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京西路晃了一圈,转进拥挤的百货公司,措手扶梯上二楼,二楼走一圈再搭手扶梯上三楼,三楼走一圈再上四楼……,到顶楼走一圈再依序搭手扶梯下楼,人群在百货公司门前穿梭,我站了一会儿,起步再转进另一家……,一个人走在假日里闷热的台北街头,寻找一个可以做出决定的理由。
街头上的路灯准时在五点卅分亮起来,在周边闪烁的电虹灯中并不显眼,我是走到一条巷子口才发现到它的存在。路灯在没有雷虹灯的巷子里是那么明亮,可是一回头它又消失在满街的电虹灯中,如果要选择,我是路灯还是霓虹灯?往前走是一条无人的巷于,我可以独享路旁人家围墙垂下的蔷薇、石壁上恣意慢爬的藤蔓,可是只有我一个人。回头我可以加入人群的欢笑声中、走在五光十色的世界里,可是也会淹没在人群中。这一刻我呆立原地,脚步竟踏不出去。
跳出无目的地的行脚,带着一杯焦糖玛奇朵回家,出门前那张CD不知道第几次又回到第一首,桌上那封拆开的信,一张手绘的地图和一张火车票依旧静静地躺着,上面有一层太阳下山之后的黑暗,按下电灯的开关,当记忆的光影在眼前把幕拉开,才发现从来没有忘记那个写信的人。
信应该是下午寄到的,原本每天回家进门前我都会打开信箱收信,那天不知道是太累还是忘记了,我跳过信箱直接进了家门,第二天早上出门经过信箱才想起,开信箱看了一眼,有几封信在里面,稍微看了一下,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广告信,因为赶着上班,就让那些信继续留在里面,晚上回家拿出那些信随手就丢在一旁。今天因为是假日,早上自己煮了一盘意大利面,随手拿起几封广告信垫在盘子下,正要再拿几封垫我的玉米浓汤,却在指缝间发现熟悉的字迹,那封有地图和车票的信就这样出现了。
车票的日期是五月三日中午一点二十分的自强号,地图画的是我不熟悉的县市,在终点有三棵大树。桌上月历今天的日期是五月二日,一切都是因为意大利面吗?如果不是那一盘意大利面,它会永远夹在广告信中,到了一定的数量,说不定就一起进了垃圾桶。还是因为玉米浓汤?
如果不是因为玉米浓汤,我不会再伸手抓起它,过了明天之后再发现,就永远也赶不上那班火车。还是因为不可知的命运?让我在信箱中错过它,却又在期限之前不经意中发现它。
我找不到答案,也害怕去找答案,我只是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说服我自己当作那封信从来没有被我发现过,又或者是让我不顾一切,照地图搭上火车,前往那个陌生地方的理由。各种影像在我脑海里拉扯,也慢慢拉出那个我曾经想要埋藏在脑海里的贝壳,一寸一寸出现在记忆的沙滩上,是我覆在上面的重量太轻,还是我根本就不想遗忘,因为它是那样轻易,那样不可抗拒地出现。
血液里残存的咖啡因让我整夜辗转难眠,不知道是第几个转身,我面向书桌的方向,灯已熄灭,可是桌上的信、地图和车票却淡淡地透出光来,既使我闭上眼睛,它们也在黑暗中牵引我的方向……
于是,在微风把阳光吹进房间的五月天,我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