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整点新闻播出了,凌仲凯精神一振,掩不住兴奋之情,还「嘘、嘘、嘘」的叫大家安静,
首先为您播报头条新闻——失踪长达两个半月的联通环球集团总裁辜至美平安归来,据闻他已经秘密入院做过精密的健康检查,目前确定身体没有大碍,今天联通环球集团对外召开记者会,说明辜至美复职总栽之位的各项事宜,并发表下一季的投资重点,辜总裁的新婚妻子——百成集团梁百成先生的孙女梁芷柔小姐也现身会场,面带喜悦的微笑感谢各界对夫婿的关心,两人是在两个半月之前结婚的,但很不幸的,结婚当天辜总裁就发生了重大车祸,以至於行踪成谜……以下是记者史康镇的详细报导……
看完这条新闻,阿泰婶第一个叫出来,「原来这个光宗有老婆啊!」
「而且他是黏通球的幕後大老板!」苗大顺更是张大了嘴无法置信。
「哎呀,光宗这孩子穿上西装怎么这么帅啊?简直就跟火妮爷爷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啊。」苗奶奶很没重点的自己在一旁乐。
梅淑珠张口结舌地瞪著电视,「联通环球不就是那个……那个一直逼我们卖农庄给他们盖化工厂的坏公司吗?火妮?」
火妮强颜欢笑的对苗大顺说:「小叔叔,这么一来你可以放心了,光宗失忆不是被你撞的,原来是他自己发生了车祸……你们聊,我先回房了。」
她苍白著一张脸,呼吸急促,快步走出大厅。
「火妮!」凌仲凯追出去。
他在外面追上她,拦住泪眼婆娑的她,她生气的甩开他的手,尖锐的痛楚在她体内流窜,她好痛、好痛,痛得快无法呼吸了。
「凌仲凯!你达成你的目的了!我看到了!都看到了,他有老婆,比我漂亮、比我高贵,还有了不起的家世,我确实被伤到了,也确实很难过很伤心,伤心得快死掉了!行吗?你还想怎么样?可以放过我了吗?」泪水疯狂的奔流在脸上,但比起她的心痛这根本不算什么。
他有老婆,而且才刚新婚而已,虽然知道不能怪他,他不是存心骗她,是失忆了才会这样,但她真的好难过,整个人痛到发起抖来。
她知道,他们已经结束了,他恢复了记忆,回到原本的位置,回到妻子身边,跟她的感情就只能当成没有发生过……
「我打听过了。」凌仲凯以蛮力拙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强迫她听他说话。「他跟那女的不算夫妻,他们还没有完成结婚仪式,当时他是在去迎娶女方的路上发生车祸的,而且他们是相亲结婚,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火妮怒瞪他,「那又怎么样?你想说什么?」
「很简单。」他哼道:「既然他跟那女的不算夫妻,他又不爱她,如果他真的爱你,他就应该回来找你,然後把你介绍给他那些有钱有势的家人,跟你结婚。」
她越听越迷糊。「仲凯,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如果他从此不再回来找你,那就表示,他选的是那个女的,跟他门当户对的那个女人。」
火妮总算听懂了。
忽然之间,她的心不再感觉那么痛了。
原来他还没真正的结婚,原来他不爱那个高雅美丽的名媛,他会回来找她,她相信他一定会回来找她!而她会耐心等他!
*
联通环球集团是栋楼高百层的摩天大楼,总裁室位在第四十六楼,这是风水大师找的旺财旺命方位。
辜至美手中握著一支没有开机的廉价手机,沉沉的黑眸俯瞰著落地窗外栉比鳞次的高楼。
他看不到半只鸟在空中飞翔,灰扑扑的天空累积著乌云,似乎快要下雨了。
回到台北已经十天了,三天前,他回到工作岗位,回到这间办公室,熟悉过去两个多月以来公司里发生的事。
工作对他而言不成问题,然而开启电脑跟啜饮著香醇热咖啡的感觉却是那么的陌生。
坐在牛皮高背椅里,身上穿著合身舒眼、剪裁得宜的手工西装,他的双足不再接触泥土和大地,而是隔著义大利小牛皮皮鞋,踩在高级的荷兰进口地毯上。
一切是那么的舒适,这是他所熟悉的环境,他早上才召开了主管会议,席间他驾轻就熟地掌握了会议的进行,再次证明主治医师的话没有错。
他只是脑部受到重击,有血块没有消散,所以才会失去记忆,现在一切都没事了。
「总裁,梁小姐来了。」秘书以内线通知他。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回身。「知道了。」
他们要重拍婚纱照,今天要去试穿婚纱。
女方家长认为先前拍的那组不吉利,所以他才会出车祸,因此他们要求重拍,还要求婚期要在下个月月中举行,梁夫人说,那天的时辰对他非常好,如果那天结婚,可以兴旺六十年。
叩叩叩——
门外响起了长短一致的叩门声,简短,有礼。
梁芷柔巧笑倩兮地走进来。
辜至美的目光凝视著她。
昂贵的洋装和高雅的名贵手提包烘托出她的身价不凡,耳上的钻石绝对是价值连城的珠宝,颈上的那串粉红色钻石项链也很出色,在低调中透著华丽,那是大户人家才有的品味,绝对不下庸俗。
她的步履非常轻盈,体态婀娜多姿当中带著落落大方,美丽的唇角扬著适当的微笑,眼眸也是温暖的,是个绝对可以带得出场的女伴。
他的人生除了发生车祸的插曲之外,一切都相当顺利,按部就班地朝著他的规划走下去。
等跟她结婚之後,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他们会生儿育女,他主外,管理联通环球集团,她主内,为他生一男一女,扮演好辜家得体女主人的角色。
爱情不重要,爱情会在时间中消逝,专家说,人类的热恋期最长只能维持三年,所以他的选择是对的,把爱情的因素排除在外,他要一个最高境界的完美婚姻。
只要他定下心来,一切都会很完美。
只要他定下心来……
「可以走了吗,至美?」梁芷柔倾慕地看著未婚夫,像他这么俊美的男人,天下找不到几个了。
他能活著回来真好,她真的是很感谢上帝这么厚爱她,没有让她变成一个克夫的女人。
「可以走了。」他把手机搁在桌上,走出办公桌,走向她。
*
「过几天我要和母亲、表姊到米兰订制下一季的新装,母亲说,我结婚之後会频繁地陪你出席社交场合,特别订制才不会跟别人撞衫。
「下星期我舅妈举办了一场慈善募款晚会,晚会会在玛丽皇后号上举行,你知道吧?我舅妈是世界公益基金会的执行长,她嘱咐我一定要邀请你参加她的慈善晚会,到时我再跟你的秘书联络。我打算穿白色晚装,你穿白色西装,白色很适合你。
「我们的新婚戒指已经从义大利送来了,你还没看过款式呢,不过我想你一定会喜欢,很素雅,戒身特别刻著我们的中文名字,很有纪念价值……」
宽敞的车後座,梁芷柔的声音絮絮不断,辜至美蹙著眉,视线落在车外,雨珠滴落下来,行人慌张地闪避著这场急雨。
米兰、晚会、婚戒……这些话题怎么那么无趣?难道她想不出更有品味的话题可以跟他聊吗?
他想知道菠菜发芽了吗?他想知道青江菜长得怎么样了?育苗之後有没有冒出别的问题?他想知道民宿和饭店介绍的客人喜不喜欢有机农庄的行程,他们满意买回去的有机蔬果吗?他想知道……
「至美?」梁芷柔发现了未婚夫的心不在焉,因为从头到尾都是她一个人在说,他都没有表示意见。
他回过神来。「你在叫我?」
她迟疑的看著他。「你是不是——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他望向她,对这个即将与他共度—生的女人感到无比陌生。
他一点都不了解她。
不知道她喜欢喝茶还是咖啡,不知道她喜欢牛排或是海鲜,不知道她的兴趣是什么,不知道她为什么答应与他结婚,不知道她有没有谈过恋爱,不知道在她心目中他占有什么样的地位,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她很完美。
以前他认为单凭这一点就够了,然而现在他却无比的不确定。
在她公主般的外貌下,卸了妆之後,她会是什么模样?脱下华衣美服後,她又是什么样子?
他从来没有看过火妮化妆的样子,她的保养品是别的有机农民送她的丝瓜水,每天早晚洗完脸後,就只用丝瓜水在脸上轻轻拍一拍就算保养完了。
他也从来没看过火妮穿裙子,她的腿很美,笔直又匀称,但都是露在短裤下,穿上洋装的她,不知会是什么模样,一定很好看……
「至美?」梁芷柔美丽的面孔上布满了无奈。
他在看著她没错,但任谁都看得出来,他没有真的在看她,他的灵魂出窍了,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他透过她在看别人,那是属於女人的第六感,她感觉得到,他在想别的女人。
他有别的意中人吗?如果有的话,他又为什么主动请社交界的金牌媒人向她父母提出以结婚为前提来相亲的要求?
她真的、真的很不懂他耶,甚至有时候,她是有点怕他的,他太俊美了,无形中有股冷漠的气质,让她不晓得怎么跟他亲近,而他也总像在跟她保持著距离,连吻都没吻过她。
她当然不会相信他爱她,但她母亲说的,爱情不重要,两个人在一起,家世相配才是最重要的,家世不相配,很多价值观和生活习惯都会不同,那会很辛苦。
可是,他们之间连一点点小火花都没有,这样就决定结婚好像太轻率了,当时她被辜家最俊美又零缺点的「完美富豪」主动提亲,高兴得冲昏了头,跟他相处过後才知道,完美并不是一件好事,他实在很难以亲近。
唉,都快结婚了,想这些都太晚了,她只能安慰自己,结婚以後再慢慢培养感情吧!
可是,婚後真的就可以培养出感情来吗?
天哪!她真的要嫁给他吗?跟这么完美的人结婚,她越想越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