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呀啊!”八宝冲上前想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一旁的凤筝也反应不及,惊白了脸。
这是什么?
电视?床?书桌?电话?书柜上琳琅满目的书册……王远虑的眼神一下就变得有趣起来。
“那个,等等……”惊吓过后的八宝试图想说些什么,凤筝本还苍白的脸色却渐渐宁定下来。
别怕,这没什么,先听听看他要说什么。
凤筝努力说服自己镇定,而王远虑也果真不负凤筝期望,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差点没把凤筝气死。
“哈哈哈哈哈!这叫五姑娘宅内什么俗物都没有?”王远虑畅然大笑了起来,笑得很不客气、很不厚道,看来她平时过得挺享受的嘛,她甚至还有投影布幕和立体环绕喇叭呢。
王远虑信手将凤筝桌边的书报杂志拿起——八卦杂志、予阳建设的年刊、予阳集团的方针走向,还有他之前为某杂志做的个人专访。
难怪她对他的资料背景了如指掌、细数家珍,原来这么努力呢。
“五姑娘,你迷恋我?”王远虑扯唇讽她。
“谁迷恋你了?别碰我的东西!”凤筝将他手上的杂志抢过来,只差没翻到有王远虑照片的那一页,恨恨摔到地上踩了。
“果然是个只会装神弄鬼、偷拐抢骗的江湖术士,你差点就唬住我了。说!天空塔的事情是谁告诉你的?”
神经病才告诉他!麻瓜也是很有志气的!
凤筝撇头不答,空气中却突地响起细微的哔声,答录机里的留言缓缓流泄而出——
“凤五,我是贝蓓,跟你说个惊天动地的大消息,予阳建设那个台北天空塔……”
造反了!现在是全世界都要跟她作对了吗?凤筝七手八脚地冲过去,试图想按掉答录机。
啊哈!事情发展得越来越有趣了,凤家五姑娘不愿被人听见的留言究竟还有多少呢?王远虑也奔上前,不让凤筝按掉答录机。
他们两人同时都锁定同一个按键,电光石火之间,王远虑的手紧紧交叠在凤筝的手之上。
“把手拿开!谁准你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了?”凤筝想按掉留言,更想把手抽回来,可王远虑偏偏握得更紧。
“撒野?我都还没跟你算欺骗我的帐,你倒是恶人先告状了?”王远虑毫不相让。
“我哪有?!”反正打死不认就对了,凤筝正要挥开他的手出言反驳,王远虑掌心却源源不绝地传来一股令她难以忽视的凉气——
冰冷的、沁寒的,足以令人从脚底发冷到头顶。
好怪……眼前好像快速闪过了什么,炫亮且刺眼,教她不禁闭目,脑中天旋地转。
“怎?!”王远虑察觉到她突然的停顿。她在玩什么把戏?
“没有,我、你……吓啊!”凤筝睁开双眼,却猛然大喊,忙不迭地被吓退了一大步。
“你干么啊?”王远虑也被她吓到了,瞬间松开她的手。
“五姑娘,你还好吗?”八宝也冲过来了。
“不,没有,没事……”凤筝甩了甩头,早被惊出一身冷汗。
刚刚是怎么了?她身体不舒服吗?
她怎会以为她看见一个脸色惨绿的中年妇人,披头散发,枯瘦蜡黄的手压在答录机的按键上,还咧嘴冲着她笑,唇际几乎咧到耳骨……
她从来都见不着神鬼,更何况现在是大白天,绝对是看错了吧?
“你没事吧?”见凤筝仍兀自恍神,王远虑拧眉,伸指轻触她手臂。
她是怎样?装神弄鬼也该有个限度,可她刷白的脸色和虚浮的脚步并不像在演戏。
“你别碰我!”他一碰到她,那股寒气又上来了……凤筝像沾到什么脏东西似地推开王远虑,用力过猛,脚步一颤,差点跌倒。
“小心!”王远虑眼明手快地搀住她。
“哇啊!”王远虑一扶她,那个绿色妇人……不,是妇鬼,又出现了!影像清晰得不得了,且笑容更立体了!这次凤筝足足往后弹开了半公尺!
“五姑娘,你究竟怎么了?”八宝忧心忡忡。
凤筝站定,深呼吸,强迫自己惊吓过度的脑袋慢慢整理出思绪——先是碰到王远虑,再是感觉冰凉,然后,就会出现鬼……不对,不可能,她都已经当了二十九年的麻瓜,怎么可能?
“怎么会……难道是因为你的关系吗?”凤筝面对王远虑急喘了好几口气,像在对王远虑说话,又像在自言自语。
“什么?”王远虑已经耐性尽失。“听着,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总之,我——你干嘛?”
凤筝突然抓住王远虑手臂,紧紧闭眸,再缓缓睁眼,接着又倒抽了好大一口凉气。
宾果!她的推测果然是正确的,只要一碰到王远虑,就可以清楚看见绿色女鬼站在王远虑身旁,正冲着她笑……
“我没空陪你玩游戏。”王远虑将方才未竟的话说完,拨开凤筝的手。
咻——王远虑一放开手,女鬼又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真是因为王远虑的缘故……慢着!女鬼在消失前,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她好像听见那个女鬼说……
凤筝偏眸出神,王远虑不知道她究竟在忖想些什么,不过算了,他管她在想什么,他得走了。
“听好了,凤家五姑娘,今天的事就算了,既然我已经拆穿你,你就休想在我这儿讨到任何一点便……”
“她说她叫蔡吴美淑。”凤筝蓦然开口。
“什么?”
“那个跟着你的女鬼,她说她叫蔡吴美淑。”
“什么女鬼?”王远虑一愕。“慢着!你该不会是因为被我撞见这些丑事,破绽百出,为了让我相信你,所以又开始随口胡诌吧?我告诉你,我才——你又拉我做什么?!”
谁想拉他了?若不是他这么拽,她才懒得理他呢!她分明怕得要命啊!
凤筝紧紧抓着王远虑的手,只是想藉此听清楚女鬼的声音,再一字不漏地转告他。
既然他想听见,她就让他听见!
“她说,你拿去盖台北天空塔的那块地,她先生是最后一个卖地的,她先生的名字叫蔡万富。”凤筝虽然很害怕,可又忍不下这口气,想给王远虑一点颜色瞧瞧,所以整段话都是闭着眼说的。
她不想再看见鬼了,听见声音已经浑身冷飕飕,足够吓人的了。
她不禁在心底敬佩起太奶奶她们,鬼真的长得很恐怖啊!
王远虑不懂凤筝把眼睛闭起来做什么,又为什么硬要抓住他的手?
可当他听见蔡万富的名字,身体隐约颤了下。
他记得那位蔡万富,蔡万富确实是他最后一位摆平的客户——而且是需要他亲自出马,与之洽谈的难搞对象。
“这些东西,只要你有心,相信都查得到。”虽然觉得凤筝形迹诡异,又因为听见蔡万富的名字有些动摇,可王远虑压根儿不想信她。
好吧,不信就不信,反正女鬼继续说,她也就继续复述。
“她说动土仪式那天,你因为讨厌那个里长,不想用他拿过的东西,所以另外请助理帮你准备了一把你个人用的剪彩剪刀;还有,前阵子有个姓郑的小模特儿试图想跳上你的床,结果被你狠狠骂出饭店;她还说,你最近的种种不顺利都是她搞出来的,她已经跟着你很久了,形影不离,包括你洗澡的时候。假如你不相信的话,你身上有块胎记,就在右边屁股的地方,胎记的形状是——”
“够了!胡说八道什么?!”王远虑喝止凤筝,挥开她的手,耳根却悄悄发热。这些鸡毛蒜皮的私事,照理来说,不该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究竟想做什么?”不,不对,假若凤筝口中所说的是真的……
“她究竟想做什么?”王远虑改口。还有,他方才听见的那个唤他姓名、要他别走的声音,就是这个蔡吴美淑吗?
“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推开我了吗?我已经听不见她说什么了。”
“推开你?推开你跟听不见她说话有什么关系?”王远虑很认真地理了下思绪。
“难道你要碰到我才听得见?”
“何止听得见?还看得见呢!我告诉你,她长这样——”凤筝将嘴拉得大大的,毫无气质与形象可言,全然不顾旗袍女子做出安娜贝尔的表情有多乖违。
“既然如此,来,你说说看她想做什么,我再考虑要不要信你。”王远虑将手臂伸向她。
“你叫我说我就说啊?”凤筝瞪了王远虑万恶的手臂一眼,默默往后退了两步。
刚刚是想吓吓他,她才主动伸手去拉他的,现在他既然已经吓到了,而且似乎正逐渐相信她,她是神经病才主动碰他。
“你害怕?”王远虑是笨蛋才没注意到她悄悄后退,而且,她方才吓白的脸色都还没恢复红润呢,她若不怕,刚才捉着他的手时,她又干么闭眼睛?
“谁害怕了?”凤筝逞强。
“你。”王远虑笃定。
“懒得理你。”凤筝不想跟他辩,她绝不承认她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