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你要喝药吗?”这是平信今天第十次说这句话。
“先放在旁边吧!先说我要你调查的事。”平峻宇又是四两拨千金的想跳过喝药这件事。不是他要说,古代的汤药比起西药苦了十倍不止,实在难以入口。
“是。启禀少主,今年由于朝廷税收不足,边防的将军又换了一个眼高手低的蠢才刘廷煜,以贪得无厌出名,这回交给朝廷边军那批兵械,都拖半年了,银两还没付呢,就怕刘廷煜上任后,这笔银两平家会拿不回来!”平信将药放到一边,立在平峻宇的面前,恭敬地向他报告。
他下令平信去打听平家最近的情势,因为他很清楚自己身为平守之这个少主,若不振作起来,未来要在这个时代立足只会更加艰难。
时入盛夏,在现代吹惯冷气的平峻宇在屋里待不住了,便到庭院里的凉亭中乘凉,眼前摆着各式瓜果以及冰镇过的凉茶,他半倚在特别为平守之设计的移动式软榻上,手里拿着本书,比他以前的生活还惬意万分,尤其一旁还有无聊至极的雁丹陪伴。
雁丹之前与平家是敌对的,平家大多数人都对她有敌意,她连找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只能一直跟在他身边,这更令他有些乐不思蜀了,似乎来到这个古怪的朝代,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刘廷煜吗?继续打听他的背景,再来向我禀报。”平峻宇淡淡回道。
平信应了声,“是,少主。”
他如今对少主是更加心悦诚服了,因为少主最近对他好了许多,不会再乱发脾气也不会再故意羞辱他,甚至叫他做的事都表现出少主力图振作的倾向,如何不教他鞠躬尽瘁?
“另外,家族刚得到的那座矿脉,北方的黑狼族耶律氏也蠢蠢欲动,尤其家族的武师团刚与青山寨交战,死伤惨重,黑狼族还不时派些小规模的军队过来试探,据小的所知,大长老……就是代执族长对此很是头痛呢!”
“一样,替我打听黑狼族的资料,越详细越好。”
平峻宇深知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他可是做研究出身的,搜集情报和资料可是科学研究的首要步骤,至于平氏家族的内忧外患,他自信只要有足够的分析,这些都不会是挡在他面前的阻碍!
这对主仆一个忠心耿耿,一个信心满满,但一旁的雁丹听得柳眉都快打结了。
“喂!你们平家的问题怎么这么多?”以前山寨里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比起平家面临的杂事,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还想我跟着你当你护卫,不会明儿个起床平家就垮了吧?”
“呸呸呸,你雁家才垮了呢!”平信听不下去,站在主子面前顶了回去。
“我雁家是垮了啊。”雁丹耸了耸肩,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由于父亲早逝,母亲又将她带进山寨那个鬼地方还改嫁了,没几年也跟着过世,也没什么教养过她,她对双亲基本上没什么感情,所以说得很轻松。
平信可是哑口无言,依他对平守之的愚忠,以及对平氏家族的向心力,完全无法明白她怎么将家族垮了这样的大事,说得像昨天的烤鸡忘了撒胡椒那么简单。
雁丹才懒得理他,将注意力转回意态悠闲的平峻宇身上。“喂,你别光读书喝茶,你不是平家未来的族长吗?听到这些,你不生气?”
平峻宇将手上的书放在桌上,又喝了一口凉茶。“放心吧,我有办法。”
“这么复杂的问题,你会有办法?”她怀疑地盯着他。
“如果这些小事就把我难倒了,如何让你对我服气?”
这一瞬间,平峻宇浑身散发出了自信的光采,他的那一抹微笑,令雁丹的心跳岔了一拍,随即她暗骂自己一定是眼睛出了什么问题,要不然怎么会觉得眼前的病鸡在这一刻展露的气势,居然有些迷人。
而一直盯着她的平峻宇,因她不自然的表情,那抹微笑更有深意了。
他在现代看多了仰慕他的女人,怎么会不明了她这一瞬的反常代表着什么?不过最高明的暧昧就是一切尽在不言中,他当然不会揭破。
雁丹总觉得他的目光带着些打趣意味,不禁更加不自在,索性拿起他方才放在桌上的书,假意看了起来。
“雁姑娘,你书拿反了。”
“呃……我只是拿起来提凉,我觉得有些热了,喝点凉水好了……”
“雁姑娘,那个杯子是我的。”
“噗……你、你杯子放我前面做什么?算了,我走了。”
“雁姑娘……”
“你又要说什么?!”
“我只是想说,能请你将书留下来吗?那是我爹留下来的铸造手札,只有未来的平家媳妇才能随意拿走。”
“……”
末了,一本书扔到了平峻宇身上,雁丹完全不敢回头,连忙快步离开。
平信祟拜地看着自家少主,连连发出惊叹,“少主,那女人又凶又悍,还真只有你能用几句话就让她狼狈逃走啊……”
“我要的可不是她逃走。”而是正好相反。
平峻宇望着雁丹远去的方向,意在言外地笑着,同时暗自想着她脸上的表情应该颇精彩。
“那少主你可以喝药了吗?”近侍不愧是近侍,虽然话题已经被拉到天边了,平信还是能拉回来,他可没忘了自己的任务。
想到那苦到不行的药汁,平峻宇的笑容垮了下来。
除了要尽快补充这个时代的知识,平峻宇知道自己面对的另一个难题,就是要在很短的时间内把平守之这药罐子的身子调养得好一些。
现在平家情势内忧外患波涛汹涌,他虽有他的办法,但总不能在运筹帷幄的时候突然吐口血昏过去吧?
然而大夫开给他的药,实在是苦得令人发指,他试了很多次,最后都是全吐了出来,因此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除了食补之外,就是运动了。
不过平守之这副破烂身子,一下子也办不到什么标枪铁饼马拉松,幸好他大学时曾加入过太极拳社,底子还算不错,虽然换了个身体,但打起太极拳来应该不会太离谱。
于是,每天清早,他便在院子里打起太极,试了几天之后,感觉身体的状况似乎越来越好,也不会像刚醒来那几天一样,走几步路就头昏气喘了。
自然,药也可以吃少一点。
不过,这情况看在雁丹眼中,就纳闷了。
“喂,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你打这什么慢吞吞的拳啊?”看着他软绵绵的拳力,她实在很想叫他闪开,让有实力的来。
“这叫太极。”平峻宇使出一记云手,“这套拳路,可是集古代无极生阴阳等相生相合的哲学概念……”
“你说的字我每个都懂,但合起来全听不懂。”雁丹终于忍不住站起身,柳眉一挑道:“总之,这样打拳怎么能伤到人呢?等你姿势摆好,已经被人打趴在地上了。”
她来到一棵小树前,“我教你好了。”
摆出了一个类似云手的动作,但她突然一蓄劲,用完全不同的方式对树干劈了一记手刀,便见小树落叶缤纷,接着轰然倒下。
他看得傻眼,心忖若是依平守之这破烂身子使出这一招,树还没倒人应该先倒下。
“还有还有,你刚有一招大鹏展翅,对吧?那招应该要有这样的威力。”雁丹同样学着他方才的动作,身子一个跃起,玉足飞踢而出,接着她身旁的假山居然被她踢飞了山头,砸到一旁凉亭的亭柱上,碎落一地。
“差不多像这样子,你做一次看看。”
平峻宇无言地看着被铲平的假山,心忖方才他打出的拳路叫白鹤亮翅,且要是真像她这么一踢,他的腿不断才奇怪,不由得苦笑不止。
“雁丹,我这是养生功,不是用来伤敌的。你的招式……别说踢假山了,我连跳都跳不起来啊。”
说的也是!雁丹忍不住皱起眉。“但你遇到敌人怎么办?”
他对她很不错,而且身上有一种难言的独特气质,偶尔还会让她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但这种感觉并不差,让她觉得好似跟他更亲近,不过她还理不清这种心态的转变代表什么,却已影响了她对他的态度,慢慢地将他视为自己人。
“不是有你吗?”他的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雁丹没听出他的试探,直觉便豪气地拍了拍胸脯。“没错!要是有人找你的麻烦,老……呃,我就打得他满地找牙!”
平峻宇哭笑不得。他理想中的女神换了个时代,竟是如此的豪迈不羁,即使他已和她接触了这么久,还是很难习惯啊,但这并不会让他对她的倾心打一点折扣,因为她在鲁莽下的善良,展现在对他无私的关心,他都清楚地感受到了。
“你愿意留在我身边了?”他望着她的目光中,多了些暖意。
“我……”雁丹被他这么一说,才猛然想起来两人的三月之约,当下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像着了魔似的会想帮他,便嫌哼一声,“噢!对,老娘怎么会忘了,你还没让老娘服气呢!”
“你又忘了——”平峻宇只能再次苦笑摇头。她似乎也忘了,一句老娘可是抵一只烤鸡啊!
可他的提醒还没说出,一个不长眼的人影突然靠过来,开口便打断了他的话,语气还有些傲慢——
“守之,你居然能站起来了?”说话的是平守之的堂兄平叙伦,他在讶异于平守之恢复速度如此快之余,更对雁丹这个意外出现的娇客感到惊艳。
“这位姑娘是……”
“堂少爷。”平信一看到来者立即喊人。
“她是我的人。”平峻宇只是淡淡地回覆,并不想多介绍。
他早从平信那里知道堂少爷平叙伦是二长老平言阖的孙子,身为平氏的青年才俊,骄傲自大,常被人说要不是投错胎,平叙伦才该是族长的继承人,因此他对平守之很是不服,常私底下欺负平守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