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怎么也想不到他策划多年的计划竟要毁在一个冰楚依手上,他绝不愿意将好不容易到手的天火交出去,但冰之晶……双眼闪过一抹狠绝,他寒声说道:“我堂堂一个雪国长老,怎么可能栽在一个小丫头手中,就算没了冰之晶也无妨,因为——”
他故意停顿,趁焰烁全副心神都放在冰楚依身上时,高举手中幻化出的冰剑,笔直往焰烁的背心刺去——冰楚依没想到高誉居然会不顾她手中的冰之晶,看着那笔直朝焰烁刺去的冰剑,她心中一骇,想也未想的便扔去手上的冰之晶,奋力将眼前的焰烁推开。
而焰烁眼中只有那被甩落的冰之晶,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等他接到缠绕着邪咒的雪白晶体时,他才蓦地察觉到身后的异样。
过分的静默让他的心鼓噪得十分厉害,他缓缓转过身,就见利剑刺穿冰楚依的胸口。
“楚儿——”
在冰寒的剑身刺穿她的胸口,毁去她体内的霜羽时,冰楚依以为她会再次变成一个活死人,并且终日得承受邪咒缠身的噬心之痛,只能眼睁睁看着高誉伤害她珍视的人及羞辱自己。
然而这一回却不一样。
她的生命力正渐渐流失。
这是上回她自残寻死时所没有经历过的,难道这一回她……真的要死了?
若是之前,她定会为此感到高兴,高兴自己终于自这种傀儡般的生活解脱,然而现在……
她抬眼望向心爱的男人,眸中充满浓浓的歉意及不舍。
“对……不起……”看着焰烁此刻惨白的俊颜,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扬起一抹笑,吃力的说:“没能……帮……帮你拿回天火……对……对不起,还有……我……爱你……”
话音一落,就见她的双眸也跟着闭上,亲眼看见这一幕,让焰烁一颗心彷佛也跟着停止,他不敢置信,小心翼翼的唤着,“楚儿?楚儿?!”
高誉也感到奇怪,照理说只要冰之晶还在,冰楚依就不可能死去,可他随即想到他们现在人在炎国,冰火本已相克,此刻霜羽尽毁,冰之晶又不在她体内相护,那么生命力反遭吞噬也不奇怪,这情形让他一惊,拧着眉大喊,“把冰之晶给我,我可以救她!”
她还不能死,至少在留下王血继承人之前,冰楚依还不能死,否则冰之晶不过是一颗无用的装饰品。
然而焰烁却不相信他,双眸迸出杀意,动作极快的朝他冲去。
高誉以为他要攻击自己,连忙抽出贯穿冰楚依身体的长剑,而这一个动作让被剑刺穿的她随之倒下。
但焰烁并没有对他展开攻击,而是在那一瞬间伸手抱过冰楚依,他神情哀伤的看着她,用着令人寒颤的嗓音说:“高誉!我要让你为此付出代价!”
听焰烁那令人打从心里发寒的宣言,高誉结结实实的打了一个寒颤,这是他头一次感觉到害怕。
焰烁全身上下散发出的压迫感让他有想逃跑的冲动,反正少了王血,冰之晶也就无用了,而他至少得到了天火,只要回到雪国合他们兄弟三人之力对天火施予邪咒,就算是炎帝也只能听命于他,念及此,他十指缔结,打算先回雪国再说,没想到……
“什么东西?!”咒语才念到一半,高誉突然感到胸口一片灼热,那热烫的焚烧感彷佛要烧穿他的胸口,令他疼痛难当。“烫——好烫——”
他伸手抚向胸口,想藉由冰力除去炙热感,然而仅能感受到一团烈火自他的胸口、手掌上蔓延,熊熊燃烧着。
“该死!好烫……焰烁!你做了什么?!”那股灼热彷佛就要把他烧融,偏偏他越是催动冰咒,火焰便越烧越是张狂,一瞬间已覆满他半个身子。
冷眼看着他发狂般的又跳又叫,焰烁用极冷的嗓音说:“你不是要天火?这,就是天火的原貌。”
这是个秘密,没人知道天火可以随意变更火焰大小、恣意调节温度,因为知道的人很快就成了一具尸体,不,应该说是……灰烬。
“什么”高誉大惊,发觉不管他用什么咒语抵挡,就是挡不了天火强悍地袭向他,只能苦苦哀求,“快、快把它拿走!我求你!我求求你……”
他的讨饶并没有让焰烁心软,他冷眼看着高誉,直到他嘶哑的叫喊渐消、挣扎的四肢不再挥动,直到他被化成灰烬。
确定高誉已死,焰烁连忙拿起手中的冰之晶仔细检视,发现上头缠绕的黑气果真少了一道,而第二、第三道黑气也逐渐减弱时,他忍不住大喊,“快呀!焰攻!快一点!”
然而远在雪国的焰攻根本听不见,焰烁望着冰楚依失去生气的脸庞,心一横,决定赌上一把。
将怀中人儿轻放在床榻上,他捧着冰之晶,极快的念着咒语。
咒语一起,原本在他掌心的冰之晶突然腾空,飘挪至冰楚依胸前,绽出淡淡白光,随着他念咒的速度加快,那白色光芒也越绽越亮,最后几乎亮到令人看不到周遭景物,直到它缓缓下降没入冰楚依的体内,那抹亮光才终于消逝。
将冰之晶归回冰楚依体内后,焰烁马上趋前紧握着她的双手,俊颜上有着浓浓的期盼与恳求,他低声喃着,“求求你醒来,快醒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醒来,否则就算阴曹地府我也会随你而去,你有没有听见……”
“已经过了三个月,女王她……”会不会永远醒不来……
小脸上有着满满的哀戚,白舞不敢再说下去。
三个月前,焰攻潜入雪国将她救出,还除去了高升、高隆两兄弟。
为此,她满心欢喜,本以为只要除去三位长老,冰之晶的邪咒就能除去,女王也能得救,然而……
看着床榻上依然紧闭双眸,彷佛只是陷入沉睡的人儿,她难过的垂下螓首。
冰之晶已回到冰楚依身上,但那是在邪咒尚未清除之前。
焰烁虽先除去高誉,但焰攻却没能在同时间杀死高升和高隆两人,就算前后只相差一刻钟,但邪咒未解便归入体内,谁也不知会发生何事。
焰烁请来不少炎国及雪国的高等术士协助解决问题,然而每个人都说冰楚依的身体没有异样,体内的邪咒也已随着施咒人的死去而解除,没有任何影响,然而她就是迟迟没苏醒,彷佛永久沉睡一般,任凭他如何叫唤都不醒过来。
有人说,或许是元神归体时,邪咒未清产生的后遗症,很有可能再也醒不来;也有人说,是因为元神离体的时间太久,因而产生排斥,待元神与肉体融合、不再排斥后,清醒之日不远,只不过,没人敢保证那需要多长的时间……
焰烁选择相信后者,他相信冰楚依一定有醒来的一天,所以当他听见白舞的未竟之语时,双眉倏拧,沉声说:“她会醒,她一定会醒!我会一直在这陪着她,直到她醒来那日。”
闻言,她脸上哀戚更甚,不愿再多说,掩着脸转身离去。
白舞一走,房内再次剩下他们两人。焰烁紧握着冰楚依冷凉的小手,将她的手凑向自己的脸庞,嗓音低哑道:“楚儿,你今天过得好吗?梦境里可有我相陪?”凝视着她依旧沉睡着的俏颜,他又说:“我过得不好,因为少了你陪我说话、少了你的陪伴,还有我没能看见你那双漂亮的银灰色瞳眸……”
低头,他用轻柔的语气一再重复着每个日夜都在她床旁低诉的话语,他会说今日发生的琐事、说外头新鲜好玩的事物、说他有多想她、说……任何话,只盼有一日她能醒来回应他。
“你知道吗?今天是焰攻第三十七次向白舞求婚,结果当然还是一样,白舞说一定要等到你醒来,她才会考虑嫁给他。楚儿,白舞那丫头的脾气和你真像,一样的倔强,若你再不醒过来,恐怕焰攻会一辈子讨不到老婆,白舞也一样,到时就怕她会老到没人要,还有我……你若不醒,谁来为我生儿育女……”
他说着、求着、喊着,然而冰楚依仍旧没有半点反应,只是一径的沉睡着,像尊陶瓷娃娃,美得让人心醉,却也令人心痛……
已数不清是第几个夜晚,焰烁就这样边低语着,边紧握着冰楚依的手,失望又疲累的在她床榻旁睡去。
然而他不晓得,在他睡着的刹那,榻上的人儿竟轻轻睁动着双眸,不一会,她睁了眼,那双美丽清澈的银灰色双眸正迷蒙的轻眨着。
这里……是哪里?
美眸困惑的望着眼前陌生的景色,看向在床榻旁睡着的男人身上,在看清那男人是谁后,她微讶的睁大双眼,轻声低唤,“焰烁?”
他怎么会在这?
她的嗓音极轻,然而一听见那声叫唤,焰烁马上惊醒,本以为自己又在作梦,可当他看见那双澄净圆润的双眸时,他不禁怔住。
“楚……儿?”他屏着呼息探出手,颤抖的摸向她清丽的脸庞,胸口的鼓动声大得几乎盖过他的嗓声,就怕这只是个梦。
看着他憔悴的俊颜,冰楚依双眉紧拧着。不明白他望着自己的眼神,为何会如此的复杂,明明欣喜万分,却又掺杂着更多的担心害怕,彷佛她下一刻就会消失似的?然而更让她感到奇怪的还有一件事——她同样伸出手摸向他那消瘦憔悴的脸庞,不解的问:“你怎么会在雪国?我们不是说好了,明晚子时在断崖相见?不、不对,这儿不是雪国,你怎么可能会在雪国……那我在哪?长老们呢?他们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我走……焰烁,这里究竟是哪里?”
一连串的问话让屏着呼息的焰烁怔愣更甚,许久,他才艰难的开口问道:“你……楚儿,告诉我,今年是何年?”
冰楚依小脸一皱,觉得这问题奇怪,却仍乖乖地回答他,“不就是雪国三百六十六年吗?”
闻言,焰烁不禁感到诧异,因为她所说的年代并非今时,而是三年前——他们相约私奔的那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