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地理位置与气候相当类似,但是新加坡与马来西亚仍然有着显着的不同。
回教盛行的都会,大街小巷可以看见漆得雪白的屋舍与新颖的高楼大厦相互穿插,入夜后有不少巷弄看起来鬼影幢幢,行人也很少,夜幕挂着一轮明月。
岳明桑早上开会,下午跟高玛瑙一起逛遍大街小巷,黄昏时找家小餐馆填饱肚子,然后又在夜间市集里游荡。
“先生,请帮我们照张相好吗?”
站在印度区街头,岳明桑搂着高玛瑙的腰身,笑觑着她摆出唯我独尊的架式,不禁疼爱的俯下脸孔,薄唇印在她的额头上。
卡嚓一声,帮他们拍照的路人比个OK的手势,笑着将相机还给岳明桑。
“嗯,我还满上相的。”高玛瑙反覆看了好几遍数位相机的萤幕,“很漂亮喔!”
天底下,大概只有他的女王陛下会这样自褒自夸。
岳明桑忍俊不禁,牵着她的手,继续在街上行走。
即使是在万头钻动的人潮里,修长的他们仍然相当抢眼且登对,女的娇艳性感,美腿教人垂涎三尺,男的斯文尔雅,戴着金丝边眼镜,端正的面容显得冷然,只有在看向她时,深邃的黑眸才像是点燃火焰一般亮起来。
夜间市集里什么东西都有贩售,人群停停走走,仿佛川流不止的河水。
他们一路上嘻嘻哈哈,不曾注意到被人盯梢,数道人影宛如鬼魅,若有似无的保持着一段距离尾随着。
夜更深了,市集的摊子也准备打烊,人潮开始散去。
高玛瑙拿着一件传统的纱丽,爱不释手。
岳明桑颇有耐性,第N遍催促道:“该走了……”
“等一下嘛!人家要杀价……”她不依,用破破的马来语,加上肢体语言,和老板娘杀价。
老板娘大力摇头,边嚷嚷边比出五根手指。
高玛瑙比出四根手指,坚持不肯让步。
老板娘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是比出五根手指,嘴巴继续说着马来语。
杀价杀到最后,高玛瑙的气势压倒对方,老板娘终于认输的点点头,她付了钱,这才甘心的带着战利品打道回府。
“你哟!”岳明桑伸出手臂,任由她勾搂。
幸好市集离下榻的饭店不太远,就算叫不到计程车,用走的也不会花太多时间。
“够了没?我们可以回去了吗?”
“OK!”高玛瑶的螓首靠向他的肩头,一边走着一边从袋子里拿出纱丽秀给他看,“这两件颜色不错吧?”一件红棕色,一件暗金色。
“是不错,可是这两件的颜色配你好像太老气了。”他纯粹是发表自己的观点。
“不是我要穿,是要买给大姊和妈妈的。”她说得理所当然。
岳明桑一怔,“买给她们的?为什么?”买给母亲,还有道理,但是她为什么要买礼物给一个反对她到底的人?真奇怪。
“为什么不?”她看他一眼,“既然出来玩,带伴手礼回去给家里的人,不是很顺便的事吗?”他才奇怪吧!
“即使他们还没有接受你?”
“没关系,慢慢来,大家都是一家人。”高玛瑙干脆的回答,“就像我,刚进到育幼院时,院长也说我像一只小刺猬,对谁都凶巴巴的。”
“你还记得自己到育幼院的事?那时候你才多大?”他好惊讶,这也是她第一次跟他提起这些往事。
“两、三岁吧!我还有一点点印象,我好像是在人很多的地方跟我妈走散了。因为年纪还太小,也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又因为我妈一直叫我‘小妹’,所以也不记得自己原本的名字。”她直率的说。
“那么‘高玛瑙’这名字是怎么来的?”岳明桑聊出了兴趣。
“育幼院的院长姓高,所有的院童都跟着她姓,名字也都是她取的。”高玛瑙很是理直气壮,“院长说她有一本宝石图鉴,也很喜欢以里头的宝石名称为没有名字的院童命名。”
“她为什么为你挑中了‘玛瑙’这个名字?”
“因为院长说尽管我当时年纪小,不过脾气很大,很强烈,感觉就像是色彩很浓烈的宝石,所以就为我取名为‘玛瑙’。”她边回忆边说。
“哈哈哈……”岳明桑放声大笑。
这位院长真有眼光,而且也很有趣,居然以宝石名称为院童命名,的确是简单又令人印象深刻,而将他的女王命名为玛瑙……是啊!他也觉得再也没有其他的名字这么适合她了。
不然要叫她什么其他的名字?珍珠?钻石?不,当然就是“玛瑙”啰!
“笑什么笑?你很讨厌……啊!”高玛瑙的娇嗔瞬间拔高音调。
岳明桑心生警觉,将她护到身后。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们来到了一处静谧的街头,数道伺机已久的人影从后方窜了出来,面容狰狞,将他们团团围住。
“钱……把钱拿出来!拿很多钱出来!”为首的男子夹杂着华语、英语和马来语,亮出小刀。
岳明桑立即服从,掏出皮夹,任由他们搜刮,同时警觉的环顾四周,不放过任何能脱困或呼救的时机。
高玛瑙只觉得心跳加速,恐惧不已,尤其是面对那些不怀好意的色迷迷眼眸,下意识的紧紧抓住他的衣角。
突然,一名抢匪冲上前,抓住她的手臂。
“不要!”她惊叫出声。
“走开!”岳明桑立刻将她拉回来。
“果然很漂亮,真是赚到了……喂,动手。”
几名抢匪仗恃着人多势众,动作一致,相当有默契,像是事先演练过多次。
“放开我!唔……”高玛瑙一下子就被人架住,遮住口鼻,用力扯破了上衣。“呜……”
曾经遭过暗夜袭击的恐怖回忆让她软了手脚,怎么也没想到噩梦会再次上演。
“放开她!”岳明桑奋力挥拳,打倒两名抢匪,从后方扑向正yu侵犯她的歹徒。
“狗屎!”又一名抢匪揪住他,狠狠的揍下去。
“喝!”岳明桑喷出鼻血,却不甘示弱,乘机曲膝,撞向对方的肚子。
高玛瑙虽然震惊又恐惧,但是暴跳如雷,趁着捣住自己嘴巴的歹徒分心之际,用力咬住他的手掌。
“呜哇……”歹徒痛得大叫,粗鲁的推开她。
她重重的撞向墙壁,随即抱着剧烈绞痛的肚子,大声哀号,“岳,我的肚子……孩子……”
孩子?!
岳明桑心悸的看着她虚软的倒在地上,瞬间红了一双眼,转身便扑向推人的家伙。
“砰!”枪声响起。
他的身躯猛然一震,再也站不住,整个人躺在地上。
“不……岳……”高玛瑙拖着流血疼痛的身体,挣扎着往前爬。
“妈的!谁教你开枪?!”为首的男人破口大骂。
“不是说搞死女的就好了吗?现在该怎么办?”另一名歹徒紧张不安的发问。
“对啊!那人还再三吩咐,不准动到男的一根头发……臭女人!都是你的错啦!”开枪的歹徒用力踹了高玛瑙一脚。
“呜……”她瑟缩着身子,瘫软在地上。
“喂,好像有人来了。”
“快走!”
高玛瑙动弹不得,感觉眼前发黑,体温下降,很快便丧失了最后一丝意识……
高玛瑙在剧痛中昏迷,也在剧痛中清醒。
“总算醒了。”
这尖酸刻薄的嗓音是……她努力的微微张开双眼,果然看见面无表情的岳霞芳。
“这里是哪里?”她很吃力的转动眼眸,看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单,以及来来去去的白衣人员。“医院?”
“明知故问。”岳霞芳回答。
是不是她听错了?岳霞芳的声调有些沙哑,好像哭过……
倏地,她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情,脸色大变。
“岳?!”
她反射动作的想要掀开被单下床,但是腹部一阵绞痛,让她频频吸气、吐气,身子更是不由自主的重新躺回床上。
“你真是……好狗运。”岳霞芳双手交抱在胸前,“除了流产外,浑身上下就受到一点皮肉伤,小四没你那么好运,他的脑门挨了一枪……”
高玛瑙被冲击性太过强烈的后续事态发展震撼得脑海一片空白,明明十分虚弱,却不知从哪里凝聚出力气,握住岳霞芳的手,急切的追问,“他死了?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他死了吗?”
“我怎么会知道他活不活,还死不死?加护病房里又还没有最新通知出来。”岳霞芳用力挣脱她的手,转身离开。
“等等我……”高玛瑙再度试着下床,却又痛得再度昏迷……
睡了三十几个小时,高玛瑙第二度清醒。
巡房护士为她做些检查,换过新的点滴,并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要。”怎么可能吃得下?她苦苦的哀求着,“我要见岳,拜托,带我去见他。”
“小姐,你别这样……”护士困扰得不知如何是好。
“不要脸的女人,你居然还敢说要见小四?”冰冷的斥责声从门口传来,岳父冷着一张脸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