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一夜没睡的昂斯特揉揉酸涩的眼皮,脚旁是拧熄的烟蒂,他抬头看着窗外放晴的天气,心里微叹了口气。
算了,他在气什么呢?是他给了米亚洁丝扑倒他的机会,他怎能责怪妻子不相信他,被眼见的事实所蒙骗,徒生误解。
诶!道个歉没那么难,腰一弯,头一低,告诉她他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他这一生想抱的女人只有她。
想通了,生着闷气的大男人也就站起身,他决定找着妻子,诚实地说出那一段放荡的岁月,化解各自难过的僵局。
只是他找遍屋子,也寻不着妻子的身影,他有些慌了,以为她走了,带着对他的不信任离开他,就像她出事的那一天……
“咦!那是什么?”
一摊红艳吸引了昂斯特的注意力,他趋前一看,赫然是人血。
他一惊,快步地踩上新翻的泥土,一阵闪光滑过眼前,他低下头,一只白金戒指粘了泥水,丢掷在被踩烂的百合花球茎。
他的妻子,她……克莱儿……
“呦厚,有没有人在家,我是水果日报的记者苗小慧,我来访问巨子之妻董小秋……啊!小心点,你别玩我身上撞,路很大条……噫!你来偷东西对不对?做人不可以这样啦!好手好脚要找份工作……哇!你还瞪我……”
贼比人恶。
“放手。”
“不放,不放,不能放,你是贼呐!我怎么可以纵虎归山,助纣为虐,而且你偷的是我好朋友的家,我要讲义气,两肋插刀……”哇!哇!哇!他靠的也未免太近了,要是她家阿豪看到肯定又醋劲大发,说她红杏出墙。
“你是知秋的朋友?”一只聒噪的麻雀。
“知秋?”啊!董小秋。“是啦!是啦!好朋友,你知道她的名字,那你就不是贼了喽!啊!她考公是吧?小书呆说她阿娜达像座冰山,你很冰喔!小球球在不在家……”
哇靠!他的脸色好难看,谁家死了人?
“她出事了。”一说完,他急忙地想往外找人,没想到被人拉住。
“什么,出事?”姓苗的小记者大叫一声。
昂斯特神色阴沉地说:“她……被人带走了……”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阵叽里呱啦的抢白。
“哎呀,你怎么补早说,这么大的事可是会出人命的,你等我一下,我打通电话。喂喂喂!于二哥,我啦,小情呢?什么?跟局长在吵架,还踹了他一脚……二哥呀!你快把她拖出来,阿秋出事了,叫她快发动警网找人……咦!地址?我念给你听……”
***
朋友是做什么的,当然是有福同享,有难大家当。
不到十五分钟,一辆哈雷就停在别墅门口,接着是一大批警察和警车,警笛一路上响个不停,高科技追踪仪器也出动了。
米亚洁丝是持英国人护照入境,要查她的落脚处并不难,但是计算机记录中却无她的饭店登记。
不过这点小事难不倒计算机天才小扣,他进入各路口监视器盘查可疑车辆,发现一辆形迹可疑的酒红色奥迪跑车连闯红灯,无视交警的鸣笛,快速冲向西侧的山区。
对于这附近的地理环境,问警察最清楚了,谁能比他们更熟门熟户。
很快地,目标锁定在奇莱山东侧一排新盖,尚未出售的度假木屋。
“等一下听我的指示行动,不可擅自……该死,那个冲出去的冒失鬼是哪个单位,他打算调到海岛数海鸟吗?”
一声咒骂骤起,一旁有道小小的声音响应。
“呃,他是阿秋的老公。”救妻心切嘛!难免、难免。
“……他最好不要害我的人质出事,不然一枪打断他的腿。”
于浓情的威恫并非随口说说,光听身后那一整排抽气声,就知道她说到做到,绝对不是开玩笑。
但是对心急如焚的昂斯特而言,没什么比妻子更重要,尤其看到米亚洁丝的跑车就停在木屋前的空地上,车门旁有血迹滴落的痕迹,他整个人爆发了。
没等警方的指令,他像失控的火车头往前冲去,以身子撞开厚达寸宽的杉门,目光森然地染上血的颜色。
“别动。”
“啪哒!”一声,手枪上膛的声响。
“高登·杰米?”
居然他也有一份。
“哎呀,真糟糕,我本来不想让你看见我的脸,才从背后抵着你脑门,没想到我把声音压低,你还是听出来了。”真是太失策了,早知道就先一枪敲昏他。
他让事情变得棘手,难以收尾。
“我的妻子是你带走的?”昂斯特第一个想到的不是自身安危,而是下落不明的挚爱。
“这个嘛,你要听真话还是假话?我有两种版本,任君挑选。”高登仍不改吊儿郎当的习性,语气轻佻而不正经。
“高登!”他冷音低沉,饱含即将爆发的怒焰。
“呵呵,看在我们兄弟的份上,我也不为难你,她还活着,听到这消息,你应该很雀跃吧!”可惜没烟火,不然可以庆祝一番。
活……活着?绷紧的肌肉稍稍一松。“她在哪里?”
“啧!别回头,虽然我比你英俊帅气,深受女人欢迎,可是我不想你动作太大惊吓到我,不小心就把子弹送进你脑壳。”死的他可就没什么价值,他那颗精于商业的头脑可得好好保护。
高登没想过要杀他,杀鸡取卵太笨了,他要留着这只下金蛋的公鸡,慢慢地挖。
“带我到我妻子身边。”若没法看到她平安无事,他的心始终是高高悬起。
“好好好,别心急,现在我说什么你做什么,为了你妻子的小命着想,你脑子里最好不要有其他想法,你没带警察来吧!”外面静悄悄的,无一丝风吹草动。
“没有。”他回答得极快,不假思索,平时的面无表情此时发挥了极佳的保护色。
“好,我相信你不敢拿你老婆的命开玩笑,往前走十步左右,上楼梯左转……对,慢慢来,不要让我太紧张,挂着榭寄生的那扇门打开……嘿,轻点,我不喜欢别人太急,做坏事的人胆子特别小。”
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昂斯特依照指示一步一步来,即使心里很急,手指头因握得太紧而变紫,他仍捺下性子,尽量镇定如常。
心急如乱,他要顾虑的不只自己一人,他没有踏错一步的机会。
他轻轻地推开门,窗外射入的强光让他双目眩茫了下,他眯了眯眼,随即发现冰凉的梨木地板上,躺了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手脚缚上绳索。
克莱儿……
“你把他带到这儿干什么,你想害死我不成?高登·杰米,你的笨脑袋装的是屎是不是?这和我们先前的计划不符。”他糊涂了吗?居然自扯后腿。
“嘘!米亚洁丝,稍安勿躁,我也不想看到他呀!可他就是像变戏法似的平空出现,我也很苦恼。”谁晓得他从哪冒出来,神奇地追踪到他们的落脚处。
两兄妹恐生意外的互起争执,为始料未及的变量而小有不安,一开始他们想绑架的是伊恩和格雷那对双胞胎,但是遍寻不着。
正巧发现董知秋是昂斯特的妻子克莱儿,高登二话不说地从后面袭击她。
“她死了吗?”为什么她的胸口毫无起伏,脸色比云还白?
“我倒宁愿她死了,别给人找麻烦。”要不是高登阻止她,这会只会多一具死尸。
妒意横生的米亚洁丝一见他只在乎地板上的女人,却连一眼也不看她,她生气地踢了气息微弱的人儿一脚,拿她来泄愤。
“住手,米亚洁丝。”不顾有把枪指着他,昂斯特奋力地跳过小茶几,推开施暴者,一把抱起不省人事的妻子。
“你敢推开我……”他竟然把那个女人看得比她重要,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高登,射她,我要她死。”
克莱儿不死,她恨意难消。
高登一听,笑得邪气地扬扬枪口。“兄弟,我这妹妹脾气不太好,你就顺着她一点,别把场面搞得太难看。”
“她需要送医,立刻。”昂斯特托起妻子的头,惊骇她的血湿透他五指。
“可以,先汇十亿美金到我的户头,我几时收到钱,她几时就医。”很好的交易,他只是求财而来。
既然从祖母那弄不到钱,只好找他下手。
“你只是要钱?”他眯眼。
“没错,杀人这种事可是不道德的,自己人嘛!何必闹那么大?”他靠着墙,神色慵懒。
“高登,你答应过我……”
高登一使眼神,有话要说的米亚洁丝立即消音。
“好。”钱能解决的事他绝不迟疑。
眯眼多做考虑,他拿起手机依高登给的瑞士账号,要求最常往来的银行汇款,不拖泥带水,一气呵成,不见眉头皱一下。
一会,高登拨电话确认钱已入账,他眉眼顿开,笑得好不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