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纬哲回去集训之后,家时就剩下黎永萱跟老麦爷爷两个人了。
非亲非故,突然开始住在一起,照理说应该会尴尬、不自在的,可奇怪的是,一点儿也没有,仿佛她住在这儿是天经地义的。
每天起床,一定都有热腾腾的丰盛早餐等着她;午餐、晚餐更是餐餐不马虎,色香味俱全。
只要黎永萱一赞美好吃,不苟言笑的老麦爷爷表情就会立刻软化。他空有一身好手艺,偏偏孙子是运动员,长年要控制饮食跟热量。有了黎永萱,他总算有大展身手的机会了。
而老麦也没让她白吃白住,差遣她做事毫不客气。所以洗碗、拖地等老麦不爱做的家事,就成了黎永萱的工作。还有——
“呃……”某天早上,黎永萱在用吸尘器吸地板时,看着老麦正襟危坐在厨房餐桌前,一本正经的用两指神功——左右食指各一——打着电脑,忍不住出声询问:“那个……麦爷爷,您在打什么?”
老麦抬头,冷冰冰地望她一眼。那眼神跟闹脾气时的麦纬哲真是一模一样,不愧是祖孙。
她已经有点习惯他们祖孙俩的表达模式了。就是尴尬、害羞、不知道要回答什么的时候,一律用凶狠眼神回应。
所以当下继续小心翼翼地问:“我是想,如果方便的话,我可以帮忙。我打字速度很快的。”
她本来只是随口说的,老麦却当作救命符一样紧抓不放。也难怪,他这把年纪了还要为孙子学电脑,真是折腾他一把老骨头!现在有了帮手,当然要好好利用!
当下他老人家立刻起身,指着电脑说:“收信、跟教练团交换小麦的体能记录、搜集网路上的资讯等等,这些全部都交给你了。”
于是从那时开始,黎永萱接手了额外的任务。老麦经过她身边时,都会对她灵活的打字速度暗暗点头,欣慰莫名。
也是从那时开始,她才发现,老麦爷爷对于麦纬哲的记录真是钜细靡遗。每天都会定时上网搜寻,更新关于麦纬哲的点点滴滴。不管只是一篇网路报导、访谈、或体育频道提到他时的回顾,甚至时粉丝为他做的网页有什么更新……都会一一记录下来,打上日期,归档。
也难怪有时老麦爷爷会在笔电前一坐就是两三个小时。他那手媲美娲牛的打字速度,要花多久才能整理完?也真是辛苦老人家了。
在严肃寡言的外表下,藏着对孙儿多少的疼爱与期望?黎永萱一面copy paste网页内容,一面怔怔地在想。这是很有福气的人才能得到的吗?不过,麦纬哲自小也没有父母疼爱,所以……
“喔——”不知何时,老麦出现在她身后,帮她带来一杯冰凉微甜的柠檬红茶当慰劳品。在后头静静看着她熟练地剪贴网页文字之后存档,他老人家恍然说:“原来,不用一个字一个字照打啊。”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走开了。但黎永萱差点把喝进嘴里的冰红茶都喷出来。难道以前爷爷都是一个字一个字打的吗?!
不能笑、不能笑。她拼命忍耐着,忍到喉咙好痒……
电话准时在下午四点四十五分左右响起,她赶快扑过去接,免得自己很不敬地笑出来。
这个时间是下午的冰上训练结束,要回健身房之前的空档。麦纬哲都会在这时打个电话回来。
“喂,你在干嘛?”第一句通常都是这样,然后——“晚上吃什么?”
黎永萱叹口气,“你问了也吃不到,这又是何必呢?”而且还每天都乐此不疲,这人还真拗。
“问问也好嘛。吃面还是吃饭?要喝什么汤?有什么配菜?”
“麦爷说等一下要烤披萨——”
果然,那边传来一阵呻吟,“披萨!我有多久没吃披萨了你知道吗?”
“知道,知道。就是从开始集训以来,这半年都没碰过了。”这她也对答如流,“今天的练习还顺利吗?教练气消了没?”
之前他突然从记者会上落跑,后来据说被骂得非常惨,教练团火大到狠狠禁了他假,所以这阵子他都没法回家。不过麦纬哲自己什么都没说,是安润他们打小报告她才知道的。
“教练喔,大概吧。”他随便敷衍两句,突然压低嗓音,却压不住语气中的兴奋,“我们要去拍广告,你知道吗?要不要来探班?”
“我会去啊,麦爷叫我帮你带东西。”爷爷还交代她一定要密切监视这群猴崽子,不过这句话就不用转达了。
“那过两天就可以见面了。”他说。
“嗯。”
不过才几天没见,却觉得已经很久很久。这种感觉她放在心底,但听他这么一说,才清楚领悟:有这样感觉的,不只是她一个人。
挂了电话,那种偷偷的、甜甜的味道,就像柠檬调味的冰红茶香气,一直萦绕不去。
过两日,她带着麦爷爷整理好的一些换洗物去探班。
拍摄现场在棚内。黎永萱到了才知道,居然是要拍巧克力的广告!
“这个赞助商不是运动饮料吗?”她很困惑地问。
“赞助商是食品巨擘,旗下除了运动饮料,还有巧克力嘛。”
安润在一旁解释。他也在广告里面,已经换好要入镜的衣服——不过就是换上了白衬衫和黑长裤,看起来摇身一变,从运动员变成翩翩美少年。他一看到黎永萱,就很开心的奔过来跟她作伴,犹如小狗一般。
“可是……你们能吃巧克力吗?”
安润一摊手,做个无辜的表情。
随后麦纬哲也出来了。他的装扮其实跟安润差不多,但一样的白衬衫在他身上,略略紧了几分,绷出他精壮的胸膛;尤其胸前扣子还开了四颗,简直要一路开到肚脐了,裸胸若隐若现,抬眼往他们这边看来时,那发射的电力,真是……惊人。
他的视线一寻到人群中的她,立刻就锁定了。两人无声地隔着众人对望,直到导演过去跟他说话,才中止。
“哗。”安润悄悄说。
她身边女性工作人员也都感应到了,开始窍窍私语,甚至咕咕偷笑起来。那是一种动物性的本能,对于近乎完美的雄性生物有所感应。
测光、定位都完成之后,开始彩排,彩排都没问题之后便正式开拍。一桶桶的彩色巧克力豆送上来,他们要做出非常享受的样子,大把大把抓起,豪迈地放进嘴里嚼。
又香、又浓、又甜的巧克力香慢慢充满摄影棚内。光是远远这样看着、闻着,黎永萱都觉得自己唾液开始分泌……
然后导演一喊卡,摄影机一关,麦纬哲立刻转头,把嘴里的巧克力全部吐进旁边摄影助理立刻递上去的小垃圾袋里!
黎永萱看得目瞪口呆。“连吞都不能吞进去?”
安润沉痛地点头,“对。因为你也知道,我们不能吃。”
这到底需要多坚强的意志力?她看着他一遍遍重拍,每次都一样,在镜头前可以流露享受、沉醉,但镜头一结束,立刻毫不犹豫地吐掉、漱口。应该非常折磨吧?黎永萱真的甘拜下风。换成是她……绝对没有这样的自制力。
拍完他的镜头,换安润上场了。她看着麦纬哲冷着脸往休息室走,便提起要给他的东西,快步跟了上去。
一进休息室,她便忍不住要说:“真了不起……刚才真的没有偷吞一点巧克力吗?”
麦纬哲摇头,一面用奇异的眼神望着她。
她变了。但,她自己大概完全不知道。
这一阵子让老麦爷爷三餐用心补的结果,她已经稍稍丰润些,不再像之前那样瘦到都没血色。身着简单贴身T恤和牛仔裤,青春气息洋溢,也迥异于她以往穿着正式套装、窄裙那么高不可攀。
而且,她清丽的脸上,有着渴望向往的表情。
啊,她爱巧克力。她以前吃的甜甜圈,几乎都是巧克力口味的。
“怎么有人抵挡得了巧克力的魔力?”她望着他的眼神有些神往、迷茫,双颊略略晕红,嘴角微弯,仿佛在描述梦中情人,“那种甜味跟香气——”
他实在忍不住了。
多日来的分离、乍见的惊艳、她如梦似幻的甜蜜表情……
大跨步走了过来,他捧起她的脸,吻住她微启的嫩唇。
他的吻还有着巧克力的甜味跟香气,浓郁而诱人。他毫不吝啬地分享了,让她也尝到那种难以抵挡的魔力。
一吻结束,黎永萱的脸蛋更红了,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
“你干什么?”嗓音抖抖有,小小声问。
“看你很想吃掉我的样子,就成全你一下,分你尝一尝。”麦纬哲勾起嘴角,坏坏的笑了笑。
她整个人像被抛进了巧克力浆时里,暖呼呼、甜腻腻,头都晕了,跟着巧克力漩涡打转、打转……
“那我……可以……”她嗫嚅问,“再尝一次吗?”
换来他的呻吟。然后,他大胆地拥住她,深深地让她再品尝了一回。
这个吻比上一个更深、更热、更浓。她品尝他,他也贪婪地尝着她;她被压在他的坚硬胸膛与门板之间,几乎要喘不过气。身子像是烘软的巧克力,整个要融化在他紧紧的拥抱中。
已经好久了,几乎从第一眼开始,他的视线就锁定了她。
费尽心思引起她的注意,在她有状况时急躁忧虑,在孤单无依的时候毫不考虑就收留她……
终于等到她眼神从别的男人身上移开。终于让她看见他自己。
他的爱慕,至此,再也无法隐藏压抑。
那些远远看着她的时刻、眼睁睁看她要走向别的男人时的折磨、以为她就要离开时立刻拔腿追上去的冲动……一切一切,都解开了封印,汹涌而出,要淹没他们俩。
巧克力,果然是催情的妙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