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寂静,辛琛哈哈大笑,“想不出来了吧,我辛琛行得端,坐得正,才不怕!”
“是他。”成媛伸出手指着那松开的皮扣,脸上浮现凛冽的怒火,“如果我迟进来一步,说不定你就得逞了!”
两个男人当场僵化,面面相觑许久。
成媛以为自己说中了,越发得理不饶人,“说不出话来了吧,人家把你当朋友,你不但没有以诚相待,竟然还想趁火打劫,你简直就是医生中的败类!”
杜非云望着目瞪口呆的好友,“他只是想给我打针。”
“啊?”信息太过爆炸性,成媛脑子一时间无法转弯。
杜非云又重复了一遍,“他只是想给我打针。”
辛琛终于从石化状态跳到了正常状态,“他发烧好几天了,一直拖着不肯来医院,今早脑子发昏地差点签错了一个合约,这才肯来医院。”
成媛记起之前他阻止她时那不正常的温度,担心地连忙转头,双手扒拉住男人就凑上对方的额头,“你发烧了?”
杜非云微微地皱起了眉头,但还是点头,“嗯。”
辛琛委屈的声音从旁插入:“你这回总该相信了吧,我只是想给他打退烧针。”
对杜非云动手动脚占便宜的,反而是她吧,借着量体温就差整个人都黏上去了。
成媛犹自理直气壮,“打个针你跟他说一声就好,我进来就看见你罔顾他的意愿扒他的裤子,难道不是趁机吃豆腐吗?”
辛琛欲哭无泪,“小姐,如果他肯乖乖就医,就不会把身体当儿戏地一直拖着,你以为我愿意扒人家裤子吗?”就算长得人模人样,说到底还是一个跟他拥有相同配备的男人,他一点兴趣也没有。
成媛占有性地握住杜非云的手臂,用鼻子哼了一声,“知人知面不知心!”笑着偏头想寻求杜非云的赞同,“是吧?”
然后,她望见了一张冷意森森的面容,呀,差点忘了这个男人是个不好相处的!
“请放开我的手。”
成媛摇头,一副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样子,“你发烧没力气,我搀着你,没事了。”
杜非云薄唇微掀,淡淡地指出事实,“你把重量全赖在了我身上。”
“有吗?”成媛作茫然状。
杜非云不再说话,用一双冷得好比冰窟的眼睛盯着她看,成媛心微微地一抖,索性挺起胸膛,笑咪咪地迎上他的目光。
最后,还是杜非云妥协,不再管那个黏在身上的女人,对一旁看得津津有味的辛琛说:“我不打针,给我开药,我要马上赶回公司。”
辛琛怒了,“你高烧迟迟不退,再这么下去,会出事的!”
在杜非云的字典里,辛琛是他为数不多,在意的人之一,所以还是耐心地低声保证说:“我知道,拿了药,我会按时吃。”语气虽然缓和,却显然没有转圜的余地。
辛琛叹气,“真的不打针?”
杜非云坚持己见,“嗯。”
成媛不知道杜非云这么坚持做什么,难道真怕被人占去便宜?
她正要开口,辛琛却抢先说了:“好吧,争不过你,但是你不能去公司,必须回去好好躺着,知道吗?如果晚上还不退烧,打电话给我。”
“嗯。”
辛琛却不再看他,只把眼睛望着成媛,“你认识他吧?”
“嗯。”
“你帮忙监督他好好吃药,好好休息,这是我的手机号码,有什么情况跟我报备一声,我立刻杀到他家去。”人家都是巴巴地求医生救命,而他却得巴巴地倒贴人家都还要被嫌弃,想想真有点心酸。
送上门的礼物,成媛怎么可能不收。
“好,没问题,一切交给我吧。”
杜非云跟哥哥一个模样,都是工作狂,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但有她在,可不允许他这样。
被晾在一旁,听着两个人有商有量地把自己的事情给决定了,杜非云眉宇间染上怒气,“辛琛,你不要自作主张!”
辛琛悠悠的说:“要不,打针?”
杜非云蓦地噤声,拿冰冻的眼神扫射成媛。
成媛刀枪不入,笑咪咪地望着亲爱的王子,“来,我们回去休息吧。”笑容暧昧,晶亮的眸子若有若无地划过对方的胸膛。
杜非云怒火中烧,血液上涌,本来就晕晕的脑子越发地沉重起来,要不是凭着些微意识支撑,他差点晕倒在地。
成媛剔透的目光看穿他的逞强,情不自禁流露出了关心,“你还好吧?”
杜非云瞪了她一眼,“扶我去开车。”
杜非云知道把驾驶座让给成媛,一开始就是非常不明智的行为,不过,在头昏脑胀的不可抗力面前,两害相权取其轻,他还是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不出所料,一旦交出了方向盘,他也失去了主权。
通过必经的十字路口,望着车子驶向了南辕北辙的方向,杜非云肯定地说:“这不是去我家的路。”
成媛直视着前方,微微一笑,“谁说去你家了?”
杜非云眉毛一挑,没有说话。
成媛偏头望了他一眼,笑得甜甜蜜蜜,“不要生气,对身体不好哦,我可没有坏心眼,反正我家里除了我就没人,你可以在我家里好好休息。”
自从成童接手成氏集团后,成铭柯就放下了一切,回到了成夫人的故居台南,而成童对这栋别墅很不喜欢,虽然在这里有他的房间,却也长期住在另一个地方,所以偌大的别墅只剩下她一个人,真的会寂寞啊。
杜非云的脸色冷了下来,“我睡不惯陌生的床。”
“没关系,我家的沙发也很舒服,我特意从意大利订的,上面铺了纯手工的羊毛毯子,撒了助人安神的精油。”
“我不睡沙发。”冰霜从眉间浮现,极力压抑的背后,是越来越炽烈的怒火。
成媛似乎有点苦恼地想了一会,“要不榻榻米吧,有段时间我爹地痴迷过日本的榻榻米,家里收藏了不少。”
冰封的面具一寸寸地裂开,冰冷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从牙缝里蹦出来:“我哪里都睡不惯!你给我开回去,我要回家!”
看他一副如果她不同意就飞身过来抢方向盘的架势,成媛耸了耸肩,脚重重地踩上油门,“对不起。”
车子猝然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了出去,在车流汹涌的公路上,左转右转,如入无人之境。
由于惯性,杜非云反射性地左右摇晃,却又被安全带束缚住,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前阵阵发黑,竟一句制止的话也说不出来。
花了平时回家时间的一半,流线型的车子终于驶进成家车库。
成媛下车后,绕到一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立刻迎上了男人怒极的目光。
不过,他本来就发着高烧,又经历了剧烈的飙车运动,整个人都出了一层虚汗,脸色煞白煞白,只一张唇红得如血一样,而怒气反射在漾着波光的眸子里,反而折射出魅惑的感觉,看得成媛一阵悸动。
“别生气,我开快,也是为了你能更快地好好休息嘛。”
完全扯淡!
成媛俯下身子给他解开安全带,杜非云撑起高热的身体推开她,试图爬到隔壁的驾驶座,身体却被牢牢地抱住。
“放开!”声音冷得像冰块似的。
成媛悠悠地说:“辛医生吩咐了,要是你不配合,他就杀过来替你打针。”虽然不知道这男人为什么排斥打针,但直觉这一点可以利用。
被戳中软肋,杜非云停止了反抗。
成媛见有用,连忙再接再厉,“不要这么排斥我嘛,我又不是洪水猛兽,我家也不是龙潭虎穴,你就管自己好好休息,我难道还能吃了你吗?”
这还真说不准……杜非云揉了揉昏沉的脑袋,也明白以自己一个人的力量,大概无法把车子安全开回家,默默地抬头看成媛。
成媛陷在那流转的眸光里,倾身博得一吻。
“你!”杜非云气急,下意识地扣住对方的手腕,却被对方借势扶住了自己的身体。
成媛弯着唇角,逆着光的面容看不清具体的神情,竟然显得莫名忧伤,“现在你发烧加上飙车的后遗症,刚好有些无力,待会儿你一休息,我哪里还能动你分毫,你别杞人忧天了,就当陪陪我,行不行?很难习惯一个人的房子呢。”
他算是强中之王了,别人第一次坐她的车子,无不是一下车就奔到路边狂吐。
虎落平阳被犬欺,杜非云审时度势,觉得也没必要太跟成媛较劲,反正两人没什么联系,等他高烧一退,离开成家就与她再无瓜葛。
可不知怎的,虽然女人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甜美的笑容,脑子里却一直浮现她飘忽的声音,心有微微的触动,彷佛是心疼的情绪……一定是错觉吧!
到底没有睡榻榻米和沙发,杜非云睡进了成媛卧室旁边的客房。
一接触柔软的床铺,好像瞌睡虫大军向他发起了强烈的进攻,他完全没有抵抗之力,眼皮越来越重,很快就在黑暗中望见了周公发着光的身影。
“先醒醒,把药吃了。”
有一个声音却一直在扰人清梦,但是,声音却如同出谷黄莺一般,十分好听,悠悠地响在耳畔,伴随着清雅的香气,彷佛最美的梦境。
“嗯?”
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入眼的是一双饱含关心的星眸,“来,先把药吃了,吃了就给你睡。”
当在哄孩子呀!他暗自腹诽,心里却感觉十分受用,竟然没有反抗,乖乖地就着对方的手吞了药丸、喝了水,看着那双纤白柔嫩的手指给自己擦去唇边的水迹,下腹蓦地一紧。
不过,对方很快就移走了手指,他恋恋不舍地阖上双目,终于不敌层层的疲倦,再次陷入甜蜜的黑暗里。
成媛站在床头,水眸静静地望着男人难得不设防的俊美模样,心底坚不可摧的一处竟然悄悄地软化了一角。
她俯下身子,红唇再次覆上薄唇,彷佛过了一个世纪,才不舍地分开。
“我好像真的动心了,你说,怎么办呢?”自言自语地说着,她伸手摸上自己的红唇,眼神却复杂地盯住面前全然不知的男人。
过了许久,毫无瑕疵的绝美小脸上露出了不知所措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