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笨蛋,哪有人会倒热水烫自己的手?”卫廷琛骂道,眉紧蹙着,一刻都不放松的按着她的手。
吴婉瑀咬咬牙,委屈道:“谁教你要吓我。”
“吓你?”他一脸因惑。
“谁教你要那样看着我……”她说得很小声。
卫廷琛没说话,也不知是不是没听见,但仍没松开她浸在水里的手。
“已经不痛了。”她抬头提醒。
他一脸正经地说:“再泡久一点。”
吴婉瑀脸一红,低着头,只能望着水桶里交叠的手,不知如何是好。
忽地,他掀唇,低声道:“你跟姜齐很要好吗?”
她惊讶的看着他的侧脸,他怎么会这么问?
“姜齐那个人没定性,女子人缘又好,你不要跟他太好……也不要随便让他模你的手。”
当吴婉瑀听到这句话时,脸不禁热得火辣辣。
那么,他现在按住她的手又算什么?
她注视着他的侧脸久久,但他一直都没有转过头看她。
最后,她低下头,什么都没问,继续望着水桶里交叠的手,不由得希望时光能永远停在这一刻。
安顿了因地牛翻身而无家可归的百姓,让百姓从庙里搬到朝廷安排的临时住屋后,卫廷琛的临时职务结束了,变得较轻松,也比较有多的时间能待在王府。
百姓们不缺粮食了,吴婉瑀也无须再捏饭团,时间一样多了,两人比以往都容易碰得上面。
白天,他们以礼待之,一副没多来往的样子,晚上,他们会趁儿子睡着后找名目相见,吴婉瑀会为卫廷琛煮上好吃的宵夜,为他按摩刮痧,为他点茶,偶尔两人也会在月光下散步。
虽然两人都很有默契的绝口不提夜里的事,但姜齐还是将他们之间的暧眛看得清清楚楚。
“廷琛,你最近很春风得意喔。”
卫廷琛不置可否的横了他一眼,不接他的话。
“做什么摆那张脸,明明就有好事发生。”
好事吗?
想起每天晚上都会找理由和前妻单独见面,他知道他该避嫌,该离她远远的,但他就是出于本能的想靠近她。
仿佛只要和她在一起,他就会感到快乐,仿佛置身于云端上,浑身飘飘然的。
昨晚,她说今天要煮种叫“拉面”的面食给他吃,教他现在巳经开始期待晚上了。
是吧,这算是好事吧!
卫廷琛在心里愉快的忖道,并和姜齐继续往前走,就见前方迎来了吴婉瑀和绣儿。
看到她,他眸里带着笑。
吴婉瑀匆匆对卫廷琛行了礼,接着便和姜齐寒喧起来,但她知道,卫廷琛一直都在看着她,眨也不眨的满含柔情的看着她,害她匆匆结束和姜齐的对话,几乎是用逃的快步走开。
天、天啊!她真的是……吴婉瑀双手捂着脸,感觉脸都着火了,她真的是……恋爱了。
绣儿掩着笑的从后头追上吴婉瑀,将她的害羞看在眼里,毕竟她可是知道他们每天晚上幽会的事呢。
小姐做的事哪逃得过她的眼,就连世子爷生辰那晚发生的事。她也很清楚。因为那晚她、姜大夫和汪总管就躲在厨房外偷看呢。
“小姐,你和世子爷现在感情甚好,不如趁这个机会和世子爷复合吧,只要你们复合,你就可以不用和世孙分开,也不用离开王府了。”
“复、复合?”吴婉瑀摸着烫热的脸颊,结结巴巴道。
“小姐没想过吗?”
吴婉瑀成天和卫廷琛幽会,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确实是没想那么远,但经绣儿这么一说,她也认真思考起来。
当初她和王爷说好,等晋儿的病调养好就得走,而今她在王府也待一有个多月了,晋儿的病早好了,还被她养得长了肉,王爷是随时可以要她走的。
但她巳经习惯在王府的生活了,和府里人的相处也愈来愈好,对晋儿这孩子更是舍不下,早习惯每天陪他吃饭、陪他睡觉、陪他玩,是真的对他产生感情,将他当成自~的孩子了,是啊,她怎么舍得离开这孩子呢!况且,她也舍不得离开孩子的爹……
她想永远留下来,就一定要和孩子的爹复合,可是……
“我巳经是被他休离的下堂妻,我真的可以和他复合吗?况且我又不确定他喜不喜欢我?”
绣儿肯定的说:“小姐,世子爷一定是喜欢你的,他若对你无意,也不会每天晚上都和你碰面。”
真的吗?吴婉瑀还是有些不安。
虽说他们近来的相处直是处于暧眛甜蜜的状态,教她也抱着一丝希冀,盼他主动向她表白,她相信只要他喜欢她,王爷、王妃也会重新接纳她。
但一连几日下来,她盼不到他任何表示,教她不免感到沮丧与不安。
该不会……是她自作多情?
思及此,吴婉瑀开始有些焦虑,毕竟他一日不表示,她就得多一日担心被赶出王府。
更糟的是,她还不能鼓起勇气主动向他告白,他曾怀疑过她是别有居心想接近他才嫁给他的,她就怕先开口会被他误会……
“夫人,你有个在礼部当郎中的表哥来找你,我先请他在大厅等你了。”
吴婉瑀思绪中断、回了神,才发现汪总管不知多久前就巳经站在她们面前。
对了,刚刚汪总管说了什么?说她表哥要找她,还是个在礼部当郎中的表哥,怎么绣儿从没说过有这个人?
汪总管看她脸困惑,很是诧异,“绣儿没对夫人提过吗?苏郎中说他这阵子寄了好几封信给你,你都没回,他很担心你,才会亲自走趟王府。”
不过说也怪了,夫人回到王府的事,主子巳下令不能外传,苏郎中为何知道夫人回来了?肯定是费了不少心力调查的吧!不过夫人和娘家早断绝往来了,那苏郎中又为何要费这心思,还写那么多封信来,甚至找上门来见夫人,他和夫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信?绣儿没跟我说过有什么信啊。”吴婉瑀仍是困惑。
听到这番话,绣儿脸色一白,坦白道:“对不起,小姐,表少爷的信都被我藏起来了!”
吴婉瑀并不怪绣儿藏了信,那些信写得肉麻兮兮,左一句心疼她被休离,教她受委屈了,右句要她跟他私奔,说会带给她幸福,让她鸡皮疙瘩掉满地,她肯定不想见那个人的,信更是眼不见为净。
洪婉瑀的表哥叫苏冠文,听绣儿说,他从小就很喜欢洪婉瑀,洪婉瑀刚及笄,他就托人私下探问洪家可有结亲的意思,但眼光高于顶的洪婉瑀看不上他,洪父也不中意他,且洪家正在跟卫家谈亲事。
苏冠文的父亲,也就是洪婉瑀的舅舅知道洪婉瑀迟早要说给卫廷琛后,怕儿子会不顾脸子大闹,遂托人将当时还是小官的儿子调到地方任职,所以当苏冠文知道洪婉瑀的婚事时,她早巳经成为世子妃,只好暗自心碎。
几年过去了,苏冠文想了办法调回京来,还升上礼部郎中,据说他一直没有成亲,就是对洪婉瑀念念不忘,在洪婉瑀被休之后,他消失了半年没出现,现在才说要和她再结前缘,想必是洪婉瑀的名声太差,他心里也经过一番挣扎。
不过挣扎后还是找上门,他这执着也让吴婉瑀有些发毛。
原先她只让汪总管传话,老实对他说她失去记忆的事,要他以后别再来了,但他就是赶不走,还说愿意等她,甚至说顺便拜访王爷、王妃和世子爷也无妨。
她并不想惊动王爷、王妃,更不想让卫廷琛知道他来访的事,就怕卫廷琛会误会她跟这个人有什么瓜葛,最后她只好亲自去见他一面,想劝他死心。
来到大厅,一个年轻男人看到她,随即从椅子上站起,男人长得斯文、仪表堂堂,眼里掩不住对她的思慕。
“婉瑀,我终于见到你了!”他欣喜若狂的朝她迎来。
吴婉瑀怕他会热情抱住她,连忙往后退,幸好他在离她两步之远时停步,还有点规矩。
“表哥,你好。”她客气的打招呼。
苏冠文一看她这温顺的模样,随即脸色一变,“婉瑀,你真的失去记忆了?”
从小他就很喜欢她,最终却只能可恨的看着她下嫁卫廷琛,半年前,当他听说她被卫廷琛休离的消息后,便打算带她回家,却遭到他父亲反对,说是她犯了七出之罪,名声恶臭,害得她爹在朝中待不下,只能辞官回乡,若他真娶了她,前途不保。
当时他犹豫了,礼部郎中这位置可是得之不易,不过在沉锭几个月后,他发现自己仍然忘不了她,便决定抛开所有疑虑,打探起她的消息。
当他查到她的落脚处时,她巳经不住在那里了,问了村民,没人知道她上哪去了,只说她跳河自尽获救后,失去了记忆,个性大变。
她自尽未遂?失去记亿?
他难以置信,又继续追查她的行踪,但他没想到,她的行踪会那么难查,他足足花上个月才查到她的下落,而她竟是回到了谨王府照顾生病的世孙,也在厨房干活。
这怎么可能?!以她高傲的个性,被休了怎么会自取其辱的回到王府?她真的失去记忆了是吗?
谨王府不是他随便能来的地方,于是他写信表明他的情意,希望她能出府与他相见,但无论他寄上多少封信,都等不到她的回应,他很不安,终究不管不顾的亲自来王府一趟,岂料,她看到他的模样,是真的一副不相识的样子
“是的,我什么都忘了,也不记得你了。”吴婉瑀真希望在说了这番话后,他会死心。
苏冠文大受打击,不肯相信,“不,你怎么会失去记忆,怎么会不认得我,这是假的吧?”他望向绣儿,希望能得到不同的答案。
绣儿如实道:“表少爷,小姐她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请你回去吧。”
他面色一沉,咬牙切齿道:“这都是卫廷琛害的,是他无情的休了你,才会害你自尽,害你失去记忆!当初你就不该嫁给他的,要不是当初我被调到那么远的地方当差,赶不回来阻止,你也不会变成这样……”他的表情化为懊悔,“不,是我的错,我该早点来找你的,这样你就不会痛苦的自尽了!”
吴婉瑀看他那么激动,又咬牙又懊恼的,总觉得他就像她以前在电视新闻上看到的危险情人,不禁悄悄往后退了几步,挤出微笑安抚他,“表哥,既然事情都发生了,你再说这些也无济于事,我们不如抛开过去,各自往前走吧,表哥,你别再牵挂我了。”
闻言,苏冠文瞳孔瞪大,跨前几步大力握住她的肩膀,朝她嘶吼道:“不要再叫我表哥了,你从不叫我表哥的!你从来是高高在上的,你讲话的样子也不是像现在这样,还说要我别再牵挂你,这怎么可能!”
好可怕!吴婉瑀秀气的五官翻上一层惧意,但肩膀被他掐得好痛,她只能忍着疼痛好言相劝,“请放开我,有话好好说,你这样生气对事情并没有帮助……”
绣儿早跑过去,用拳头捶打他,“表少爷,快放开我家小姐!快放开!”
“滚开!”苏冠文粗鲁的推开绣儿,绣儿被他那么一推,重重摔了一跤。
见状,吴婉瑀想去扶绣儿,但苏冠文就是不松手,教她心里充满惊恐。
他神色复杂的望着她,喃喃自语道:“婉瑀,你真的变了……”以前的她,他若这般待她,她早就开骂了,但现在她的强势都不见了。
苏冠文更迫近地想看清楚她,才发现她多了股温婉的气质,看他的眼神带着畏祛,整个人看起来就是柔柔顺顺的……她变了,但这都是卫廷琛害的……
被看得毛骨悚然,吴婉瑀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我们坐下来好好谈,你别冲动……”
“你在做什么!”
卫廷琛的怒吼声在大厅门口响起,原来是汪总管不放心苏冠文这个人,特地去亶报了卫廷琛,卫廷琛来,就见吴婉瑀被苏冠文扣着肩膀,他看得怒不可遏,出声喝止。
然后,他以极快的速度走向两人,重重推开苏冠文,并反身挡在吴婉瑀面前,以强杆的气势迎向苏冠文,“苏郎中,可以说说你刚才是想做什么吗?”
卫廷琛的现身是令人震慑的,不过吴婉瑀虽不明白他怎么来了,但十分庆幸他来救她了,眼眶不禁噙着感动的泪。
绣儿张着嘴看这一幕,直到被汪总管扶起。
苏冠文直接感受到卫廷琛带来的压倒性气势,但他不想认输。
他痛恨卫廷琛,卫廷琛娶走了他从小就喜欢到大的表妹,只因为卫廷琛是高高在上的世子爷,他永远都比不上的尊贵,所以洪家人选择将表妹嫁给他。
如今,卫廷琛却休离了他表妹,让他表妹受尽嘲笑,甚至跳河自尽,结果卫廷琛竟还有脸将表妹留在王府,让表妹照顾他生病的儿子之外,还差她到厨房做饭、奴役她,实在是欺人太甚!
对,没错,他要救表妹脱离苦海,然后有一天,表妹一定会感激他的!
可恨的是,他现在不能冒犯身为王族的这个男人,得另谋方法。
“世子爷见谅,我只是听说我表妹被你休了又回到王府的事,心生疑惑,想来了解状况,可以的话,我想带我表妹走,让她在这里叨扰并不妥当。”苏冠文委婉地说着场面话。
卫廷琛冷笑,他知道这个叫苏冠文的在礼部任郎中,是前妻的表哥,却是从汪总管口中才得知这苏冠文爱慕他前妻,还写了很多封信来,现在甚至胆大的登门要人,难道这苏冠文以为,他堂堂世子是好欺负的吗?
“这不关你的事,她要走要留,不是你能决定的。”
苏冠文变了脸,亳不忌惮的直说了,“世子爷,说句没规矩的话,既然我表妹巳经被你休离,你就放过她吧,我不在乎她为你生过孩子,我愿意娶她。”
此话一出,卫廷琛眯紧眸子,浑身置着一股要将人吞噬的冷肃气息。
见状,苏冠文心里有些发毛,但仍硬着头皮与他对峙。
吴婉瑀看这气氛很槽,怕愈演愈烈,连忙从卫廷琛背后探出头道:“表哥,我是自愿回来的,我想留在这里,请你离开吧。”
苏冠文没想到会听她这么说,心里很受伤,“婉瑀,你巳经被休了,待在这里不怕人耻笑吗?你向来自尊心高,不是个会吞忍的人啊!”
“我不在乎。”她真诚的恳求道:“表哥,请你回去吧。”
见他咬牙又想说什么,卫廷琛冷眼一扫,“苏郎中,要派人把你请出门吗?好歹你是个郎中,再纠缠下去只会让人笑话。”
他极不甘心,但又能怎样,这可是谨王府,卫廷琛没找他麻烦巳经算客气的,他现在也只能先离开。
不过他不会放弃她的,他相信表妹绝对需要他相救,苏冠文眷恋的望了吴婉瑀一眼,才踏出厅门。
终于走了!吴婉瑀松了口气,她真的好怕两人会打起来。
绣儿原本想去看看自家小姐安不安好,却被汪总管给拖走,而当吴婉瑀察觉到时,大厅里只剩下她和卫廷琛了,她看到他冷着脸倒茶喝,喝了一杯又一杯,好像很生气。
唉,她原本不想让他见那个人的,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锵!
吴婉瑀听到有东西破碎的声音响起,顺着声音望去,才发现卫廷琛手上的杯子碎了,难不成他是自己捏碎的,这手劲还真惊人……她咽下口水道:“世子爷,你怎么……”
卫廷琛冷冷望着她,“你表哥真是一表人才啊,对你也很痴情。”
“呃……”吴婉瑀一怔,一时不知该回什么。
“你也喜欢他吗?”
她顿了一会儿,总算理解他在说什么了,忽地害羞的垂下眸子,“怎么可能,我又不记得他,绣儿也说过,我以前很讨厌他。”
他……这是在吃醋吧,没想到他吃起醋来是这个样子,真有点可怕,但她还是好高兴,会吃醋就代表他也是喜欢她。
她一直摸不透他的心思,好害怕有一天得离开王府,直到这一刻,她总算安心多了,至少确定他对她也是有意的。
正当吴婉瑀窃喜着。心脏怦怦跳着时。不经意地,她看见他的右手,整个人怔住……
“你想嫁给他吗?他说他不在乎你为我生过儿子。还真是宽宏大量啊!不过你别想了,你要嫁也得嫁给……”
卫廷琛说到一半。戛然止声,他瞠大黑眸,像是受到什么惊吓,且眨也不眨的盯着她。
没察觉到他的异样,也没细听他说什么,她只注意到他正滴着血的右手,心急道:“世子爷,你的手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