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就是当苏锦将已清醒的男孩藏好后,再回来看见的景象——他正被一群军人团团围困在山壁边缘砍杀的危险景象!
由于对方的人数实在太多了,所以就算他站在山壁边缘,可因此避免掉背后的攻击与暗算,但到最后还是很有可能会输给对方的人海战术,然后被砍成肉块的!
这下连她也跟着焦急了,她该怎么办?
环顾四周,村落的位置就在悬崖峭壁围绕的最底部,形同盆地般,无所遮掩,她能怎么办?
如果她可以制造出一些落石就好,可惜她并没有随身携带炸药的习惯……可恶!她到底是在想什么,她怎么可能会有携带炸药的习惯?
在她的身边唯一会引起爆炸的,就只存她家里的瓦斯了……是了,就是瓦斯!
她在这个崖壁上一直闻到的就是瓦斯的味道啊!
她开始顺着崖壁攀爬,借以寻找瓦斯的来源……
可他却因为看见她不顾安危攀爬在崖壁上,一时分了心,让自己被蜂拥而上的骑兵给砍伤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累了吧!”牟山冷笑着,“就算你曾被喻为战国第一武将,终究还是寡不敌众啊!快,看谁先杀了陵枭,我一定会替你们通报上去领赏的,哈哈哈。”从头到尾他都退躲在骑兵队后观看,等陵枭的头被砍下,他就可以坐拥皇城领主所赠予的百两黄金,所以快死吧!
哈哈哈,快点死吧,陵枭!
随着身上的伤口愈来愈多,血液流失的速度也愈来愈快……陵枭几乎无法聚焦眼前的人影,可是……她还在崖壁上攀爬,如果他现在就倒下,她一定会被发现,然后她很有可能会被带回皇城身边,继续被与世隔绝的疼爱,或是被送进西隅砂领嫁给蒙阿?
不!他不同意。
他不要她的良善无私被皇城给利用,或被蒙阿给糟蹋,“你们还真是杀不完啊!”他只能靠着挨刀的痛觉来推测对方的位置,再一刀砍死对方。
就在他愈来愈支撑不住时——
“陵枭——”
他突然听见她叫唤他的名字,她的声音回荡在这片被悬崖峭壁所包围住的空间之中,他立刻心有所感的驾驭着烈火,毫不犹豫的直奔上崔顶。
接着,一场爆炸发生了!
一堆大大小小的落石滚滚而下,压死了余下的骑兵,以及骑兵队队长牟山。
他却在那一瞬间,心肺尽裂的狂吼而出,“苏锦——不准死!听到没有?你不准死!”他试着在尘沙飞扬中寻找她的身影,“苏锦——”
同一时刻,“咳!咳!”苏锦正在努力挥开眼前飘扬的沙土,却突然被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给吓了一跳,她彷如愣住般呢喃,“我在这里!陵枭,陵枭!”
过了一会儿之后,她才彷若大梦初醒般的大叫出声,“我在这里!”她被崖洞坍塌的落石给困住了,“我在这里。”
陵枭立刻循声找到她的身影,“你受伤了?”
思及这个可能性他几乎是浑身发寒般爬下崖壁,试着搬走压在她身上的落石,“你被压伤了?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他口气不善的吼叫出埋藏在心底的担忧,“你不要命了吗?你差点就要害死你自己了,你知不知道?你有没有哪里受伤?你压断骨头了吗?”
可他将她从小小的崖洞拖抱出来的动作却是极度的小心翼翼,甚至可说已到了温柔的地步。
“陵枭、陵枭、陵枭……”就算听不懂他说的话,她也看清楚了他脸上的焦急与痛苦表情,可她就只能用她唯一会的异国浯言——他的名字,一声又一声不停叫唤着他。
直到唤回他的心神与理智,她才偷偷用衣袖藏起手臂,再轻拍身上的灰尘,以示自己安然无恙。
当她找到瓦斯源头时她同时也发现在瓦斯源头边的这个小崖洞,所以她一半躲在崖洞里,一半倾身出去利用敲击石头的火花来引爆瓦斯,如此她才幸运的没被不断滚落的石头给直接压扁。
可小小的崖洞还是因为煤炸的威力而崩塌了一些,她也才会被坍塌的石头给困住。
但她并未受到太大的伤害不是吗?
至于她双手,则是因为离瓦斯源头太近,难免会有一些伤口,“这不要紧。”
别扭的想收回她被他强抓过去的双手。
他却怎么都不肯放开,“你怎么可以……”有着如此过人的勇气,又如此的无私而美丽呢?
他看着她几乎脱去一层皮的手臂,心头不知为什么竟会痛到让他颤抖不停,或许……他早就被她折服了,而他却是直到现在才肯承认这个事实。
他抬头看了一眼她被沙土掩盖住的清冷脸庞,情难自禁的亲吻了她带着沙尘的唇瓣。
她不敢置信的怒瞪着他,并抬手狠狠赏了他一个结实的巴掌,“不准你碰我!更不准你吻我!”
“你不再呕吐了!”陵枭着迷的看着她的双颊因怒火而烧出两朵瑰红,然后再次在漫天飞沙中吻上她倔强的唇。
她当然立刻送出另一个气愤至极的巴掌——又响又亮!
“无人可以抗拒这般的美丽。”陵枭看着她那倔傲的双眼,干脆将她整个人压制在崖壁上,再深吻进她的灵魂里。
而她举高的手就这样突兀的停在半空中,再也没有落下,而因他为她感到焦急、痛苦的神情太过明也太过真实,他因她而灼烫、燃烧的眼眸太过炽热,也太过激烈……
所以她选择暂时忘记当初所受到的屈辱,任由他吻着她,
任由他好像非常珍惜似的深吻了她——就在她满身脏污,而他则是满身鲜血之时!
就只因为他的吻是那么不温柔,又完全不浪漫,却是比什么都还要真实。
这个叫做陵枭的男人是人吗?他真的是人吗?
那么深的伤口、那么多的失血,只要是人都会承受不住昏死过去,可他不但没有昏、没有死,还不当一回事的挺着满身伤口,硬是将他们平安带回来安顿好,才终于肯躺下昏睡。
若不是他与她的开始太过污辱她,她想她是会欣赏他的,偏偏……他从一开始就先污辱了她啊!
教她如何能单纯的去欣赏他呢?但就算她再也不能单纯看待这个男人,她也该负起照顾他的责任,毕竟他在发现危险的当下,还是顾虑了她与男孩的安危,所以才会将他们先行藏匿,再回头去独自面对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军人。
那等勇气,非常人所有;那样的伤口,也非常人所能承受!
所以她其实很想承认,自己对他无畏的勇气是极为欣赏的。
只不过她的骄傲就是让她放不下曾经受过的屈辱,她的理智也很难接受他曾犯错的事实啊!
像她这样的心态,究竟算是公正,还是铁石心肠呢?
“姐姐?”
“什么?”她振作起迷惘的心思,“哦!我让你去帮忙找些干净的水,”看到男孩端来的木盆,她这才想起之前与男孩比手画脚的沟通过程,“谢谢你明白我的意思,也谢谢你帮我找到干净的水。”
拍抚着男孩的头,借以表示她的感谢,她伸手接下男孩手上的木盆。
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布巾,放进水里打湿再拧干,她开始替那比任何一头熊还要焊勇的男人清理起来。
木盆里的清水很快就变成了污水。
男孩自动端起水盆,走出门外换回另一盆干净的水。
就这样来回走了几十趟,盆里的水才终于不再脏污,男孩才能安静的待在她身边,感受这种仿佛被太阳轻拂过的温暖——那是一种早就消失在他生命中的热度,却在这个陌生姐姐奋不顾身替他拔去脚背上的刀子时,再度回流到他的心坎里。
所以,就算外头那些人再怎么痛恨姐姐,他也没办法因为姐姐身为皇城之女的公主身份而跟着痛恨她,因为他已经记住了姐姐没将他随意丢弃的恩慈,以及姐姐一路上都将他紧紧拥抱的那股温柔。
那就像是姐姐正在照顾陵枭王的模样,温柔得很美丽。
只是他听不懂姐姐说的话,姐姐也听不懂他说的话,所以他没办法把他的想法告诉姐姐,但他希望当陵枭王清醒时,能保护姐姐不被外面那些人给欺负了。
一定不可以让人欺负他的姐姐!“姐姐……”
“睡着了啊!”苏锦在听见男孩的呢喃后,侧头一看,看见的是男孩靠在床边打盹的模样,“坐着睡怎会舒服呢?”
伸手抚顺男孩不太平静的睡颜,“这里真的很落后呢!”
到处都是一群穿着铠甲的军人,一群拿着刀剑当作武器的军人,还有这个男人随便将路边野草拔来疗伤的粗糙行径,她到底是波老天爷带到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虽然她己习惯要去而对所有无力改变的事实,但那可不代表她没有任何适应不良的现象产生。
只是,不能适应又怎样?不能明白又怎样?“我反正己经置身其中了。”
现在的她,除了接受它、面对它,再也无法可想。
只是,她还是宁愿把这里设想成是某个落后的第三世界国,这样……“至少与爸妈和弟弟还在同一个时空里啊!”
唉!她偷偷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堆放在房间角落的箱子旁,从中翻出一件类似动物皮毛的大衣,铺盖在冰冷的地上,再扶着男孩让他躺下,“这样至少可以睡得安稳一点。”
陵枭才刚从苍茫的昏睡中清醒过来,看见的就是她把自己价值连城的陪嫁物品随意铺在地上,让男孩安睡的画面,她就一定要这样撩拨他对她的渴望吗?
她难道不知道她此刻无私的温柔,即是他对她最深的渴望吗?
“你醒了?”一回头就看见他清亮的双眼,苏锦对于他惊人的复原力感到无比震撼,“在我生长的地方,像这样的伤,一般人不休息个十天半个月,是绝对无法起身的!结果……你不过才睡了两天而已!”
还是未经消炎、缝合的粗略治疗而已!“你……是真的没事了吗?”
他摇摇头,“只能说没人听得懂的话,也只能听完全听不懂的语言……皇城到底是怎么想的?”看着她锐冷的眼瞳与清淡的表情,他是真的无法明白皇城用言语将她隔绝起来的用意何在?
然而,不管皇城的打算是什么,他的确受制于不同言语而无法向她说明他愿意承诺她的安全。
所以,她是不会懂得他的决定与决心;也所以,她总足要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借以拒绝他的吻,也拒绝他的人。
“请你过来,苏锦。”他对她伸出手,无声渴求着她的亲近与她的温柔照顾。
可她依然站在一定的距离外,淡冷的看着他,让他对无法听懂她的话,以及无法让她听懂他说的话,感到无比的痛恨,“如果你不打算过来,邵就只好换我过去了。”干脆从床上坐起,准备走向她。
她只好妥协的走过来瞪着他,“就算你是超人,也还是有需要休息的时候。”
直接动手将他压回床上继续躺着。
他趁势将她拉进怀里,贪恋着她的芳唇。
“你相不相信我会打烂你的嘴……”她立刻气愤的擦拭着唇上那抹属于他的余温,“你要是再不懂得尊重我,我是真的会打烂你的嘴!”
“你是不是永远都不能原谅……”他必须侵犯她的事实,以及他曾对她遭受鞭打时视而不见的事实,甚至包括他怀抱着对皇城的憎恶,因而恶意测试过她的事呢?
是不是……不能原谅他的人其实是他自己——是他让自己错过了她,就在一开始的时候!
在他一开始看见她倔傲眼神时,他就该知道,她是绝对不会原谅犯了罪的人,就算那个罪恶是为了救她的命……
错的,依然是错的;错过了,也就是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