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钱缺得凶的宫徽羽见状,立即没骨气的捏着软嗓,娇喊一声令人发酥的……
“甄哥哥。”
“嗯!莺声燕语,清脆悦耳,多喊几声多数银。”逗她能换来心头的愉悦,何乐而不为。
钱财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留着何用,何不用来买快乐,他很久没发自内心的大笑。
“甄哥哥。”一张银票。
“甄哥哥。”又一张银票。
“甄哥哥。”再来一张票。
“甄哥哥。”还是银票一张。
“甄哥哥。”银票……银票数到手软啦!
宫徽羽笑到嘴都阖不拢,一时没忍住,说了句令夏侯祯黑瞳一锐的话。
“看情形应该是双子座,真好哄,顺着毛摸就妥当,管他是双面人还是双重个性,不死守原则就对。”
双子座……他吗?
夏侯祯微眯眸心,唇畔残留高深莫测的笑弧。
受伤的人该做什么?
以宫徽羽过来人的经验来说,无非是一天十二时辰不离床半步,除了出恭外,就是待在温暖的窝了,吃、喝、睡都在上头,从早到晚喝四次苦到要人命的汤药,然后和服侍的丫头们大眼瞪小眼,数数看谁的睫毛比较多。
那段令人发霉的日子,即便宅到能睡上一整天的她也快抓狂了,没病硬闷出病来。
当初能下床走动,还是她和富春磨了许久才应允,一见她香汗薄沁,富春又要她得马上回到床上躺着,形同废人。
如此看来,这位姓甄的仁兄未免太神勇,他伤在离心脉约二寸的左肩,听说流了不少血,差点要伤重不治,不过这会儿瞧他又搬树苗又扛土的,哪有半点伤势惨重的样子。
“墨隐,你家主子真的有受伤吗?我看他是吃了十全大补丸吧。”精力充沛到令人怀疑他吸食了提神的药物。
“……流了不少血。”一身玄衣的墨隐乃两名护卫之一,另一人叫墨城,出自同一个门派——百年大族,飞羽门。
宫徽羽灵慧,一听即知大有内情。“流了不少血的另一种涵义是伤势其实不重对吧?仅是见血不伤骨。”
“……”他什么也没说,默然。
此行下江南是奉了皇命,查河南节度使段文义贪渎一案,一个小小的五品官敢贪上百万的赈灾银,还将手伸向家有余裕的百姓们,他的上头肯定有人,来头还不小。
此事不查则已,一查就有惊人发现,循线往下探,竟扯出一笔笔烂帐盘根错节,皇宫里的几位皇子亦牵涉其中。
而他们伸手的,主要是盐。
不管是官盐或私盐,家家户户不可或缺,获利颇丰,藉由漕运的南来北往,可赚取令人眼红的暴利。
想要坐稳那个位置,人脉、兵权、银子缺一不可,银子用来收买人心更是不二法宝,只要财源不匮乏,何愁文武百官不低头,锦绣山河都可以用银子砸出来。夏侯祯这次受伤败在太轻敌,低估了对方的垂死挣扎,幸好伤口未伤及筋骨。
“想套话何必舍近求远,摆张让我看得顺眼的笑脸,哥哥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原本在另一头的夏侯祯不知何时冒出来,打断他们的对话。
还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咧,分明是挖好陷阱的笑面狐狸。宫徽羽鄙夷地一瞟。
“你有多少财产?”一句话,钉死他。
“……”夏侯祯眉头一拢,久久不言。
“说不出来了吧!诚意呀因人而异,天底下有几个光明磊落、说到做到的大丈夫,你不用觉得自己食言,说大话的人到处都有,不差你一人。”
刷地指腹一转,一柄红骨细钉的描金扇在指间滑转,金光一闪、一点,某人的额头吃了一记。“太多了,总要多点心思算一算,哪天你到哥哥府上盘算盘算,库房钥匙让你保管,算出个数字再报给我。”
库房钥匙?!那不是……向来面瘫的墨隐、墨城变了脸色,主子爷云淡风轻的几句话令两人同时心有所悟地互视一眼,再看向一无所知的曼丽女子。
原来如此呀!爷的心思果然藏得深。
“你当我闲得慌呀!没事跑到你家当帐房,做替人数钱的过路财神。”数得再多也不会是她的,何苦来哉。
夏侯祯目光一闪。“我不查帐,看你能在帐册上动多少手脚,拿得走就是你的。”
她一听,先是水眸亮如星辰,熠熠生辉,可那流星般的光芒一闪而过,随之是烟火燃尽后的沮丧。“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的良心过不去。”
“你不是君子,你是叼钱的小女子。”他笑了下,暗指她非君子,无须来知礼守法那套。
看他扇子又要落下,宫徽羽机伶地护额。“要照顾这一庄子的老老小小,我的确很缺钱没错,不过嗟来之食难吞咽,会噎死人的。”
她不太痛快地瞅了瞅令她食不下咽的男子,一股被欺压的火苗顿时熊熊燃起。“可当初我怎么看着你银票拿得非常爽快,一张也没落了。”就是这表情,隐忍怒气又不得不折腰的愤怒,太合他胃口了。
“所以我现在身陷水深火热之中,遭到现世报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实在太像了,那模样和某个恶劣的奥客如出一辙,用钱砸得人挺不直腰,还得屈膝卖笑脸,博君一笑。
眼前笑里藏刀的“甄夏”让宫徽羽想起穿越前那个讨厌的客人,相亲相了半年多没一个看中意的,不是在文件审核期被刷掉,便是只给人一次相看的机会,而且小气地只请一次咖啡,嫌吃饭太浪费时间,还要女方自行付费。
每个对象他都能找出毛病来,有时资料查得比她还齐全,反过来取笑她不用心,不过素月姐最喜欢这种给钱给得超大方又挑三拣四的客人了,暗地里希望他一辈子找不到老婆。
她真不晓得他干么不自己找个对象就好,还要花钱请人牵线。
“甄夏”和那位夏先生可以结拜当兄弟了,他们的共同点是钱太多,拿来砸人毫不费力,并能从中得到变态、扭曲的乐趣。
双子座的男人呀!聪颖又狡猾,机巧善变,才思敏捷,善交际,口才佳,性格如风,难以捉摸。
为了把小神算的角色扮演得更入木三分,她把那几本不知怎么跟着穿过来的专业书背得滚瓜烂熟——没事就看书,不熟也难,随便就能倒背如流。
不知那男人现在如何了,她最后的记忆停在他们在餐厅吃饭,接着就失火了……
“这话说得真教人伤心,羽儿妹妹伤了哥哥的心,甄哥哥对你还不够好吗?”这年头好人难为,幸好他志在枭雄。
他的话打断了宫徽羽的沉思,而那一句r好”像踩到她的痛脚,令她炸毛似的跳起来。
“是谁说水晶肘子只吃皮和肉黏着的那一层,肉不吃、皮太嫩,虾仁肠粉不吃虾只吃沁了虾汁的肠粉,‘鱼片白果粥’要先滤掉白果和姜未,鱼不能有皮……”他的要求龟毛到她家厨娘都快疯了。
“冷静、冷静,你手上拿的是尖铲,小心戳伤了我的花容月貌。”唉!小小的癖好不能满足,生亦何欢。
“我够冷静了,没半夜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就是你祖上积德了,你是来养伤不是度假,还要求什么服务品质,嫌床板太硬,被子要晒过太阳,屋里要有热茶备着,窗台外摆两盆石榴,还要半开的花苞,清香暗送……
“你有没有搞错呀!这季节哪来结苞的石榴花,有几片叶子就该知足了,还有一个大男人搞什么洁癖,要几净窗明没问题,但你居然连一粒灰尘也容不下,我家的丫头不是你家打杂的,适可而止,下次再让锦儿、绵儿哭着跑出来,我就……哼!在你茶里吐口水,恶心死你。”
宫徽羽痛痛快快地说完之后,顿感全身一轻,舒畅了许多,可是得意过后,她忽地惊觉自己说了好几句现代用词,似乎不太妥当。
悄悄地,她用眼角瞟向春风满面的祸水男,见他并无异样才放下心中大石,轻吁了口气。
“听起来我似乎不是好客人,让你倍感沉重压力。”嗯!要改,他还是对她太宽厚了,才让她敢当着他的面抓狂。
没错,若不是看在他出手大方,她娘又神神秘秘地将人留下,看来颇有渊源,她肯定翻脸不认人,留钱不留人。“那你可以不要再跟着我了吧!哪里来,哪里回。”
他露齿一笑,颇有同感地一颔首,一转身,拿起一包秋稻种子,再回首一挑眉。“不、行,我很无聊。”
“你……你无聊干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家养的花栗鼠,闲来逗弄两下,我是很认真地为庄子的将来着想,你不要帮倒忙,害我们粒米无收。”
求人不如求己,未雨绸缪的宫徽羽不想只靠小神算的名声赚钱,毕竟她是女儿之身,这个生财之计怕是不能长久,而且也不是每一次都能算得准,要是有所疏漏,神算之名就砸锅了。
她习惯留条退路,不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所以近来她用三、四天时间观察庄子四周的土地,这儿有好几处荒废的水田是娘的陪嫁,因为无心打理,田地越来越荒芜,蚊鼠流窜。
于是她让富贵找了五、六十名临时工先把田里的草除尽了,再整田松土,她不懂种植,因此请人来代耕,以每次收成的十分之一做为工钱,她出土地、种子和水肥。
不过她也没闲着,拿了“甄夏”给的银票,一口气买了上百株果树苗,只要买得到的品种她一律收购,遍植在庄内各处。
只要有三分之一的果树存活,那她就有吃不完的现摘水果,不卖钱,光满足口腹之欲,四季尝鲜,她想想都开心。
干完了这档事,她又试着在水田里种稻,这会正忙着呢!“你不晓得稻子在播种前要先泡水催芽吗?”看她茫然的神情,真叫人为她捏一把冷汗,她的认真值得商榷。
“嗄!”泡水……催芽?
“你不会以为把稻谷撒在一洼洼的田圃,早晚浇水就会长出稻穗吧?”要是她真敢点头,那就证明她是无药可救的蠢女人。
正要头一点的宫徽羽忽地一顿,眼神迟疑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这样吗?我看过的稻子都是结穗的。”
家里虽是种田的,但是她很小就开始打工帮忙爸妈分担家计,所以农忙的时候她都不在家,忙着赚钱。
一脸邪笑的夏侯祯将扇柄一转,朝她脑门轻敲。“拜师学艺要束修,哥哥虽不才,但略知农作一二,你要用什么巴结我?”
“你真的行?”她有所怀疑。
“总之比你行。”他流利地说出好几种播种法,听得她莹亮的美瞳越睁越大,渐露敬佩。
“呃!我钱没你多……”谈钱伤感情。
“我不要钱。”凭他四皇子的身分,何愁无银可用?
“不要钱?”宫徽羽发愁了。“那要什么?”
见她苦恼的样子,他轻笑出声。“别说我挑嘴,弄几道清淡的家常菜来尝嘻。”
“我煮?”他不是这个意思吧!
“发自诚心,羽儿妹妹,我等着一饱口福。”这女人身上有太多的熟悉感,当初那场意外让自己来到这儿,说不定“她”也来了,而如果宫徽羽是“她”,应该有不错的手艺。
“我的诚心和你的等级差太多了,你是大魔王级,而我是小虾米……呃!我是说你是山珍海味养出的舌头,粗菜淡饭哪入得了你的嘴。”她最讨厌下厨了,一身油烟味。
“我乐意,羽儿妹妹的心意,再难吃我也……”骤地,他嘴边笑意突然一收,目露凌厉。“羽儿妹妹备好美酒佳肴,我先离开一会,待会儿再来品尝。”
夏侯祯话一毕,迎面走来一名神色冷峻的黑衣人,对他行了个礼,两人不语地走入屋里,墨隐、墨城一左一右站在屋外,进入戒备状态。
诸如此类的事不只一回,宫徽羽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是她还是觉得“甄夏”太闲了,除了偶尔应付像是他手下的黑衣人外,大半时日老是缠着她,让她烦不胜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