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将头部仅有些微擦伤的曾伯送回牧场,石骆珀便以他那里有治疗脚伤的特效药,说服了曾伯、曾婶,一路抱着手、脚受伤的唐棠缓缓步行回庄园。
唐棠实在无法适应他这样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的态度,也觉得好害羞,一路上不断挣动着身子。
“呃……西弗,其实我真的没事,你不用这么辛苦抱着我走,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好吗?”
因为过度和他贴近,她的心都不受控制地紧张怦怦乱跳,几乎快要跳出她的胸口。
“闭嘴!”他低首冷瞪了她一眼,沉声低喝,“别乱动,给我安分点。”
“可是……”她还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在他眯眼的冷睨下,讪讪闭上了嘴,任由他宛如对待珍贵的易碎物品般,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回到庄园。
石骆珀将她抱放至大厅的沙发上后蹲了下来,扶抬起她受伤的那只脚。
唐棠一惊,下意识地想要缩脚,却被他强硬的阻止,“别动,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不用了,西弗,刚才在救护车上救护人员就已经帮我看过了,也帮我上药,真的只是左脚有一点小挫伤而已,我只要少走动多休息,过几天就会好了。”她将救护人员方才交代的事项全部转述给他听。
他不以为然的睨了她一眼。“你知不知道骨折常会被误认为是挫伤,就连接受过专业训练的医护人员,若没有光的辅助,也常会误判,最后导致伤势拖延,可能整只脚都废了。”
他不是唬她的,就是有人因为太过轻忽自己的伤势,导致日后即使发现、接受治疗,却也成了行动不良的瘸子。
“有、有这么严重啊?”唐棠被吓到了,忍不住吞了下口水,漂亮的黑眸顿时瞠得圆大。“好吧,那你检查吧。”
她可不想因为自己一个大意疏忽,变成以后只能靠单脚行走的独脚女侠。
石骆珀再度瞥了她一眼,然后动手拆掉她脚上的纱布,将她的左脚轻轻地朝一边扭转。“怎么样,痛吗?”
“唔,还好……”唐棠一边歪头感受着,一边缓缓摇头。
只是微微的肿胀不适,她还可以忍受。
“那么,这样呢?”他小心观察她的反应,一面慢慢加重手上的力道,再尝试换了个角度。
“噢,好痛!”她忍不住痛呼出声,疼得眼眶噙泪,连忙缩回了脚,委屈的抱住他弄疼的伤腿,控诉的瞅着他。
“只是普通的小挫伤?哼!”石骆珀冷嗤一声,把拆下来的纱布丢到垃圾桶里,霍地站起身。
“这分明是伤了筋的严重扭伤,至少需要一星期以上的时间才会复原,你还以为自己能继续乱走,若不是我坚持检查,恐怕再过两天,你的脚就会肿得像该死的馒头大了,不行,明天我还是带你去医院仔细检查一下。”不待她反应,他在她面前踱起步来,继续斥责,“还有,你是笨蛋吗,还是脑子有问题?发生车祸这么严重的事情,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打电话回牧场报平安,你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吗?你……”
怎料当他一回过头,却见她双眼莫名灿亮,小脸散发着光彩,眼也不眨地望着他,让他直觉蹙起了眉头。“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她不会被他骂傻了吧?
唐棠突地站起身,拖着受伤的左脚走到他面前,抓着他的衣袖,将一张满是惊喜、兴奋的清丽小脸凑向他。“西弗,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石骆珀面无表情的抿起了薄唇,没有回答。
“难道不是吗?”见到他那冷淡的模样,她原本充满期待的热切情绪瞬间又消了下去。“莫非……是我搞错了?”她难掩失望的摸了摸头发,尴尬自嘲道:“哈哈,也是,应该是我弄错了,我这么厚脸皮的缠着你,你讨厌我都来不及了,怎么可能会担心我呢?一定是我多想了……”
“不,你说的没错,我是在担心你。”他幽幽地道。
“什、什么”唐棠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脑中一片空白,只有方才他亲口承认担心她的回应话语,不断在脑海里回荡。
“不用怀疑,你并没有听错,我的确说了我担心你。”石骆珀将她搀扶着坐回沙发上,蹲在她面前与她平视,以一种她从未听过带有挣扎痛楚的语气对她说道:“当我得知你出车祸的时候,我几乎要疯了,我完全无法冷静、无法思考,浮现在脑中的只有深刻的后悔,后悔我对你说的最后一句话,居然是要你消失,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他伸手轻抚着她的脸,一脸懊悔沉痛,那时他是真的感到害怕,害怕再也无法见到她。
“西弗……”听到他如此真挚的表白,她感动的望着他。
“后来,当我开车赶到现场,看见地上满是血迹、却见不到你的人时,我的心好像被刀狠狠刺了好几下,痛得我不能呼吸,恐惧与害怕占据了我所有思绪,直到那个时候我才发现,我对你已经有了不一样的感情,我不能再自欺欺人,假装对你并没有动心,从那一刻起,你对我而言,再也不是无关紧要的邻居、陌生人,而是我想要留在身边,好好珍惜保护、不能失去的宝贵之人……”她是令他死去的心再次重新感受,使他感觉到自己还活着的重要女人。
“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说的是真的吗?你真的对我有了感情,真的……喜欢上我?”唐棠难以置信的瞠大了眼,喃喃追问。
明明昨天他还那般无情狠心的拒绝她亲近示爱,怎么今天突然一改态度,说他的心里已有了她的存在?
“等等、等等,不对,先等一下!”她忽然伸手稍稍推开了他,一边摇着头,一边挪动身子往后退。“我应该不是车祸翻车时不小心撞伤了头,有了什么幻想症吧?”否则这种只会在梦里发生、能够与他在一起的好事,怎会降临在她身上?
“笨蛋!”见她敲着自己的头,一副无法相信的模样,石骆珀的目光一柔,勾起一抹浅笑。“都到了这个时候,你怎么还是一样迟钝。”
他蓦地一把扯过她,单手扣住她的后颈,压低她的头,在她柔软的唇瓣上印下代表他心意、极尽缠绵深情的一吻。
吻毕,他将额头轻轻抵住她的,低沉沙哑地喃喃道:“我想,我这么做,应该能证明我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两人因接吻气息热烫,如羽毛般微微轻搔过唐棠脸上,瞬间惹红了她的小脸,双颊像是有火在烤,她害羞的捂住被他吻得微微红肿的唇,朝他猛点头。
“唐棠……”石骆珀执握住她的双手,轻唤道。
“什么?”还陷在不可思议美梦中的她,仍晕陶陶的回不了神。
“你再问我一次吧。”他将她的手放在左胸,让她感受他为她而跳动的心沉稳有力的节奏。
“问你什么?”唐棠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睁大眼呆望着他。
“就是之前你向我表白,你渴望得知,我却始终没有回答你的问题。”石骆珀给了她提示。
“我渴望得知……但你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茫然的歪头,两道细眉因为苦思而不自觉蹙紧,唔……到底是什么呢?蓦地,她灵光一闪,顿时露出一抹极其灿烂的美丽笑靥,伸手捧住了他的俊脸,欣喜的大声道:“西弗勒斯,我喜欢你!那你呢?你喜欢我吗?”
“我也喜欢你,唐棠。”他勾起浅笑,轻抚着她细柔的头发。“如果你不介意我的心中必须保留一个位置给过去,不介意……我的记忆里,可能有个无法抹灭的身影,必须一辈子缅怀,那么,和我在一起吧,就从现在开始,直到永远……”
“不介意!我完全不介意!”听了他这番感人真挚的告白,唐棠激动得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顺从直觉所想,张手扑抱住他。
就像她心中也有个位置是留给她最喜爱、不可取代的哲学一样,她完全不在意她在他心中究竟占了多少份量、是不是他心里最重要的唯一,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她便开心欢喜到不行,又怎么会介意他那段充满悲伤的过去呢?
“那么,我亲爱的女哲学家,请你将自己交给我吧,把未来一切的喜乐悲伤,完完全全交付给我,由我来照顾守护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好到让她舍不得离开他,每天都能幸福愉快的笑着,以弥补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断残忍拒绝她、伤透她心的过分行为。
“好、好,我答应你!喔,我的天啊,西弗,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么开心,我终于体会到别人所说的那种开心到‘昏天暗地’、幸福到‘快晕过去’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了……”整个人像是被狂喜的巨浪紧紧包围住,一颗心被浓浓的喜悦所涨满,有种……莫名想哭的感觉。
她是那么辛苦的追逐在他身后,只盼他能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如今,她终于成功进入了他封闭冰冷的世界,虏获了他的心、得到了他的爱情,这教她怎么能不感到激动呢?
“开心到昏天暗地、幸福到快晕过去吗?”石骆珀目光温柔的凝视着她,大手轻抚着她因激动而泛红的小脸,低喃道:“那么,你就再幸福开心一点吧,让我陪着你,一同沉浸在这令人晕眩的欢喜当中,彻底的晕过去吧……”语毕,他再度俯身吻上她。
他用如醇酒般醉人的亲吻勾引、诱惑着她,让她不禁深深迷醉,无力挣扎抵抗,与他一同陷进那名为爱情的欣喜漩涡当中,齐齐沉沦……那日之后,他们正式交往了。
一如石骆珀所承诺的,他真的对她很好,不但一改之前严酷冷漠的个性,化身凡事都先以她为考虑的百分新好男友,甚至在她有时想替他们恋爱生活增添情趣搞些小惊喜,却意外出状况时,也会负责收拾她制造的烂摊子。
一切,都美好顺利得不可思议。
在他细心的照料下,她车祸的脚伤很快的复原了,他脸上也不再总是冷冰冰的冻人神色,取而代之的,是那足以令所有女人都为之疯狂着迷的迷人笑容,他甚至还打了一副庄园的钥匙给她,只是,与他交往两个多星期,她还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她是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吗?真的……追到他了吗?
抱着从山下市集买来的大抱枕,唐棠窝在石骆珀家大厅的黑色真皮长沙发上,出神的想着。
真的很神奇啊,她真的不是在作梦吗?以前有个哲学家说过,人在作梦时,由于置身梦境而无法辨识自己身在梦中,因此无从了解身处的是否为真实世界,她现在会不会就是这样的情形呢?明明是在作梦,却误将梦中的一切全认为是真的?
啊……好烦恼啊!他们现在的甜蜜生活,到底是不是真实的呢?还是纯粹是因为她太喜欢他,所以日思夜想,在梦中幻想出来与他交往的桥段?
她苦恼的抱着抱枕,身子向后倒躺在沙发上,扭来扭去的。
唔,头疼啊……她该如何确认这一切不是梦境呢?
刚在书房寄了E-mail给卢修斯的石骆珀,一下楼来就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禁困惑地问:“你在干什么?”
自从和她交往以来,他所居住的庄园已彻底的大变样,在她的坚持下,大宅被她改造成一个温馨的家,原本铺在家具上的防尘白布皆已取下,取而代之的是各式精致可爱的小摆饰与鲜花,处处可见她极为精心的布置,教人一进门便能感受到强烈的生命力,完全一扫之前的死气沉沉。
见到他,唐棠眼睛一亮,连忙坐起身朝他招手。“西弗,你来得正好,快过来。”她终于想到该如何确认了。
他饶富兴味地挑高了眉,依言坐到她身边。“怎么了?”
她突然要求道:“你用力捏我一下。”
石骆珀不解地微蹙起眉。“为什么?”
“因为……我想确认一下。”唐棠支支吾吾的回道。
“确认什么?”他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唔……总之,你先捏我一下嘛,我等一下再把原因告诉你。”她拉着他的手臂不断摇晃撒娇,“好嘛好嘛,拜托你了……”
他一脸无奈地在她白皙细嫩的小脸上捏了一把。
“噢,好痛!原来是真的,不是作梦!”
石骆珀有些心疼的轻抚着她右颊上被他捏红的柔嫩肌肤,问道:“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
“呵呵……”唐棠娇憨的笑道,“那是因为跟你交往的这几天,美好得简直像在作梦,让我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所以我才想用这种方式确认一下。”
“笨蛋!”听了她的理由,他忍不住低笑叹骂,“你可以告诉我,我有许多种方法可以帮你证明,何必非要选择这种会让自己疼痛的笨方法呢?”
“疼痛才真实嘛,这可是哲学的至理名言呢!”她红着脸呐呐回道,乖乖的仰高了头,任他帮她揉抚着脸。
石骆珀目光温柔的瞅着她,噙着浅笑忍不住又轻斥,“真是个傻瓜,下回别再这样了。对了,我手边的工作忙完了,等会儿你想要做什么?”
这几天她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些种子,硬拖着他到庄园的花园,日日在那儿挖洞埋种,说要实行美化计划,要将庄园的荒废花园变成一片美丽的玫瑰花海,却不知她所埋种下的,根本不是玫瑰种子,而是山茉莉。
他故意隐瞒不告诉她,便是想着当她瞧见她梦想的红色玫瑰花海变成白色飘香的茉莉,她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而他,非常期待能够欣赏。
“唔……要做什么啊?要回牧场吧,我答应趴趴要陪它的,这阵子我常来你这里,早出晚归的忽略了它,它好像在生我的气。”再不哄哄它,只怕它真的闹脾气,再也不理她了。
“趴趴?谁?”听起来不像是女生的名字,难道是某个她认识的男人吗?一想到这种可能,他不禁微眯起眼来。
“是我姨丈与姨妈养的大白熊犬,它超可爱的,又爱撒娇又黏人,我跟它感情可好了,它啊,是我在这儿最喜欢的家伙了!”提起趴趴,唐棠的双眼瞬间变得亮晶晶的,一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