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宴上,靳永贞跟着右相夫人进宫。
今天靳永贞也没特别装扮,只穿了件淡黄色的缎子裙,裙摆上用金线绣上几朵梅,脸上略施脂粉,摆明了她今天只是来凑热闹,不是进宫跟人抢位置。
右相夫人挑剔的瞧了她好几眼,最后也懒得理会她。把她交给宫娥伺候,就径自去四处寒暄。
靳永贞虽不常在宫里走动,但也不是第一次进宫,又加上狩猎之行,目光看着四周的小姐,她大多认识,都是朝中权贵之女,不过因为靳永贞最近的名声实在不好,所以也没人来搭理她。
她乐得轻松,径自一个个的打量这些为了温良玉所选的妃子人选,品头论足一番。
每个人——除了她以外,全是盛装华服,艳光四射,这个“玉公主”真是好福气,虽然名声再差,但端着那张好看的脸和身分,众家女子哪个不是双眼带笑、心中怀春的盼他垂青。
“听闻,圣上本欲指婚于她,却被玉王爷所拒。”
那耳语不大,却正巧传进了靳永贞的耳里。
真是应了那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她波澜不惊的坐着,还刻意的挺直了腰杆子,想耍听得更仔细。
“也难怪,玉王爷俊秀风流,怎么会看上这种庸色。”
“是啊!我听我爹说,她还在皇家狩猎时打伤过玉王爷。”
“这么粗鄙。”
“自然——将门出身,总是舞刀弄枪,没半点规矩,右相夫人私下也跟我娘说了,这靳家二小姐如顽石。”
靳永贞心中觉得好笑,这些人从未真正的认识她,却一个个说得好似跟她很熟悉似的。
说吧!说吧!她又不痛不痒。
她不客气的开始吃起宫娥送上的甜食,入耳的那些批评就当配菜。只是想到温良玉要从这些爱说三道四的女人中挑一个当妻子,她的心就没来由的沉了下来。
她闷着心,一口又一口的吃着。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本是不变之理,他要成亲是早晚,但看在要继续当朋友的分上,可不可以不要挑一个讨厌她的人当妃子?
靳永贞在这生着闷气,宴席上首的宁贵妃也没好到哪去——
“姊姊,怎么不见玉王爷?”
宁贵妃脸上挂着笑,看了开口的柳贵妃一眼,轻声说道:“该是有事担搁了,一会儿便到。”
“这百花宴可是为了三皇兄而备,”宝公主坐在柳贵妃的身旁,说起风凉话,“母妃,你说这主角没来,不就没戏了。”
宁贵妃忍着气,柳贵妃仗着自己一副好模样,得了几年的恩宠,又生下二皇子和皇长女,在宫中骄恣了无数年,幸好二皇子福薄早夭,无子的她将来再有作为也比不上她这个生了太子和三皇子的宁贵妃。
柳贵妃膝下现在就只有宝公主这个女儿,疼之如命,故养出了宝公主的蛮横无礼,令人看了厌烦。
今日是她为了宝贝么儿温良玉所办的百花宴,京里众闺阁千金皆入宫,可不能有一丝的差错。
宁贵妃虽面上一如以往,但心中不免着急见不到那向来如野马般的儿子,耳里又听着那对母女冷嘲热讽,心中来了气。
“宝公主关心玉王爷倒是兄妹情深,”宁贵妃和蔼一笑,但话中字字带刺,“王爷大婚后,可得快快轮到公主,不然再留着可就不知多大岁数了。真是可惜武状元被圣上指婚,不然也该是个好人选。”
宝公主闻言,心中一窒。这不摆明了往她的痛脚上踩吗?正气不过的想要回嘴,但是柳贵妃压了下宝公主的手。
“姊姊有心了。”虽是一脸感激,但柳贵妃心头却是满满愤恨。
虽说后位空悬,自己与宁贵妃都有同等册封,但生儿生女在皇室来说就是不同,宁贵妃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太子,一个玉王爷,太子就不用说,将来是一国之主,但那个玉王爷——纵是荒唐度日,狂妄自大,圣上还是百般忍容,连城池都能赐,见他流连花间,一个愿娶妃,还硬是让宁贵妃办了百花宴给他挑妃子。而她的宝公主看中了个人,圣上却不顾宝公主的心思,指给了他人。
若是她的二皇子还在……想起自己早夭的孩子,她的心一闷。如果孩子还在,今日或许就不是这样的局面。
“说到底是咱们阿宝没玉王爷的好福气。”
“这是自然。”宁贵妃也回得不客气。“毕竟不过就是个公主。”
柳贵妃闻言,脸上的平静再也伪装不了。
“母妃,”原不想来的太子温良仁因为宁贵妃开了口,所以勉为其难的露了面,他清楚母妃是想要弟弟看在他这个兄长的面上安分些,但他可没料到宴会还没开始,母妃跟柳贵妃就擦出了火气,他不由在一旁轻声说道:“皇弟随后便到,还请稍安勿躁。”
宁贵妃闻言,面上一窒,最后缓缓的一笑,这才意会自己的失态,怎么就跟柳贵妃闹上了。以她今时今日的地位,根本无须跟柳贵妃或宝公主计较,她有个才华洋溢的太子长子,还有个俊美无双的王爷次子,柳贵妃这对母女向来就不是威胁。
“玉王爷到。”
殿外的太监声音扬起,靳永贞可以察觉空气中微微的变化,原在她身旁低声交谈的众千金全都闭上了嘴,微低下了头。
靳永贞连忙用力的将嘴里的糕点吞进去,跟着站起来,学着垂首而立,但还是忍不住的侧着头,看向门口。
温良玉大步流星走进来,俊脸上的笑容温柔,双眼熠熠生辉,自然而生的雍容之风令众女一静,想见却又不敢抬头直视,全都端着一副进退有度的淑女样子。
靳永贞看着她们颔首低眉,心中还真替她们感到辛苦,她目光不经意的与温良玉直视,就见他的眼中晶光一闪,然后视线越过她,看向她的身旁。
她的心一突,虽然很快,但她注意到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打量。她的身旁是太师之女,长得确实很美,肌肤如雪,清丽娴雅——看他的眼神,敢情是相中了太师的嫡女?
宴会开始,众家小姐自然是接受安排的使出自己苦学的才艺,弹琴、吹箫等皆是有备而来。
尤其太师嫡女的筝弹得极好,轻柔时如小溪溅溅,奔放时如万马奔腾,看来为了今日真是下足了功夫。
靳永贞的手无意识的伸向盘子内的糕点,塞进嘴里,然后状似不经心的看着坐在太子身边的温良玉,只见他一脸专注,眼中彷佛世上只剩太师千金一个女人似的。
“甚好。”当琴声一停,宁贵妃不由大赞,心中本就属意太师千金,这会儿连忙叫人上来,“玉儿,你以为如何?”
“好。令人如痴如醉。”
闻言,太师之女一脸的娇羞。
见儿子这样专注的盯着太师之女,宁贵妃心中大喜,赏了对代表富贵的葫芦簪。
那一看就知道是极好的赏赐,连她都没这么好的东西,宝公主不由一哼,“不过就是弹了首曲儿罢了。”
柳贵妃瞥了宝公主一眼,“别胡说。”
“本来就是。无聊,”宝公主坐直身子,“靳永贞。”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起,靳永贞差点被嘴里的甜糕给噎住。
“靳永贞,”宝公主不悦的又唤了一声,“本公主叫你。”
靳永贞使劲将甜糕吞下去,有些狼狈的起身上前,记着表姑奶奶的教导,学也学得三分像的行了个大礼。
宁贵妃扫了宝公主一眼,不知这刁蛮公主又想如何。
“众家千金都各自献艺,怎么独独少了你?”宝公主不客气的问:“难不成是瞧不起咱们玉王爷?”
靳永贞听出了宝公主要找麻烦,她微敛下眼,“回公主,臣女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好好表现表现。听闻你剑舞得好,趁此良辰,舞一曲让众人欣赏。”
敢情这个宝公主把靳家剑法当成杂技来看了?靳永贞暗暗皱了下眉头,她想找自己麻烦,若拒绝,摆明了给她找到了机会。罢了,就当练剑,在卫国公府她每日都做。
她浅浅一笑,“既然公主有雅兴,臣女只好献丑了。”
上殿并未带剑,靳永贞恭敬的看着宁贵妃,“敢问娘娘,可否借剑一用?”
宁贵妃正要开口交代,一旁的温良玉却伸出手,伺候的张公公立刻递上一把剑。
温良玉接过后,直接往靳永贞的方向丢了过去。
靳永贞没料到他会突然丢下一把剑,连忙伸手一接,险险的接住。
“没想到,还真有两下子。”温良玉语气中的嘲讽意味十足。
靳永贞也没恼,知道他十有八九是在气她进宫出现在这里,但这也不能怪她,要怪就怪他那个总爱下旨的父皇,她有爷爷压着,难不成还能抗旨不成。
“谢王爷赐剑。”
靳永贞手中握剑,眼神一冷,突然一剑刺出,退步平剑划过,看似灵巧却力道十足。
“不亏是靳氏剑法,力道沉厚,”温良仁在一旁,不由叹道:“一剑刺出,倒有屠龙之势。”
温戾玉注意到兄长目光似有若无的飘到自己的身上,他的手无意识的转着扳指,嘴角微扬,“不过是小儿弄剑,何奇之有?”
靳永贞自幼习武,听力奇好,她的剑锋一闪,单脚支地,直指温良玉的方向。
别人或许不知,但温良玉心知肚明是自己这句话惹恼了她,她这性子也好摸,不要提及靳时维的腿,不侮辱靳氏剑法,基本上都不会惹怒她,让她失分寸。他好整以暇的坐着,勾着笑看台下的她。
只是这时原本舞得虎虎生风的靳永贞忽然脚一软,单膝跪了下来,跌在台前,几乎同时讪笑声起。
靳永贞的眼神一敛看着地面,砸向她脚跟的石子很小,有人存心要她出丑。她一个咬牙,将剑往空一抛,双脚一蹬,弹跳而起,掷剑于空中,飘然转身,彷佛方才的失误没有发生。
温良玉的目光看向宝公主身后的侍卫,自从柳贵妃的儿子死了之后,她便开始紧张自己唯一的宝公主生命安危,找了不少高手守在宝公主的身边。
见那侍卫的手又有动作,他眼也不眨的扯下自己玉带上的翠玉珠子,准确的弹向他的手腕。要不是人太多,他就直接把这珠子打进他的脑子去。
没长眼的家伙,全天下只有他能欺负靳永贞,其它人连碰都不能碰一下。
那名侍卫神色一僵,目光飘向他的方向。
温良玉勾了勾唇,目不斜视的看着舞剑的靳永贞。
侍卫的眼神微敛,立刻恭敬的退到了宝公主的身后,低语了几句,就见宝公主的脸色大变,难以置信的目光飘向温良玉。
谁人不知玉王爷是个流连青楼的纨裤,他怎么可能有什么了不得的功夫。
见他状似轻松的瘫在椅上看着舞剑的靳永贞,宝公主自然而然的将目光越过温良玉,看向站在他身后的带刀侍卫墨寒。
墨寒在一旁将温良玉的所做所为看得清楚,跟在王爷身边久了,温良玉根本无须开口,他便明白了意思,他眼神微冷,手握剑柄看向宝公主。
他冷酷的样子带着威迫警告,宝公主的神情一凝,连跟在玉王爷身边一个小小侍卫都敢对她这个金枝玉叶挑衅,她不由一个咬牙,心有不甘的瞪着靳永贞。
她虽与靳永贞无大仇,但是她心仪武状元,母妃答应要帮她去向父皇提一提,谁知道父皇竟把她心中所喜指给了靳永贞的嫡姊。
本想趁着今日百花宴要为难这个夺她所爱的女子,没料到靳时维没来,倒是她的妹妹来了,她自然就把气全出在靳永贞的身上,让靳永贞丢人,代姊姊受过,谁知道温良玉的侍卫却给靳永贞撑腰,她实在气极。
“你失了分寸了。”
听到身旁兄长的声音,温良玉依然一派轻松。
“阿宝要出气,你就由着她,”温良仁的声音依然不疾不徐,听不出太多的喜怒,“今日靳永贞不出丑让阿宝出一口怨气,只怕将来靳永贞的日子不会好过。”
温良玉瞄了兄长一眼,虽说温良仁什么都不问,但事情似乎都瞒不过他,要不是心里明白哥哥疼他,绝对不可能加害于他,他还真有些怕他。
让靳永贞丢脸的事,他做多了,所以轮不到阿宝那丫头出手,这次还是由他来吧,就当教训她没听话,跑进宫来了。
四周响起的赞叹令温良玉收回了心神,就见靳永贞跪在殿下,脸色因舞剑而微微泛红。
“剑在你手,挥舞自如,不愧为将门之后。”知道母妃不喜舞刀弄剑,对靳永贞不会有太多赞扬,温良仁索性率先开了口。
“谢太子!”靳永贞恭敬的低下头,将宝剑入鞘,高举过头,朝着温良玉的方向,“谢王爷宝剑。”
张公公正要向前,温良玉的手一抬,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亲自走到她的面前将剑给接过手。
“自古宝剑赠英雄,可惜今日英雄是红妆。”他将剑拔出鞘,直指靳永贞。“靳永贞,你方才那一摔,众人可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靳永贞可以感受剑锋在自己的头上,但她依然动也不动,微低的头看不出心中的思绪。
“唉,”他故意叹了口气,把剑一收,“女人毕竟只是女人,只能在家相夫教子——撑不起大场面。”
那不屑的口吻令靳永贞一时没忍住气,开口说道:“既说臣女撑不起大场面,可见王爷武艺过人,只是臣女犹记,王爷曾是臣女手下败将。王爷当日曾许诺臣女有机会再次交手,臣女敢问王爷,今日可否再次讨教?”
她的话使四周一静。
“王爷,臣女可否讨教?”
他嘴角一扬,竟也不顾在大堂之上,只将衣摆一撩,在跪下的她身边蹲了下来,“你……要跟本王打?”
“是!”靳永贞低着头,两人近得让她都可以闻到他身上的气味,她压低自己的声音,故意说道:“玉公主,你也想在心上人面前展展威风吧。”
“心上人?”他低头看她一副恭敬的样子,不由觉得好笑。
“是啊!”靳永贞微抬头,从他肩上瞄了过去,“不是想选太师之女为妃吗?”
他挑了挑眉,“这都给你看出来了?”说她笨也不笨,他母妃确实是属意太师之女给他为妃。
“我还不懂你这家伙吗?你那双色咪咪的眼一瞄,我就知你看上了谁。”
“怎么?你嫉妒?”
她没好气的一撇嘴,就算是有那么一点,她也打死不会认,她拉高音量,“王爷既是顶天立地男儿汉,臣女一介女流实不足为惧才是。”
“好啊!”宝公主正愁找不到机会整靳永贞,立刻看着宁贵妃,“娘娘,就让三皇兄和靳家二小姐打一场吧!”
“这怎么行?”宁贵妃立刻拒绝。
温良玉可是她的心头宝,谁不知道玉王爷长得绝色,却没半点武艺在身,那个靳永贞舞刀弄剑惯了,之前在木兰围场还曾经伤过皇儿,若在这个为儿子选妃的百花宴上又伤了,这可不成。
“皇子尊贵,”宁贵妃冷着脸,“不可。”
“母妃无妨,就让两人玩玩。”温良仁在一旁开了口,心里明白这是温良玉故意导的一场戏,于是帮腔。
宁贵妃心中为难,但温良仁都开了口,最终只能允了。
靳永贞一双眼闪闪发亮,紧盯着温良玉,“王爷,为免刀剑无眼,臣女便赤手空拳与王爷对战。”
摆明就是瞧不起他,温良玉也不恼,挥了挥袖子站起身。
“好。”他将手中的剑随意挥了挥,那不熟练的样子如小儿弄剑,令见者都忍不住心惊胆跳了起来,“来吧。”
“王爷,来了。”
温良玉一副无聊的样子点点头。
靳永贞纵使想要教训他,但也不会真的让他失了面子一下子就落败,于是朝他的脸上一拳挥过去,这么简单连孩子都知道闪的拳头,没料到温良玉竟然闪也不闪,一拳直接打中他的眼。
温良玉哀叫一声,蹲了下来,呻吟着蹲在地上。
“天啊!”宁贵妃大惊失色,“皇儿?”
温良仁脸上没有贵妃的惊慌失措,反而为了控制笑意而低着头用力揉着太阳穴。
太子妃也略微心急的看着,“太子爷,这可如何是好?”
“将玉王爷扶下去,”温良仁一抬头,脸上的冷漠依旧,“请太医。”
看着温良玉被扶了出去,宁贵妃也急急的跟去,看来这场宴会要不了了之了,见状的靳永贞一脸苍白。
“太子爷,”靳永贞急切的看着温良仁,“臣女、臣女——”
“与你无关。”温良仁打断了靳永贞的话,“莫放心上。退下吧。”
低着头,靳永贞一脸不安的退了回去。
主角走了,这下真是没戏唱了。而靳永贞这个伤害玉王爷的破坏者,成了千古大罪人。
靳永贞也不在乎周遭的耳语,就算把她说成了母夜叉,趁机报玉王爷不愿娶她之仇,她也没气恼,她根本无心伤他,怎么他就蠢得不闪不躲?以前就知道他没用,却不知他真这么没用。
一个宫娥上前,在她的耳际低语了句,靳永贞点了点头,低着头起身离去。
宫外的马车已经等在外头,她认命的上了马车,是表姑奶奶的意思,要她立刻离宫回府。
她苦着一张脸,伤了温良玉这件事,纵使无人追究,但心里内疚得很。他的脸,那张俊脸——早知道打肚子就好。
看着儿子俊脸上的右眼挂着一个黑眼圈,宁贵妃不由恼道:“靳二小姐实在胆大妄为。”
“母妃,是儿臣技不如人。”
“什么技不如人?你贵为皇子,她本不该直接开口找你比试,如此泼妇,将来看有哪户人家敢收她。”
“没人收,她大不了不嫁。”
“说这什么话,”宁贵妃紧张兮兮的瞧着他,“可还痛?”
“痛极。”温良玉挂着可怜兮兮的表情。
宁贵妃心疼不已,“可惜宴后本还安排了与众人共赏烟花,你瞧,前头正热闹,你却只能形单影只躺在这里,真是给那不知进退的丫头坏了事。”
“母妃别恼,将来有的是机会。你也别只顾在这里陪着我,快去前头露个脸。里头可有儿臣未来的妃子,母妃可得替儿臣好生照顾一番才行。”
“你啊!难得挑了个自己喜欢的,”宁贵妃抚了下自己的鬓角,“你先歇会儿。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恭送母妃。”
宁贵妃拍了拍爱子的手,起身离开。
“王爷,你真没事?”张公公等宁贵妃走了,这才上前仔细的瞧着,“靳二小姐下手也是狠的,明天可得黑了一大圈了。”
“无妨。”温良玉要来手镜打量了一下,“她以为我会闪开。”
“是啊!王爷,你怎么不闪?”
“她想威风就让她威风,”只要视力无碍,皮外伤只须点时间就好。温良玉将镜子一甩,“她那性子得吃吃苦头才好。”
“让人吃苦头,不怕自己舍不得。”
听到门外的声音,温良玉未见人,先露出了笑,“皇兄。”
温良仁大步走了进来,“特来瞧瞧你,可怜这张好看的脸,看来得要瘀青个几天了。”
“无妨,小伤而已。”
“之于你是小伤,但你这招也够狠的了。”温良仁坐了下来,盯着自己宠爱的弟弟,“大庭广众之下给她难堪,宝公主是该开心,可是靳永贞就糟了。”
温良玉一副好笑的神情,“现下伤的人是我,被她打倒的也是我,难堪?怎么也落不到她头上。”
“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胡涂,她这一狠拳下来,人家只会记得她没规矩,不会说你软弱。女子名节一事如同性命,今日在宴上一闹,不怕靳二小姐寻不着良人。”
“她是卫国公府的二小姐,自有不怕死的人上门。”听温良仁一说,温良玉也有些明白即便他是想替她避祸,做得也有些过了,也许他是更气她不听他的警告吧。
听闻窗外一声巨响,他望向窗外,烟花绽放星空,好不美丽,他扯开话题,“皇兄怎么不陪着皇嫂?”
“她自有众人陪着。”温良仁的口气索然无趣。
他有太子妃和两个侧妃,说不上讨厌,但也没有喜欢到入骨,他是太子,早被教导不可钟情于谁,就像父皇也是后宫佳丽无数,但从未专注在一个妃子身上太久。
“皇兄可知自己错过了什么?”
温良仁不由轻挑了下眉。
“靳家的大小姐——靳时维。”
温良仁浅浅一笑,“不过就是个女人罢了!只有我要与不要,从无错过。”
温良玉也没反驳,“皇兄言之有理。确实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只是靳家两女特别,虽非绝世美人,但胜在灵动,不像木头。”
温良仁大笑出声,“你这是承认了你心仪靳家二小姐。”
“非也。”温良玉摇头,“那丫头性子冲动,虽然不像木头却如脱兔,只知惹是生非。”
“若论惹是生非,天下间谁胜得过你。”温良仁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你要怎么折腾随你,别闹出太大的事来就好。母妃替你相中了太师之女,你方才也见了,是个绝色。纵使你再不愿,亲事早晚也得定下,不然你还真想去娶个外族公主不成。我看估计你被打了一拳的事,这个时辰已经传到了父皇的耳里,他现在肯定气恼在心。你倒好,出了事,转身就走,我可不成,为了我的耳根子清净,求你别再胡闹。”
“我明白。”关于自己的亲事,温良玉没摆在心上。不过就是娶个正妻摆在家里,天底下依然没人管得住他。就如同皇兄所言,女人而已,只有他要与不要。
“对了!有探子来报,说是墨城正大兴土木,要开什么摘星阁,不知跟京城的摘星坊可有关联?”
“似乎是有点关联。”
“你啊!”温良仁实在拿这个弟弟没办法,“若让父皇知道你开青楼,还一家开过一家,他肯定被你活活气死。”
“所以皇兄就费点心思,替臣弟瞒着吧。”
不瞒也不行,他可不想皇室的家丑外扬。堂堂一个王爷四处开青楼,拥名妓,如此惊世骇俗。
“既然皇兄已知,不如臣弟全说了。臣弟还打算在墨城再开间采月坊,你不知这世间男子之美更盛女子,看在皇兄疼爱臣弟的分上,臣弟可以送几个进宫给皇兄瞧瞧。”
“你——”温良仁立刻起身走开,若再谈下去,只怕气死的是自己。
温良仁一出去,张公公立刻恭敬的在一旁说道:“王爷,靳二小姐已经被送出宫去了。”
温哀玉静了一会儿,最后才轻描淡写的说:“出宫也好,这丫头功夫还行,脑子不好,进宫来存心让阿宝找麻烦的。”
“有王爷护着,宝公主也伤不了靳二小姐分毫,全天下能伤靳二小姐的怕只有王爷。”
“多嘴。”温良玉淡淡的啐了一声。
张公公立刻眼神一敛,退了下去,“王爷息怒。”
温良玉的食指无意识的轻点着床板,不发一言,突然起身。
“王爷?”张公公立刻上前。“要去哪里?”
“摘星坊。”
“可是王爷,宫中宴会未散,王爷离宫不好交代。”
“就说本王伤了,心中难过,所以得上摘星坊找个漂亮姑娘安慰一番。”
张公公闻言,真想双眼一翻晕过去,若真把话传出去,别说圣上,就连宁贵妃都会被狠狠的气上一顿。
偏偏温良玉丝毫不见一丝心虚,毕竞天之骄子向来呼风唤雨,此生从没对任何事情认真上心过,这样的高傲,以为天下尽在他的指掌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