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只有窗外透进微微的光线。
两名黑衣人潜入位于巷子底的育幼院矮墙内,先将庭院中以不锈钢制成的游乐设施偷偷拆起,搬到等在外头的货车里,接着又钻进办公室内开始翻箱倒柜,搜刮财物。
他们胆敢如此肆无忌惮,就是相中育幼院位于巷底,附近又没有其它邻居,这才发狠的能偷多少就偷多少。
这时,一名年仅十岁的小男孩起床尿尿,听见外头有怪声,于是摸黑走出去。当他看见眼前的情况,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迎接他的却是残酷的枪响——
砰!
“朴彦!”朴萄猛然从床上弹坐起身,背脊布满冷汗,下一秒泪水从眼眶里滴落。
直到现在她心底仍存着一个疑问,做善事真有善报吗?她并不求好的回报,但至少不该惹来祸端吧?还是有句话才是真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朴萄的父亲曾是育幼院院长,与母亲收留一些无家可归的小孩,当时育幼院除了靠村里善心人士的资助外,其余一切开销都由父亲的老本支付。
但万万没想到在十年前的某个夜里会有小偷闯入,不但偷走东西、偷走金钱,就连她唯一的亲弟弟的命也夺走了。
当时她抱着朴彦哭了好久,并在他面前立誓要成为一个警察,一定要将全天下的恶贼全部给抓光、扔进牢里,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罚。
方才有事离开一会儿,才刚回来医护室,沈昊便见她一个人泪涔涔的坐在床上,疑惑的问道:“你怎么了?”
她这才拉回心神,但是泪还是止不住地直流,沈昊心想再这么下去医护室肯定要做水灾了。
“作噩梦了?”他直觉如此。
“没……”她用力抹去泪,“我已经没事了,烧好像也退了,可以起来了。”
“等一下,有你的电话。”他把手机递给她。原来刚刚他就是去接电话,听说对方有很急的事要找朴萄。
“这手机……”她的电话怎么会打进别人的手机?
“是我要他打来这里,快听。”
“哦……”她接过手,“喂……爸!你说什么?小伟生病了……病得不轻?!那你们现在在哪儿……要住院保证金?好,我马上过去……”
朴萄将手机还给沈昊后便急着下床,“谢谢你训练官,我有事得请假离开,可不可以?”
“要去医院?”他眯起眸问。
“呃……对。”显然他刚刚听见了。
“我送你去吧!反正我明天才有课程。”他敛下疑惑的目光,率先朝外走去,“在护理室外等我就好。”
“好……”朴萄愣愣地望着他的背影,心口像是梗着什么,让她有点难以消化。
原以为他连假都不让她请,没想到还愿意亲自带她过去,这让她好意外。
怔怔的走到外面,不一会儿他已开车过来,降下车窗对她点点头,“快上来吧!”
她随即坐上车,望了他一眼,“训练官,你怎么了?”
“什么我怎么了?”他专注地望着前方,“哪家医院?”
“纪扬医院。”
“在哪儿?”
“在瑞芳镇往市区的路上,我家就在那里。”她指着方向,“从这里走应该会快一点。”
“有一段路,你刚退烧就睡一下吧!”沈昊面无表情道。
“今天睡太多了,睡不着了。”想起爸在电话里所说的话,她就忍不住担心起来,不知小伟到底怎么了?从小他就体弱多病,是爸妈收养的孩子中最让人操心的一个。
沈昊也发现她摆在大腿上的一双手不停扭绞着,看来那通电话让她很焦虑,“别急,如果真有事,会再来电话的,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真是这样吗?”但愿如此。
“去了就知道了,你现在想再多也没有用。”沈昊也只好尽力安抚她的情绪了。
“也是。”她闭上眼向上天祈祷。
虽然在弟弟遇害之后,她有好一段时间不信上帝、不信神佛,但此刻她也只能求助老天了。
“爸,小伟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朴萄在医院休息室问着父亲朴义,“怎么会这么严重?”
“已经没事了,你也知道他每次气喘发作就吓死人。”朴义挥了挥到现在还不停流下的汗水。
“家里不是有气管扩张剂吗?”
“医生说这孩子平常一定没好好吃药控制,所以一发作就非常严重,连扩张剂都没什么用了。”朴义叹口气,“他一定常见我到处筹钱,所以连药都不舍得吃。”
“这个傻瓜!您没告诉他什么都别担心,他们的生活费、教育费我都会想办法的。”她揉揉眉心。
“该说的我都说了,但现在的孩子一个比一个聪明,怎会不知道那都是你的血汗钱呢?”朴义握住她的手,“女儿,是爸爸不好,收养了这些孩子就是我该扛下的责任,可现在担子却落在你肩上了。”
“爸,您别这么说,让我再听见一次,我就不理您了,我想小彦如果还在,也和我一样是绝对支持爸的。”
“你也是为了小彦才当警察的吧!那孩子知道自己的姊姊为了他……应该……”想起唯一的儿子,朴义也忍不住落了泪。
“傻爸爸,往事就别提了。”
靠在休息室门外等待的沈昊并非有意,正好听见他们之间的谈话,眉心不禁深锁,眼神更变得复杂。
“对了,你带了保证金吗?小伟可能要在这里住几天。”朴义突然想起这事。
“保证金!天……”她倒抽口气,压根将这件事给忘了。
“没有吗?”朴义望着她的表情。
“我匆匆忙忙赶来这里,一时忘了要带皮包。”朴萄想了想,“这样好了,我赶回去再拿过来。”
“多少?”沈昊适时走了进来。
“这位是?”朴义看着眼前这位体格棒、身材好,又长得帅的男人,又看看朴萄,猜测他们是……
看着老爸怀疑的眼神,朴萄赶紧解释,“爸,他是我的长官,特地送我过来的。”
“长官?”朴义有点失望,想想宝贝女儿也到了适婚年龄,若能寻得归宿也是件好事。
“伯父您好,我叫沈昊,刚刚不小心听见你们提及保证金,我可以先代垫。”沈昊恭敬地说道。
“训练官!”朴萄愣愣地望着他。
“六千……”朴义不好意思地开了口,“其实可以让朴萄回去拿。”
“没关系,回去后她再还我就行了。”他从皮夹里掏出剩下的一万二,全都交给他,“多带点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谢谢,谢谢你长官。”朴义感动得都红了眼眶。
“不客气。”沈昊又转向朴萄,“你要留下吗?如果不放心——”
“不用了长官。”朴义替朴萄开口,“小伟现在没事了,她留下也没什么用,你们还是一块儿回去吧!我听朴萄说她正在受训,这段时间很重要的。”
“爸,真的可以吗?”
“没问题,快回去吧!小伟的情况我会再打电话告诉你,你就别挂心上了。”朴义百般不舍地望着宝贝女儿。
“好,那您要多保重。对了,妈还好吧?”
“你妈很好,留在院里照顾其它孩子。”
“告诉她我很想她,也要她原谅我,没能常回去看她。”她抿紧唇看了看父亲好像比上回见面时又苍老几分的面容,“还有您也是,要多照顾自己,知道吗?”
“我会的,快回去吧!”朴义笑着对她摆摆手。
“要跟我联系喔!那我走了。”
沈昊也对他点点头后,便和朴萄一块儿离开了。
“训练官,真的很感谢你。”回程中,朴萄不时对他表示感激,“如果不是你,保证金一时还真缴不出来。”
“你父亲已经谢过了。”
“但我还是要——”
“你是不想还钱了吗?”他突然冒出这一句。
“什么?”朴萄愣了下,“我当然还呀!”
“既然会还就不用一直道谢,听来很烦!”好像他是个冷硬心肠,才万把块钱非得她谢天谢地不可似的。
“哦……那我不再说就是了。”她噘起小嘴,干脆噤声不语。
他到底是怎么搞的?才几分钟有点人样,现在又恢复平日的冷然样。看来对于他那难得的好心肠,她只要感动一下就好,否则只是自讨没趣。
就这样两人不语地过了好久,车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见,沈昊倒有点不习惯地瞥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她竟然睡着了。
看看她又看看自己都没穿外套,这样她可是会着凉的,于是踩下油门,加速朝前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