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一回事?一开始白陌明明是自个儿骑着一匹马,还是一匹很漂亮的枣红色母马,很有个性,她一眼就喜欢上了,可是骑着骑着,马儿越来越不安分,原本愉快的心情转为胆颤心惊,即使她没有像姬安茜一样遭遇被马摔下来的经验,此刻也吓得心脏都要蹦出来了。她想,她很可能会从马上摔下来,然后就在那不可思议的一瞬间,她已经落在蒋怀良的怀里,与他共乘一骑。
“第一次骑马也不懂得安分,说冲就冲,也不怕摔下来。”蒋怀良嘴里是责备,其实他根本乐得变成这种情况。
独自骑一匹马,还是与蒋怀良共骑,她都觉得无所谓,只要能够享受在风中飞驰的快感,可是没多久,她就觉得不对劲了,背后的胸膛彷佛会烫人似的,宛若火一般的炽热将她整个人缠绕住了。理智告诉她,她应该逃离,可是她的心却情不自禁迷恋其中。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她如何能无动于衷?
念头一转,蒋怀良的坐骑停下来了,白陌连忙敛住纷纷扰扰的思绪,定睛一看,赫然发现他们来到一处瀑布。
“好美哦!”她激动赞叹。
“当初买下庄子,正是因为这儿有个瀑布。”蒋怀良翻身下马,接着又将她抱下马背。
白陌走到池边,感动的闭上双眼,张开双手,好似要将这样的美景都抱进怀里。
蒋怀良见了,不禁温柔的笑了,走到她身边。“这么喜欢吗?”
她欢喜的点点头,睁开眼睛,侧着头看他。“喜欢,真的真的很喜欢。”
其实他早就发现了,她真的很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他几乎要忘了她是个公主,而眼前的她如此美好,浑身上下散发着活泼灵气,更让他想不起来过去的她是什么模样。
“我想个法子在尚书府弄个小瀑布,如何?”
“不必了,人弄出来的再美,也没有生命力。”
“这倒是,可是,我们不可能常常来这儿。”
“没关系,能够偶尔过来,徜徉在这片美景中,尽情奔跑,这样就足够了……啊!”白陌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跳起来,咚咚咚的跑到一旁的大石头坐下。
蒋怀良微微挑起眉。“你又在打什么主意?”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白陌开始脱鞋脱袜子。
他已经看出来她在打什么主意,想阻止她,却又舍不得,只能口头警告,“你别乱来。”
白陌当然不予理会,赤着脚丫子,咚咚咚的又跑过去,两只脚踏进水里。啊!好冷哦!
她只能像只小兔子似的跳过来又跳过去,可是笑容从未淡去。
蒋怀良看了好笑又无奈,大步走过去,伸手将她抱了起来,她惊吓的叫了一声,嚷着要他放她下来,他摇头拒绝。“不行,这样很容易招凉。”
“没关系,难得能够率性一回。”这一世当个公主,害她的生活别别扭扭,太没有意思了。
“招了凉可是要吃药。”
白陌闻言立刻蔫了,她最讨厌吃药了。说来很奇怪,虽然她依附的身体可以长生不老,可是属于这副身子的毛病无法避免,而支气管招凉引发小感冒这类的小病也免除不了,不过相对于一般人,生病的机率还是比较少。
“害怕吃药就要安分一点。”
“不至于这样子就招凉了。”
“如今还是初春,山上的泉水寒气逼人。”蒋怀良将她抱坐到大石头上,取出帕子将她的双脚擦拭干爽,为她穿上袜子。
“我自个儿来就可以了。”白陌慌乱的想将脚抽回来,可是他抓得好紧,她只好伸手去抢袜子,不过显然太用力了,袜子没到手,反倒整个人扑了过去,将他压在身下,顿时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如何收拾这样的场面。
蒋怀良唇角缓缓上扬。“你不觉得这种事应该我来吗?”
“什么事?”白陌呆呆的眨了眨眼。
他伸手扣住她的后脑杓,往下一压,两人的唇瓣贴上了,同时四目相对。
时间彷佛瞬间静止,他没有进一步动作,而她也没有退缩的举动,下一刻,他突然抱着她滚了半圈,她转而在下,他在上。
“这样,我才可以好好吻你。”低下头,这一次他不是轻轻碰触,而是长驱直入占据她的唇舌,如同久旱逢甘霖,饥渴贪婪的吸吮,狂热得彷佛一团将彼此都要烧尽的烈火。
白陌脑子乱烘烘的,不知何以发展至此,可是她不想推开他,亦不想再闪躲了,她想尽情去爱这个纠结了两世的男人,至少这一刻如此。
蒋怀良不想停,想深深的将她揉进骨子里,可是偏偏身处山林,虽然有侍卫在不远处把关,没有人可以闯进此地打扰他们,他终究还是逼自己冷静下来。
他将头埋进她的颈窝,直到情绪渐渐稳定,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开她起身,同时将她拉起来,为她穿好鞋袜,再抱着她坐回大石头上,他则坐到她身边,大手拥着她,与她一同欣赏眼前的美景。
“我不准你再逃了。”蒋怀良突然霸气的道。
白陌也不想逃了,她想自私的爱着他,可是他们之间缠绕着许许多多问题,不是她巴着他不放,他们就可以天长地久的在一起。
没有听到回复,蒋怀良略带粗鲁的抬起她的下巴,低下头再狠狠蹂躏她的小嘴一回,蛮横的宣告,“你是我的,别想逃!”
半晌,白陌软绵绵的吐出声音,“蒋哥哥,今日可以不要谈论此事,单单享受眼前的美景就好吗?”
“我不明白。”他们的心彼此相属,而挡在他们中间的某种东西也消失了,为何她依然抗拒?
“过些日子,我一定会给蒋哥哥满意的答复。”她的思绪一团混乱,她总要先整理一下。
“为什么还要过些日子才能告诉我?”为何听起来有敷衍的嫌疑?
白陌主动吻上他的唇,保证道:“不会太久,真的。”
“好,暂且不谈论此事,可是你知道我耐性已失,等不了太久。”
她没好气的撇了撇嘴,今日之前他明明还很有耐性,她正想反驳,怎料嘴巴再一次被他堵住了。
他用行动向她证明他的耐性已经宣告用罄,谁教她点燃他体内的热情,恨不得此时就一口将她吞进腹中,又岂能容许她对他有一丁点保留?
白陌不禁暗暗庆幸这儿有泉水,有冷风,要不,难保他们不会干柴烈火地烧起来。
虽然蒋怀良和白陌很想赖在庄子不走,可是过了五日,皇上就派人来递话——不要乐不思蜀。
不是给了十日假养病吗?白陌终于证实,皇上其实不太乐意放蒋怀良的假。他们实在不好意思向皇上抗议,做人要讲信用,假期一半就来催人,太不够意思;再说,他们也惦记着数日不见的蒋夫人,于是决定提早收拾回家去了。
“怎么瘦了呢?”蒋夫人对这媳妇的喜欢真的远超过儿子,一双眼睛只看见她,彻底忽略儿子的存在。
“婆婆看得出来我瘦了吗?”白陌无比哀怨的斜睨着蒋怀良,因为他一双眼睛老要吃人似的盯着,她连吃个饭都没办法专心,还有,他不时对她上下其手,偷摸一把、偷亲一下,搞得她紧张兮兮,生怕被伺候的丫鬟看见……怪了,他看起来明明就冷冰冰的,怎么骨子里比火山还要热情奔放?
蒋怀良无辜的对她眨眨眼睛,情难自抑嘛!
蒋夫人若有所思的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一眼,唇角掠过一抹淡淡的笑意。“什么婆婆,是娘,我可记得很清楚,前些日子你的脸儿圆嘟嘟的,多可爱啊,如今脸儿瘦得像瓜子似的,不行,今儿个开始要给你补一补。”
白陌咯咯咯的笑了。“瓜子脸不是更漂亮吗?”
“圆嘟嘟的才漂亮。”蒋夫人看了儿子一眼。“你说是吗?”
“都漂亮。”蒋怀良笑得好开心。虽然随着妻子来宁远居问安已有上段日子,可是母亲对他:直视而不见,顶多偶尔匆匆瞥他一眼,从未曾正眼看他,今日却问了他的意见,这不就表示母亲对他的心结已经解开了?!
蒋夫人挑了挑眉。“这个小子嘴巴变甜了,懂得讨妻子欢心了。”
白陌好害羞的脸红了,嗫嚅的挤出话来,“那个……蒋哥哥是不忍伤我的心。”
“不忍就表示知道心疼。”
蒋怀良很受教的点头附和。“儿子知道了。”
白陌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两人,虽然看见蒋夫人精神好、气色佳,没有因为她不在就疏于照顾自己,闹出记性中断的现象,可是,怎么会完全变成蒋怀良的帮手,不对,这根本是打手,总之,太不够意思了。
“你啊,养胖一点,最好像小畜牲这样。”蒋夫人摸摸怀里的小畜牲。
白陌将目光转向小畜牲,忍不住抖了一下,自从进了宁远居到现在,这个小家伙至少胖了一倍以上,见到陌生人,别说是战斗力了,就是叫一声都觉得费力,当然连脾气也都磨光了,没出息的家伙!
“养胖一点,也好生娃娃。”蒋夫人充满期待的看着姬安茜的肚子。
白陌觉得自个儿被施了定身术,僵!从小畜牲扯到生娃娃,她怎么看都觉得两者之间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过,这不是眼前最重要的事,重要的是,她满脑子只想着跟蒋怀良谈恋爱的问题,忘了他们如今是夫妻,也就是盖同一条被子、睡同一张床的关系,怎么办?她都还没有将乱七八糟的脑子理出一个顺序,如何告诉他两人还不能进展到本垒?
蒋怀良点头如捣蒜,傻笑了起来。“是,我们会早早给府里添娃娃。”
这会儿蒋夫人看儿子更满意了,笑着点点头。“有了娃娃,府里更热闹了。”
“我想生四个,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娘觉得如何?”
“四个会不会太少了?!六个如何?”
“三个儿子,三个女儿吗?”
“是男是女都好,只要府里热热闹闹就好了。”
喂喂喂,生孩子的人是她,这对母子怎么可以无视她的存在?她就说嘛,母子就是母子,不久之前还没什么互动,如今两个人已经连成一线了。
“我听说华儿的事了。”蒋夫人突然道。
蒋怀良和白陌同时一怔,很自然的相视一眼。蒋怀良只是派人回来告知要在庄子住上几日,并没有详细事由,母亲为何知道?
“你们不在的这些天,不少故交上门,我只好亲自接待。”
白陌心情为之振奋,没想到因为他们不在,蒋夫人还开始接触外人,真是太好了。
蒋怀良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母亲一向疼爱表妹,表妹落在人牙子手上,她必是担心难安。“此事惊动到皇上,儿子实在保不住表妹,不过儿子已经请太子帮忙了,务必替她寻个好去处。”
蒋夫人彷佛没听见,自顾自的道:“我早就知道华儿的心太大了,不会安分,很可能为你为官之路招来祸患,因此想为她寻个好人家嫁了。岂知,她一颗心全在你身上,先是利用我那段日子偶尔会忘这个忘那个,骗说我早答应让她待在你身边。我只是忘了一些事,可没忘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她以为我傻了,难道身边伺候的人耳朵也跟着聋了吗?此计不通,她就去诱惑你,你竟然还被她迷惑,不顾我的意愿,允诺娶她为妻。”
蒋怀良好无辜,允诺亲事的不是娘,为何变成他?
“还好老天有眼,你后来决定娶公主为妻,可是,她竟然还不死心,甚至为了当妾还求到我面前,而你,全然忘了你爹的交代,我对你们真是太失望了!我实在累了,不想再与你们闹了,也只能由着你纳她为妾。”
蒋怀良感觉好像被泼了一盆冷水,本以为母亲为了他纳表妹为妾很失望,不过,是因为他委屈孝顺善良的表妹,哪知全然不是这么一回事。
“过去的都过去了,这一切是她咎由自取,既然当妾,就安安分分当个妾,生出不该有的心思,也难怪今日落得被发卖出府的下场。你们无须难过,也别惦记在心上。”
蒋怀良和白陌同时点了点头。
“你们夫妻要和和美美,多生几个孩子。”
蒋怀良大声的道:“是,娘。”
离开宁远居,蒋怀良还笑得阖不拢嘴,白陌却是郁闷的沉着一张脸。
见气氛不太对,蒋怀良赶紧为自个儿遭到“迷惑”的事解释道:“我一直以为娘喜欢表妹。我一心建立功业,是表妹代替我陪伴在娘身边尽孝,因此表妹说,娘盼着她成为蒋家的媳妇,我未曾起过疑心。”
白陌还是闷不吭声。
“我真的不知道表妹是如此有心计的人,孤苦无依、不争不求,看起来柔弱,娘也当她是自个儿女儿般疼爱。”
她其实可以理解柯芳华的心情,因为孤苦无依,更想抓住眼前的富贵安稳,可惜心不正,终究让到手的一切付诸流水。
怎么还是不说话呢?蒋怀良更急了,难道是为了另外一件事?“那个……虽然表妹犯了错,但总是我表妹,我不能眼睁睁看她被卖到窑子那种地方而置之不理,因此请太子帮忙。”
“很好啊,我原本就不赞成窑子那种地方。”
蒋怀良一时真不知道如何反应。
白陌突然转身抱住他,也不管前后的丫鬟婆子会不会两眼暴凸,明日闹出什么公主不检点的传言,语气带着撒娇、担忧地道:“蒋哥哥,我觉得很幸福,太幸福了,就好害怕失去。”
“我不会让你跑了。”不管这唱的是哪出戏,他喜欢她主动投怀送抱。
“我们打勾勾。”说完,她强行拉起他的小指,捺下印记。
他只是笑着由着她,眼中尽是万般宠爱。他当然不会让她跑了,这辈子好不容易遇到她,除了死亡,谁也不能教他们分离。
今日用过早膳,他们就出发从庄子赶回来,途中只停下来用午膳,简直累瘫了。按理,回到尚书府,去了宁远居请安,再泡个热水澡,就可以扑到床上呼呼大睡,可是,白陌的难题偏偏这才开始。
她与蒋怀良是夫妻,两人抱在一起在床上打滚乃天经地义,可是她并非真正的姬安茜,又怎么可以跟蒋怀良行敦伦之礼?不过,蒋怀良并不知道她的真面目,在他眼中,她就是他的妻子。所以,撇开四角难题,她首要任务就是与蒋怀良达成共识——我们先谈情,不要谈性。
只是,这也是一个高难度的问题,她踌躇很久还是不知该如何说出口。
“你不是不喜欢下棋,怎么今儿个主动邀我下棋?”蒋怀良见她不停打哈欠,却磨蹭着不肯上床睡觉,又好笑又心疼,若他再不主动开口,不知道她还要耗上多久。
白陌嘿嘿一笑,他看她的眼神简直就像老鹰看到小鸡,不叼进嘴里吃下腹,绝对不罢休,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如何?当然只好想方设法转移他的注意力啊。
“每次下棋都输给娘,太丢脸了,若有幸得到蒋哥哥的指导,往后我就不会输得太难看了。”白陌很满意自己的答复,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她还可以如此平静,真是非常人,忘了,她本来就不是常人。
“可是,你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头。”
一边想着如何与他达成协议,一边又担心他不顾一切将她拉上床,她的脑子忙得都快打结了,哪有办法专心下棋?她干笑几声,打哈哈道:“蒋哥哥也知道我实在没有下棋的天分。”
“你有心事?”
“我哪来的心事?”她心虚得都连自个儿都说服不了。
其实,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她也不想拖拖拉拉,但她总不能直接了当的说她是妖狐,并非姬安茜,她敢保证会吓死他。
蒋怀良神情转为严肃,瞧她今晚东闪西躲,他岂会不明白她在逃避什么?“茜儿,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你的心意吗?”
顿了一下,白陌咬着牙豁出去的道:“蒋哥哥能不能不要唤我茜儿?”
蒋怀良不解的挑了挑眉,这是为何?
“落水清醒过来,走了一趟鬼门关,我就不再是原来的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