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的一个礼拜,罗韦升依旧是淡淡的,话不多的和她相处着,没有新婚夫妇会有的浓情蜜意与温柔,更不会主动闲话家常的了解彼此;唯一的改变就是他默默的买了拐杖,在家里默默的使用着。
虽然他的态度让黎宁静有些挫败与失望,偶尔还会忍不住在心中闪过问号,这段婚姻是幸福的吗?虽然她没有确定的把握,但她仍坚信丈夫是爱她的,否则没有爱,他为什么要娶她?
她也相信她绝对能慢慢弭平他心中的伤痕累累,所以她仍是乐观的笑脸以对,即便他当她是空气,她也绝不后悔──空气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她的付出,总有一天他会感受到,也会愿意为她敞开受伤的心房,她相信他俩目前像是没有交集的平行线总会有重叠的一天,只因她发现她已不能失去他,就像疯狂般的深爱着他、依恋着他。
“你没看A片吧?”
“什么?”她听不懂他突如其来的问话。
“一点进步都没,当人家的老婆,如果无法满足老公,你不怕我去找别的女人吗?”
“我又没跟过别的男人,是要跟谁练习啊?早知道以前就当个大花痴,到处跟男人上床,现在就不会被嫌成这样了。”她起身穿上睡衣。
“还顶嘴啊!愈来愈不温柔了。”
“哼!”她嘟嘴走向房门。
“去哪?”
“去喝水,顺便上网看A片。”她理直气壮的边说边离开。
望着她的背影,罗韦升静静的勾起一抹好见不久的温柔笑容。
“什么嘛!看就看,要是我变成放浪、淫荡又好色的女人,到时可不要怪我!”她站在厨房喝水解渴。
就在此时,“啪!”的一声,厨房在瞬间被黑暗吞噬。
“是停电吗?”黎宁静吓了一跳的大喊。
听见她的声音,“是吧!房间的小夜灯也熄了。”
“没得看啦!”她耸耸肩,“睡觉去。”
黎宁静伸手正要放下杯子,突然一个不小心,双眼没来得及适应黑暗,“铿锵”一声!
“啊~~”
玻璃碎裂声混杂着她的尖叫声,同时传进罗韦升的耳中。
“打破杯子了吗?”被她吓了一跳的罗韦升赶紧起身戴上义肢,“站在原地不要动,小心玻璃碎片,我去拿手电筒。”
他话才刚说出口──
“哎哟~~痛死我了,我的脚!”想要后退的黎宁静忘了玻璃散落一地,就在她才移动一小步时,右脚已不幸的被割了一道伤口。
罗韦升摸黑找到手电筒,来到厨房门口,“啪”的一声电来了,光线又在瞬间照亮四处。
只见满地玻璃碎片和黎宁静脚下的血迹,“笨蛋!我不是叫你先不要动吗?怎么这么不听话?”
罗韦升生气的先拿起旁边的纸拖把扫走碎片,再走到她身边,“快给我看看伤口。”
他蹲下身,抬起她冒血的脚底。
“不用看了!”却被黎宁静给拨开手。
“干嘛?”他不明白她现在是在生什么气?
“这么凶!人家只是不想当木头人一直维持难受的站姿,我也不想受伤啊!你还这么凶我。”罗韦升的表达让黎宁静一时委屈得忍不住潸然泪下。
她的泪水无预警的刺痛了罗韦升的心,让他不由自主放软声调,“流了这么多血,还会记得凶呀?”由不得她拒绝,他起身一把横抱起黎宁静走出厨房。
“你要干嘛?”他的举动吓到黎宁静。
“把你从窗户丢下去。”他走向浴室。
“救命啊~~有人要杀妻了!”她不生气了,她对他始终都无法生气。
“闭嘴,三更半夜的,等一下万一警察来了,看你要怎么解释。”他将妻子安置在浴缸边。
“就说你意图不轨啊!谁教你……”
“你可不可以安静一点?”他打断她的话,“受伤了还这么多话,真不知道你父母为什么要帮你取名叫宁静?”
他打开水,将她的脚放进浴缸冲洗伤口,“小心一直讲话会加速心脏跳动、血流不止,到时我就不管你了。”
“你不会的。”她信心满满的看着他抬着她的脚,为她冲水,忍不住幸福的微笑。
过了一会儿,他递了卫生纸给她,“先把脚擦干,压住伤口,我去拿药来帮你包扎,不准再站起来,听见没?”
“听见了。”她点点头,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谁说我老公不在乎我的!”
没听清楚的罗韦升回过头,“你说什么?”
“没事。”她笑着摇头。
不一会儿,罗韦升拿着急救包走回她身边,将她的脚放在自己的腿上,为她进行伤口处理。
“哦~~好痛!”
“忍一下,不消毒是不行的,”他尽量轻柔的替她涂上双氧水后再上碘酒,“还好血没愈流愈多,不然就真的要跑急诊室了。”
看着罗韦升细心的为她包扎伤口,“谢谢你。”黎宁静真希望此时此刻的幸福能一直延续到永远。
仔细的处理完毕,“好了。”罗韦升收拾完急救包,起身就走。
“老公!”
他停下脚步,“干嘛?”转身看着她。
“我不能走路啦~~”
“哪有这么严重,用脚后跟踮着走就行。”
“痛……”她撒娇的摊开两手,“抱抱!”她好爱他温暖的胸膛。
“真麻烦。”走上前,罗韦升如她所愿的抱起她回到房间。
环着他的颈项,黎宁静窝在他的怀中,“老公,我好爱你喔!你爱不爱我?”她好想听他温柔的甜言蜜语,即使是骗她的也好。
“啰唆。”
“哼!小气鬼。”
***
黎宁静的闪电结婚让乔胤村伤心到难以接受,但木已成舟,除了祝福,他又能如何?
结束了冗长的工作,疲累不已的乔胤村在晚上八点半回到住家楼下。
停好车,他边走边转动着脖子,完全没留意到旁边有人正在等他。
“胤村哥──”
闻声,他停下脚步,看向旁边,“凡妮莎,怎么是你?”愣了一下。
“你好吗?这么晚才下班?”凡妮莎微笑的走向他。
“嗯,你呢?好久不见了。”他微笑着,“怎么突然来找我?发生了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还是……”他顿了顿,神色突然紧张起来,=晅是宁静出了什么事?”
他还是忘不了宁静!凡妮莎失望的摇头,“没有,她很好,很幸福。”
“是吗?”他点头,“那就好。”
“胤村哥……”她唤着,眼神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有什么事就直说,若是有我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我很乐意帮你的忙。”
沉默了好一会儿,“胤村哥,我们……我们可以试着不再当普通的朋友吗?”这就是她此行的目的。
她的请求让他怔愣住,这是他从未想过的事,他也从来不知道凡妮莎竟会有这样的心意。
乔胤村静默的看着她好一会儿,“对不起,凡妮莎。”
“为什么?”虽然这个答案是她预料到的,但她却没有想到,乔胤村为何连考虑一下都不愿意就断然拒绝。
“我们可以是朋友,但,对不起,我们并不适合当情人。”
“我知道你还忘不了宁静,没关系,我愿意等,直到你愿意站在公平的起点上看看我。”
乔胤村微蹙着眉,“凡妮莎,我很感谢你对我的这份心意,但是不管将来如何,我想我们都只适合做朋友。”
最后的话语重创了她荡到谷底的心,她苦笑一下,却引来了泪水,“我知道,现在对你说什么都没用,不过我相信,有一天你一定会看见我的好。”
“你这又是何必呢?凡妮莎,你的条件这么好,温柔、体贴又漂亮,是个好女人,在你身上找不出什么缺点,你要找个比我更好的男人是很容易的,而我也会祝福你。”
“别这样说,你在我心中,是个独一无二的好男人,虽然我们相处的时间很短暂,对彼此的了解也有限,所以就让我们从朋友开始吧!我会让你知道我才是最适合你的女人,我会跟公司请调回台湾!
“我只要求你别在一开始就排斥我,给我们一个机会,希望以后我们能好好的相处喔!”她用笑容拚命隐忍住快要滑落的泪水,“拜拜。”挥挥手,留下一个甜美的笑容和他道别。
看着她的离去,“唉!”除了叹气,乔胤村是既无言又无奈,上天为什么总是安排不对的人爱着不对的人呢?
***
“老公──”黎宁静晃啊晃的,来到正在使用电脑的罗韦升面前。
“干嘛?”随口回应一声。
“刚刚……是阿克打来的电话。”
“怎么没叫我听?”
“他说……”
他终于将视线移到她的脸上,“说就说,干嘛吞吞吐吐的?”
或许是心理作用吧!黎宁静发现罗韦升的眼神有种穿透力,似乎能看穿她眼中的秘密,于是她赶紧转开视线,不敢再和他对望。
“阿克说……”她用力吞了一口口水藉以润喉,“那个阿克说……”深吸了一口气,“今天是他哥哥的忌日,他希望……希望你能去看看他哥哥!”
呼~~终于说完了,臭阿克,干嘛不自己说,害她紧张得都快昏倒了!
只是就在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她瞄到不发一语的罗韦升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原本她想话已带到,可以功成身退了,“我可以陪你一起去啊!”如果罗韦升跨不过这一层心里的伤痛,那么他一辈子都将会与快乐绝缘,而她又怎么会快乐呢?
“我没空。”他逃避的继续看着报表。
“这些东西晚点再看也可以,韦升,麦森的死根本就不是你的错,为什么你要如此的自责?”
“你说够了没?”他峻冷的眼神令人震慑。
“没有,”黎宁静豁出去了,为了他,为了她的幸福,她要当个坏人,拉扯他从未愈合的伤疤,“那是一场意外,谁都不想发生,可是事情就是发生了,除了面对,别无他法,难道你从来没想过当个赛车手是危险的吗?
“麦森离开了,爱他的人都很伤痛,但那场意外也有可能是你离开啊!难道你也希望麦森自责一辈子吗?你们是这么要好的朋友,他绝对不希望看到你这样子!”
“给我闭嘴,你懂什么?”这是他第一次对她怒不可遏的吼叫,“那是一条人命,一条宝贵的人命,如果那天我不叫他跟我一起去练习,事情就不会发生,他的未来被我毁了,我害他的家人伤心一辈子,难道我连自责的权利都没有吗?我还有什么资格去谈未来?”
“我懂,我当然懂,”黎宁静也激动起来,“我的母亲是为了生我难产而死,我父亲难过到气我,甚至不要我,他曾说过我是不该来到这世上的孩子,如果不是我,他深爱的女人也不会离他而去,是我阿姨去医院把我带回她家照顾,整整三年,我父亲从未去看过我……”
她的眼泪因为回忆而流下,为了罗韦升,她说出了从没让任何人知道的内心伤痛,“我阿姨说,那天生产,医生说我母亲失血过多,问我父亲要先保住大人,还是小孩?没想到我父亲想也不想的就回答他要母亲,直到我阿姨提醒他,我母亲在生产前就说过,如果有任何意外,请一定要先保住孩子,因为那是她和我父亲爱的延续,无论如何,请别夺走她爱我父亲的证明。”
她抹去断不了的泪水,“直到三年后,我父亲终于把我接回家,终于第一次抱住我痛哭失声,他说他终于明白我母亲的想法,因为在我身上,他看到了我母亲生命的延续。”
吸了吸鼻涕,她哽咽的继续抒发情绪,“可是你能感受我的心情吗?我母亲是为了我而死的,我内疚的心让我一直很痛苦,但就算我死去,我难过一辈子,也换不回我母亲的生命,所以我决定要好好的活下去,将我母亲的生命好好的延续下去;你说我不懂,我怎么可能会不懂呢?”
黎宁静的过往震撼了罗韦升,原来在她开朗的外表下,竟有着如此深刻的痛。
“韦升,你当然可以自责,但是请你想想,你的未来不是只是你自己,你还有我,”她上前紧紧环抱住他,“你没有资格一个人再自怨自艾,你要勇敢的面对,静静的想念麦森,我相信麦森在天上也会为你感到开心的。”
“麦森……”罗韦升流下眼泪,将压抑了许久的泪水宣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