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高尚了吗?你故意示弱把我引诱出来,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个过程让鬼族直入京城,要死多少人?这些人都是因为你的计策而死……」赵鑫太不甘心了,他要让龙潚不好过。
他待在龙潚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外表冷酷霸道的龙潚,其实非常珍惜百姓及将士们的性命,所以他很清楚用什么打击龙潚最有效。
未料龙潚只是淡淡地道:「如果本将军不这么做,让你的计谋成功了,会死更多人!你认为突赫与顾不平,哪个是可以信任的?何况你自己回想看看,我在演戏将你诱出的这个过程里,究竟死了多少人?
「在这段期间,我们战龙军的伤亡不到一万,那是因为没有我的军令他们不敢出征,而出征了的人也会被迫很快鸣金收兵;更别说百姓的伤亡更少!因为本将军暗中让那些城主直接出降!
「你又觉得鬼族为什么会一改过去烧杀掳掠的作风,改成用怀柔政策占城?甚至入了京也没有杀死那些大臣?因为突赫必须把握时间掌控整个大夏国,所以他不能失去民心,这就是本将军为什么要和突尚联合的原因,让突赫不敢杀人,也没有时间杀人!你鼓吹指控本将军所谓叛国的真相,便是如此!」
赵鑫都听傻了,原来为了装成一个被打击得站不起来的弱者,龙潚做了那么多准备,甚至连跟突尚联合都是他的计谋之一,为了让鬼族怀柔,让百姓及将士得以由战火中幸免!
然后,只是为了钓出他这条大鱼!
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战栗起来,发现自己完全没有翻身的余地了。
赵鑫的确聪明,若非綦卉的提醒,他可能还要花更多时间才能找出内奸来,甚至是阴沟里翻船被赵鑫得逞。
不过如今情势已明,成王败寇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龙潚直接对此事下了结论,赵鑫必须付出代价!
「如果你只是针对本将军,那么本将军或许会留你一命,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对綦卉下毒,所以,这一次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赵鑫退了一步,万念俱灰之下,他居然疯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都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只恨自己生不逢时,遇到了你们两人,还有那女人居然那么聪明!玄机子死都死了,还培养了一个传人?否则我赵鑫也是一代大将,又何必搞这些手段?我是恨顾不平那个家伙……给了我飞黄腾达的承诺,结果他自己都身陷囹圄自身难保,现在我还不是要死在你们面前!」
说完,赵鑫突然抽出了自己的佩剑,往脖子一划,卢慎忍不住伸了伸手想阻止他,却也拦不住他那决绝的自刎。
鲜血由他的脖子蔓延而下,最后他的身子重重倒地,死前那愤世嫉俗的眼神,还恶狠狠地圆瞠。
龙潚一叹,一挥手让人将赵鑫的尸体处理掉。
卢慎难过地看着赵鑫被抬了出去,与他的兄弟情谊及背叛之痛,竟让他情绪复杂到愣在那里,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才好。
「卢慎,给你一天的时间哀痛。」龙潚的声音,突然低低地从身旁飘了过来。
卢慎转头过去,便看到龙潚走出了大门?面向阳光,而那光线像是映衬着龙潚身形的轮廓,让他看起来更加高大威猛,刺眼得让卢慎眼睛都眯了起来。
然后,他听到了龙潚说出那句,他作梦都想听到的话——
「蛰伏得也够久了,一天之后,战龙军开始反攻!」
赵鑫的死引起了一阵风波,却也让所有战龙军的人知道,自家的大将军不仅有勇,还有谋。示敌以弱这么久,就是为了诱出这个内奸,让战龙军不至于在赵鑫的背叛下,白白送死。
而赵鑫死后的两日,龙潚让卢慎坐镇盘石城,自己则亲自领军,将靠近西南的大渡城收复,而更远的安然城,则由他重新立的右副将鲁大山负责,两人在十五日之内,几乎是以雷霆之势收复了整个西南。
南方无虞,接着就要北上了,龙潚从来就不是坐着等人家打来那种人,除了先前他刻意示弱的日子之外。
如今,先不说那些死忠的支持者,就算是对他有所怨言的将士或是百姓,在这一刻都恢复了对龙潚深深的崇拜!
大军回城后,龙潚并没有回到军营,而是直奔将军府。二话不说便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綦卉仍然静静地躺在床上,一旁的綦菡在替她把脉,而几名侍女在里头服侍着,看到这个画面,刚从战场上回来,一身杀气腾腾、内心澎湃的龙潚,不知不觉地平静了下来。
「綦卉她……好一些了吗?」龙潚轻声问着綦菡,像是怕惊吓到床上的人儿。
綦菡温柔地一笑。「解毒没这么快的,不过身子骨终于养胖了些,已经慢慢在改善了。」
綦菡小时候可不是现在这种温柔的个性,而是蛮横又任性,只是后来因为意外失忆了,才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如果是以前的她,只怕一见面就会想把龙潚给剁了,哪里还会这么细声细气地与他说话,不过,在知道了他与綦卉的故事,綦菡也只能尽力将妹妹救醒,让后者自己去解决这桩难解的缘分,至少她这个当二姊的,是无法插手。
「好的,谢谢你。」龙潇难得向一个人道谢,尤其是对一个女流之辈,但此时这句话他说来却是无比流畅自然。「接下来的本将军来就可以了,綦大夫请了。」
送走了綦菡,他又转向了那些侍女。「你们也都出去,命人备桶热水进来,本将军要沐浴。」
不多时,一桶热水便送了进来,龙潚脱光了衣服,将自己先擦拭了一偏,正要踏入木桶时,一眼瞄到床上的綦卉。
「綦卉,本将军一个人沐浴也无聊,你一起来吧!」
他走向了她,轻巧熟练的替她褪下衣服,接着将全裸的她放进了浴桶,自己再跳下去。
他不急着将自己洗干净,而是先拿布巾,仔仔细细的替她擦洗身子。
她的皮肤依然无瑕,只是更加白暂,衬着她透出粉色的双颊,竟有种病态的美感。
可是面前这样的她,他心中只有爱,只有怜,却没有欲,因为在这种情况下他若对她不轨,简直与禽兽无异。
胡思乱想之中,龙潚已经为綦卉沐浴好,起身将她身上的水珠轻轻的用布巾擦干,再穿上干净的衣服,放回了床上。
龙潚接着才回来胡乱的将自己洗了洗,稍微打理后穿上外衣,又来到她的床边。
他坐在床沿,目光柔柔地望着她,大手摸了摸她的脸蛋后,接着有模有样的替她按摩起四肢。
他自己是个武者,知道像她这样长期卧床,没有按摩一下,肌肉容易萎缩,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不晓得那些侍女有没有好好的照顾她……
按着按着,他习惯性的与她说起战局。「南方的战局,大致上已经底定,鲁大山一个人就能搞定了。突尚也算是做得好,如果不是他在鬼族里应外合,只怕这一次本将军故意示敌以弱真会搞出一堆人命。」
他笑了笑,停顿了一下,以前这时候她总会插上一两句鞭辟人生的话,可是他始终没等到。
那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他忽略掉胸口那一瞬的刺痛,又继续倾诉道:「南方我留给鲁大山,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吧?过两日我便带着卢慎北上京师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离开你,我要带你一起上京城。等我解决京师的事,就可以打开皇宫的宝产,里面应该有许多上等的好药材,一定能让你好得更快!
「你什么时候会醒呢?如果是以前,你应该已经帮本将军想出了千百条不同的计策了吧?怎么都比我这种横冲直撞的方式要好,可惜你看不到我怎么替你出气了。
「你应该也累了,好好休息吧!我先去处理一下军务,晚点再回来陪你。」
终于替她投摩了一遍,龙潚轻巧的替她盖上了棉被,接着在她额上印上一吻,带着疲惫的神情慢慢步出了房间。
然而他才离开,床上的綦卉就动了一下,接着缓缓睁开了眼。
她脸微微一转,望向了他离去的地方,原本淡诲的眼神立刻黯然了下来,可是眼角余光扫到方才两人一起沐浴的浴桶,又不知怎么地浑身发热。
其实,她前些天就醒了,只是清醒的时间并不长,时醒时睡的,可纵使醒了,她也不知如何面对他……
听二姊说,前些日子,他都是这么待她的。帮她洗澡,和她一起用膳,带她上山下海出游,与她讨论大大小小的事,几乎就当她是一个正常清醒的人。
每个人都偷偷说他受太大打击,疯了,可是他甘之如饴。
玉手摸上了方才他亲吻的地方,又慢慢的下移,最后抚上了自己的胸口。
其实,还是有点痛。
龙潚率领大军来到大夏国京师,很快的便凸显出他所做的准备之充分。
照理说,京师被鬼族攻占已经数月了,他们也做好了防守的准备,但龙潚硬是有办法让战龙军由事先规划好的密道进入了京师,接着在一个深夜突然起事,打了鬼族一个措手不及。
很巧的是,同一时间,坐镇皇宫的突赫也收到南方鬼族突氏部族的来信,谓突尚趁着鬼族内部空虚,突然发起政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或杀或抓了突赫的亲族,颠覆了突赫的政权,并且自立为新的鬼族族长,同时宣布突赫毒害前族长,并逼宫迫害当时族长之子的罪名。
这下突赫首尾难顾了。原本他镇压招安的那些大夏国的百姓及兵马,在知道龙潚前来救援之后,纷纷叛逃而去,而属于他的那些鬼族军队,知道族长换人了,也失去了在异地继续战斗的意志,一个个请求突赫回军鬼斿,将突尚拿下。
所以龙潚与突尚的里应外合下,突赫不仅控制不住原属于大夏国的京师,连自己的军队也都快控制不住。
龙潚原本就对京师很熟悉,皇宫更是跟他府上后花园差不多,所以当他收复了京师将鬼族压制在皇宫内部时,很容易的突破了鬼族的防卫。
在鬼族的激烈反抗下,即使战龙军来势汹汹,两军同样激战了三天三夜,最后终于在龙潚的大刀架在突赫脖子上时,这场历经多年、范围连绵数万里的战争,终于结束。
在皇宫也收复了之后,龙潚让人去将天牢里那些老不死的官员全释放出来,这当然也包括了他的死敌顾不平。
那群官员大多是中老年人,一阵牢狱之灾让他们看起来形容憔悴,身体虚弱,更有几个只吊着一口气,险些就往生了。
直到他们莫名其妙的全被带到了大殿前的广场,看到声势浩大、军容整齐的战龙军,又看到大军之前威风凛凛站着的龙潚,顿时愣在那儿,心中又惊又喜,却又有些不敢确定。
「龙……龙大将军?这……这可是京师已经收复了?」平时立场中立的一名老大学士,突然战战兢兢的替大伙儿问了这一句。
龙潚没有回话,倒是他身旁的卢慎说道:「鬼族首领突赫已经拿下,其余鬼族军队除了逃走的,剩下驻扎于京师的三十万鬼族大军已然伏诛或俘虏!」
大伙儿听得瞪大了眼,好半晌才能理解这些消息,尤其是发问的老大学士,一把老骨头居然发起抖来,难以置信地又说道,「所以咱们大夏京师……收复了?」
「收复了。」卢慎肯定地道。
「天佑大夏,天佑大夏啊!谢谢龙大将军!老夫以为自己死定了!」那名老学士突然哭了起来,那种死里逃生的感慨,让一旁的官员听了也心有戚戚。
「下官这条命,以后就是龙将军的了!」另一个属于青壮派的小官,也长揖于地,任何言辞都表达不出他的感激。
「龙大将军不计前嫌,实在叫小老儿惭愧惭愧……」甚至连属于顾不平一派的官员,都有人感慨地开口。
就在众人感恩戴德之时,一道冰冷的话语突然从众人之后传来,让众人一时之间全闭上了嘴巴,纷纷回头:「哼!你们不必多谢他!今日有这局面,还不是他一手造成的?」
顾不平突然从众人之后冒出来,虽然他看起来同样狼狈,但那气势还是一如往常的沉稳犀利,甚至他出言不逊,也没有人敢多回一句什么。
他后头还跟着教十名属于丞相一派的官员,像是替他撑腰似的,一起慢慢的前行。
四周众人自觉地让开了一条路,最后顾不平伸手挡住了身后的党羽,自认大气的独自走向龙潇,这两个总是王不见王的文武两大支柱,终于面对面,被众人围在了正中央。
龙潚没有反驳什么,只是双眼微眯。
倒是卢慎一向不喜顾不平,心直口快地回嘴道,「顾不平,你说的是什么话?亏我们大将军还救你出来……」
「本相的名讳,是小小一个副将可以直呼的吗?」
顾不平冷哼了一声,接着便像是自恃身分般不想再跟卢慎多说一句话,反而炮口转向了那些被救出来的文武百官。「你们这群愚昧不明的笨蛋,龙潚本来就该来救你们,这是他欠你们的!」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接着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都不太懂顾不平这句话从何而来。
顾不平瞧他们一个个受了点恩惠就被说服倒戈,甚至连他一些心腹手下也一样,心火顿起,不悦地教训道:「蠢驴!蠢驴!你们还不懂吗?要不是龙潚与鬼族勾结,鬼族怎么可能突破南方防线,攻破京师,令我们都遭受牢狱之灾?」
卢慎一听,不由怒发冲冠,整张脸都涨红了。「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好,龙潚,那本相问你,你摸着良心回答。」顾不平又上前一步,一副忠肝义胆、不畏强权的气势,与龙潚对峙着。「你是不是与鬼族的突尚有过协议?」
「没错!」龙潚答得干脆。
「南方的防线,是不是因为你的退缩不前,所以被鬼族攻破?」
「你要这么说也可以。」龙潚甚至还点点头,很是配合顾不平的指控。
「你是不是可以杀死突赫,但你没有杀?」
「是没有杀。」
「所以你是承认这一切了?」顾不平冷笑起来,一手指着龙潚的鼻子。
「你与鬼族的突尚勾结,便是对国家不忠,你退缩不阻挡鬼族,让他们屠杀平民,就是对百姓不义,而你不杀突赫,给我们这群受了牢狱之灾的臣子一个交代,便是对忠臣不仁!像你这般不忠不义不仁的人,凭什么受到大家的拥载与感谢,反而,应该将你问罪才是!」
他瞧龙潚没有立即回话,反而陷入了沉默,内心不由得意起来,「你还有什么话说?」
龙潇静静地看着顾不平,周围有着上万人却一片鸦雀无声,像是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终于,他神色淡然、语气随兴的说了句令众人傻眼的话——
「你他娘的可以闭上你的鸟嘴吗?你问完了?那换本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