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蓝秋苹醒在一个陌生环境,愣了几秒才回想起来,这张床是白御棠平常睡的,还有枕头、棉被和床单,她仿佛躺在他怀中,这想法让她脸红了。
就算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她可以偷偷作个美梦,他人太好了,不只替她解围,还让她留下来过夜,但她占用了他的休息室,不知他有没有好好休息呢?
一阵敲门声让她坐起身。“请进。”
“我可以下班了。”白御棠走进来,已经脱下医师白袍。“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我本来就习惯早起。”她摇摇头,再次诧异于他的优雅和完美,他明明一整夜都没睡,为何还能如此神采奕奕?
“很好,我送你回家。”
“现在有公车也有捷运,我没问题的。”拜托不要对她这么好,她不想养成习惯。
“你现在是伤患,不可以跟医生讨价还价。”
她被逗笑了,他把她当小朋友一样,还摆出一张扑克脸,但是她很快就停止笑意,因为她发现他用一种奇妙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是食物还是什么的,那让她一阵不安,低头盯着地板。
忽然一件外套披在她身上,她听到他那有些沙哑的声音。“清晨的温度比较低,穿上。”
“可是……”她穿了他的外套,那他呢?
“要听医生的话。”他仍用同样的借口,她忍不住又笑了,谁能抗拒这么有说服力的医生?她只能乖乖回答:“是!”
两人走出休息室,他走到桌前拿起一支空针筒,若无其事地问:“对了,你有没有做过健康检查?”
“在学校有做过。”她的身体一向健康,没什么问题。
“那些只是基本项目,我们医院有更详细的检测,而且是免费的,你想不想试试看?
只要抽点血就行了,等报告出来,我还可以说明给你听。”
她相信他是一番好意,想帮她更了解自己的健康状况。“可是……我怕打针。”
“你不相信我的技术吗?你也知道,我研究的领域就是血液,如果能有更多样本,对我的研究也会有帮助。”
她当然相信他的技术,更何况他帮了她一个大忙,现在只是要她奉献一点血,她怎么可能拒绝?于是她向他伸出手,半开玩笑的说:“请用。”
“那我就不客气了,”他拿酒精棉擦过她的手肘内侧,很快用针筒抽了点血,果然一点都不痛,光凭这点,她就能认定他是最厉害的医生。
“OK,我们走。”他把血液存放到冰柜,随即从口袋拿出墨镜戴上,那股帅劲让她看傻了眼,难怪那些电影明星都爱戴墨镜,魅力指数整个就是破表呀。
“你还好吧?”看她傻乎乎的表情,他不禁问。
她用力点头,说不出话,她只是……被下了咒语,可以这样说吗?
稍后,两人走出医院大门,早晨的寒风迎面吹来,但她不觉得冷,有他的外套包围着,仿佛可以闻到他的气息,她真不想还给他了,就当是一个纪念品,可以吗?
一上车他就转开音乐,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曲子,似乎是琵琶和古筝的合奏,他真是个特别的人,写书法、听古乐、用古董家具,同时又是一位优秀的西医,还有谁能像他一样神秘?
途中,他似乎在思考什么问题,她也不觉得有必要说话,像这样静静的就很好,只是共处在一个空间内,她可以满足于这小小的幸福。
“谢谢,我家到了。”这已是他第二次送她回来,希望她不会养成习惯才好。
他照例下车替她开门,叮咛道:“如果有哪里不舒服,随时跟我联络。”
“嗯!”她确定自己不会有事,但她很高兴他这么关心她,即使他不喜欢女人,她不会因此叹息,能跟他做朋友已经很幸运了。
下车后,她看到妹妹就站在公寓门口,显然吓了一大跳,惊问:“姐,你该不会现在才回来吧?”
蓝秋苹知道自己的处境很暧昧,她穿着跟昨天一样的衣服,身旁还有一个戴墨镜的陌生男人,妹妹绝对会想歪,可惜完全不是那回事。
“这是我妹,她叫蓝翠蓉。”蓝秋苹赶紧替两人介绍。“这位是我老板,白御棠先生,昨天晚上我发生车祸,只是一点擦伤,刚好到他医院治疗,是他照顾我到现在。”
“哦!”蓝翠蓉盯住白御棠,转了转眼珠子。“白先生,谢谢你这么帮忙,改天来我们家吃饭吧!”
白御棠愣了一下,蓝秋苹立刻脸红起来,妹妹在胡说什么啊?她们家又小又旧,怎么能邀请他来吃饭?光是他的卧房就比她们的小公寓还大,如此落差太难跨越了。
“我姐很会做菜,你一定要来试看看。”
“我很乐意。”白御棠点头微笑。“那么我先走了,再见。”
奇怪,他明明在微笑,为什么眼神是哀伤的?她不明白却不敢问,或许她怕听到真正的答案?
“再见。”蓝秋苹看他上了车,等车子开出了巷口,仍觉若有所失,不懂从何而来。
“啧啧!真是帅翻了,难怪学姐会说可惜。”蓝翠蓉显然颇有同感。
蓝秋苹这才回头盯住妹妹。“你怎么随便帮我邀请客人?”
蓝翠蓉只是耸耸肩,不以为然道:“人家这么照顾你,你懂不懂知恩图报?反正他是同志,你怕什么?他会吃了你不成?”
“他也算是我老板,这种感觉多尴尬。”她这才发现自己还穿着他的外套,真是够了,她欠他太多了,她决定下次要替他的地板打蜡,还要让他的落地窗变成镜子。
“谁说老板和员工不能做朋友?我看他挺酷的,认识医生好处多多,以后有事都可以拜托他,说不定还能帮我们介绍对象,你想想看做医生娘多威风?”
“不跟你说了啦!”蓝秋苹转身走上楼,听到背后妹妹的笑声,只能无奈叹口气。
昨晚在她梦中,那个男人又带她麒麟起舞,虽然她说她不会跳舞,对方却像是拥有魔法,带领她不断旋转、靠近、远离、拥抱,她真是个爱作梦的女孩,因为那是她唯一敢爱的时候……
自从那天起,白御棠完全消失了,当然他并没有失踪或出事,只是不再出现在蓝秋苹面前。
她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每当她打开他家大门,屋内是一片寂静,桌上会有张纸条,用毛笔端正写好,提醒她该做什么,有时则是薪水袋,她还看到自己的血检报告,结果一切都没问题,问题是他不愿见她……
她不得不承认,她有种被伤害的感觉,她以为他们是朋友,而且是很特别的朋友,如今看来只是她单方面的想法。
这种情况持续了一个月,她终于整理好自己情绪,只有靠双手赚取的才最真实,其他的都会溜出指缝,如同流沙,如同风。
当她洗着他的衣服、袜子和内衣裤,忽然想到自己并非他的谁,只是他曾请过的佣人之一,然后胸口就一阵疼痛,老天,她该不会喜欢上一个男同志吧?莫非他发现了她的心情,才刻意躲着她?
叮咚!电铃声骤然响起,把她吓了一跳,她确定白先生自己有钥匙,大门外会是送货员还是警卫?她拿起对讲机一看,居然是白先生的男朋友一一小黑!
“哈?,帮我开个门好吗?”黑振勋在萤幕那头挥手说。
“好的。”她立刻照做,她相信黑先生没有危险性,因为白先生说过他们是伴侣也是家人。
进了门,黑振勋做出惊讶表情。“怎么小白不在啊?”
“白先生他……提早出门了。”即使只是形容这事实,她胸口也会一阵作痛,因为她道,他不想再见到她了。
“Shit!”黑振勋低声骂了句脏话。“这家伙真健忘,自己叫我来找他,却放我鸽子!”
“要不要打电话给他?”她指着桌上电话,一旁有白先生的联络方式,包括他在医院分机。
“不用了,我有东西要交给他,你帮我放到他书房吧。”
“好的。”她收下文件袋,就算里面是钱她也不会动心,黑先生这么信任她,对她来说是一种肯定。
“多谢!”他走到落地窗前,还没有想离开的意思。“最近小白好像怪怪的,你有没有发现?”
她有同感,但她没资格多说什么。“呃……我最近都没看到他,不太清楚他的情况。”
“他心情不好,欲求不满。”他笑得很暖昧,她随即想到他们在一起的画面,有时真的很难想像,这么高大的两个男人要怎么缠绵?
“你多陪陪他吧,你们不是很要好吗?”
“是啊!”他深深凝视她,仿佛能看出她的心思。“小白很闷骚的,你不知道他有多热情,外表越是冷静的男人,内心就越是沸腾,有时我都受不了他。”
这番露骨的言词让她脸红了,成人的世界实在深奥,同性之间的恋曲更是神奇。
黑振勋勾起嘴角,从口袋拿出一个小玩意儿。“来,这颗水果糖给你吃。”
“我又不是小朋友……”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好像有一百岁以上,把她当小娃娃看。
“亲爱的,听我说,等你吃了这颗糖果,心情会变得很愉快,不要怀疑你自己,你可以跟小白一样热情,让你们的欲望得到满足,你办得到的,他已经等你等太久了!
当然,明天早上你会恢复理智,忘了你曾经做过什么,人生就是及时行乐,相信我准没他继续凝视她,眼睛眨也不眨一下,仿佛可以看到她的心灵深处,终于她傻傻点了头,忽然觉得手中糖果非常诱人,她几乎等不及想吃下它。
她不知道大门是何时关上的,她只记得她吃了糖果,然后再也站不住,感觉像飞了起来,越来越高、越来越远,伸手就能碰到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