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怜一脸淘气的故意逗她娘亲。“舍不得就叫回来呗,我去叫花轿往回抬,说我们苏家不嫁女儿了,要招上门女婿……”
“你这疯丫头给我站住,都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还尽胡闹,你想让你爹你娘被人笑话不会教女儿吗。”真让她出门嚷嚷,他们苏家也别做人了,直接把脸皮丢在地上任人踩吧。
她像只蝴蝶似地飞回娘亲身边,笑着挽起娘亲的手臂撒娇。“所以说女儿不能太早嫁,要多留几年,你好不容易将心头肉养大了,怎好便宜那不知底细的臭小子……哎哟!”
赵玉娘泪中带笑的轻掐女儿鼻头。“说来说去还不是不想嫁,你这心眼呀!娘可是瞧得一清二楚。”
“娘呀,你既然知晓女儿的心事,咱们商量商量,等我买足了良田千顷再将我配人,很快的,顶多二十岁。”能拖一年是一年,她不想成为被摧残的小幼蕊,花未开先凋零。
“隔壁那小子肯等?”她取笑。
忽地一窒,她笑不出来。“娘,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也听不懂,谁家少年偷凿光吗?”
赵玉娘往女儿眉心一点,微板起脸。“还装傻,你是我生的,我还看不出你这点伎俩吗?”
“娘,我是真傻,你看我傻乎乎地,脑子不灵光,你得多疼疼我,以你慈母的光辉照护,让我安稳地活在你的庇护下。”苏轻怜像个孩子,直往娘亲怀里钻,在她胸口蹭呀蹭的,好不天真烂漫。
“是呀,娘的傻小小,从小你就身子弱,娘的一颗心就揪着,这也担心,那也担心,唯恐你养不活,我恨不得时时抱着你,搂在怀中轻哄……”当时她总青白着一张小脸,多吓人啊。
“娘……”怎么有点鼻酸了,她不是拐着弯哄娘不要早早打发女儿出阁,留着她尽孝吗?
赵玉娘抚着女儿的头回想过往,眼神显得遥远。“那一年你几乎没了气,娘哭了一整夜,心里不断地向佛祖求,只要你能平安的活下来,折我几年寿都没关系……”
这就是为人母的心思,孩子好她就好,孩子是一个母亲的命,甘愿折寿也要保全,全然无私。
“娘,你看看我,白嫩可爱又善解人意,能逗你笑,陪你开怀,你是多大的福气才有我这珠玉一般的心肝,你要往前看,抛掉过去,把我留在你身边一辈子。”她悄悄吐了丁香粉舌,不承认偷偷地在洗脑。
留在身边……一辈子?回过神,赵玉娘打了个激灵,怪罪的瞟着自幼鬼灵精怪的小女儿。“你是长大了,也活泼健康,所以娘更要为你挑份好良缘,让你过得舒舒心心,你这懒性子最叫娘头疼。”
“娘,我都能自给自足了,哪还能让你忧心得着,你瞧咱们府里的米粮、瓜果菜蔬、鱼虾鸡鸭,哪一样不是我庄子出产,娘少了我可就少了时鲜菜蔬,你不心疼也肉疼,那能省下多少银子。”她是娘的贴心小棉袄。
“就你贫嘴,没了你那些土地和作物,爹和娘就会饿死不成。”她还没孤老到要未出嫁的女儿奉养。
苏轻怜耍出无赖的绝招,哼哼唧唧的赖皮。“积少成多嘛,好歹是女儿的孝心,你想,我若多陪娘几年,娘的日子过得多滋润呀!我还能替娘捶捶背,捏捏脚。”
“去去去,少来烦我,哪边凉快哪边待,我等着媳妇孝顺。”她假意推了女儿一下,嫌她腻人。
“媳妇再亲有女儿亲吗?知冷问暖的,娘呀,你变心了,移情别恋,不再喜爱你的心头肉了。”
她被推开又赖过来,缠得赵玉娘又好笑又无奈。
“你呀,就是被我和你爹惯坏了,宠出了任性和无法无天,你看看你的哥哥姊姊们多听话,有哪一个像你这般胡闹,成天往外跑。”就因为她天生体弱,他们才纵着她由着自个性子,不去约束她规矩和礼教。
当初怕是养不大她,所以赵玉娘和丈夫特别纵容这个生来受罪的幼女,他们不去想她还能活多久,能快活一日就让她活得舒坦一日吧。
一日复一日,弱质纤纤的小娃儿虽没多长几两肉,但好歹也养出精神,面颊红润、两眼有神、神采飞扬,他们也就放心,不改以往的继续宠溺,希望她的将来能更多彩多姿。
苏轻怜由鼻孔轻哼了一声。“孩子生得都一样多无趣,白羊堆里总会有一、两头黑羊,儿养九十九,母忧一百年,没我让你操心,你这日子要怎么过,太平淡无味了。”
“又胡说。”赵玉娘边笑边拍打女儿上臂。
“是金科玉律才对,娘心里是赞同女儿的话,可又不好说出口,我了的,我和娘心意相通。”哈,没打到,还好她闪得快,身手利落。
一巴掌落空,赵玉娘也笑了,女儿太聪慧,她想管也管不了。“了什么了,有点姑娘样,女孩家长大了总要嫁人,留来留去留成仇,娘不挡你的姻缘,省得成了你的大仇人。”
一想起刚嫁出门的大女儿,赵玉娘心里就难过,养了那么多年的女儿成了别人家的,心中不失落是骗人的。
可要是小女儿出阁,她肯定是更不舍,那是她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担心被风吹走的宝贝,她多想她一辈子不长大,只当赖在娘亲怀里撒着娇的小人儿,整日嘻嘻哈哈没烦恼。
苏轻怜故意睁大一双秋水般的眼瞳,翦翦双眸俏丽生动。“哪是呀,女儿不怨娘,反过来还感激你,婆婆、妯娌、小姑小叔的,我最受不了了,娘要是疼我就别赶我,把我养成老姑娘吧,我给你绫罗绸缎,珠光宝气,把你供成老菩萨。”
闻言,赵玉娘气笑了,舍不得掐女儿就横瞪一眼。“藤哥儿呢,你把他往哪搁?”
“藤哥儿谁呀?我不认识。”她装不熟的眨眼。
还装?这丫头打小鬼主意最多,老是出其不意给人惊吓。“咱们隔壁齐府的二少爷,别说你不认识。”
她“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喔,是齐二少呀!有点印象,他生意打理得不错,在大哥的酒楼有参股。”
见她打死不承认,赵玉娘轻轻掀了她的底。“年年吃人家的杏子,一坛子杏脯也不知打哪来的。”
“娘……”苏轻怜不依的轻拉娘亲衣袖。
“还有杏树下那道小门……”当她毫不知情吗?
窗户纸被戳破了,她也没辙了,东窗事发,赶紧娇声告饶。“娘呀,你有大神通,要替女儿保密,不可以告诉爹……”
话说苏大人,苏大人就到了。
穿着一身官袍的苏正通大步地走进正厅,面上尽是掩不去的喜气和欢愉,但眼中微微泛红。
那是嫁女儿的不舍。
“什么事不可以告诉我?”两母女有秘密了。
耗子见到猫跳得有多快,苏轻怜蹦起来就有多迅速。
“爹,你辛苦了,快坐下来喝口茶,你每天日理万机的操劳公务,你的身体要紧,别累着。”一边说着,一边递上一杯温茶,态度勤快地令人傻眼。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你又做了什么让你娘烦心的事?!”苏正通拢了拢垂至胸口的胡子,官威十足。
爹呀,你是苏青天吗?眼睛这么利。
“爹,女儿乖巧顺从又婉约贤淑,哪会做出什么让爹娘操心的事,今天是姊姊嫁人的日子,也不知道婆家会不会对她好,当了人家媳妇有没有受委屈,她这一去要再见上一面多难呀!”
“少转移话题,顾左右而言他,你要是心中无鬼怎会面带虚色,快从实招来,少你皮肉痛。”他拿出公堂上办案的表情,严谨凌厉,一丝不苟。
苏轻怜暗暗叫苦,她爹也太认真了,装得派头也够吓唬人了,她忙向娘亲一使眼神,求救去了。
“还不是看胧月嫁了,她舍不下咱们两个老的,正闹着不想嫁人呢,还说养咱们到老。”这丫头呀,尽会拖她娘下水。
一见逃过一劫,苏轻怜又调皮的吐吐舌。
“就她那几亩地?”板着脸装严肃的苏正通装不下去,面色一柔的笑出声,取笑女儿人小心大。
“不是几亩地,有六、七百亩了,要不是给了姊姊两百亩地添妆,我快有一千亩地了。”大地主婆的愿望啊。
“胡闹,哪有姊妹拿土地添妆,你以为胧月跟你一样吗?”送银子最实际,他准备了陪嫁两千两。
“有地多好,想吃什么就种什么,靠老天爷赏饭吃,不用看人脸色,田里的收成不比铺子,不会有人惦记着。”没人会去抢田里的粗活,可是铺子的生意火红,人人都会眼红的盯着这块肥肉,婆婆小姑、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都想来插手,分一杯羹。
苏正通听了,直对着妻子道:“听听,满嘴的胡言乱语,小小的年纪也不小了,赶紧把她嫁出去,省得留在家里当祸害。”
赵玉娘附和的点头。“是该相看人家了,相公心中可有人选,说出来咱们合计合计。”
苏正通想了一下,“徐家的老三不错,知书达礼又上进,还有陈县丞的儿子,文采一流……”
赵玉娘打断他的话,“你没想过隔壁的齐府?”嫁得近才不必时时忧心。
他面露为难,“不过是商贾人家……”
“你三弟不也是生意人,也没见你嫌弃他满身铜臭呀。”赵玉娘拿丈夫的兄弟来堵他的嘴,她是看不起苏家老三的。
一提到不成器又爱摆阔的三弟,苏正通不由得揉揉发疼的额头,生意做得不顺的老三居然找上他,要他帮忙关说,疏通疏通关系,想仗他的势大干一回,真是让人头疼。
而之前齐正藤以极低廉的价格帮苏轻怜买下她小叔那果园,请人来除草整地了之后,施了一次肥,等肥吃进了土里,一株株腰高的果苗栽入泥土里。
如今一年过去了,有了精于果园管理的管事细心看护,果树已比人高,没多久便会开花结果,只是数量不会多,得等三年果树完全长成才能迎来丰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