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个农历年,忽然惊觉自己不年轻了,想找个人依靠,但是那个朝夕相处了数年的男人似乎没那个意思,我一个女孩子也是有矜持的,怎么开得了口问他?
有时候我会觉得,好像是我比较爱他——事实上,他也从没说过爱不爱这种肉麻话,朝夕相处,很理所当然地就成了这样,他会抱我、吻我,像恋人一样亲密,但是从来没谈过情人之间的话题,所以我常常忍不住在想,这一切会不会是我在自作多情呢?
别怪我这么想,有些男人时候到了就该成家,很天经地义的东西,但是有几个人会去问自己,爱不爱他娶的那个女人?
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就像那种时候到了该成家地自然,没有浪漫、没有所谓的追求过程、更没有情话绵绵,所以——唉,这呆子到底爱不爱我呢?我该去问他吗?
——孤心
亲爱的孤心,我想那个呆子该打,建议妳直接去敲醒他的脑袋瓜,如何?
这男人很不应该喔,怎么可以让女孩子这么彷徨无助,连婚姻人事都不干不脆的,难道还要等女朋友来向他求婚啊?太不象话。
但是话又说回来,谁规定女人在爱情中一定得处于被动角色呢?爱他,就勇敢去追求,他要是敢在耽误了妳这么多年青春之后,还有胆子说不爱妳,妳就算把他敲到脑震荡都不会有人说话的。
先预祝妳这颗孤单的心抓住属于妳另外的那半颗心,不再孤单。
——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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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假结束,要离开云林各自返回工作岗位前,关母私底下找来关梓言,母子俩谈了一下。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名分定下来?」让人家女孩子带着小孩没名没分跟着他也不是办法。
「再看看吧!」他不置可否。
「还『再看看』?!刚刚那句话可是你爸要我跟你说的,他爱死悦悦了,巴不得她早点成为关家人。」
「我不知道恬馨有没有那个意思。」结婚是一辈子的事,她准备好了没有,他还不确定,不敢贸然开口,怕会造成她的压力和困扰。
「你脑袋瓜长到哪里去了!人家没那意思和你走一辈子,会陪你回来和你的家人吃团圆饭,还让她的小孩喊你爸爸吗?」她怎么会生出这么笨的儿子!
是吗?恬馨有那个意思,只是在等他开口而已?
见儿子陷入沉思,关母接着问;「两年前,你突然拒绝所有的相亲,就是为了她吧?」
「嗯。」
「你这孩子真是!这种事怎不早讲?」现在才带回来,害她着实担心了一阵子,怕这天下找不到一个女孩子能让他看得上眼。
「我当时还不确定。」不确定汪恬馨的心意,不确定她是不是愿意和他走到那一步。
「爸妈不是在催你,只是你想要什么样的幸福,自己要去把握,你看上眼的女孩子,当爸妈的也会跟着爱屋及乌,你不用担心我们,知道吗?」
「我懂,谢谢妈。」
和母亲谈过,回来之后他开始思考母亲提的事情。
这时候对她开口,真的不会太突兀吗?
「会。」
对嘛,他就说——啊?!
回过神来,发现回答他的人是汪恬馨。她什么时候坐到他旁边来的?他刚刚有不小心问出口吗?
「悦悦问我,这时候答应陈明翔的求婚会不会太早。」
他立刻惊跳起来。「当然会!」死小鬼,敢拐他心爱的小悦悦。
一把扑上去,抱住他的宝贝。「悦悦不可以答应,知道吗?这么快就被追走,太没行情了,起码也要刁难他个十几二十年,看看他追求的诚意,什么都没有,几瓶养乐多就想拐走我的小悦悦,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愈说愈心虚,他好像——也没什么追求过程,三言两语就拐人家回去面见高堂,甚至连最基本的那三个字,都没对她说过……
她真的——有被追求、在恋爱的感觉吗?
这样他怎么开得了口?
大概他心神不宁得太明显,汪恬馨察觉了,几次问起,他总推说没事。
她还是会每晚听他的广播节目,里头有他不轻易对她诉说的心事,在节目里反而能侃侃而谈。
她和他玩了个小游戏,以忠实听众的身分,不定期往电台里寄信,在他所主持的单元里抒发心事。她想看看,他哪时才会发现,而发现后又会有什么反应?
那些信,一字一句都是她的心路历程,是她对他,从感激、依赖到浓浓爱恋的心情记录,她用这种方式,在对他说爱。
每次听他在节目中批斗自己而不自知,她就觉得好气又好笑,还有带点捉弄他的快乐,她玩得不亦乐乎。
这个呆头鹅,哪时才会察觉呢?
前几天去幼稚园接女儿,遇到陈明翔的妈妈,两人聊了几句,被问到悦悦都四岁了,有没有打算再生一个和女儿作伴?光看悦悦那么贴心可爱,要她再多生几个也愿意。
想到这里,不由得悄悄看了他一眼。
「干么?」正构思新稿的关梓言,对上她打量的目光。「我哪里不对吗?」
「没。」她笑笑打发过去。
再生一个吗?如果是他的话,她发现她并不抹斥这样的想法,一个长得很像他,聪明独立的小梓言……
她想结婚了,想和他共组家庭,与他牵手一辈子。
然后,在这一年的母亲节,同一个礼拜也是悦悦的四岁生日,他买了蛋糕,同时庆祝悦悦长一岁和母亲节。
当他问起她们有什么心愿时——
「陈明翔的妈妈给他生了一个弟弟,我也想要一个弟弟陪我玩。」纯真稚语,说出独生女的寂寞,也当场听愣了关梓言。
当晚,哄睡悦悦后,走出房门她已收拾好餐桌,递了杯刚泡好的花果茶给他,两人对坐着静静啜饮。
「还在想悦悦的话?」她问。
他抬眼凝视她半晌。「妳会考虑吗?」
「考虑什么?再生一个?」
「嗯。」他一瞬也不瞬地观察她的表情,她会愿意吗?
「和谁?你吗?如果是这样的话……」她沉吟了会儿。
「怎样?」不自觉屏住呼吸。
她笑出声来,柔情款款又风情无限地移坐到他腿上,吻了吻他发热的耳根,语带娇媚。「你基因优良,可以试试。」
「恬馨……」他呻吟,背脊窜上一阵酥麻,几乎招架不住她有心的挑逗。
调情的吻一路由他耳根吻至唇畔。「你不想吗?」
他懊恼地低哼,理智全面弃守,狠狠吻住她的唇,紧紧贴缠的身躯没有空隙,狂热厮磨的唇舌,吻出沉蛰火苗。
即将沦陷前,他及时抓住最后一丝理智,喑哑低沉的嗓音邀约。「会被悦悦听到,去我那里。」
她又羞又媚地睇他一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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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晓得他可以那么狂野,从一进到家门,他们就由门口一路吻进来,散乱的衣服沿路丢了一地。等不及在客厅便占有她,后来进到房里,又要了她一次,做得热热烈烈、激情如火,做得她骨头快散了。
激情过后,两人相拥着分享欢爱余韵,然后倦极睡去。
清晨六点半,她在他怀里醒来,他仍在沉睡。她睁着眼看天花板,回想她昨晚到底爆发了几次高潮。
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沉敛无害的男人,爆发起来杀伤力这么大,简直让人招架不住,真不愧是她性幻想的对象。
她的腿就搁在他的双腿之间,本想不惊动他,先回去洗个澡替他和悦悦准备早餐,没想到她一有动作便惊醒了浅眠的他。
停在她背上的大掌温存挲抚,睁眼对上她。「早安。」
「早。」凑上前啄吻他一下。「你再睡一会儿,早餐我来准备。」
稍晚,他梳洗完毕,过来帮她准备早餐,留意到她动作不太自然。
他由身后搂住她,轻揉她腰际。「腰酸?」
她回眸,似嗔似怨地白他一眼。「不都是你害的,你还敢讲!」
说抱怨,软软音调更像撒娇,他融了心,忍不住又是一阵索吻。
「啊!」突然想到什么,她惊叫一声,挣脱他。
「怎么了?」
「我、我忘了你爸的家法!」昨晚是她的危险期,很容易受孕的,她只想到要个小梓言,却忘了关家老父祭出家法的场面有多惊人。
以为她叫什么呢!关梓言低笑出声。
「你还笑得出来。要是真的怀孕,这回你会被打死!」
他笑搂她,掌心轻揉她平坦的小腹。「要真有个小弟弟和悦悦作伴,我挨家法也甘心。」
虽是这么说,但是那夜之后,他慎重思考,真的该向她求婚了,她的态度都那么明确了,不是吗?那他还迟疑什么?
他相信,恬馨会点头答应的。
他抽空去挑了对婚戒,打算在最适当的气氛下向她提起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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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他亲自下厨煮了几道菜,都是她和悦悦偏爱的。本想等时机适当时向她开口,但是当天,她比往常还要晚回来,回来之后胃口也不太好,一碗饭都吃不完,如果不是他替她挟菜,桌上的菜她几乎没什么动。
这不太像是她的食量,以前他下厨的话,她都会很赏脸,和悦悦联手把饭菜吃光光,然后才来撑着肚子哀哀叫。
饭后,她会替他洗碗,然后调戏他说:「这么贤慧,真想把你娶回家。」
今天,她没这么说。
深思的眸子,瞥向显得格外沉静的她,这样,他怎么开得了口?
一天又一天,他发现她似乎心事重重,有时会瞧着他发呆,有时会像在困扰什么似地轻轻叹息,很愁虑的那种叹法。
就连在他怀里,被他吻着、抱着,都能感觉到她的力不从心。
有人说,女人在爱情中的直觉很敏锐,男人又何尝不是?她凝视他时,究竟投入几分专注,他感受得出来。当她有事隐瞒他,态度不再坦然,他也感受得出来。
他不知道,她究竟在困扰什么,让她连人在他身边,都不能专注地看着他,心神不知飘到哪里,那样魂不守舍,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不得不承认,他很担心。
有几次她晚归,他顺口问了一句,她推说是公司聚餐,他原是不疑有他,直到那一天清晨——
留意到她熬夜赶的企划书遗漏在餐桌上,他赶紧追下楼去。她最近心神非常恍惚。
电梯门一开,远远便瞧见她和一名男子起了争执,他定住脚步没上前,隔了一段距离听不清他们争吵的内容,但她似乎很生气,动手挥了他一巴掌,转身就走。
「恬恬!」他听见男子拔腿追上去,这么亲密熟稔的呼唤,足见两人是旧识,还是交情不算浅的那种。
正凝思着,不经意瞥见男子面容,那熟悉的眼眉……像悦悦。
他怔愣,一瞬间的领悟令他脑海空白。
这些日子,恬馨就是在烦恼这个吗?那些晚归的日子,也是和这个人在一起?当她看着他,眼里却没有他时,又是在想什么?她在为难,该如何对他启齿吗?
真老梗的剧情,他还是不小心卷进三角恋的漩涡了?
没错,戏都是这样演的,那种「他死了」的说词,是所有未婚妈妈的通用答案,不代表真相,他也从没当真过。只是他没想到,当初不甚在意的真相,会在日后严重困扰他。
他苦笑。血缘啊,真是令人又爱又恨的东西,想否认摆脱都没办法呢!
他可以说他和悦悦的感情不输给全天下任何一对父女,但事实就是事实,悦悦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那是怎么也斩不断的牵连。
所以接下来呢?恬馨会怎么做?
他没让她知道他的存在,静静转身上楼。
这是她的过去,她该自己做出决定,不论她是怎么想的,他尊重她最后的选择。
他在等,等她几时愿意把这件事告诉他,但是又一个月过去,她始终没有开口。
这一天,陪着悦悦做功课,悦悦突然抬起头告诉他;「把拔,妈妈最近好奇怪。」
他伸手抚了抚她后脑。他让悦悦留长发,今天的公主头是他绑的,甜美又可爱。「怎么奇怪?」
「就是啊,有时候和妈妈出去,会遇到一个人,妈妈和他吵架,可是又要我们陪他吃饭。很奇怪耶!」吵架就是讨厌,讨厌干么还要一起吃饭啊?
他顿了顿,试图用最自然的态度问:「那悦悦喜欢他吗?」
悦悦皱皱鼻。「不喜欢。」妈妈像是也不想理他,他还硬要跟过来,感觉好霸道喔!
「他还想抱我,奇怪,我和他又不熟。」霸道事迹再补一项。
她可以让爷爷奶奶、叔叔姑姑抱,那是因为她知道这些都是把拔很亲的人,是把拔的亲人她也会喜欢,可是那个人她又不认识。
「悦悦……」他张口,不知从何说起。「妳不可以对他没礼貌。」
「为什么?」小丫头似乎很不满。
「因为他是长辈,而且、而且……」而且没有他就没有妳。他能这样讲吗?
「可是他乱抱妈妈!」明明妈妈也很生气的,她为什么不能讨厌?
他相信他现在的表情一定很僵硬。涩涩地笑了一下,低道:「那是大人的问题,我们会处理。」
早熟敏感的悦悦,隐约察觉了什么,小小声问:「把拔,你和妈妈吵架了吗?」
他微愣。「没有这回事。」
「那为什么那个人要我和妈妈跟他走?」不要以为小孩子就听不懂,她其实都知道。
他愕然,无言以对。
「把拔……你和妈妈,不要分开好不好?」她想要妈妈,也要把拔。「把拔、把拔……我想和把拔在一起……」
眼眶微热,关梓言搂住她,心酸无语。
悦悦爱他、亲他,却对那个和她有血缘关系的人毫无感情、也不能接受,谁说血缘能代表一切?
有血缘又如何?他不是没有优势的,悦悦离不开他,就是他最大的优势,恬馨不可能不顾女儿的感受,就算为了悦悦,她都有极大可能性留在他身边。
但是——他能拿悦悦当王牌吗?能利用一个四岁的孩童吗?
他疼悦悦、宠悦悦,是他真心爱这个孩子,并不是想利用孩子纯净真诚的情感来达到什么目的,那样的行为,会卑劣到连他都瞧不起自己。
「悦悦,下次见到那个人,要礼貌一点,知道吗?不可以说让妈妈生气的话。」他还是做不到耍手段,不想拿悦悦来为难她,宁可等她自行做选择,等她自己心甘情愿留下来。
指导悦悦做完作业,洗了澡送她上床睡觉后,再仰头,墙上壁钟的短针即将走到十二的数字,而汪恬馨——还没回来。
他关上门,下楼到巷子口等她,不放心她一个单身女子走无人的暗巷。
他等了十几分钟,她今天没搭公车,而是从一辆高级房车中下来。下车前,那送她回来的男子拉回她,就着月光,他看清那记狂热炙烈的索吻……
他无法移动,无法发出声音,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就只是静静地、静静地望着。
汪恬馨推开他,不经意瞥见那道伫立在不远处的身影,脸色瞬间丕变。
完蛋!她运气怎么背到这么无可救药。
甩下那男子,快步迎向他。「梓言,你听我说——」
他不言不语,目光落在她被吻肿了的红滟双唇,定定凝视她片刻,静默地转身走上回程。
「恬恬!」男子在身后唤她。
还敢叫!她头也没回,丢去一句:「你滚啦!」快被他害死了。
「我会等妳的!」
等他去死!
汪恬馨简直无言透顶,追着关梓言的脚步,完全不想理会身后的人吠了什么。
「梓言……」
他不吭声。
她的呼唤,他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置之不理的。
她好哀怨。「你很生气?」
他还是不吭声。
「如果你肯听的话,我可以解释……」
他不点头,也不摇头,径自往前走。
「是他强吻我,我有在挣扎,真的!」那并非出于自身意愿啊,还是不能原谅吗?
他铁了心不理她。
偷瞧他疏冷的侧容,她欲哭无泪。梓言好像又回到初识时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将所有人冷漠地隔绝开来……
就这样一前一后回到家,出了电梯,他右转正欲回自己的住处——
「梓言!」腰际被她牢牢搂抱住,她将脸贴在他背上,像个孩子般耍赖。「我不要吵架,梓言,不要在冷战时走开好不好?我很怕你这样……」
像是……把她当陌路人一样,不再重要。
他静默着,任她拥抱,不回应,也不挣开。
「梓言,你不要我了吗?」她好哀怨地问,为什么都不理她7
不要她?这问法,好像做选择的人是他一样,问题是,他是吗?
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也不知该如何应对,只能藏起所有的情绪,不泄漏一丝一毫。
他很受伤,却不想让她瞧见。
他能说什么?又该说什么?他真的不知道,只能沉默。
「我承认我有事情瞒你,但我不是故意的,你等我,现在我还不知道怎么说,给我一点时间把事情处理好,然后我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的,拜托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梓言……」
他轻轻叹了口气,终于开口:「不用向我解释什么,只要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了。」
拉开她的手,开门进屋前,步伐停顿了下。「我承认心里不舒服,但我没有生气。我会等妳,妳自己想清楚再说,在这之前,我们暂时不要见面。」
而后,铁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