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祈猛地睁开眼,剧烈的疼痛自胸口蔓延开来,让他不自觉手按着被刺穿的心窝,整个人倏地自床上半坐而起。
「你醒了?」夏孟苓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一跳,赶紧靠近查看他的状况。
刚清醒的楚祈有一些茫然,记忆还停留在被楚祜与长孙鸢算计的一幕,但眼前的景象已截然不同,一张陌生却又熟悉的脸蛋映入眼帘。
看来,他又回到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了。
「你还好吗?」见他眼神空洞、一脸茫然,夏孟苓赶紧按铃叫来医护人员。
没一会儿,病房外脚步声响起,一个身着白袍的男人领着穿着粉色护士服的女人走了进来。医生脸上带着温和笑容,朝夏孟苓点点头,随即走向病床边,取下听诊器就要检查楚祈的状况。
楚祈眸光一闪,以人眼难见的快动作,伸手扣住医生的手腕,让医生痛得哀叫一声。
「你想做什么?」楚祈沉声质问。
「快松手,他是医生,只是想检查一下你的身体状况。」夏孟苓赶紧解释。
医生?检查身体?楚祈眉头轻蹙,视线扫过周遭一圈,最后目光回到眼前这个穿着白色外袍的男人,以直觉做出判断。
看来她口中的「医生」,是大夫的意思。
楚祈缓缓松开手,决定在自己还没搞清楚状况之前,以不变应万变,就先顺势而行。
「可以吗?」陈医生拿着听筒比了比他的胸口,紧张询问。
楚祈轻轻颔首,但一双锐利黑眸仍紧盯着陈医生的每一个动作。
陈医生从来没有替人看病看得这么有压力的。
虽然眼前的男人没有再做出任何不当的暴力行为,但单凭那两道犀利视线,就有股森然威严之气莫名袭莱,这就足以让他感到压迫感十足。等陈医生做完基本的检查,再站直身子时,竟不自觉汗湿了后背。
「看来是没什么大碍,请放心,我想多休息就好,你们随时可以办理出院。」陈医生抹了把额头的汗。
「谢谢你。」夏孟苓点头致意。
「这是应该的。」陈医生回以微笑,随口问起,「黎总裁的状况还好吧?」
「老样子。」她的笑容中带着牵强。
「那就好,请代我问候他一声。」明白了她的意思,陈医生礼貌性的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黎总裁是谁?」他没忽略当那个医生提起黎总裁时,她眸底闪过一丝黯然,他不禁有些好奇。
刻意瞟了他一眼,夏孟苓忽略他的问题反问,「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有没有要好的朋友?先给我联络电话通知他们吧,你已经好几天没回去,他们一定很担心你。」他先前昏迷了好几天,还是赶快问清楚比较好。
家人……除了最疼爱的妹妹之外,其他兄弟哪个不是为了争夺帝位而杀红了眼?即便是那些温柔婉约的嫔妃们,在经过长孙鸢这一事后,他也不知道有谁可以信任……
再者,比起第一次清醒,他现在镇定多了,也可以很确定一件事——长孙鸢那一剑没有杀死他,却害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地方,在这里提自己的身分没有意义,最重要的是,如何靠眼前这女人弄懂这一切!
「我没有家人。」他淡淡地回答。
夏孟苓怔住了好一会,难怪这人古古怪怪的,大概是没有家人,人变得孤僻。「那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她打算送他回家后,赔偿他一笔精神损失跟疗养费就两不相欠了。
楚祈墨深的瞳眸定定看着她,看出了她亟欲摆脱他的念头,唇角不禁微微的翘起。他不会让她如愿的。
夏孟苓看着他漾起的那抹笑,不由得愣住。
此刻的他顶着一头凌乱黑发,新生的青髭布满下巴,照理会给人狼狈邋遢的感觉,但不知道为什么,在他身上她只看到充满让人心悸的野性魅力,危险却性感,教人无法抗拒。
「我无家可归。」她有她的打算,他又何尝没有?
人生地不熟,他定然得先缠着她。
「无家可归?!」难道当时警方根据他浑身酒臭又一身邋遢,加上没有身分证明文件,便怀疑他是游民的判断是真的?
她打量他,实在很难相信这样一个相貌堂堂、好手好脚的人,竟会是游民?
「你说我变成这样,是因为你用花盆打破我的头是吧?」他无视她打探的目光,主动出击。
他向来是个理智的人,既然这一切已是无法更改的事实,那他只有坦然接受与面对,并找出生存方式。
「嗯……」她不得不承认,但又觉得她有必要得替自己解释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是因为……」
「不管是什么原因,总之是因你而起的吧?」他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解释。
吞回了要脱口而出的一连串说词,夏孟苓僵硬的点了点头,那日她发现自己被人跟踪,她紧张的赶回家后,在阳台探看那些人还在不在时,不小心将花盆挥落砸到他的头,而跟踪她的人见有人受伤则快速离去,即便不是她直接拿花盆砸他,但事情终归因她而起没错,且也算是他间接救了她。
「那我就只好跟着你了。」他语气无奈,神色倒是理直气壮。
夏孟苓怔愣了片刻,她还是第一次看到明明是求人收留,却说得好像是施恩给对方一样。
这男人真是奇葩。
「你若不愿意也行,就不知在这里,无缘无故砸破别人的头,算不算犯法。」楚祈唇角微翘,眼带笑意,只是笑不达眼底。
这男人……夏孟苓的眉头微微拧紧,脸蛋闪过一抹微愠。这男人不仅霸道,还很狡诈。
之前她还以为他的脑袋被花盆给砸坏了,看样子是自己想太多了。
「也罢,我生平最讨厌勉强旁人,只是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来找我探问那日意外的经过……」虽然他不懂她在顾虑什么,但从她的眼神,他可以确定自己这一步走对了。
「我又没说不收留你?」咬咬牙,她懊恼的截断他的话,「如果我是个这么不负责任的人,当天就可以不理你的死活,更不需要接你出院疗养。」
是啊,这男人是不会勉强别人,只是很会威胁别人而已。
老实说,她并不是怕他提告,黎氏集团还少律师吗?但若是走上法律途径,对黎氏集团来说终究是不光彩的事情,难免引来一堆嗜血媒体的骚扰和渲染,有损集团形象;二来,她的确是让他头破血流的始作俑者,道义上本就对他有责任不说,再加上也因为他受伤了,间接驱赶了那些胁迫她的恶人,让她脱离危机,严格说起来,他还是她的恩人。
衡量之下,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好好安置他才是。
「那就好,我们走吧。」他要的就是她的应诺。
「现在?」他这个人怎么说风就是雨?真是十足的自我中心。
「我以为那个大……医生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说我没事了。」他瞟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问的问题很愚蠢,还迳自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薄被,跨下床。
虽然这张床睡起来的确舒服,但他并不想在这浪费时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既然暂时只能留在这了,他得抓紧时间认识这里。
「欸,你等等,医生也说要先办理出院啊。」看他一溜烟就闪出门外,夏孟苓只好举步跟上,心中暗暗嘀咕着,她倒要看看他穿着病人服能跑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