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染,我想进京城了。”
“去帮八皇子?”染染虽是这么问,但心里有数这一天迟早会来的,而且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梁梓瀚长得够大,名声闯出来,能力也磨出来,现在推他上位,阻力会小得多。
“对。”云曜回得笃定。
她始终没弄明白过,他为什么这么热衷国家大事,待在璇玑阁里过着与世无争、自在逍遥的日子不好吗?但她不曾开口问过,毕竟他那么聪明,若不是非做不可,他又怎么会拿命相拚,就像她也从来不问他,为什么人人都认定他们关系匪浅,独独他,不说半句明白话。
染染点头,“比起四年前,八皇子确实更有资本和太子一争,但那个……天龙星?”
“你不是已经帮我想出办法了?”他笑着反问。
她是个聪明到令人害怕的姑娘,有几次他都要相信她是九天仙女下凡尘了,毕竟他能有一番奇遇,谁晓得她是不是也遇过什么事情。
两人相视而笑,染染看着他俊逸非凡的脸庞,这些年药用得少,脾胃转好,再加上夜里睡得妥当,他脸上多出几分红润,再无初识时的苍白樵悴,俨然成了个会让少女芳心大动的翩翩君子。
她曾经暗忖,他会不会就是那个与自己约定在奈何桥相见的男人,只是目前这个问题的答案,依旧无解。
“好吧,什么时候动身?”染染问道。
“你可以留在擎天岭。”云曜不愿意她遭遇危险,就算他布置得再仔细,也不敢预言能够平安顺利。
一、二、三……六年了,从第一次被他留在书房里背书,她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信、一起谋计,两人之间已经不是普通默契,在这种情况下,她怎会不知道他心所想。
一弹指,染染说道:“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富贵险中求,走吧,捎上我,我们手牵手、心连心,一起创造未来的财富。”
他笑了,她哪里想要什么财富,真想要的话,开口讲一声,他立刻命人用金元宝堆满她的屋子,她只是想找个借口跟在他身边。
离不开他吗?是啊,他也不愿意离开她,想要时刻把她带在身旁,只是他来日无多,这样自私,好吗?
京城繁华富庶,街上百姓往来频仍。
不久前,八皇子班师回朝,宰相柳信代替皇上出城门迎接。
现在不是用膳时辰,但各酒楼饭馆都坐满了人,不是在讨论这次战役,就是在听说书人讲段子,而段子内容,多与八皇子有关。
年初,边关蠢蠢欲动,传来齐国联合周、楚,连袂攻打大梁的消息。
听到三国联军,朝中老臣吓得魂飞魄散,皇上派柳信到璇玑阁取经,但柳信被怠漫了,整整在山门外站足两个时辰方被迎入。
多年来,柳信在朝堂上呼风唤雨,几时受过这种气,但璇玑阁阁主云曜言谈举止客气、有礼有节,让柳信无法寻借口发作,不过他向来是个眦睚必报的小人,这口气只是暂且吞下,哪能就此算了。
柳信与云曜谈起三国联军,云曜提的战略很简单,说到底就是要钱、要粮、要百战之师。
柳信直言道:“除了百战之师,其他的朝廷拿不出来。”
云曜苦笑问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场仗,怎么赢?”
柳信明知道云曜讲的是事实,返京后还是倒打璇玑阁一耙,他恨恨的道:“如果朝廷有这三样,何须云曜筹谋?既然云曜提到钱,就让璇玑阁把这些年赚的银子捐出,投入战役。”
这个建议,连皇上都知道有多离谱,便是朝中大臣也觉得不齿,别人帮不了忙,就心生怨恨、反咬一口,实非君子所为。
秋品谦建言道:“此举为杀鸡取卵,倘若游玑阁不在,日后朝中有难,要向谁请教?”
秋太傅所言,皇上明白。
可柳信不知道打哪里来的消息,竟说璇玑阁近年来靠买卖消息、解答疑惑而赚得钵满盆溢,这种没本钱生意,靠的就是国家安定,倘若朝堂危急,璇玑阁要往哪儿赚银子。
无本生意?说这话的人太浅薄,光是建立消息管道就不晓得要投注多少人力和银子,所幸云曜擅长经营,又有公孙寄和司徒渊联手,才能让那些管道转个弯儿变成赚钱营生之道。
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柳信说得头头是道,好像璇玑阁能在短短十几年内建立声誉,全拜皇上认真朝政、百官齐心治理之福。
这种话,哪个皇帝不爱听?
因此皇上明知道此举对不起漩玑阁,还是决定这么做了,只是改征用为借用,但被朝廷借去的银子,谁敢讨要,皇帝座下几千几万把刀,有命讨,没命花。
教人难堪的是,皇上竟派持反对立场的秋品谦上山要钱。
为人臣子,秋品谦不乐意,也得奉旨。
没想到,他才刚入座,云曜就将这几年来璇玑阁靠着买卖消息和解惑赚钱的帐簿放到他面前,确实很多,但远远不及柳信信口雌黄的那个数目。
云曜让秋品谦在璇玑阁住上十数日,再把帐册和银两带回去给皇上。
云曜说:“总得让皇上记得秋叔叔的这份功劳,让皇上明白,你是如何劳心劳力说服璇玑阁把银两贡献出来。”
此举令秋品谦大惊,他这才明白,云曜是刻意惹恼柳信的。
待日后云曜出现京城,处处与柳信作对、扯太子后腿时,旁人自会认为是璇玑阁在报一箭之仇,而非替八皇子谋划,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曝露真正的目的。
就这样,秋品谦带回二十万两纹银的同时,也带回璇玑阁遣散手下、关闭阁门的消息。
这件事,让所有人的矛头都指向柳信,说他为人不厚道,只不过去一趟璇玑阁,便逼得人家倒阁,此人心胸狭窄,万万不可与之为伍。
为此,皇上也暗恼柳信,以后朝中有疑问,还有谁能相帮一把?
这番布置,让云曜在京城出现变得理所当然。
然二十万两纹银远远不够大军所需,谁敢提着命去打这场仗,但八皇子自愿领命率军前往。
感慨儿子在危难时挺身而出,皇上将大梁全国三十万大军全交到他手上。
这件事让柳信与太子心生不安,除非能把梁梓瀚紧攒在手中,否则日后若有异动,此人定是大患。
明面上,云曜给了朝庭二十万两,但暗地里,他给梁梓瀚数百万两银子和数不清的粮米及战马,这点钱于他而言不算回事儿,但他就是不愿意透过柳信的手给。
总之,最后这场仗打赢了,而且打得相当漂亮,只花了短短五个月的时间,便让三国使臣进京投递降书。
柳信质疑过梁梓瀚的军资,但梁梓瀚每一笔帐都记得清楚楚,全是他派人向大梁富商募得的,他派谁?自然是公孙寄,几千间铺子,东边募一点、西边募一点,钱财自然滚滚而来。
梁梓瀚得胜的消息传回宫里,皇上龙心大悦,接连几日都歇在春晖宫里,连呆头呆脑的梁梓杉都被皇上狠狠夸奖一顿,何况是梁梓雅。
此事对丽妃而言,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得到了皇上的注意,忧的是,即使她心中已认定梓瀚就是宁王妃的次子,但是毫无证据可以证明。
今日早朝,皇上封梁梓瀚为靖王,而丽妃晋为丽贵妃,无数的赏赐像流水似的进了春晖宫,看得后宫众妃嫔既羡慕又嫉妒,皇后那张脸更是青白交错,精彩万分。
与此同时,皇上也斥责年过四十的太子与皇孙梁钧沛无德无能。
这事儿让梁梓雅心情愉快,她骑上快马,领着侍卫,上大街去。
她要去找与自己交好的高门千金们好好炫耀一番,现在母妃在后宫的地位仅次于皇后娘娘,董哥哥再打几场胜仗,而太子继续无德无能,说不准父王会废黜太子,改立她的哥哥当太子,到时满京城的名门淑媛,谁不把她捧得高高的?
这会儿,她又承认梁梓瀚是她的亲哥哥。
越想越开心,梁梓雅挥动马鞭,马儿吃疼,奔驰得更快。
一名小童扶着祖母横街走过,小童发现有马匹从远方急驰而来,他想快点把祖母拉到对街,却没想到一个用力,祖母没站稳,摔坐在地,眼看两人就要被马蹄踩踏……
一名少年横空飞出,一手拉起老妇、一手拉起小童,即时退到街边,险险逃过一难。
而梁梓雅在看到老妇人的同时,用力扯紧缰绳,马儿前两腿上抬,差点儿把她给摔下马背,待稳住马儿后,她怒气冲冲的跳下马背,朝着小童与老妇跑去,大声骂道:“你们不要命也别挡在路中间,是想谋财吗?可别当所有人都是冤大头!”话音方落,她手中的马鞭便往小童脸上甩去。
少年见状,手一扬,她手上的马鞭立时被抢走。
梁梓雅错愕,她甚至没看到对方动作,马鞭怎就落到对方手中了?她脸色铁青,却见少年得意洋洋地用鼻孔对着自己。
她从小受宠,哪有人敢这般对待她,她顿时火气上扬,举拳朝对方脸上打去。
可少年一身武功,哪会轻易被打中。
一拳不中、再一拳、再一拳,但拳拳落空,梁梓雅气炸了,扬声一喊,“来人,把他给我拿下!”
她身后的宫廷侍卫阮原坤奉令上前,与少年对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