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小昏暗的空间里堆满了各种道具,裸露的天花板上挂着一盏日光灯,映出两张互相挑衅的脸庞,男的冷峻狂傲,女的娇艳惹火。
卓开毅伟岸的身躯抵在门框,双手环胸,邃亮的眼睛紧迫地盯视着她美丽却带着傲气的脸庞。
「你是故意找我麻烦吗?」
「是你先让我难堪的!明知道我是在逼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接演阿艳这个角色,你偏要我叫什么见鬼的叫床声!」她气得想飙脏话。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又不是没听过。」他无赖地揶揄道。
「卓开毅!我警告你,最好忘记那晚在小岛上的事,少一天到晚挂在嘴巴上威胁我,否则——」
「否则怎么样?」他低沉的嗓音充满诱惑,缓缓地欺近她,仗着身材的优势将她囚困在墙壁与胸膛之间。
面对他有意无意的勾引,她的心漏跳了一拍,一种属于男与女的暧昧气息瞬间在两人之间浮动着。
她嚣张的气焰明显少了三分,学起他的无赖招式。「反正我那晚我喝醉了,什么事都不记得了!」
「但我记得很清楚,而且不介意再帮你复习一次。」他痞痞地笑道。
「卓开毅!你到底想怎么样!」她眼底布满愠色。
「我要你。」他抬起她的下颚,端视着她过分美丽的脸庞,突然认真起来。自从在酒馆里挑衅的一吻,她又倔又傲的臭脾气就已勾走了他的心。
他清晰的感觉到有一股强烈的电流在两人之间奔窜,他们对彼此都有感觉,互相吸引着对方。
她慌乱地往后退一步,光裸的背脊贴近冰冷的墙面,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他大胆的告白震慑住了她的心,令她下意识想逃离。
「你发什么神经,我们之间的游戏早已经结束,那晚大家各取所需,我不欠你什么。」她急着想和他划清界线。
「游戏还没有结束,只是刚开始而已。」他强悍地扣住她的下巴,硬要她迎视他的眼睛,用着无比温柔的口吻说:「我不只要你的人,还要你的心和你的感情。」
在沉默的对峙中,两人透过眼神交流,交换着彼此的情绪。
如果说,在斐济那一晚纯粹是因为贪恋她的美丽而引爆的激情,那么现在他的心动则暗藏着恋慕之情。
每次阅读剧本时,尤其读到她写的那些戏,他总觉得似曾相识,隐约感到堕入黑暗受到诅咒的枪神那个阴沈、不幸的灵魂,正是藏在她心口的忧戚与哀伤。
她的悲伤一点一点化成文字,变成一个故事,也一点一点渗透到他的心里。
他不懂的是,在这么美丽的外表下,为什么藏着一个那么忧伤的灵魂?
其实他不是故意想和她斗气,只是面对她淡漠的疏离,除了用尖锐的言语刺激她的情绪,他不知道还有什么方式可以靠近她。
如果两个人的关系注定是一场狩猎的角力赛,不管她逃到天涯海角,他都想擒到她。
「但是我不要你。」他眼底的过分认真震慑住她,她直觉想闪躲他灼热的逼视。
现在的她只要一个人平静的生活,不想再让一段感情来混乱她的心,不想再卑微地讨好一个人,不想再掏心掏肺的去爱一个人,失去的滋味太痛苦了,她不想再经历一次。
更何况这次的对象还是卓开毅,他对她而言太过强悍、太过危险,像一匹奔腾的野马,太难驾驭了。
「你少在那里自欺欺人了,你明明对我有感觉。」
「给你这样的错觉我很抱歉,但我真的对你一点感觉都没有。」她推拒着他的胸膛。
这句话彻底惹恼了卓开毅,最好他们之间强烈的吸引力是他的错觉。
他索性俯下身吻住倔强的唇,企图从这段紊乱纠葛的关系中理清彼此的感觉,他利用身材的优势将她压在墙上,温热的唇惩罚似地重重吻着她的嘴。
她抬起脚踢他的小腿,反而被他钳住膝盖,他悍然地分开她的双腿,伟岸精实的身躯亲密地贴近她柔软的身体。
她愈是挣扎,两人的姿势愈是暧昧,她隐约感觉到他下腹间的亢奋隔着衣衫抵住她的双腿之间,粗糙的指腹顺着她赤裸的背部贴触在她敏感的腰上。
他的舌像把强劲的火,滑进她的唇内,热呼呼地卷烧而过,烧融了她的理智与矜持,她被吻得迷蒙,双手像有意识般圈住他的颈项,热情回应他的吻。
他愈吻愈深,愈吻愈是霸道,举止蕴含着浓烈的占有欲。
事实证明,他要她。
不只他的身体要她,连他的心也要她。
他向来是个行动派的男人。就算她脾气烈得像团火,他还是想要她。
「你让一个男人这样的吻你,还能说对我没有感觉吗?」他睇着她被吻肿的唇,情感的唇畔噙着一抹得意的笑容。
她气恼地瞪住他,恨不得一巴掌打掉他脸上的笑容。
「如果一记热吻,换来一个巴掌,我认为挺划算的。」他看穿她的心思,痞痞地送上脸。
她钳住他的手臂,踮起脚尖,俯下脸,重重地在他的颈窝留下一圈咬痕,深得可以看见齿痕,只差没有渗血。
他吃痛地闷哼一声,没想到她下手这么重。
「你是野兽啊,这么爱咬人。」他伸手摸了摸了脖子。
「对,我就是一头野兽,如果你再吻我一次,我下回一定会咬断你的脖子。」她认真地警告,忍不住发起脾气,厌恶自己对他的失控。
「孙沁恩,你究竟在躲什么,明明我们对彼此有感觉——」
他话还没有说完,她擒住他的手腕,转过身想给他一记过肩摔,卓开毅看穿她的意图,伸出一只手抵住她的背,阻止她的动作。
她不死心又试了一次,他使劲闪过,阻挡她的缠斗。
她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后仰,撞到身后装置布景用的木架,架子晃了一下,身前倾倒,卓开毅见状推开她,木架应声而倒,上头的小道具纷纷砸了下来。
「卓开毅——」她惊呼道,看着木架压在他的身上,心跳差点停了。
「呃……」他闷哼一声,脸部表情因为疼痛而纠结着。
她连忙将架子推开,担忧地说:「你要不要紧?」
隔着厚重的门板,传来一阵敲门声。
她无暇顾及门外的骚动,紧张地掀开他的上衣,检查伤口,皮肤的表层有点瘀伤,看起来应该没有大碍。
她担心的表情让他心里有点小得意,证明这女人对他不是无动于衷,只是不想表达她的感情。
「怎么办?」他挑了挑浓眉,痞痞地说:「我刚救了你一命,按照戏剧的逻辑而言,你是不是该对我以身相许?」
她娇瞪了他一眼,不想答腔。
虽然卓开毅看起来浪拓不羁,一副无赖的样子,但是当他不顾一切地为她挡下木架时,说她不感动是骗人的。
她已不记得有多久没被这样保护宠溺过了,久到连她都不敢去回忆,就怕触动心里刚结痂的伤痕。
她的眼眶湿湿的,一股热烘烘的暖流自心间漫流开来。
「我忘了你已经以「身」相许过了,那我改要你的心好了。」
「你是认真的吗?」她怔怔地看着他。
「如果我说是认真的,你会给我们的感情一次机会吗?」他试探地问。
「不会。」她没有一丝犹豫与挣扎。
「为什么?」
「因为我不会爱上任何人。」她淡淡地说。
「什么叫你不会爱上任何人,你连试都没有试。」他扣住她的手,端视着她美丽的脸庞,她眼底浮现了一层哀愁。
「如果我们之间有过什么,那也只是纯粹生理上的悸动,假如你真的想对一个女人认真,那么请你选择其它人,不要来找我。」感情这种东西,她给不起,也要不起。
有那么一瞬间,卓开毅以为自己看错了,但是她落寞的表情仿佛又回到在斐济的那个晚上……
★☆★
片场里,所有的工作人员看着卓开毅飙着怒气将沁恩拉进道具间,大伙闹烘烘地鼓噪着,讨论两人会不会真的在里面打起架来。
欧迎晨到道具间外扭动门把,发现门锁上了。
她急得冲到摄影机前向王正轩求救。「轩哥,怎么办,道具间的门锁住了,卓导要是真的和沁恩姐打起来怎么办?」
王正轩揉揉酸痛的颈肩,掏出烟点燃,凉凉地说:「沁恩好像是学跆拳道出身的嘛!」
「上回我们约去打撞球,沁恩的球技好得很,差点被她的外表给骗了。」副导演逮到空档,也加进「进香团」行列,要了一支香烟。
「两个人要是打起来,你们猜谁会赢?」灯光师拎了一袋沁恩带过来的面包,分给在场的同事。
「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你们还有心情开玩笑喔!」欧迎晨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冲出片场,到楼下身工作人员要道具间的钥匙。
耿旭阳看这场戏是不会拍下去了,索性穿起上衣,加入大家的谈话。「大家要不要来赌一下?」
「我赌卓导一定会赢。」
「自己人一定要挺自己人,我这把就押沁恩。」
几个大男人左一句、右一句,吆喝声不断地扩大,惹得其它的工作人员也起来凑热闹。
忽地,道具间传来砰一声,大伙儿的视线有志一同的盯住那扇紧销的门。
「不会真的闹出人命吧?」王正轩弹跳起来,赶到道具间前拍着门板,结果里面的人都没有反应,连忙催促助理去找欧迎晨回来。
一会儿,欧迎晨气喘吁吁地冲进片场,将钥匙交给王正轩,他打开门,只见两人沉默地对峙着,架上的小道具散落一地。
「你们没事吧?」王正轩适时地介入,结束了两人未尽的谈话。
「卓导的背受伤了,找个擒拿师父帮他看一下。」孙沁恩越过挤在门口的同事,淡淡地留下这一句,径自走到化妆室。
卓开毅跟着走出道具间,王正轩掀开他的衣服,检查他背部的伤势,一道蓝紫色的瘀伤划过整片背部。
「卓导,你先把衣服脱下来,我这里有罐药膏对跌打损伤、化瘀解痛很有效,先帮你揉推一下。」王正轩从工具包里掏出药膏。
卓开毅表情阴郁,沉默地脱下衣服,任凭王正轩将沁凉的药膏涂抹在背上,但整颗心却悬而未决在孙沁恩身上,究竟是什么样的经历,让她封闭自己的心呢?
她的过去就像一团未解的谜,缠绕住他的心。
「哇,沁恩上辈子是吸血鬼喔,居然还用咬的。」王正轩啧啧地说,不经意发现他脖子殷红的齿痕,愈是控究,愈是觉得两人的关系有点暧昧。
卓开毅没有答腔,只是抬手向灯光师要了一根烟。
几分钟后,沁恩换下戏服,走出化妆间,经过片场时故意忽略卓开毅探询的目光,直接走到欧迎晨的面前。
「迎晨,叫卓导把刚才那场戏剪了,改天再找其它演员补拍,剧组今天的损失算在我的身上。」她的声音冷冷的,表情复杂地拎起手提包,头也不回地离开。
「啊?」欧迎晨怔愣住,被两人弄得一头雾水。
王正轩好奇的眼神梭巡在两人之间,一个搞得一身是伤,一个傲气减了三分,到底这场架谁输谁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