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小麟起床了。”殷睿骐一把拉开沉睡人儿怀里的轻暖丝被。
窝在床上熟睡的殷睿麟,因为骤袭的冷意而逐渐醒来。“好冷欸……”眼睛未睁开的摸索著,把床尾的被子捡回来盖上。
“起床!”殷睿骐这次将被子抢来扔到地上去。
“多睡一下也不行……”殷睿麟头发凌乱,打个大呵欠自床上爬起。“小睿你又整理好了,真有效率。”看见他已经穿妥衣服与梳整齐头发,殷睿麟不禁疑惑他到底是几点起床。每次她醒来,他都已经整理好,一副随时可以出门上课的模样。
“快去刷牙洗脸,准备下楼吃早餐。七点半开始早自习,你只剩下最后的四十分钟。”殷睿骐推著她的背往浴室走。趁她在梳洗的时候,他将她等一下要穿的衣服拿出,还将书包文具用品等都收拾好。
十五分钟后,两个打扮一模一样的俊美小男孩准时出现在餐桌旁。
“大妈,小妈,早安。”两个小男孩异口同声地问早。
“早安。”殷正麟颔首。
“早安,小睿,小麟。”殷正驎微笑地起身拉孩子们入座。
“小麟,上课时间还来得及,不要吃那么快,小心噎到。”殷正驎慈爱地摸摸女儿柔顺的短发。
端著刚煎好的荷包蛋与培根至餐桌的佣人闻声感到讶异。他们以为那位用餐仪态优雅的小男孩是小主子,原来吃得狼吞虎咽的人才是正牌小主子。佣人再次仔细打量两位小主子的长相,努力记住两者的差别。但是,过了一会儿,佣人再次发现能够准确辨认小主子的人,还是只有两位女主人……
七点二十五分,管家准时出现在餐桌旁,提醒两位小主子该到读书室去开始早自习了。
殷家继承人历来都在家中自学,直至国中才到外边的学校就读。因此十岁的殷睿骐与殷睿麟只有美术课、音乐课、体育课、班会要到学校,其它时间皆聘有专门的指导老师到府授课。两位孩子在殷正麟的安排下,生活中的吃穿用住全都一样,连接受的教育水准也相同,不会因为殷睿骐是代替主人用的影武者而有所降低。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殷睿骐武术方面的课程安排较多,而在同一时间,殷睿麟则是学习企业管理或处世哲理。
*
读书室。早自习时间。
“好无聊唷!”殷睿麟打了个大呵欠:“小睿我跟你换啦,反正国语课老师分不出我们两个谁是谁,你帮我去上那些白日依山尽,换我去上剑道课。”
好闷唷!为什么国小四年级学生要背一堆老骨头的唐诗宋词?陶冶心性、涵育素养?有谁规定继承人一定要很有气质啊?国语老师偏心,派给她的功课特别多,要背诵的诗词也特别长、特别难背。小睿就不用背这么多,他只要学好国语课本的内容就行了。真好!
殷睿骐挑了挑眉,正色道:“老师派的功课你昨天有写完吧?”
“写了、写了。手酸死了,一堆生字。我一定是全台湾认识最多中国字的小四学生了。”她拿出好几本厚厚的作业本翻给他瞧。
“数学作业呢?”
另一叠数学评量现身。“算完了。拿国中生的数学教我,真不知道该称赞我太有天份,还是该说老师在虐待学生。”
“英文呢?”
“也写了,单字也背完了。”又变出一本英文作业簿。
“很好。我去练剑道了。”殷睿骐帮她检查完之后,拿起一旁的竹剑准备离开去隔壁的运动室练剑道。
“等一等!”他只检查功课?没要跟她交换课程?
殷睿麟从椅子上跳起身,拦住那位应该跟她同生死、共患难的男孩。“你就这样抛下我?抛下你最要好、最知心、最重要的朋友?抛下你应该守护一辈子的主人?只留下我一人面对国语老师的严厉嘴脸?”
殷睿骐面不改色地拨开她环住他身体的双手,道:
“国语老师一点也不严厉,他是一位认真教学的好老师。”就像中国人讲的因材施教,国语老师教得很好,完全不负大妈小妈的嘱托。
“可是我就是不喜欢他呀!”殷睿麟双手不死心地黏回去他身上,想装成行李跟他一起偷渡到运动室。“我宁愿跟你一样去练剑道,多动一动身体,也不要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的死背书。背书好无聊呐!”使用哀求攻势。
“不行,这是你的功课。”殷睿骐不顾她的哀求,再次坚定地将她黏人的手自身上拨离。“快回到位子上坐好,老师快来了。”
“你帮我背那些诗词嘛!我知道我昨天在房间里背文章时,你也顺道背了起来。你的记忆力一向很好,背书对你而言容易多了。”她觉得小睿的记忆力几乎媲美所谓的一目十行。嘿,她会用成语称赞人了哩。
殷睿骐冷淡的小脸上青筋微凸,微微咬牙道:
“你昨天在房间里背诗词,至少读了三二十遍,读得那么大声,我怎么可能背不起来。”强迫同样待在房里的他分享她的诗词之乐。即使把房间让给她读书,他拿课本到客厅写作业,她也一直跟在他后方大声地背书。
“我们要同生死、共患难啊!一千多年前的老人家的文章,早该腐烂化作尘土,那么无聊的死物要我一个人背很无聊耶,我们要共患难!”她哀哀叫。
“真抱歉让殷小姐读那些应该腐烂的死物。早自习时间已经开始了。想必你昨天都读熟那些死物了,既然如此,我们赶快来抽考吧。”年纪约莫四十岁的国语老师皮笑肉不笑的出现在读书室门口。
“啊!我是小睿,不是小麟。我要去练剑了!”殷睿麟赶紧撇清关系,拉起竹剑的另一端,打算冲往运动室去。
对此情况早有防范的殷睿骐只是牢牢地握紧手上竹剑,让她只能握到剑梢,却无法将整把竹剑给抽走。上一回,她就是这样把他手上的竹剑给抢走,留下他背书给国语老师听。
“来不及了。我刚刚有听到你说的那一番话,小睿不是会说出那种话的人。”国语老师开心的狞笑。
他是殷家高薪聘请的老师之中,少数比较能够分辨出两位学生的老师。两个孩子的说话方式与个性有著明显差异,在两人没有特意控制之下,他很容易可以分辨出谁是调皮的殷睿麟、谁是稳重的殷睿骐。
“小睿,你快去吧。剑道老师应该在等你了。”国语老师笑咪咪的对著表情较老成的孩子说道。然后,转过头对另一个想跟著溜的孩子,朝她笑道:“至于小麟就交给我吧。老师会好好的教她体悟中国文学的精深奥妙之美。”
瞧见国语老师的笑容,殷睿麟觉得背脊冒出一股寒意。
“谢谢老师。”用力抽出被她握紧的竹剑,殷睿骐朝老师鞠躬作礼,然后大步走向另一边的运动室。
“小睿不要丢下我啊——”殷睿麟犹做最后的挣扎。
国语老师推了推眼镜,语带得意的道:
“殷同学,请回到位子上坐好。现在开始唐诗默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