
「不要,妳回去。」
「不要、不要,让我待在这里,欢欢保证不吵哥哥。」
「……」
他真不知道这家伙干么要这么低声下气、诚惶诚恐的跟着他。她在自己家里不是个大小姐吗?别说佣人有好几个,就是专属的保母她爸妈也不是请不起。
「拜托~」小小的手合掌哀求。
又来了,她又用那种祈求的表情看他,真的很像小狗!
「随便妳,不过不可以吵我。」他不耐烦的挥挥手。
「我保证、我保证!绝对不会吵哥哥。」
保证个鬼!
相信她的他也是个笨蛋。
轻微的鼾声持续传来,他厌恶的看她一眼。
那棕色的头发绑了两个松松的蝴蝶结,雪白透红的脸颊就像是一颗苹果,她其实长得不差,不说话的时候,有点像是童话书里的小天使,只是那张开的粉红色嘴巴让她看起来就像个傻瓜一样,破坏了整个美感。
自己被她吵得不能看书,这家伙倒好了,睡得那么香。突然间,他心中的恶魔兴起欺负她的念头。
伸出两只手指,他掐住她的鼻子。
原本睡得舒服的小脸微微扭曲起来,然后那从来不曾皱过的眉心皱了起来,尽管还闭着眼睛,可是小小的脸庞却现出极度惊恐、难受的表情。
「哇!」
她骤然张开眼,眼底还有挥之不散的恐惧,失焦的双眼焦急的梭巡,在看见苏劲沧的时候才松了口气。
「怎么了?」苏劲沧明知故问。
小女孩拍着自己的胸膛,惊魂甫定的说:「哥哥,我告诉你喔!我作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我梦到大魔王掐住我的鼻子,不让我呼吸。」
苏劲沧听了直想笑,她却笨笨的笑了起来。
「呵,还好只是恶梦。」
「那妳现在还怕吗?」
「不怕,有哥哥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她说得很肯定,还咧开大大的笑容。
这家伙!以后恐怕是那种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那种笨蛋。
笨透了!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她那呆样让人就是很想欺负她,他有种欲罢不能的感觉。
「喂!把妳的小熊给我。」
那泰迪熊是她走到哪就要拎到哪,除了洗澡几乎不离身的宝贝。
「小、小熊?」她下意识抱得更紧,茫然的看他。
「对。」
「呃……哥哥你要小熊做什么?」
「我坐了一下午,屁股痛得不得了,妳那只熊刚好可以给我当椅垫。」
「啊?」
「给不给?」
他看出她的犹豫和不舍。连他都不确定她会不会交出来,毕竟他知道小熊对她的意义有多重大,可是如果她敢不给的话……哼哼!
颤抖的伸出手,她仍是把小熊交给了他。
「那……哥哥你要好好对待小熊喔!」
她还不放心的交代,可是苏劲沧一拿到手就不客气的把熊塞在屁股下面。
她惊恐的张大眼睛,想要说什么,可是看到他抬眉一副「妳有什么意见」的表情,她把话吞了进去。
委屈的扁起嘴,她缩着身子,看起来有种可怜兮兮的味道。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邪恶的笑。「怎么,小熊给我用妳很不甘愿?那还妳好了啊!」连他自己都没有想过自己是这么恶劣的人。不知怎么的,在师长亲友面前一向聪明有礼的他,一对上她,骨子里的劣根性就会毫不掩饰的显现。
「不、不用了。哥哥要就给哥哥好了。」
「哦?可妳不是很喜欢这只小熊?」
「嗯,我是很喜欢小熊,不过世界上我最喜欢的就是哥哥,所以哥哥想要什么,我都会给哥哥。」
她的话让他的心得到暖暖的满足,那是种轻飘飘的感觉,好像整个人都要飞起来似的。
被这种感觉冲昏头的他一时松懈,脱口而出。「很好。对了,妳刚刚说要玩办家家酒,我现在可以陪妳玩。」
「真的吗?」她像中了乐透似的狂喜,欢欣雀跃的去拿她的那些家家酒用具出来。
苏劲沧有点后悔让这家伙这么得意。
不过偶尔为之应该妨碍不大。
他这么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