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最后一个字无误,开启新邮件,附上档案,在按下传送前,突又迟疑。
何师孟盯着档案名称,总觉得不很满意,他删除档案,对着电脑萤幕发怔,直至外头传来开锁声音。他回神,脸庞侧过三十度角,望向进门的女子,她肩上挂着包,手里拎着雨衣和一个袋子,他起身迎上前,讶问:「下雨了?」
彭璐呼出口气。「嗯,外面好冷,下雨后更冷了。」
「怎么不打电话让我开车去接你?」
「你不是赶着交稿?而且开车比较不方便,尤其这种天气大家都开车出门,很容易塞车的。」
「有什么关系,我又不赶时间,天雨路滑的,骑车多危险,以后下雨天还是让我接送你吧。」
他提过几次要接送她上下班,她觉得麻烦,也怕他有时间上的压力,她仍维持骑车习惯。其实他有这份心,她已很满足了。
彭璐递出袋子,笑咪咪的。「我买了烧饼油条和热豆浆,趁热先吃。」
「都下雨了还买什么烧饼油条。」
「知道你在赶稿,晚餐一定随便吃或没吃嘛,所以买回来当消夜。放心,下雨天我不敢骑太快,时速十五,小北鼻滑螃蟹车横着走都能超我车了。」
他笑,捏捏她脸腮。「最好是。」
「你快趁热吃,我想先回去洗澡。」她甜笑着说完,反身就要走。
他拉住她。「这里又不是没衣服,就在这里洗吧,何必这么麻烦还回去洗?」
他们时常在彼此的屋里过夜,两人屋里皆有对方的衣物和日常生活用品。
「……好。」她脸有点红。「那我先把雨衣挂起来。」
「我来吧。」他接过她的雨衣。「先去洗。」
他拎着雨衣到阳台,以衣架挂了起来,又拿了拖把将玄关处的地板拖干。他坐回沙发上,盯着萤幕上的档案思考,一面等她出来吃消夜;他枯坐五分钟,未有任何灵感,就差一个更贴切的书名,却毫无头绪。
身边有太多风景……我停在这里……我傻得可以……还不是因为……
隐隐约约的声音传来,他楞了下。细听那声音,他目光往浴厕方向望去,可是从那扇门后传出的?他起身,放轻脚步,愈接近浴厕,水声与歌声愈清楚。她除了习惯裸睡,原来洗澡时还喜欢唱歌?
从前都是谜,现在我相信,夭空会放晴,爱会更甜蜜。如果你愿意,是的我愿意,爱的主旋律……
他靠在墙边,静静聆听,嘴角渐渐压抑不下弧度,翘着嘴角无声笑。居然还有男女两声道变换着唱,她何时学来这等技艺?不录下来作证据怎么可以!
他掏出手机录了一段,进房将手机搁在床边桌,三两下剥除自己的衣物,转动浴厕门把,钻进里头。他站在门边看她,她背着他,手拿沐浴球抹身体,白色的泡沫顺她身体曲线滑过,在她光滑的小腿下聚成圆。
她还在哼着歌,声音又软又甜,遗忘的歌词呜呜啊啊地带过,无比可爱;他无声走近,从她身后拥住她,她吃了一惊。
他含住她耳垂。「怕什么。只有我们两个人,还怕有别人?」
「吓我一跳,都不出声的。」她拍了下他握住她胸口的手背。
「出声就听不见你的歌声了。」他的呼吸吹进她耳里,声音低哑地说:「男女双声切换着唱,你也太有才了。」她身上满是泡沫,又湿又滑。
她脸红了,不知是羞涩被他听见了歌声,还是因为感觉到他身体的坚硬。
「爱的主旋律吗?」他轻轻啃咬她颈侧,她敏感得轻轻颤动。
「……对。你、你不是要赶、赶稿……」
「不用了,你回来前就完成了,只差改个书名就好。」他撩开她肩后湿淋淋的长发,吻上她颈背。
「那你、你快——」
「这种事怎么能快?」他动了下腿,将她下半身夹在两腿间。
「不是,我是说……」
「别说话,我正在寻求灵感……」
她笑出声,转身想笑骂几句,他已低头吻住她。
她真是又倦又困,被他抱上床后便动也不动。
他握住她手心,细看她手指,才发现她手指头这么漂亮,长而白晰,指甲修得干净又漂亮,粉色的指甲油上缀着白色蕾丝,可爱又浪漫。只可惜,他必须剪短她的指甲。
「最好这样可以让你想到书名……」彭璐半梦半醒间,听见他不知翻找着什么的声音,困极了的她闭着眼抱怨一声。
「当然啊,我真的想到了。」
「嗯……是什么?」
「赤裸裸的爱。」找到指甲剪了。
「……」她困得不想理他。
何师孟哈哈笑,随即拿着指甲剪小心翼翼地为她剪去大拇指的指甲,她作作沉沉的,直到这刻听见指甲剪剪断指甲的声音时,她才感到不对。
她猛一睁眼,看见他低垂眼帘,表情专注;顺着他视线,觑见自己拇指指甲倏然变短,上头美甲图案不再完整,食指又将遭殃时,她瞠圆眼,惊叫出声:「你做什么?」
「不要叫,帮你剪指甲而已。」他抬眸看她,慢条斯理地说:「刚才我那么卖力取悦你,也没见你叫得多大声。」
「……」与他相恋后,才发现这人说起情人间的私密事,总是脸不红气不喘的。她抽回手,脸颊泛出薄红。「为什么剪我指甲?」
她才刚做过法式光疗指甲,法式线用了蕾丝妆点,现在被他这么一弄,蕾丝都不蕾丝了,那她向客人推荐护手精华液、指缘油、护甲油这些产品时,拿谁的手给客人看成效?
「太长了。」他抓住她的手,她在下一秒扭转手腕,不让他控制,他施力握住她手心,问:「你要不要先看一下我的背被你抓成什么样了?」
她张了张嘴,什么也说不出口,憋出一张红脸。
他睐她一眼,剪着她食指指甲。「指甲留这么长做什么?我们会常常做这种事,你留这么长,打算把我的背抓花?」
……这种事还可以先预告的吗?她不说话,安静地让他剪指甲。
隔天上晚班,近午时被胡芮琴找出去吃早午餐,她翻着菜单,对座胡芮琴忽然抓住她搁在桌面上的手。
「你、你的手……」胡芮琴惊诧地瞪着她的手。
「手怎么了?」她莫名其妙。
「你不是很宝贝你的指甲吗?怎么剪了?」
彭璐抬手看一眼光秃秃的指甲,有点无奈地开口:「师孟剪的。」
「何师孟干嘛剪你指甲?找灵感吗?」胡芮琴看着彭璐的手指,很惋惜地开口:「手指头这么漂亮,留长指甲多好看,现在剪成这样,上指甲油就没那么好看了。」
彭璐有些无奈。「我发现时他都剪了。」
「你在干嘛?他要剪你指甲,难道你不知道?」
「我很累,当时闭着眼快睡着了,等到发现不对时,他已经剪了拇指,干脆都让他剪了。」
睡着?胡芮琴嗅见八卦。「你们同居了?」
她楞了下,才热着脸说:「没有,就……昨晚住他那里。」
胡芮琴点点头。「所以……你们很早以前就做了吧?难道同学会那晚是第一次?还是更早之前?」
没料到她会这么直接,彭璐两腮漫开暖红,说:「哪有这样问的!」
「我是关心你……」胡芮琴一顿,想起方才的疑问尚未得到解答,再问:「对了,他干嘛剪你指甲?」
她欲言又止,半晌才说:「他嫌太长了。」
「你工作用得到啊,客人看你手漂亮,指甲漂亮,才会想跟你买护甲油嘛,又碍不着他。」
「就是碍着他了,说我抓痛他。」说完,才发现自己透露了什么。
胡芮琴暧昧地笑。「我知我知,姐是过来人,很有经验的,不过何师孟也太没情趣,他背上抓痕愈多,代表他愈厉害啊,哈哈哈。」
彭璐红着脸,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