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我要立刻出院!」在医院里被迫躺了整整三天的凌熹晴,终于忍不住的向医生提出抗议。自从她被雷昕汉从饭店的杂物间救出来后,就被他带到了医院,要医生为她做各式各样的检查。
除了刚被送来时,她因心跳失序,出现了短暂的休克,然而急救得当加上这几天的休养,她自认身体已毫无大碍了。
可是医生却一脸不赞同,「凌小姐,妳先天便患有轻度心脏病,虽然情况并非十分严重,可如果不好好注意调养身体,还是会有生命危险的,所以请妳配合我们的治疗。」
「可是我真的已经没事了,请你允许我尽快出院——」
「凌熹晴,我有同意妳可以出院吗?」
就在她缠着医生拚命求情的时候,头等病房的门冷不防被人用力推开。身着黑色衬衫、长裤的雷昕汉面色严峻的走进来,声音更是冷得像刚从太平间走出来。「谁让妳随便下床走动的,还不马上给我躺回床上去?」
凌熹晴因他的突然出现吓了好大一跳,下意识的一双腿不受控制的挪到床边,一屁股坐到上面。
他敛着眉头,在病房里和医生小声耳语了几句,医生点头,随即带着安抚的笑容,转身离开。
然后她看到雷昕汉将目光投注到她身上,阴沉的俊脸上明显的表露出对她的不满。
「妳到底在想什么?生病了就该乖乖留在医院里治疗,妳看看自己,一副病泱泱的样子,脸色又难看得要死,居然还敢大声嚷着要出院,妳不要命了是不是?」
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骂得凌熹晴不敢抬头。
时光彷佛倒流到多年前,那时,他是她生命的主宰,她乖巧得对他每一道命令都唯命是从。可是……她猛地从回忆中惊醒,两人都已经离婚那么久,彼此各不干涉,她干么还要听命于他们
小脸不满的抬起,勇敢的和他对视,「你又不是我的什么人,凭什么对我管东管西?」
她的话彷佛触及到了他心底的禁忌,击得他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万分。
这该死的女人!竟敢用这种欠扁的语气来反问自己。
就算两人之间现在是离婚状况,那又怎么样?他们共同有一个小孩,这血缘关系不是她想否认就会不见的。
不管怎么说,她是他孩子的妈妈,一辈子都不会改变,凭着这一点,他们就一辈子脱离不了关系。
「我对妳管东管西?」
他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瞪着她逞强着不怕他的小脸。「妳知不知道当我把妳送到医院时医生怎么说,他说如果再晚送来几个小时,现在的妳恐怕已经和上帝相遇了。」
「我会这样,是谁害的?」她也不满的反呛回去,「你问问你自己,当年我好好一个儿子究竟是怎么教的,那个臭小子在学校里为所欲为,连老师都敢捉弄,幸好这次被整的对象是我,如果换成别人,有个三长两短,你要如何向人家交代?」
想到亲生儿子的种种劣迹,凌熹晴真是被气个半死。
那个她冒着生命危险生下来的小肉团,被雷昕汉这个不合格的父亲教育成一个跟他当年有得拚的小魔头,早知道那时用偷的也要把儿子偷偷带走。
听到她的斥责,雷昕汉也很不以为然。
「我当然有我自己教育儿子的方式,这个还轮不到妳干涉,况且妳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妳问问妳自己,这些年来,妳对儿子有真正负过一天的责任吗?当年妳潇洒的拍拍屁股说走就走,有没有想过,孩子的未来怎么办?现在儿子有错,妳也脱不了干系!」
「我……」她无言以对。
「妳以为小浩天生就是这样个性?他的妈妈在他出生不久后就残忍的将他抛弃,妳知道这会在孩子幼小的心灵里,造成多大的创伤?在他看到别的小孩子有妈妈疼、有妈妈宠的时候,他的心里会好受?」
他的指责犹如藤鞭般,狠狠抽打着凌熹晴原就怀有愧疚的心。当年,她为了摆脱他牢笼般的束缚,以及他对她唯我独尊般的控制,绝情的提出离婚,答应他提出来的一切不平等条约,承诺他一辈子都不会见儿子,就算相见,也绝不相认,她就算心疼得像在流血,也全都忍下。
可是就算白天清醒时,她能叫自己不要想儿子,能用忙碌麻痹思念,夜深人静的梦里,她还是常常会从梦中惊醒,脸颊上挂着冰冷的泪,夜不成眠,就是因为梦到了他。
问她她爱儿子吗?她怎么可能不爱,只是无法陪伴在孩子身边,是她这个母亲的自私与任性,无法推搪的过错。
雷昕汉看着她原本气得涨红的小脸,在听到他提到儿子时,变得惨白,两行热泪更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从眼眶内急速涌出。
见状,他内心涌起不舍的情绪,想将她揽进怀中安慰,却又担心自己的举动会招来她的抗拒。
她说,她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任由他欺负的凌熹晴了。
她的意思是,他们回不去从前了吗?
看她哭,他又何尝不难过,明明面对着的是自己心爱的女人,却得强忍着内心的真实情感,真他妈的!挣扎了好久,他才轻叹口气,声音放软下来,「好了,明知道自己的心脏不好,就不要这么情绪化,这几天我联系了国外几个心脏科方面的权威,妳要给我乖乖留在医院里,等他们来为妳检查。」
她抽着鼻子,哽咽着声音说:「不必了,我的身体我知道——」
「妳不要总和我作对好不好?」他凶巴巴的瞪着她,「这几年妳自己在外生活,也不知道把自己身体照顾得有多斓,不好好检查怎么行!」
凌熹晴被他吼得乖乖闭嘴,心底五味杂陈。
他这模样,让她想起她怀孕的期间,有回她内急,半夜醒来,竟看到他不睡觉盯着她,手放在她胸口,问他在干么,他说,他很怕她的心脏会突然罢工,总要起来听听她的心音,他才能放心。
那时,他们真的很相爱,满心喜悦的迎接肚子里的宝宝,可爱情为什么这样捉弄人呢?外表裹着糖衣,咬下去后才发现夹心充满苦涩。
就连不想爱了,那股难以下咽的味道还是如影随形。过期发酸的心情,就这样弥漫在两人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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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说雷昕汉这家伙太过于劳师动众,花巨资从国外请来一堆医学界权威,对凌熹晴检查了半天,把她折腾个半死。
结果,在众多医生的联合保证下,雷昕汉终于愿意相信,她的病情并无大碍,只要别受到过度的刺激,再活五十年绝对没问题,他这个死硬派也才肯点下头,答应让她出院。
让她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表示她可以回学校教书,上次她打小家伙那件事已经被他摆平。
哼!她会被学校处分,明明就是他一手搞出来的,现在还一副施恩的模样,她看了就有气。
算了,事情能这样解决就好。踏进睽违将近一个月的教室,这回她决定不但要当个好老师,更要当个好妈妈——当然,是偷偷的。
走上讲台往台下看去,接受到那些小毛头充满敌意的眼神,好像她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巫婆,这群小鬼还起哄,摆明了不要她来做他们班导。她皱着眉头,他们以为这样她就会怕了吗?正想开口制止他们的吵闹,突然,一道清亮的声音抢在她之前发出——
「够了!」
始终都没吭一句话的雷浩阳,从自己的位子上起身,虽然小小年纪,已有领袖气质。全班听他出了声,全都立刻闭上嘴。
「都给我老实一点,谁再敢起哄欺负老师,我雷浩阳就不把他当成是我朋友。」
其中有人似乎不服气,回嘴道:「我们这么做还不都是为了你,谁叫她敢当着全校人的面打你。」
另一个小女生也说:「对啊、对啊,只要打我们浩阳,就是不可以。」
雷浩阳没好气的瞪向众人,「我挨打是我的事,不用你们鸡婆啦,如果你们还把我当成朋友,从今天开始就好好上课,乖乖听凌老师的话,还有,谁不服气,大家就马上绝交。」
一群小毛头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彼此相互对看了一眼,不再多说了。凌熹晴讶异的看着他,一大一小就这么对视着,他眼神之中依旧充满了不驯,可是,彷佛少了些往日的敌意。是她看错了吗?这小子好像有些不同……
上课一天相安无事,让她更意外的是,到了放学的时候,酷了整整一天的雷浩阳拦住了她的去路。
「老师,听说妳被我整得差点挂掉,是吗?」他仰着头,一双精灵般的大眼挑衅的看着她。
除了那双眼,他真的跟他老爸像极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简直就像当年她刚认识雷昕汉的模样,聪明、霸道,鬼点子超多。
「很抱歉,我没如你所愿的活着。说吧,你今天之所以这么帮我,又想玩什么阴谋诡计?」
凌熹晴皮笑肉不笑的环起双臂,摆明绝不会再上他的当。
雷浩阳的黑瞳也瞇了瞇,同样学着她抱起了双臂,「我只是想要让妳知道,全天下的女人没有一个人有能力让我老爸惩罚我,就算我真的做错事,他也从来不会责怪我半句,可是妳——」他看她的眼神中,转变成佩服,「居然有本事让我老爸破例。」
「你爸爸罚你了?他打你了吗?痛不痛?」她心疼不舍的问,焦急的拉过他的小手,想查看上头有没有伤势。
他被禁足,被罚写一千遍要听凌老师的话,还有,他被揍的地方不是他的小手啦——不过他还是任她拉着自己的手,表情有些气,又有些躁,小脸上情绪复杂。
「所以我要妳给我听清楚,我——雷浩阳,从现在开始,决定崇拜妳!」
本以为他会说出什么狠毒诅咒的凌熹晴,差点因为这句话而摔倒。「嘎?」
「另外,」他又接着道:「因为我觉得妳这女人很有个性,所以我决定培养妳做我的妈咪!」
她彻底怔愣当场,有些哭笑不得。
还没来得及响应,校门口外一道喇叭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
只见车主从一辆鲜红跑车帅气的下车,那人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雷昕汉。
他身着一袭浅蓝色衬衫,袖子挽起,举手投足间散发着贵公子的优雅和气度。
「好帅气的叔叔喔……」
「这是谁的哥哥呀?」周遭的小朋友们好奇的讨论着。
「老爸?」雷浩阳皱着眉头,「你怎么跑到我学校来了?一向不都是管家来接我放学的吗?你今天怎么这么好心?」
雷昕汉的出现,迷人成熟的模样害得凌熹晴心头小鹿乱撞起来……老天,他们都已经认识了二十多年,她早该对他的酷帅免疫,现在自个的反应还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凌熹晴,眼前这男人是妳前夫,就算他比偶像明星还帅,那也不关妳的事。
「谁说我是来接你的?」雷昕汉摸摸儿子的头,之后转向面对凌熹晴。
「你这个臭小子在学校里给我惹了这么多麻烦,还害你的……老师住进医院,于情于理,身为……学生家长的我,有必要好好弥补照顾你的老师。」
说着,他不由分说的掬起凌熹晴的手,眼神无辜极了,却制造出强力放电的效果,「我儿子的老师,请问我有这个荣幸亲自送妳回家吗?」
「呃……」现在是在演哪出?
「老爸,」雷浩阳插嘴道:「既然你对我的老师大献殷勤,要送她回家,那么身为你的同居人,而且在血缘上和你有着密不可分关系的我,是不是也有荣幸一起坐进你的车,一起回家?」
雷昕汉瞪着儿子,突然觉得他变得有够亮。「管家随后就到,他会把你安全的送回去。」
「老爸,你这样做是不是有些重色轻儿?」他眉毛一挑,做了个和他老爸一模一样的动作。
他一把揪住儿子肥嫩嫩的小耳朵,抬起腿,假装踢了他的小屁股一脚,「再啰唆,我不介意人家说我虐待亲儿。」
「哼!老爸你偏心。」捂着自己微微吃痛的小耳朵,雷浩阳皱着鼻子,嘟了嘟小嘴,做出一个超级可爱的鬼脸。
凌熹晴看着父子俩斗嘴,忍不住掩嘴轻笑。
看他们相处得这么融洽,她、心底有些遗憾,又倍感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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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浩阳被管家接走后,她也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拉进雷昕汉的跑车。
其它的老师皆有些不敢相信,前段时间还闹得不愉快的两个人,如今怎么会这么亲密的上演温馨接送情?
「我没来之前,那臭小子跟妳讲些什么?」车子驶上路后,雷昕汉好奇的问。他刚到学校校门口,就见儿子跟她在说话,然后她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凌熹晴回想那小鬼的话,俏脸不禁一阵发红。钦,要她怎么说,那个小家伙居然用一种傲慢到极点的口吻说,要培养她做他的老妈。
而她内心深处,其实是多么希望听到儿子能亲口叫她一声妈咪。
可是想到当年两人离婚协议,这辈子,她没有资格与儿子相认。
「一些功课啦。」她避重就轻的回答,猛然间又想起什么似的,转过头问他,「你是不是为了小浩整我的那件事,修理过他?」
她想到以前她被展思盈关厕所时,他找到她之后,曾狠狠甩了那美女一巴掌,他该不会也这样对待儿子吧啊
雷昕汉冷哼一声,「适当的教训,对小孩子的成长是有帮助的。」
他不否认他的确因为凌熹晴被那臭小子害得进了医院,气到失去了理智,揍了他一顿屁股,还要小家伙罚写,没写完不准睡觉。
小家伙挨了打,受了罚,不高兴得整整三天没理他。
可不知为什么,原本还一脸倔强的他,没几天突然很乖巧的主动跑到他书房,向他认错。他甚至还举双手向他保证,以后再也不会随便欺负人了,尤其是凌老师。凌熹晴何其了解雷昕汉,从他绷紧的俊容和紧敛的眉头便可判断出,这家伙肯定对儿子使用了暴力。
她忍不住有些气怒,「现在才来管教儿子也有点晚了吧,以前他欺负别的老师的时候,你怎么不教训他?」
他撇了撇嘴,「以前从来没有老师来向我告他的状啊,妳可是天字第一号。」
想到什么似的,他突然又笑得极恶劣,「不过妳告状的方式还真是有够另类,呃,忘了跟妳讲,那套送水工的制服穿在妳身上,妳的胸部和屁股显得好小。」
「喂!给我闭嘴啦!」她不满的瞪着他,「我干么要听你说这些有的没有的!」这可恶的臭家伙。
他让她这困窘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这就害羞啦,妳有什么地方我没见过?还记得妳小时候刚来我家不久,笨得像个土包子,去洗澡居然连门也不会锁,一个人兴奋得在浴室里光着屁股跑来跑去。」
「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她小脸红红,天啊,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有这件事说。
「妳该问,关于妳的事,我有什么不知道的。」
「你这个偷窥狂。」
她气呼呼的瞪他,却不意捕捉到他线条完美的半侧脸颊。
黄昏的余光洒在他俊俏的脸庞上,让英挺的眉、挺翘的鼻、性感的唇,每一个部位看起来都那么美好。
老天,她的心又像有小鹿在乱跳,视线也紧紧的锁住他,舍不得移动半分。
过了这么多年,他在她心底的烙印,依旧深得无法忘记,他的魅力,对她而言清晰得彷佛昨天才认识他。
一路上,雷昕汉和她说说笑笑,两人好似回到多年前,这八年的错过,仅仅是南柯一梦。
接着他不顾她反对,硬是带她去用餐,要不是她严正表明想回家休息,他还会带她去山上看夜景。
当车子驶到凌熹晴的住所附近竟塞车了,不远处,一大群人不知在围观什么。
消防车、救护车、警车从旁呼啸而过,她心突地一惊。
车子开不过去,她要雷昕汉停在路边,两人步行过去,越过人群一看,火光四射,她不禁大叫一声,「老天!我家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