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玄墨一起用过早膳,虞婧换了轻便的秋香色裤装,外罩一件滚着兔毛的墨绿色褙子,长发编成两条清灵的辫子,一切以方便她为病患治疗为主,背着药箱趁着玄墨要到军营,搭了他的顺风车到妙手堂。
马车里,玄墨将一封今早寒冰给他的文件交到她手中。“看一看,把地址记熟。”
“这……”她抽出信封里的文件,是一张房契跟婚书,还有几封发黄破旧、有虫啃咬过,脆弱得几乎用力一捏就会破碎的书信。“这……为什么你会有这些东西?我以为这些书信跟婚书都跟着我那院子被火烧毁了。”这些书信跟婚书他是怎么变出来的?
“在乐安县城时,有天你外出做生意,那一迭信件许是因为你没收好,全掉了下来,我帮着重新收拾时,看到了符凌的名字,好奇地把那些信件都看了一遍。”
古人真是没隐私权的观念啊,瞧玄墨看了人家的信,却一点不好意思的表情都没有,还好她也不介意就是,而且——“你只是看过一遍,就把全部内容都记住了?”她佩服的看着他。
“本王虽然还没到过目不忘一字不漏的地步,但记忆力一向是还不错的,因此我找人按着符凌的字迹仿写一份。”他得意说着。
“好厉害啊,不要说书信内容,就连这泛黄的婚书的纸质也是唯妙唯肖。”虞婧忍不住低呼了声,如若不是确定那些被她一起带上京的书信都被烧毁,她还以为玄墨偷走了这些东西呢。“你去哪里找人来做这些事?”她好奇的问着。
“本王手下有一批能人,制作这点东西不成问题。”玄墨拿过婚书扬了扬。“这婚书、书信就是你是符家嫡长女最好的证明,任那马氏再厉害,也不能明目张胆对你这嫡长女叫嚣怒骂。”
“嗯,有这些东西我底气就更足了,到时一定让马氏灰头土脸!”
“符凌现在只知道你救了我的命,并不知道我们两人的关系,还有你县主的身分,因此你要有一个栖身之所,到时好方便他到那里接你回符府。”
这玄墨办事真是面面俱到,她都还未想到这些事他就已经办好了,满意的将房契跟这些书信、婚书收好。
“既然你想自己抓出幕后指使者,不让本王直接插手,我只好从旁协助你。”他捏捏她的脸,无奈的抱怨了声。
“别这样咩,等事成后我会好好报答你的。”她勾着他的手臂摇了摇,噘着嘴装出娃音卖萌讨他欢心。
“等事成后,乖乖坐上花轿等本王迎娶你,就是给本王最好的报答。”他横了她这装萌却萌到他心坎里的表情一眼。
一提到迎娶,虞婧不满的扯着嘴角,“我们不是说好了,先谈恋爱,至于成婚……等我十八岁过后再说啊……”
他屈指弹一下她的鼻子,提醒故意跟他玩文字游戏的她,“是你十八岁时娶你进门,不是十八岁过后。”
“有差吗?”她摸摸鼻子。
“差很大,总之其它事都有得商量,就这事没得商量,听到没有?”
还要他多等一年,门都没有!这小女人这么好,往后也不知会有多少人觊觎她,他实在恨不得现在就将她迎娶进门,印上他宸王的印记,让所有人知道她是他的。
“听到了。”
这时疾驰的马车缓缓停下。
他撩开车窗帘,指着车外那座宅子,“言归正传,这几天你在妙手堂帮那对祖孙治疗完后,就先到这座宅子来,后门会有马车带你回王府,也会有人帮你打点好一切,你不用担心会泄露我们两人的关系。”
她往外看,看着这座看起来十分老旧、大门斑驳的宅子,“这里是房契上的那座宅子?”
“我特意让人找了这一处看起来破旧的宅子,这样才合乎你刚到京城生活清苦窘迫的情况。这宅子虽然看起来破旧,不过地理位置不错,距离妙手堂两条街。”他弹了下她手中的房契。
“为了让我能顺利进符府,你还真是下了重本啊!”她啧啧摇头。
“不过是一座老宅子,价钱不贵,能帮你把事情办好才是重点。”
虞婧圈住他颈项,在他两颊各落下一个热情大吻,“玄墨,你对我真好。”
看到她开心得眉开眼笑,玄墨觉得自己为她做的一切都值得了。他摸摸她的头,把自己推测告知她。
“如若我没猜错,这几天符凌会找人暗中调查你,你自己注意些,别露出破绽,让他查出我们两人的关系,他的野心大,心思也不是很纯正,不要被他利用了。”
她咧嘴露出一排牙齿,阴森森地哼哼冷笑两声,“你觉得我有这么笨吗?”
“你精明滑头得很,哪里笨,不过万事还是得小心谨慎。”他敲了敲车壁,示意马车可以继续走了。
“放心好了,我不会的。”
不一会儿,缓慢在青石路上行走的马车突然又停了下来,就停在距离妙手堂一条街外的一条巷子口,前头传来车夫的声音,“王爷,到了。”
虞婧撩开车帘,看了下外头的街景,“怎么停在这里?”
“你昨天那高超的解毒手法将人自阎罗王手中给抢回来,声名大噪,不管是符凌或者是那对祖孙的仇家,肯定会派人暗中调查你,也许还会借机生事对你不利。”
“符凌还好,要是那对祖孙的仇家把矛头指向我,我岂不是很危险?”被他一提醒,她才发觉她把自己推入什么样的险境啊!
“放心,寒冰会暗中保护你,没事他不会出现。”
听到他有所安排,她瞬间安心了不少,点了下头,背起一旁的药箱,“那我下车了。”
“这样就走?”玄墨不满地横她一眼,在她还不解之际,将她圈进自己怀中,扣住她的后脑,直接给她一记火辣缠绵的热吻……
半晌过后,虞婧才顶着一张火辣辣的红脸蛋下马车,这两脚一踏地便头也不回地飞快往妙手堂冲。
期间她不停的用手背擦着被玄墨吻得又红又肿的嘴唇,这坏家伙,愈来愈会随时随地找借口为自己讨福利了,再这样下去,不用等他们两人拜堂成亲,迟早有一天自己会被他吃干抹净……
玄墨扬着嘴角,满意的看着埋头前进小跑步的身影,敲敲马车壁冷令道:“出发。”
虞婧这才来到妙手堂,站在门口招呼前来看病的病人的张掌柜,一看见她便涎着笑容迎过来。
“虞姑娘,您来了。”
虞婧有些惊悚的看着张掌柜那张过分和蔼的大笑脸,这张掌柜昨天看见她时不是还把她视为灰尘,无视她的存在,今天怎么像是儿子碰到亲娘一样,笑得像捡到黄金一样,真是让她看傻了眼。
“张掌柜,早。”她淡淡一笑道。
“虞姑娘,咱们按着你的吩咐,每两个时辰喂一次汤药,那对祖孙今早已经清醒,但还是不能开口说话。”张掌柜像是邀功似的连忙跟她报告那对祖孙的恢复情况。
“辛苦了,我过去看看,如果恢复得不错,我今天要开始为他们排毒,还请张掌柜配合我。”
“一定、一定,老爷交代了,一定得全力配合虞姑娘。”
“那对祖孙必须先清肝泻火,解毒止痛,你让人先各熬一碗龙胆泻肝汤来里头,另外再加……”她一边往那对祖孙所在的厢房方向走去,一边交代。
“是……”
“虞姑娘,虞婧!”
虞婧才走到半路,身后便传来百里少渊惊天动地、不顾形象的兴奋呼喊声,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停下脚步,“怎么了?”
“见过少爷。”张掌柜恭敬的向他作揖。
百里少渊摆手示意张掌柜一边去,别打扰他,自顾自的同虞婧说着好消息。“我祖父今天一大清早就醒过来,比你预计的时间还早,你的药果然好使,我昨晚一整夜守在祖父身边,时间一到就喂他药,今日清晨我再喂他吃一遍药,他人就醒了,我特地赶过来跟你说这个好消息。”
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最后对她竖起大拇指,“你昨天给我的药实在是太有效了。”
“那还是要继续服用,那两瓶药服完,百里老太爷大概就能下地行走了。”见自己的药见效,她也很高兴。她边说又继续往那对祖孙所在的厢房走去。“不过还是要注意保养,你啊,记住以后别再跟老太爷吹胡子瞪眼,再有一次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我爹知道是你赠的良药,让我一定要向你道谢。”
“道谢就不用了,本姑娘的药很贵,之后的药就得拿真金白银来换,看你百里家这么有钱,一瓶药算你一百两就好。”
“不是吧,看我家有钱就狮子大开口!”百里少渊哀嚎。
“自然,要宰当然是宰肥羊,你有看过宰瘦羊的吗?”她横他一眼,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而且本姑娘独自在京城过活,什么都要花钱,不宰你们这些有钱人要宰谁?”
“有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宰羊吗?”
“你现在不是看到了?”她在厢房门口停下脚步。
“你那里有几瓶?”
“各有十来瓶吧。”
“成,那先给本少爷十瓶,一会儿让张掌柜把银子给你。”虞婧的药简直就是救命仙丹,买回去除了给祖父服用外,同时也要好好研究药丸的配方才是。
虞婧看着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的张掌柜,“张掌柜,你就先按着我方才交代的,让人先熬汤药过来,然后让人提两大桶热水进来,再让人备两个火炉跟煮水桶子,还有一个人等身长度的干净布巾跟四个空桶,我有用处。”
“欸,是。”张掌柜赶紧退下去办这些事情。
虞婧接着看着百里少渊道:“如果你不急着回去照顾百里老太爷,就来给我打下手,你不是想知道我是怎么解了你未婚夫的毒吗?保证你大开眼界。”
百里少渊眼睛顿时一亮,“成,什么打下手,就算是要我当跑腿小厮都没问题,只要把你那套绝学传授给我就行。”
他赶紧跟了进去,站在虞婧身边看着躺在床榻上,已经被清理过后换上干净衣裳的祖孙俩,初春暖暖的阳光自一旁的窗棂透进来,落在这祖孙两人脸上,让他们苍白的脸庞泛起一抹诡异的颜色。
这让虞婧不由得眯起眼眸仔细观察,执起老妇人手腕把脉,脉搏很微弱,但心跳很快,像是运动员冲刺跑百米时的心跳速率,快得让人感到快要喘不过气。
她心里大概有谱了,昨晚预想的解毒法应该是可行。
百里少渊也为老妇人跟孩子把脉,他也看出异状来。可是,要怎么治?他眉头不由得紧蹙地看向虞婧。
“我要将他们身上的毒引出,一会儿我对老妇人怎么做,你就对这孩子跟着做同样步骤,我可能没有时间多作解释,你自己要心领神会。”她拿出一件围裙穿上,绑上头巾。
“放心,你只要按着你的步骤,我会跟上,不会拖累你。”百里少渊从衣袖里拿出一条随身携带的细带,将宽大的袖子绑起好方便一会儿的行动。
“那就好。”虞婧自药箱里取出几瓶药丸放在桌上,等着张掌柜将东西送进来。“百里,你把孩子抱过去那张空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