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红衣姑娘依旧未离险境,不过曾清醒过一次,虽然告诉她兄长应该已经回乡,她却不信,为了安抚她,尤凤仪将剩下约十名左右的男宠全叫到房中,让他们说明。
早在一个月前,她就已经将大半的男宠送回家中,还给他们一些银两当作补偿,留下的都是无家可归之人,他们之中没有一个认识红衣姑娘的,所以才推测她兄长应该已经回家。
问她兄长名字为何,她却不肯明言,怕米兰兰加害,虽然找了男宠来说明,红衣女子仍是半信半疑,怀疑她找人作戏,至此尤凤仪决定放弃再取信于她,一切还是等她好了再说,这红衣姑娘虽然烦人,可米兰兰名声本就不好,她会怀疑米兰兰骗她也是情有可原。
至于赤凤仍是不见踪影,尤凤仪坚信它根本在躲她,问了其他鸟儿,它们也全说不知道,这分明有鬼……她气得说要把它们烤来吃,第二天花园里静得像墓园,一只鸟儿都找不到,尤凤仪气得浑身发抖。好啊,现在可是集体叛变,把她这个主人晾在一边,全落跑了。
基于二十多年的朝夕相处,白苹对好友的脾气太了解了,为了避免被流弹波及,自然也躲得远远的,凤梨生气起来根本没人性,她可不想当炮灰。
至于她和公孙朗……唉……相处起来总是有那么点不自然,气氛诡异,不过说不定这只是她单方面的错觉,因为公孙朗对她与以往没什么不同,她实在看不出他哪里喜欢她。
有一回她试探地说要帮他找最会生的女人,帮助北凉生产报国,他却冷冷地道:「你以为这种方法北凉没有想过吗?」
「不行吗?」她讶异地问。
「不行。」
「为什么?」
他不答了,这家伙,老在最重要关头闭紧嘴巴,不过没关系,他不说难道她就不能查吗?
公主几乎每天来府中转圈,日日歌舞升华,可怜的公孙敛好比男公关,天天应酬陪笑脸,身形日益憔悴,透过公孙敛的口她才知道公孙朗有多老奸巨猾,把这种艰难的任务丢给弟弟,自己乐得逍遥。
于是她一边由公孙敛与公主这边挖北凉的民情内幕,一边答应公孙敛她会把公孙朗推出去跟公主交际应酬。
这天她跟公孙朗父子骑着曳鸟到山上采药,红衣姑娘昨晚又吐血了,她一晚没睡,就怕她咽气,今天一早公孙朗说要来采药,她在房里坐不住,所以也跟了出来。
「公孙朗,你凭良心跟我说,红姑娘到底有没有救?」红衣姑娘、红衣姑娘的叫实在太费事,所以干脆叫她红姑娘。
「没救。」
「你别这么说嘛!」她眼眶红了。「我明明出手没那么重啊……」
「你很奇怪,每次就爱问这问题,说了救不了你又要哭,那干脆别问。」公孙右忍不住抱怨。
「你干嘛老是吐我的槽,我不想当杀人凶手嘛。」她吸吸鼻子。
公孙朗扫她一眼。「是她自己偷袭在先,又没人怪你。」
「对啊!在北凉如果有人挑衅打斗,那死了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公孙右说道。
「我又不是北凉人,我受的教育是要尊重每一个生命你懂不懂?」
「那人家来杀你,你也不躲?」公孙右不屑地说。
「当然要躲,可是不需要把人杀死。」她难过地说。「她才几岁啊,再说她又不是十恶不赦之徒,她是来找她哥哥的。」
如果现在死的是杀人魔王,她还不会这么难过,偏偏是个才十几岁的姑娘,她的生命就这样毁在她手上,她怎么能不伤心。
「你意见很多。」公孙右跳上曳鸟。「好吧!我去帮你找药草。」
「我们现在不就在找药草?」他是想去玩吧!这几天他骑着曳鸟到处晃,快乐得不得了,小孩子果然是小孩子,有得玩就高兴了。
「你们在这里找,我去那边。」他指着前面另一座山。
「小心点。」公孙朗嘱咐一声。「山里怪兽可不少。」
「我知道,这几天我已经摸熟了。」公孙右吆喝一声,曳鸟拔地而起,冲入云霄。
白苹听见他兴奋大笑的声音,刹那间消失在云端。「他这么小,你放心他胡走乱闯?」
「他只是小,并不弱。」公孙朗悠哉地在林间走着。
「噢……」觑他一眼,白苹以随口聊天的口吻说道:「那个……」
他弯身摘下暗绿的药草,丢进腰间的袋子。
「那个啊……」她学他摘下药车,丢到袋子里。「既然你说连最会生的女人都无法提高北凉出生率,那为什么你要跟我试……」说这种话题好尴尬。
他走到别处去,白苹小心跨过藤蔓,听说这里还有食人树,她可不想成为食物。
「提议的是你可不是我。」他跨过一截腐木。
「我知道,我是说……之前我提议别的女人你又不肯。」其实她是想问他是不是喜欢她,但羞于启齿。
他翻开石头,采下药草,白苹也有样学样,两人往前走了一小段路,他却只顾找药草,完全没答话的意思。
「你有没有听我讲话?」
「没有。」
她火了。「你干嘛这样,很讨厌。」
他勾起嘴角。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喔。」她警告。「人家跟你讲话,你爱理不理的,很没礼貌。」
「你何须问我,这几日你不是跟三弟走得近,问他不就得了。」他没理睬她,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去。
他是在嫉妒吗?白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我们也没聊很多啦!你知道他都在陪公主,昨天他说他快不行了,说你不能老是让他去应付公主……我觉得公主其实人满好的,你们为什么都不想跟她打交道?」她故意问。
「你应该打听过了吧。」
「我是有听说公主想跟你们……那个,我只是讶异你们北凉人这么有原则,毕竞公主长得又不丑,当然我也有问过公孙敛,可是他一直跟我苦笑,难道你们有什么难言之隐?」
据她所知,公孙敛没有妻小也没有喜欢的人,既然如此,他为什么这么为难,难道他真的那么讨厌公主?
她认识的男生只要不是很讨厌对方,再加上这女生长得漂亮还频频示好,几乎都会秉着不吃白不吃的心态。
「不是什么难言之隐,只是这件事已经很少人再提了。」他抬头望着参天大树。「四翼国的女人好强,而北凉男人从以前到现在都是战士,千年来皆是如此,彼此性格都很强硬,都要对方屈居在自己之下,所以即使一开始关系好,到最后都很恶劣,北凉强大的是武力,是开天辟地、实实在在的力量,而四翼国强大的是巫术,是看不见的力量,当两方交恶的时候麻烦就来了。」
「发生什么事?」她立刻追问,听起来好刺激。「天地都毁了吗?」
他瞥她一眼。「天地都毁了我们还会在这儿吗?」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这是比喻,是不是战况很激烈,谁赢了?」
「都输了。」
「咦?」
「北凉的子嗣会一直减少就是因为咒术的力量。」
她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我最近还在想你们是不是镉米吃太多……」
「什么镉米?」
「你不是说北凉产矿吗?我想说你们会不会是重金属中毒……」她越想越好笑。「哈……我想太多了。」
额头再次遭到重击,她痛呼一声。
「中毒的话还能活两百岁吗?」他一副她是笨蛋的表情。
「好啦,反正我怎么猜怎么错,不过咒语这个我可以理解,很多故事都这样,被诅咒而变成野兽的王子,还有变成青蛙的王子,当然也有诅咒人家绝子绝孙的,原来你们就是中了这种咒,那要怎么破解?」
「不知道。」
她转了下眼。「有很多咒语都是只要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就会破解,像是被喜欢的人亲一下,不然就是说『我爱你』这种,你们有没有试过?」
他往前走。「没这么简单。」
「那是怎样,公孙右呢?是怎么生出来的?我是说他爹跟他娘是什么样的人?是不是相爱在一起的?」
他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她。「你真的这么好奇?」
她用力点头。「是啊!是不是不能告诉别人?」她左右张望了下,确定森林还是森林,除了树没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附近。
「如果不能讲的话,你用写的。」她小声地说。
「你过来。」
「好。」她靠近他。「你说小声点,但是不要无声,我不会读唇。」
他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再靠近一点。」
她又往前跨一步,双颊粉红。「我们已经快贴在一起了,这样我很不好意思。」
他低下头在她耳边低语。「右儿的母亲跟你一样。」
「咦,一样,什么一样?」
「都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