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小时,听见有人开门,他正好端著店里的招牌咖哩饭出来,于是提高嗓门招呼。“欢迎光临!”
瞿少堂随意的四下张望,因为还要招呼其他客人,小胡子老板只用下巴朝角落的座位一努,告诉他想找的人就坐在那儿。
“等很久了?”他解开西装的扣子,在静宽对面坐下。
静宽嚼著口中的蛋包饭,当作没看到他这个人,要不是他,也不会遇到那个自称是星探的男人,追根究柢都是他害的。
点了一份蛋包饭,瞿少堂啜了口刚送来的白开水,耐著性子等她主动开口说话,经过两次的交战所累积下来的心得,也渐渐摸清她的个性,她不只怕麻顶,也讨厌人家啰唆,排斥别人多余的关心,那对她会有压力,也会逼得她和对方划清界线,若不是父母亲情割舍不掉,她真的会说到做到。
她放下汤匙,已经饱了。“你认识的人多不多?”
“那要看你指的是哪一方面的。”他往后靠向椅背,睇著她略显苦恼的小脸,好像因为什么事而困扰。
静宽将那张名片给他,知道有求于人,口气要好一点。“我不喜欢照片外流,你能不能帮我把底片要回来?”
“经纪公司?”瞿少堂狐疑的瞟了名片一眼,对演艺圈不是很了解,但也听说有些公司会在路上寻找适合的对象,再安排他们上电视节目或演戏,但是大多数都是变相的色情行业。“刚刚在路上遇到的?”
“要不是你约我来,也不会发生这种事。”她有些迁怒。
“你的意思是我的错?”他不禁失笑,满眼笑谑。“小姐,我可不会未卜先知,要是知道你会遇上这种事,早就会约在别的地方了。”
“那你帮不帮我?”静宽瞪圆美目,如果他敢说不帮,她马上起身走人,以后都别再见面了。
瞿少堂故意做出沉思状。“要回底片很简单,不过你要怎么谢我?”其实他也不打算让别人拥有她的照片。
“什么意思?”
他俊逸的脸上多了几分狡狯。“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总要有所回报,办起事来才会有效率,你说对不对?”
静宽双眼冒出火花,眨也不眨地死瞪著他。见他还是一副好整以暇,根本就不为所动的姿态,她只能气在心里,心想自己没多少存款,也无法送太贵重的礼物,更不想欠他的人情,俗话说人情债难还,唯一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于是贝齿一咬,缓缓地从座位上起身,两手撑在桌面上,将上半身往瞿少堂的方向倾了过去,迅雷不及掩耳的在他的嘴角上亲了一下,然后又坐回位子上。
“就只有这样,再多就没有了。”她可要先声明。
没料到她会突袭他,瞿少堂先是一怔,接著抚额笑开了。
“你笑什么?”她羞恼地矫斥。
“我是因为太高兴了。”他根本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做,原本只是想逗逗她,跟她开个玩笑,不过倒是不反对这个意外的收获。“只可惜太快了,我还来不及感觉。”
“你想都别想。”静宽抬起怒气腾腾的娇颜。“快去帮我把底片要回来,你不能反悔。”
瞿少堂很庆幸他们是在公共场合,不然他不敢保证不会索取更多的谢礼,因为她生气时的模样真的让人心动,会引发男人原始的兽性,忍不住想要去征服她。“虽然不太满意,不过我这人很讲信用,不会说话不算话。”
“哼!”听见他的保证,她的怒气这才稍偃。
“咳!咳!”小胡子老板已经不知道在旁边等多久了,终于找到机会。“请问我可以上菜了吗?我不是故意要打断你们,只是谈情说爱虽然重要,肚子也要填饱才行。”
静宽横了眼这个自以为很性格的小胡子老板,立即纠正他的失言。“谁跟你说我们在谈情说爱?”
“原来是我误会了。”他很同情地看了下叼著笑意的瞿少堂,好像并不太在意,那外人就没话说了。“不过这样也好,我还真怕请到有男朋友的工读生,老是偷偷地讲手机,客人来了也不招呼,那我可就头大了。”
“工读生?”静宽怔怔地喃道。
小胡子老板还没开口,一直在柜台煮咖啡的老板娘走了过来,只见她身穿孕妇装,大概有五个多月的身孕,是个外表纤弱的长发女子。
“老公,你还没问她?”
小胡子老板搂著心爱的老婆,佯叹一声。“人家忙著打情骂俏,我当然找不到机会说了,不过现在问也不迟,因为我老婆怀孕了,所以想找个工读生来帮忙,我听少堂说你想打工,所以问问看你愿不愿意来试一试?”
静宽瞟了下对面的男人,这才明白他约她来这里的原因,原来是要帮她介绍打工的机会。“上班时间?时薪多少?有没有劳健保?一个月几天假?供应一餐还两餐?”她问得干净俐落。
“好,够爽快!”小胡子老板竖起大拇指,再——做了解答。“怎么样?应该比其他地方好吧?”
听完,静宽也认为小胡子老板说得没错,他给的时薪确实比外面高,而且这里很安静,客人不会太复杂。“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小胡子老板和老婆相视一笑。“明天我们店里休息一天,要去医院做产检,所以就从后天十点开始。”
*
用完午餐,两人一起步出咖啡简餐店。
瞿少堂俯视著她凝肃的美眸,以为是为了被人偷拍的事,微笑地安抚道:“底片我会帮你要回来,不用担心。”
“为什么要帮我找工作?”静宽问出心底的疑惑,她真的想不通,也不喜欢有事搁在心头上。“只因为你想追我?”想要追她的不知凡几,大多只是表面上的讨好,夸她漂亮,而那些虚假的言语只会让她作呕。
他两手插在口袋内,凝睇著少了点怒火,多了点无邪和稚气的美丽脸蛋,必须用自制力来抗拒想吻她的冲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就应该明白了,除非你真的很讨厌我,讨厌到无法忍受看到我。”
讨厌他吗?
如果不是讨厌,那么就是喜欢了?
想了又想,连静宽自己也不能确定,因为她从小就不喜欢和人过于亲近,就算是对亲生父母也一样,天生没有太多的感情被激发,可是自从认识他后,她变得很容易生气,平静无波的心湖也被搅乱了……这代表著什么?她似乎太容易受他影响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状况,让她开始不安起来,就怕这种情形会越来越频繁,最后连喜怒哀乐都无法自己掌控。
静宽抿了抿红唇。“真的好麻烦。”
“怎么会呢?”瞿少堂可不能让她一句话就带过,不管再大的困难,他都会一一克服。
“怎么不会?如果你要追我,而我也让你追,那么我们以后是不是也要跟其他人一样,每天都要想著晚上见面要去吃什么7是看电影还是唱KTV?下次约会要去哪里?要怎么打扮自己?如果遇到长假,两人计划去什么地方玩?情人节又要怎么过?”她不喜欢那些交往的必要过程,只觉得无知可笑,要是他真的这么打算,那她要看不起他了。“你说这样麻不麻烦?”
还没听完,他必须要很努力才没爆笑出来,原来她所谓的麻烦就是这些。“有谁规定男女交往一定要像那样,其实不必太刻意,只要顺其自然就好了,你不用特地配合我,我也不用一定要配合你,有时间就吃个饭,没空就打电话问候就好了。”
她真是可爱,教他怎么舍得放手。
“真的只有这样?”静宽眯起眼问。
他打趣地说:“如果你要我对天发誓也可以。”
静宽没有说话,只是冷著小脸,斜瞪著瞿少堂总是一派谦谦君子,可以赋予重任的姿态,其实私底下根本就是老奸巨猾。“那么交往之后,你的手是不是就可以经常像现在这样碰我?”
别以为她没有感觉到贴在腰际的温热触感,已经忍好久才没一掌巴过去,但是又想到自己为什么要忍,而没有付诸行动,又觉得很莫名其妙。
“你是说这个?”瞿少堂也刻意地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手掌,不知何时已经自动自发地搂著她,和她站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他实在快忍俊不禁了,不过还是很努力地憋住滚在喉间的笑声。
“我是不介意你也像这样碰我,因为这是交往中的男女很自然就会有的举动,慢慢地就会习惯了。”他假装没看到她冒火的美目。“当然还包括了这个——”
说著,俊脸慢慢地朝她俯下,黑眸直直地望进静宽的眼底。
静宽刹那间明白他的意图,眼底闪过一抹惊惶,还有不知所措。
知道从来没有其他男人有机会这样亲近她,他心里不由得涌起怜爱之情,不过理智告诉他不要急迫,于是很绅士地在嫣红的小嘴前半寸停下,如果她有一丝抵抗的念头,绝对不会勉强,就算再渴望,他也会收手。
她应该推开他的,而且要很用力,让他跌个四脚朝天出糗最好,可是静宽发觉自己的身体居然不听使唤,任凭大脑怎么下达命令也没用,直到瞿少堂的嘴唇先是衔住她的,接著一下又一下地吮吸她的下唇,像在品尝著顶级的甜品,温柔地挑逗她从未被启发的感官,然后察觉到他的舌头滑过自己的嘴角,探进小嘴中,她顿时喘不过气来了,小手猛地推开他。
“我要回去了。”说完,她快步离开。她头一次感受到自己的心跳这么快,难道这就是喜欢?不!不该这么快,也不该发生的,她真是太不小心了,居然让他就这么如入无人之境地闯进心底。
瞥见静宽耳根子泛红的往巷口走去,他掀唇笑著跟上,知道她没有拒绝他的吻,代表在某个程度上还是愿意接受自己。
远离幽静的小巷,来到外面熙来攘往的大马路旁,瞿少堂伸手握著她纤细的臂膀,笑睨著她始终不肯直视他的小脸,知道她不适应这样的亲匿,不过他会想办法让她习惯的。
“我再打电话给你。”
“我能说不吗?”静宽抿著小嘴。
“不行。”他慢吞吞地说。
她恼火地瞪著他,嗔道:“那你干么还多此一举?”
“因为我这个人很民主,不喜欢强迫别人,当然要先说好了。”他厚著脸皮夸赞自己,果然得到她怒火沸腾的白眼。“你再这样瞪,我会想再吻你。”
“你……”静宽为之气结。
瞿少堂知道自己的威胁奏效了。“我要回去上班了。”
“你的车呢?”她记得他开的是灰色的,不过这个想法又让她蹙起眉心,不喜欢他开始在脑海中生根茁壮。
“我走路来的,不用十分钟。”直到这时他才揭露自己的用心,话才说完,就见静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这是不是表示我以后会常常看到你?”以为他跟老板是朋友关系,才介绍她来打工的,想不到这里距离他上班的地方这么近,他根本从头到尾就计划好的,算准她会接受这份工作。
他故作沉吟状。“也不会太常,一个礼拜至少会有三天。”
闻言,静宽旋身又要往巷子里走。
“你要去那里?”瞿少堂大笑地抓住她。
静宽一脸悻悻然地停下脚步,就是不想让他的计谋得逞。“去跟老板说我后天不会来打工。”
“你忍心让怀有身孕的老板娘失望?”他一点也不意外她的反应。
“有什么不忍心?”这一招对她没有用。“我跟她又非亲非故,就算有,我这个人最缺乏的就是同情心了,你最好不要忘记。”
他握住她柔软微凉的小手,挑眉笑问:“如果是我呢?我拜托你也不行?”知道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为什么非要我来这里打工不可?”火气未消的美眸直勾勾地瞪著瞿少堂那张斯文好看的俊脸。
瞿少堂相信滴水能穿石,就算她再怎么排拒自己进入她的世界,他也不会轻易死心。“因为我们既然决定要交往,希望每天都能看到自己的女朋友、说上几句话,这不是很天经地义的事吗?”
“一定要这样?”静宽忍耐地问。
“一定要。”他俊脸一整。
“真是麻烦。”她撇了撇红唇,实在讨厌和人有这么深的牵扯,可是偏偏无法拒绝他,好像一部分的自己也是渴望著被人细心呵护,但另一方面又气自己不中用。“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要求更多。”
他可不会把话说满了。“暂时还不会。我的意思是,我对目前的状况很满意,这样说可以吗?”
“好了,我要回去了。”静宽娇睨了下他。
“静!”瞿少堂叫住她。
她回眸又是一瞪。“不要这样叫我。”这个匿称感觉太亲热、太私密、太……该怎么说呢?好像是某人专属的,但她是她,可不是任何人的。
“可是我喜欢这样叫,而且以后也只有我能这么叫你。”他的手指拂过她黑亮的发丝,在心中叹息。“要不要看看我上班的地方?”瞿少堂不想就这么让她走,想要分分秒秒都看到她。
“我干么要看?那是你上班的地方,又跟我没关系。”静宽回答得很直接,不认为这么说有什么错。
瞿少堂简直是哭笑不得。“好吧,回去的路上小心一点。”她根本还不把他放在心上,真的让他体会到什么叫做挫败感。
“如果你以后都这么啰唆的话,我们还是不要交往比较好。”这一刻她真的想要打退堂鼓。
他低哼一声,出其不意地俯下脸孔,重重地在她唇上吻了一口。“你想都别想!我回公司去了。”旋身迈开大步的往马路的另外一边走去,不让她有机会说出反悔的话来。
觑著瞿少堂渐行渐远的修长背影,静宽才强迫自己收回恼怒的杀人视线,指腹不由得轻触著被他吻疼的嘴唇,心情好怪、好复杂,分不出是气还是羞,还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