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建筑似是连绵天际,入目所及的金碧辉煌只差没闪瞎人的眼睛,车元玉身着宫女服饰,静静跟在居夙升身旁进宫,本以为有了他领路便能马上见到令长孙承音赴汤蹈火的“始作俑者”,可还来不及走到皇上的御书房,前头己经有人挡路。
“夙升,你这小子怎么这会才来?皇上方才还在发怒,说是要立刻传承音入宫晋见呢。”柴折霞一见人劈头就问。
闻言,车元玉缓缓地勾起笑弧,长孙承音中了她下的三日迷魂香,没有昏睡个整整三日是醒不来的。
而为了不让他坏事,她不但让他睡了,还将他藏了起来,所以任凭那个皇上再怎么急,只怕也见不着那尽忠职守、死而后己的长孙承音了。
“皇上为了何事要急召承音?”早就知晓一切,居夙升自然没有太多的诧异,只是朝着柴折霞淡淡问道。
“今日一早,康宗年那老贼便进了宫,说什么他的女儿福薄,配不上长孙丞相,也不敢与外族公主抢男人,因此要退婚,并且力荐皇上下旨让长孙承音去和亲。”
啧,这老贼还真是个懂得谋略之人,这一招算得上是以退为进,顺便还能测测长孙承音究竟有多大的诚意想娶他女儿。
“那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要见过承音之后,再做定夺。”
“那……好吧。”看来是有人耐不住性子了,惹得龙颜大怒。居夙升表面镇定,却又蓦地回首瞧向跟在身后的女子。
随着他的眸光,柴折霞当然也看见了跟在他身后的人是谁。
“你……她……”只一眼,他立即大惊,连忙瞪向居夙升问道:“你带她进宫来做什么?这皇宫大内是什么地方?是她这个女人可以随意踏入的吗?”他本来就对女人没有好感,加上之前见面车元玉总不给他好脸色看,他对她也没什么好印象。
“你这么大声嚷嚷,是要将我私自带人入宫的事闹得人尽皆知吗?”
“我……”怎么这下仿佛又成了他的错了?柴折霞气结地瞪着车元玉,眼神中仍有不信任。
“你别我啊我的,车姑娘说只要见着皇上,她便能说服皇上,让承音不用再娶康家的女儿为妻。”居夙升朝他道。
“你怎么不说——”柴折霞性子本来就急,嚷到一半这才意识到居夙升说了什么,连忙收起余下的怒吼,朝着车元玉问:“你当真有法子抓出八王爷与康宗年这两个狼狈为奸的臣子,好让承音不用再因愚忠而牺牲自己?”
车元玉眉一挑。愚忠?好贴切的两个字呀。只伯便是因为这“愚忠”二字,所以长孙承音才想不出那最简单的法子。
迎向柴折霞充满狐疑的目光,她自信地点了点头。其实站在这巍峨的皇宫前,说她不心惊胆战是骗人的,如果可以,她也很想转身就逃,但只要一想起长孙承音的深情,她的脚便像生了根似的,无法动弹。
为了他,她也只能拚上一拚了。
“你最好真的可以说服皇上改变心意,否则……哼!”
柴折霞的成胁清楚明了,车元玉却不应声,只是沉稳地再点头。
其实,不仅是他们没信心,连她自个儿也没把握是不是能成功说服皇上使用她的计谋,但无如何,总要试一试吧。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长孙承音再次牺牲自己,连终身幸福也为了顾全大局而赔上。
“走吧。”
这一趟,她本来就是豁出去了,就算掉了自己的小命亦无妨,她一心一意只希望长孙承音再也不必为了她,去做任何他自己不想做的事。
凝肃的气氛迎面而来,车元玉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不容许自己有一丝迟疑或害怕。
宫女装扮的她随居、紫二人走进御书房,静静地待在门边,望着他们两人一起走进去。但没等到他们叩见皇上,一望见书案后头的尊贵男人,她便踩着坚定的步伐来到案前,屈膝一跪朗声说道:“民女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
“你……”
御书房里突然闯进一个身着宫女般的陌生女子,不仅龙紫渊愕然,就连柴折霞和居夙升也在心中暗暗叫苦。
她有必要这么迫不及待吗?就不能等他们先和皇上说说话,然后再按规矩传她晋见?
不过帝王终究是帝王,在初时的惊愕过去后,龙紫渊很快就回复该有的成仪和镇定,居高临下地对着跪在地上的车元玉问道:“你是谁?”
“民女是罪臣车尚书之女,车元玉。”
一听这名字,龙紫渊的双眼便突地亮起来,原本严肃的脸色也悄然染上一抹笑意。他都还没找个时间留出宫去瞧瞧他那好表弟心仪的女人,没想到她就自己闯进宫来了。
“抬起头来。”他实在很好奇,忍不住想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让表弟这般性格清淡的男人朝思暮想,挂怀干心。
为了她,他那王爷兼皿相表弟三番两次拒绝接受他赐下的美人,上回更是为了保全车耀东的命,甚至答应他再次为饵,迎娶康柳云为妻藉此让康宗年露出马脚,搜罗罪证。
今日一见,果然没令他失望,这位前尚书干金姿容清丽,态度不卑不亢,难得的是还有大无畏的勇气。
车元玉依言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望着龙紫渊,“坦率”的模样着实让在一旁瞧着的两个男人都不禁捏一把冷汗。
“皇上,民女有话要说。”
本以为她的直率会惹来龙颜不悦,谁知道向来皇成慑人的龙紫渊只是勾起一抹淡笑,“说吧。”
“皇上,民女想要请问您,为何三番两次逼迫长孙显相迎娶康大人的女儿为妻?”
“事关朝政,联不必向你解释吧?”没料到她会提起这件事,龙紫渊脸上的笑意一僵,她这质问也来免太胆大妄为了吧。
“皇上的确不必向民女解释,但长孙圣相身为皇室中人,向来也对朝廷尽心尽力,皇上如此屡次将他推入火坑,可有顾及兄弟情谊?”
这番话说得众人面面相觑,居夙升和柴折霞更克制不住地想冲上前将咄咄逼人的车元玉给拖出去。
要知道,触怒天子可是会掉脑袋的,若长孙承音知晓人是他们带进宫的,还将小命给赔在这儿,那他们的命只怕也不保了。
“敢说这种话,你好大的胆子!”龙紫渊恼羞成怒地喝斥,一掌重重地拍上桌案,双目似是要喷出火来一般,直瞪着眼前完全不知轻重的女人。
私闯皇宫己经犯了死罪,现在竟还敢在他面前大言不渐,真是不知死活到了极点,若非看在表弟的面子上,他早就让人将她拖下去斩了。
皇上既己手下留情,偏偏车元玉却仍不知收敛,缓了口气后还是继续说:“皇上之所以盛怒,难道不是因为我说的是实话吗?”这火上浇油的功夫简直就是炉火纯青了。
龙紫渊瞪着她,眼看的理智就快被怒火烧成灰烬,只要一声令下,她就会被直接拖出去斩首了。
但就在他要开口时,车元玉却又先一步说道:“皇上,民女此次进宫,不是为了追究您对长孙丞相的错待。”
己经口口声声指责他的不是了,还说不是要为长孙承音讨公道?
龙紫渊冷哼一声,可到了舌尖的命令还是硬生生地吞回去,等待着她的下文。就算他不在乎她的生死,至少也得想想表弟会有的反应,要是他真在盛怒之下斩了她,那表弟岂不恨得要掀天?
自小一起长大,他自然知道自己表弟是个怎样的实心眼,一旦认定了便不会更改,谁也撼动不了,要不然的话,又怎会受他成胁,以己身的自由换车家上下几十口的人命呢?
“其实,皇上并非一定得要长孙皿相出面才能揪出八王爷的小辫子。”车元玉缓声道,她怎会不知道自己方才命悬一线,可因为明白眼下没有退路,所以才将生死置之度外。
也只有这样,才能回报长孙承音的深情于万一了。
“我——”长长地低吟一声,龙紫渊眸中出现些许兴味,八王爷可说是自他登基以来最大的心腹之患,他倒想知道她有什么法子可以解决这棘手的问题。“怎么做?”
“很简单,只要皇上濒死。”深吸一口气,车元玉不容自己有丝毫退疑畏惧,清清楚楚地说道。
“啪”的一声,龙紫渊的手再次重重地拍在桌案上,力气之大连摆放在案上的奏折都散落一地。
“来人啊!”再也无法容忍这个女人的大逆不道,他张口唤人,下一句就是—拖出去斩。
眼看性命不保,车元玉却毫不畏缩,依旧淡淡的说:“只是濒死,又非真死,皇上为何不愿?”
“你……”龙紫渊盛怒之下亦有思考,突然间,他脑中蓦地窜过什么,心中的怒火陡然消失。“你把话说清楚。”
“我的意思是,只要皇上濒死的消息传了出去,那一直蠢蠢欲动的八王爷一党岂会放过这机会,还怕他们不趁势而起吗?”
确实,只要八王爷或康宗年一妄动,朝廷便能逮到罪证将虎视眺眺的逆党给拘禁定罪,涉及此事的一干人等也能一网打尽,便是因为心中再无顾虑,车元玉才能想出这无人敢想的法子。
试问这天下除了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她,还有谁敢提出这等大逆不道的想法?
“这的确是个好法子,但作戏要作得真,谁会对联不利呢?”
“正是民女。民女气皇上不分青红皂白夺去父亲的乌纱帽一又抄了民女的家,使民女的未来夫家忙不迭地退婚,这样的理由够不够?”
她是早已盘算好一切才来的——作戏若是不够真,只怕一切都会功亏一溃。
静静地听她说完后,龙紫渊瞧着车元玉的目光一变。
这个女人……堪称巾帼不让须眉啊!“那联再问你,为何冒死也要进谏?”
“为了……长孙丞相。”不为国之长治久安,不为天下黎民百姓,她所为的就只是长孙承音一个人。
龙紫渊的火气消了,又露出些微的淡笑。
啧,真是可惜了,若非眼前这女人是表弟看中的姑娘,就凭她这份男人所不能及的勇气,他都想纳为妃子了呢。
但既是兄弟心仪的女人,可惜归可惜,他也有成人之美,等这事了了之后,他倒不介意做上一回的媒人,否则以表弟那温吞的性子,还不知得等到什么时候两人才能开花结果呢。
傲然地抬首望向龙紫渊,车元玉坚定地说道:“既然丞相都愿以终身大事去交换,来做为守护民女的条件,那么民女又怎会惧干为他扫除麻烦?”她朗声说道,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爱意被他人知晓。
这番话说得龙紫渊和居、柴二人皆佩服不己,望向她的目光也多了些满意,这女人的确配得上长孙承音的全心护卫。
“好吧,那联就成全你,这几日就先委届你在联的天牢里做做客,好让天底下的人都相信你真的因为气怨联冤枉你爹,所以假扮成宫女混入宫中,行刺于联。”
“多谢皇上。”听到龙紫渊亲口应允,车元玉终于缓缓吐出心中提着的那口大气,她终于能为长孙承音做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