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全身紧绷着,背脊泛寒,吞了吞口水,小心的伸出手,慢慢的、颤抖的,往她脸儿移近……
美眸倏地圆睁,凌厉的瞪着他。“干什么!”
他的魂魄差点没吓飞,真是的,这女人闭着眼时也吓人,睁开眼时一样吓人,不过见她没死,让他松了口气。
“我……只是想看看你还有没有呼吸?”
“哼,你是乘机占我便宜是吧!”她拿出护身的短刀,抵着他的脖子质问。
他呆愕的瞪着她,再瞧瞧那把抵着自个儿脖子的短刀,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姑娘……难道你忘了,适才是谁不顾死活,不畏蛇群,辛辛苦苦的背着你跑了一大段路?”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别有居心!”
喝,这真是天大的冤枉呀!这姑娘的脾气也未免太倔了吧?
“姑娘,就算在下要占你便宜,也得看时候啊,咱们现在在逃命,你又受了伤,我背着你跑快累死了,又渴又累,哪有心情啊?”
他依然维持好风度,看在她是因为受到惊吓,所以这会儿才会象刺猬一般充满防御,所以不跟她计较。
玉尔玛逐渐镇定下来,适才的蛇群让她心有余悸,可想想这人说得对,要不是他,恐怕她这会儿还困在蛇群中。
她收回刀子,但这不表示她信任他,对他依旧有戒心。
噢,她现在浑身不舒服,只觉得口干舌燥,头晕目眩,摇摇晃晃的站起身,但才往前走一步,一个不稳,就要跌倒。
“小心!”
他好心上前头扶她,意外却再度发生了——
人没扶好,却一块跌到地上,还滚了一圈,而他的嘴,就这么贴上她软嫩的芳唇。
两唇相触的那一刹那,两人都呆住了。
“啊——”她猛地推开他,捣着唇,气羞的指着他。“你……你……”
温子韧急忙摇着双手。“对不起,这真的是意外,在下绝对没那个意思!”
“我杀了你!”
刀子往右边砍来,他吓得往左边躲。
“这是误会呀姑娘——”
刀子又往左边挥去,他再往右闪去。
“我不是故意要冒犯姑娘——”
她羞怒交加,愤怒的拿刀要砍杀他,原本就浑身发软、冷汗直冒的她,一施力,气血上升,毒性蔓延得更快。
温子韧边躲边赔不是,那不长眼的刀子一直往息个儿砍过来,他的步伐也乱了,眼看她冲上来,再也躲不掉,吓得闭上眼,知道这回是真的惨了。
可他并没有等到疼痛,感受到的,却是一个柔软轻盈的身子往他投怀而来。
欸?
他睁开眼,望着怀中的人儿,正趴在他身上,她的鼻息轻拂着他的颈子,而她胸前的柔软正贴着他的胸膛,她的唇刚好拂着他的脸儿,鼻息轻拂着他的脸。
“这回是你自己投怀送抱,可不是我占你便宜,我什么都没做喔。”为了以示清白,他还高举两手。
玉尔玛又气又羞,想起身,但现在的她,头晕目眩,力气已然用尽。
她现在全身发软,冷汗直冒,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吃下的解药只能压抑毒性,无法马上解除蛇毒。
在这种情况下,她一个人是无法照顾自己的,唯今之计,只有依赖眼前这个男人。
“扶我起来。”她虚弱的命令。
“什么?”
“我说扶我起来。”
他忙摇头。“这可不行,在下刚才不小心碰了姑娘,你就要杀我,我可不敢碰你。”
她咬了咬牙,低声道:“我准你扶我起来。”
“这可怪了,姑娘刚才不准我碰你,现在又准我碰你,在下真是搞糊涂了。”
“刚才是刚才,现在是现在。”她没好气地道。
他的头摇得更厉害了。“在下还是不敢,姑娘受伤了,在下万万不可乘机占姑娘的便宜。”
气死人了,若非不得已,她也想自己站起来啊,他要是不帮她,根本没人可帮她。
她没得选择,只能靠他,而且她可不想氏倒在这荒郊野外,到时候又有什么蛇蝎之类的,想到就让她寒毛直竖,只好暂时低声下气。
“好……好嘛,我答应你,不会怪你,行了吧?”
“我不信。”他故意露出怀疑的表情。
她咬了咬牙。“我发誓,这总可以了吧?
他狐疑的瞄了瞄她。“当真不会杀我?”
“我玉尔玛,说话算话。”
他弯唇浅笑。“原来姑娘的芳名叫玉尔玛。”多美的名字,他喜欢。
她气羞道:“你到底帮不帮?”
温子韧夸大的叹口气。“好,我帮,就算姑娘事后不认账,在下也不会丢下你不管,谁叫我心地好呢,就好人做到底,背你一把吧。”说着转身背对她蹲下,做出要背她的姿势。“来吧。”
她犹豫了下,心知自己没得选择,只好将双手攀上他的肩,趴在他的背上。
意外的,这男人的背比她想象的还要宽阔。
当她羞赧的趴上他的肩膀时,捕捉到他嘴角的笑容。
“你笑什么?”
“没什么,姑娘比我想象的还轻呢。”
幸亏她现在在身后,没让他瞧见自己不自在的羞意,这是头一回,她和男人靠得如此亲近。
这人背着她,嘴上说着轻松的话语,当瞧见他脸庞上的汗水时,她才知道他也很累,却没喊苦。
她嘴巴上凶,心下其实对他悄悄生出好感,心想自己是不是对他太凶了点?
“你要带我去哪?”她不由得生出警觉,发现这条路正是他们适才走来的路。
“带你去找大夫。”
“可是你在往回走?”她虽然中了毒,但脑筋可没坏掉,认出他们正在走回头路。
“你放心,我会绕过市集,到镇上找大夫,不会遇上那五个人。”
她神情一变,着急道:“不行!不可以往回走,快掉头。”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命你掉头。”
“镇上才找得到大夫,往反方向,不但远离镇上,恐怕到时连住的都成问题。”
“我已经服了解药,不需要大夫,找个地方让我休息就好了。”
“但你看起来很虚弱,依我看——”
“不管,总之不准回镇上,听见没有!”背的上人儿突然收紧了手臂,架住他的脖子。
“唉——别掐着我,这样我很难呼吸——”
“快掉头!”
“又不是骑马拉缰,哪有说掉头就掉头——掐死我啦——好好好,我立刻掉头!”
他还真的成了一匹马,被这刁蛮的女人给控制了马头,要他往东,他只好往东,也不知自己是造了什么孽,好心救她,这会儿却得被她当马骑。
也罢,既然要救人救世主到底,就得送佛送到西背着她,无怨无悔的赶路。
玉尔玛跑在他背上,心想,自己本是负气离家,爹爹肯定派了大批人马来寻她,可她不愿意回去。
这一路上,为了掩人耳目,她女扮男装,本想到处走走瞧瞧,不料遇上了宵小恶匪,她虽自认武功不弱,但毕竟江湖经验不足,才会落居下风。
这人跟她无亲无故,却几次救她脱险,也算是讲义气之人。
先前,卓一刀和鹏大海两受了爹爹的命令来找她,原本她以为快要露馅了,被鹏大海他们发现,肯定被带回去。
却不料姓温的竟然为她解了围,他没武功,又没武器,用一张嘴就让卓一刀和鹏大海这两个平日互不相让的人闹起内哄,给她逃走的机会。
当时,他的机智便让她印象深刻,这回他又再次从霸林五杰那儿救了自己。
她人来没见过象他这样的男人,她知道自己的脾气很刁钻,性子倔,然而,不管她的性子多倔,这人总是笑容满面。
其实,她心底偷偷的觉得,他的笑容很迷人。
十七岁的姑娘,脸皮薄嫩,想到上回,他不小心误碰了她的胸,而适才,两人又不小心把嘴对在一块,思及此,她心中又羞又愤,却也不能否认,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大跳着。
从没有一个男人摸过她的胸、亲过她的嘴,偏偏好处全让这人占了,哼,他活该被她当马骑。
“走快点。”
“是是是,真是怕你了,我这不就在赶路了?”
背上的人儿忍不住偷笑,随即袭来的晕眩,加上全身瘫软无力,又让她皱起了眉头。
她的脸,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她需要好好休息。
偏偏天公不作美,此时雷声轰隆,转眼乌云渐浓。
温子韧抬头看着天色,知道即将有一场大雷雨,得赶紧找个地方避雨才行。
背个女人走不快,离镇上越来越远,他心中焦急,心想该怎么办,幸好老天对他还算眷顾,前头出现一座小庙,于是他背着玉尔玛,急急往那小庙走去。
才刚进了庙,没多久雨势就下来了,温子韧松了口气,将她安置在地上,急急去关上门窗。
这荒废的小庙,虽然门窗破旧,但尚可遮风避雨。
“水……”她低哑道。
“等着。我立刻去拿。”
他找了个破瓦,充当碗盆去接雨水,然后走回来。
“喝吧。”
小心的喂她喝了水,等她喝足了,才轮到他自己解解渴。
门外下着滂沱大雨,偶尔还夹杂着雷声大作,他转头瞧了眼,见她闭着眼,靠墙坐着休息,于是他也走过去,在她身旁盘腿而坐,静静的陪着她。
今日也折腾得够久了,所以他也闭目养神,先好好歇息,雨停之后再做打算。
他才闭上眼没多久,便猛然睁开眼,呆愕的盯着倒在他膝盖上昏睡的她。
原本要摇她的大掌,却停在半空中,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见她如此疲累,他突然不忍心叫哂她,望着她的睡颜,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好好的审视她的脸。
男装打扮的她,也是玉树临风型的俊俏公子,可以想见,回复成女装的她,会是如何的美丽无双。
他的视线落在那小嘴上,也不知怎么着,就是移不开眼,那时候不小心贴上的软嫩,到现在还记忆深刻。
欸?他想到哪儿去了?
忙将视线收回,但瞄左瞄右瞄上,最后还是忍不住往下瞄去,盯着她漂亮的眼睫毛,不知不觉望得出神了。
当膝盖上的人儿动了下,他忙闭上眼,立刻装睡。
玉尔玛睁开朦胧的双眼,意识到自己不小心睡在人家膝盖上,立即惊醒。
她连忙爬起来,往他那儿瞧去,发现他睡得很熟时,才悄悄松了口气。
她竟然不小心倒在他的膝盖上睡着了,真是羞死人,幸好他也睡着了。
她吐吐舌,偷偷的打量他。这男人与她素不相识,却患难与共,令她心中暖烘烘的。
外头大雨滂沱,他也依然陪着自己,不由得感动在心。
一阵冷风从窗格中央吹进来,令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双手摩擦着双臂,悄悄往他那边挪近一点,希望汲取一些温暖。
沉重的睡意袭来,眼皮再度合上,她依偎着他的臂膀,沉沉睡去。
雨势未歇,竟持续到午夜。熟睡中的温子韧忽然惊醒,望着窗外的大雨。
现在是什么时辰?他竟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旁的她仍熟睡中,却缩成像个球儿似的,嘴里不停的发出呓语。
“冷……”
“玉姑娘?”
“好冷……好冷啊……”玉尔玛紧闭着眼,全身不停的发抖。
温子韧却探她的额,惊讶的发现,她的脸好冰,再摸摸她的手,同样的冰冷。
“玉姑娘。”她摇着他,但玉尔玛仍是紧闭双眼,嘴里不停的喊冷。
这么怎么办?
生火,他得生火才行!
他忙在庙里找些废弃的木材,不停的钻木,或许是木头湿气重,他钻了老半天,连点烟都钻不出来。
他往旁边一瞄,这一瞄可把他吓得呼吸一窒,她的脸色已然苍白如死人,连唇然都泛白了。
“玉姑娘,玉姑娘,事态紧急,得罪了。”
“住手……你、你敢脱我衣服!”
“你全身泛冷,必须保暖。”
“不……”她现在全身虚脱无力,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为了救她,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把心一横,将她的衣裳给脱下。
“对不起。因为你再不取暖,会死的。”
她的唇色泛白,令他的眉头紧蹙,连心都揪紧了,更加坚定决心,将她的衣裳卸下,直到她身上只剩下单薄的肚兜,他也卸下了上衣,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用身体的温度来温暖她冰冷的肌肤。
“你敢……我杀了你……”
“要杀我,等你好了再杀也不迟。”
他搂着她,让她冰冷的小脸和身子巾在自个儿的胸膛上,将两人的衣衫充当被子,覆盖住她,给予她更多的保暖。
好暖和啊……
被搂在这热烫的怀抱里,她终于没再挣扎,一来她实在虚弱得挣扎不了,二来她是真的准予得打颤。
原先的意志力,终究被他的坚持和决心给消磨,就连最后的力气,也在这时候用尽了。
身陷在他温暖的双臂里,感受着他暖烘烘的胸膛,她轻轻闭上了眼。
外头的雨依然持续的下着,两具身子紧紧诸公何事起相图在一起,终究,她臣服在他的怀抱中,依偎着他,听着这具胸膛稳健的心跳声,沉沉睡去……
她昏睡了很久。
当美眸缓缓睁开时,一时之间,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此刻,她只觉得身子像生过一场大病般,虽疲累,但感觉比先前好多了。
她从床榻上半卧起身,疑惑的望着四周。这是一间陌生的屋子,并且惊觉的发现,自己身上的衣裳换成新的了。
她记得,当时自己置身破庙中,然后全身发冷,接着……
她脸儿倏地一红,噢,她想起来了!
那个臭家伙,不但脱了她的衣裳,还抱住她。
一想起两人曾相拥同眠,互相取暖,她就羞赧得不知所措。
她还记得,他的大掌不停的摩擦她冰冷的手。
她也记得,自己靠在他胸膛上,脸儿贴着他赤裸的上半身,那份暖热,传到了她的心口处。
她更记得,他热烫的鼻息,呼拂在她脸庞上的感觉。
玉尔玛摸着自己早已烫红的脸,娇羞不已,小鹿乱撞的胸口,心跳跳得好快。
尽管她看起来很刁蛮,其实脸皮簿得很,只是不知道该用何种态度来面对他。
气他吗?
一点也不,事实上,她娇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回想这一路上,他为她所做的事,不管她如何打骂,他都微笑以对,在破庙时,他为了救自己,展现了男子气概,一想到他将自己紧紧拥抱在怀里,用热烫的肌肤来温暖她,嘴角禁不住逸出羞涩的笑意。
这回能脱险而出,多亏了他,她该好好谢谢他才是。
这时她才想到,她只知道他姓温,却不知道他的名,还有他是何方人氏?多大岁数,可否娶妻没有?
万一他娶妻了怎么办?
思及此,她的心竟然纠结了起来,不行,她得问个清楚才行。
不知道他人在哪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她才刚要下床榻,一名妇人正巧端了碗汤进来。
“哎呀,你醒了啊?”
望着陌生的妇人,她疑惑地问:“你是……”
“我是查大婶,昨日温公子背着姑娘来敲门,说姑娘中了蛇毒,刚好我那口子也常被蛇咬,有些祖传秘方,你今日是不是觉得好多了?”
她点头,心想不知他们喂她吃了会么不过因为精神好多了,也就不在意。
“查大婶,我这身上的衣裳……”
“是我帮你换上的,因为姑娘的衣裳被汗浸湿了,所以我自作主张拿去洗了。”
原来是大婶帮她换的呀……;她安下了心,却也不知怎么着,竟有些遗憾。
“来来来,把这碗汤喝了,你刚复原,肚子一定很饿了吗?”
她来到桌前,看着冒着热气的汤,肚子还真的唱出了空城计,她现在的确很需要食物来填饱肚子。
她忙坐下来,舀了一汤匙,呼呼地吹了下,才送进嘴里。
热汤下肚,她舒服的叹了口气,肚子虽饿,但她心中更挂念着那个家伙。
“他人呢?”她羞涩的问。
“你说温公子啊,他走了。”
手上的汤匙一顿,她惊讶的瞪着查大婶。
“走了?”
“是啊,温公子将你送来后,照顾了你一个晚上,确定你没事后,便交代咱们好好照顾姑娘,直到你完全康复为止。”
玉尔玛不敢相信,他竟然走了?
没有招呼?没有交代一声?就这样不告而别了?
查大婶以为她是担心往后的问题,安慰道:“姑娘放心,温公子临走时,给了咱们银子,交代咱们好好照顾姑娘,你就安心的在这儿吃住,休养一个月没问题的。”
玉尔玛倏地站起身,“他什么时候走的?”
“呃?姑娘……”
“快说,他什么时候走的?”她厉声问。
查大婶看着她拉下的脸色,有些被吓到。
“清晨离开的,大约两个时辰前。”
“他要去哪儿?往哪个方向走?”
“这称就不知道了,公子只说他要回乡……”
玉尔玛如受雷击一般,心思霎时加大浪翻搅。
他走了?
就这样不负责的逃了?
她脸色泛青,双拳紧握,身子因为愤怒而颤抖着。
查大婶担忧的唤着,“姑娘?”
“出去。”她冷着脸命令。
“呃?”
“我说出去!”
她突然大吼一声,让查大婶吓了一跳,什么都不敢再说,一溜烟的忙退出房外,不敢去招惹她。
“怎么回事?”门外的查老爹不解地问道。
查大婶忙把老伴拉远一点,才低声说:“那公子还真说对了,说这姑娘醒来后,会大发雷霆,叫咱们要有心理准备,还说要咱们多担待点,多给的银子就当压压惊。”
“现在怎么办?”
“就照公子说的,咱们供她吃,供她住,等她身子康复为止——”房里,传来摔桌碎碗的声音,吓得查大婶噤声。
两夫妇瞪着房间的方向,然后恍然大悟的互看一眼。
“难怪那公子要给咱们压惊银。”
“不只……他还叫咱们去卖新的家当……”
锵啷——房里继续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以及女人气愤的叫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