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十五是殿试,淳于显在十四就继续上朝了。上朝要赶早,天未亮就得起了。淳于显醒的早,但芸露还在睡,他不想扰她清梦,悄悄的起了。
等他穿戴好,发现芸露已经醒了,坐起身,眼神迷蒙的看着他,显然没睡醒。
淳于显走到她身侧,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再睡会,还未到辰时,我要出门上朝了,白天我不在家,你可以待祖母那,也可以去找伯母和大嫂,或者回屋自己玩,晚间等我一起吃饭。」
芸露点了点头,淳于显又摸了摸她的头,刚准备出门,被芸露一把拉住了手。
「你等等我,我送你。」说完,芸露就掀了被子下床。
淳于显拽住她的手,将她抱到怀里,又放至床上,「不用,还早,你睡吧。」
芸露摇了摇头,一定要起来,并说到:「不行,我要去送你。」
淳于显拧不过她,只能放开她,看她穿好衣裳,又招呼婢女端二人洗漱的水来,等洗漱完了,还陪他吃了点东西。
定亲那会云姨就跟她说过以后淳于显上朝她也得早起陪着,以显贤德,昨儿个云姨又特地嘱咐她了。即使云姨昨天没嘱咐,她也得起来,这刚进门的媳妇得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本来她这出身就让府里有些人看不起她,若是她那里做的不好,定有人抓住这个点大做文章,她可不想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而且,她也想每日目送淳于显出门,晚间再将他迎回家。
淳于显这院子有个小厨房,专给他做早上出门前的朝食。吃了点东西,天还是乌黑一片,芸露又送淳于显至二门,碰上了亦是送丈夫去上朝的萧氏,她正给青原侯正衣裳。待他们叔侄二人骑上马走远了,芸露和萧氏才折返。
这走回去有一段路是同的,二人边走边聊。萧氏就问她可还习惯,有没有什么需求。
芸露自然乖巧的答:「谢伯母关心,一切都习惯,家里长辈小辈都平易近人,很好相处,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就是芸露有很多地方不懂,日后若是遇到什么事,还多需您提点一二,还望伯母不要嫌弃芸露愚笨。」
「适应了就好,若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和我提,能满足你的,伯母尽量满足。你这么聪慧,伯母怎会嫌弃,前些日子还跟母亲提,等你进门了得让你跟我一起管管家,日后有你帮忙了,我也能少劳点力,你不嫌弃管家这事麻烦才是。」
「伯母折煞芸露了,能跟伯母学管家那是我的荣幸。」
就在二人说话间,到了分岔路口,结束了话题,分开来各自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因为老夫人健在,这晨昏定省少不了,而老夫人是让大家辰中过去,回门回来后芸露已经连续去两日了,前两日淳于显不上朝,便也陪着她一道去,今儿个她一个人去还是头一遭。
这两日芸露也在习惯每日出门得带几个丫鬟的生活,而今日陪她出门得是迎杏和青夏,迎杏沉稳,青夏细心,这二人是曜华苑几个丫鬟里最为成熟的,也是云姨为她精心挑选的助手。
芸露过去上房的时候老夫人刚洗漱完,她是第一个过来的,她上前扶着老夫人坐下,看侍女给她梳妆。芸露跟翠雯学了一阵子,还是刷不好妆,她也就放弃了,反正有人服侍,也不需要她自己弄,这会也只能看着了。
老夫人梳妆期间也跟芸露闲话,等她梳好,已经来了些人,都在外头等她。
芸露扶着老夫人出去的时候已经来的差不多了,这晨省来的大都是女辈,家里几个成年男子皆有官职在身,都早早的出门了,不过需上朝的只有青原侯和淳于显,其他几个品级不够,无需上朝。还几个未成年的男子得早起去书院或是在外地读书,比如淳于昊他是在离都城有四日路程的西山学院读书,这阵子是因为淳于显成亲便回来了,过两日又得去了。
和前几日一样,儿媳,孙媳,孙子,孙女,曾孙,加上老夫人四代人将荣安堂挤得满满当当。老夫人念了几句规矩,又问了几个人学问就让人散了,各自吃过朝食便去了府里的学堂,跟夫子学习。
淳于显不在,芸露无事可做,就去跟萧氏说学管家,萧氏却说不急,等过阵子她再学。
芸露想到她连这个府里情况还没全摸清,的确不急,也就回了自个院子。
下午淳于显回来的早,还未到哺食时间。
第二日,芸露依旧早早的起了,今日还比淳于显醒的早。看着她睡眼朦胧的样子,淳于显很心疼,想说让她不用起,但想到她昨天的坚持,以及她坚持的原因,无法再说那句话,他也不愿她被误解。
这日淳于显回来的晚些,回来的时候日头都快落山了,芸露知道今日是殿试,没问他,直接服侍他换了朝服。
换衣服的时候淳于显对芸露说:「表兄和表叔考的都不错,估摸着都是二等进士,表兄考的稍微好些,估计能进前二十,表叔稍微差点,大概八九十名的样子。」
芸露不知道这殿试的规矩,只知道它第二日就出成绩出榜,看来这成绩已经出了,遂问淳于显:「那前三是不是也定了?」
淳于显点了点头,「现下应该是定了,明日就会贴榜了,不过我也不知道是谁,有几个都有可能,我得避嫌,皇上同臣子商讨成绩的时候我没在场,我是按照他们殿试表现预估的。」
「这科考人才辈出,而这殿试乃天下英杰汇聚,可有惊才绝艳之辈?我听闻有位姓顾的文章做得好,年轻相貌也好,且无妻妾,是不闺中女子……」
芸露话没说完,淳于显就打断了,打断的方式很粗鲁,直接吻上她的嘴,还咬了一口她的唇。他并没有深吻,等芸露吃痛推他,就顺势放开了。
「你是属狗的呀,动不动就咬人。」芸露瘪嘴,揉了揉被他咬过的地方。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嫁给我了,我若属狗,那你也是母狗了。」
芸露走到镜子前仔细看了一会自己的唇,转过头,和他说:「那别老咬我,你看,都有印子了,待会还得去祖母那儿呢。」
「你不提别的男人我就不咬你,你都嫁我了,还想什么姓顾的,哪怕他考上状元又怎么样,能比得上你相公我吗?」淳于显挑眉,说完又伸手摸了摸他刚咬过的地方。
男人吃起醋来很可怕,而淳于显就是个醋坛子,她们两定情都是因为淳于显吃醋,后面吃过的醋数不胜举,芸露了解他这习性,这个时候得哄着点,便讨巧的蹭了蹭他。
「那自然是我相公优秀,在我眼里相公是举世无双的,谁也比拟不了。我只是好奇嘛,想知道都城里这么传的人物是不是真如传言那般优秀。」
芸露的讨好让淳于显霁颜,轻抬嘴角,与芸露说到:「那姓顾的倒是这批考生里比较优秀的,长得虽不如我,却也还不错。文章写的也还行,就是太傲了,有些自大自满,不知道能不能在这里生存下去呢。不提他了,你今日在家做了什么?」
「也没作什么,就陪祖母说了会话,想去跟伯母学学,可伯母说我才进门,等过阵子再带我学管家,祖母午睡了,我也回院子眯了会,下午在书房练了会字,过两日我打算去大嫂或者四妹妹那儿坐坐。」
芸露又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我们云霖是长大后要保护姐姐们的男子汉,若是这都坚持不下去,那就没办法长成男子汉保护姐姐们了哦。我知道我们云霖最棒了,肯定能坚持下去的,若是你学好了姐姐接你去跟我住一段时间可好。」
「好,我要跟爹爹学武,成长为能保护姐姐们的男子汉。姐姐你也要记住你说的,云霖乖乖的,我想跟你一起。」要成为保护姐姐们的男子汉这话是云霖自个说过的,因为说过很多次两个姐姐又经常提,云霖记住了自己说过的这句话。
「还是姐你有办法,这两天他也天天冲我撒娇,我是拿他没辙,但是爹那边也强势,连祖母劝都没说动。」
芸霜这么一提,范氏也说:「唉,不知道你爹怎么想的,云霖这么小就让他学这些,难不成还让云霖跟他一样上战场打仗呀。我倒是觉得不用学这个,你看你堂哥不也没学,专心读书,如今都高中了,光宗耀祖了。但是你爹太倔了,我跟他说了半天都没有说通。」
「爹爹这也是为了云霖着想,学武也不一定是为了上战场,像爹爹现在就没有打仗,男子会点武可以防身亦可以强身,像我相公不也会武吗。」
芸露理解范氏的想法,而且当祖母的多溺爱孙子,范氏对云霖便有些溺爱,幸而这家做主的不是她,芸霜芸露和薛柏都管得严,也不怕云霖被养歪了。理解会理解,这事她却跟她爹是一个战线的,而且薛柏并没有让云霖一下子学很多,还有一个下午可以玩,这马步也就一刻钟,估计是想着云霖还小,需要循序渐进。
淳于显会武,这范氏也知道,那一路上也多亏的他们会武才安然无事,这么一想,范氏也想开了,原本她就拗不过薛柏,也就抱怨几句。
这边几祖孙唠着家常,那边淳于显也和高乾他们谈完了,确定了他们的想法,倒是有骨气,说不想靠他的裙带关系进官场,想凭真本事。既然这么说了,淳于显就打算不插手这事了,若是不行再暗里帮一把就是了。
回到侯府,又去老夫人坐了会,陪她说了会话,还在荣安堂吃罢晚饭才回自个院里。
回去的时候芸露发现已经例假来了,这还是她嫁进门后第一次例假,云姨听说她来例假的时候还有些失望,因着这例假来了便代表着她没有怀上。另一个失落的便是淳于显了,他倒不是因为芸露没怀上而失落,他只是想到有几天要吃素就有些憋的慌,算下来,他才开荤没几天,这欲望也强些。
按照这大户人家的规矩,妻子怀孕,丈夫是不和她同寝,这院子里有给淳于显单独备下的房间,若是有妾室也可以去妾室屋里,这时候还考验芸露的贤惠了。一般妻子会在这种日子给丈夫安排个陪嫁,只是芸露嫁过来的时候就没考虑过给淳于显纳妾,给他安排睡通房的,若是让她给淳于显安排妾室以显贤惠,那她还不如当个妒妇了。
不过这二人还是新婚,不安排也没人会说,芸露就装聋作哑了,只让淳于显换个屋子睡。
淳于显却没有去另一个屋子睡,还是要和芸露一块儿睡,芸露撵都撵不走,只能随他了。
晚上淳于显是抱着她睡的,手捂着她的肚子,暖和的大掌让她舒服很多,舒缓了胀痛感。
第二日早上她醒来的时候淳于显已经出门了,芸露皱了皱眉头,问翠雯:「你怎么没喊醒我?不是告诉过你一定要叫我起来的吗。」
「是少爷让奴婢不要叫醒您,说是让您好好休息。」翠雯说完,小心翼翼的看着芸露。
「扶我起来吧。」
芸露也知若不是淳于显嘱咐,她们会叫她的,毕竟还有云姨的叮嘱,因着怕她在府里被看轻,云姨对她,对她身边的人要求都很严格,不允许她们做错一点。
起晚了没赶上淳于显上朝,但是这早上的省安还是得去的,还不能迟到。
因着是第二日,这量有点多,近了还能闻到身上的血腥味,她特意多抹了些香脂遮盖这味道,衣服也都是香薰过的,让侍女闻过没有血腥味后才敢出门。
因着她今日身上的香味格外浓烈些,离她近的人也就多看了她几眼,长房四郎媳妇冯氏哈皮凑到她耳边问她:「你是不是到小日子了?」
同为女人,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芸露便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是的,我小日子的时候也用香薰遮那味。」
芸露和她不熟,加之精神有些恹恹的,随意回了几句,便歪着头养神了。
她来小日子了并不是什么秘密,她院子里有人会记录这事,也会告诉给老夫人。老夫人虽有些着急着抱曾孙,不过这会也是嘱咐她好好歇着。
赵氏听说芸露来了小日子,跟芸露摆起了嫡母的谱,「哎呀,你这来了小日子,就没法伺候三郎了,作为嫡妻,就得给他安排一个通房。」听到这话,芸露脸都有些挂不住了,老夫人也皱了皱眉头,她几个儿子娶妻那会也没有成亲不到一个月就说给儿子房里安排人的。
赵氏继续说着:「以前是因着没有嫡妻,我们也不好安排通房,如今你都进门了,这通房侍妾也得安排几个了,我看你院里的青竹就不错,清秀怡人。女人,要大度,特别是做嫡妻的,更要大度,你多学学你四弟妹……」
「老二媳妇!」赵氏越说越离谱,老夫人听不下去了,打断了。
被点名的冯氏也羞愧低下了头,她当初第一个月小日子就给丈夫房里安排了人,她以为会得个贤惠的名头,让她丈夫怜惜她,可是现在的苦楚也就她自个知道了。
芸露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她才好,想委婉回绝又怕赵氏不依不饶,也怕她自己忍不住呛赵氏,又落个顶撞嫡母的罪名;又没法违心先应承了,这种事情她都不想敷衍,更想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也杜绝了以后发生这种事了,但是这必定会落一个不贤惠的名声。
没让芸露自个回话,老夫人帮她回了:「芸露才进门,这事莫要再提了。这事是她们小两口的事情,你进门时我也未曾往二房塞人,你也不要擅作主张塞人。」
许是老夫人语气比较严厉,赵氏只回了句知道了便没再接话。老夫人这两年怕赵氏整什么幺蛾子,对她严苛很多,加之没了丈夫疼爱,没了娘家撑腰,赵氏也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