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文诺与魏绾烟眼前的景象再度变换了——
林子里,墨心挺着八个月的肚子慌乱的逃,因为后头有追兵砍杀而来,惊恐中,她让突起的树枝绊倒,身后的杀手随即扑杀过来,她以为自己即将丧命,杀手身子却突然僵直的倒在她的脚边,一双眼瞪得老大,人断气了。
她由惊骇中回神,仰头望去,那救自己的正是与她决绝的丈夫沥歌。
“你……何必救我?”她一瞬泪崩。
“能不能不问我为什么?”他悲怆的望着她,眼中满是恳求。
她该愤慨的,但她却只是声音哽了哽的说“好,不问……你能抱我吗?我站不起身了。”她挺着一个肚子,方才惊慌窜逃,此时已经筋疲力竭。
看着她狼狈的模样,他心痛不已,马上横抱起她,脚步往林子外走去,而她清楚出了这座林子,两人又得分开。
她拉了他的衣袖。“我不要离开这里。”
“你不能不离开,这里危险。”
“有你在不是吗?”
他神色沧桑。“你不懂,我才是那最危险的……”
她盈盈大眼蒙上了一层水雾。“若我用三世绝缘换你三日相守,行吗?”他身子一震,停下了脚步,久久说不出话。
“就三日,行吗?”她恳求。
他一脸挣扎,三日,多诱人,但……
“不行吗?我就只要三日,只争这三日也不行吗?果然不行……”她绝望悲伤的垂下脸庞。
他胸口一紧,眼神中出现一股不顾一切的狠劲。“好,就三日,你我就争这三日!”
她眼中霎时绽出绚烂的光彩。“真的,咱们真的可以在一起三日,你没骗我?”她喜极而泣。
他紧抱住她。“嗯,我不骗你,这三日你不哭,我们只享乐,只相守,只做开心的事。”
她抹去眼泪,很快点头。“好,我们什么都不想,只做开心的事。”
之后三天,他们去瀑布前戏水,去桃花林摘花,去山上摘果子,设陷阱捕野兽,白天戏水,晚上观星,做足了一切他们想做且高兴的事……
始终在一旁观看着他们的皇文诺与魏绾烟,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他们在紫南山时,他与一名女子相恋,而她则疯狂喊着沥歌的名字,他们一个失忆,一个着魔,只因沥歌就是皇文诺,而墨心就是魏绾烟。
那时他们看的正是自己,是自己前世的悲恋!
沥歌与墨心虽相爱,却受到舒丽迫害,令他们无法相守,而这三日即是他们最后能相拥的日子,过完这三日,离开这座林子,今生再不可能相见,两人的魂魄在这三日与沥歌和墨心交错融合,让他们错乱了前世今生,以为在此发生的事即是紫南山的记忆。
魏绾烟泪流满面,原来自己的前世这般悲苦,爱不可得恨亦不能,只能卑微的求得三日的甜蜜。
皇文诺亦是震惊,自己失去的记忆在此,两世的他们居然曾合而为一过,如此神奇,如此的不可思议!
两人情绪复杂的看着前方的沥歌与墨心,这已是他们的最后一日——
沥歌由陷阱里抓出一只大白兔,墨心帮着生火,两人准备烤兔肉吃。
忽然,一支箭朝着墨心射来,他反应快,抱住她避开那射来的箭。
“什么人?”他大喝。
“沥歌,你敢负我,就别怪我心狠!”舒丽出现了。
他面色阴鸷下来。“你敢对她动手,我也敢杀你!”他将墨心护在身后。
舒丽神情大变。“为了她,你不管沥家上下死活了吗?”
他怒不可抑,额际青筋暴跳。“我杀了你之后向陛下自裁谢罪,绝不连累沥家。”
“你如此对我,我更非杀了这女人不可!墨心,要不是我父皇心软留你一命,早在前朝灭亡时你就该死了,哪里还会留下你这条贱命与我抢沥歌,来人,朝这贱人放箭!”
舒丽一声令下,她带来的七、八人立刻拉起弓箭,箭矢对准墨心,要将她万箭穷心。
“住手!”沥歌心惊喝止。
“这女人非死不可,我要她的命,放箭!”舒丽大喊。
瞬让,七、八支箭射出,瞧得在一旁观看的皇文诺等魏绾烟惊魂动魄,魏绾烟更是抑不住的惊喊出声,就在这刹那间两人好像冲破了什么,竟然出现在沥歌等人面前了!
众人正惊讶他们从何而来时,一匹马居然也平空出现,这匹马替墨心挡下所有的箭,与此同时,沥歌与皇文诺连手挥剑斩杀舒丽带来的人,转眼追地尸首,舒丽的人一个不留。
舒丽见状惊白了脸,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但她没有惊呆太久,快速窜到墨心面前,朝墨心的眼睛洒了粉末。
墨心瞬间剧痛难当。“沥歌!”她痛喊。
“你对她做了什么?”沥歌赶至墨心身边,见她眼角流下一条血痕来,心惊怒问舒丽。
“当然是毒粉,她瞎了。”舒丽得意的道。
“你这毒妇,竟下如此毒手!”他怒发冲冠。
“哼,是你逼我的,你使我改变心意不让她死了,教她成了一个瞎子后,瞧你还看得上她吗?”舒丽歹毒的说,吹了一声口哨,一匹马由林中窜出,她一跃而上,选之舟舟了。
沥歌本要追杀上去,可墨心忽然腹痛大喊,“沥歌,我……好像要生了!”
沥歌吃惊回过头来,跑回她身边。“不是还有两个月才是产期,你这会儿真要生了?”
他抱着墨心惊问。
“我……好痛……恐怕要早产了。”墨心双腿让已渗出血水来了,方才她受足惊吓,眼睛又受伤,身体剧烈颤栗,孩子待不住要出来了。
但在这荒山野林的,找不到人替她接生,沥歌心绪大乱,不知如何是好。
“我来替她接生吧,你们一个去提水,一个去捡柴生火烧水。”魏绾烟挽起袖子上前,她虽没接生孩子的经验,但眼下只有她这个女人能帮得上忙,便指挥着一个男人协助她。
“好,我去提水!”沥歌一脸的感激,马上说,也顾不得追究他俩的来历。
“我去捡些木柴生火烧水。”皇文诺也道。
不一会儿,两人带着水和柴火回来,沥歌脱下衣袍铺在地上,让墨心躺上去,皇文诺将小刀火烤做简单的消毒,但随着时间过去,不知都过了多久,孩子一直生不下来,魏绾烟发现墨心身下的血越流越多,人也越来越虚弱,这样下去墨心与肚里的孩子都会有危险。
“沥歌,我可能不行了……”墨心意识渐渐涣散。
“墨心……你振作!”沥歌悲痛,手紧紧握着墨心。
见墨心可能难产而亡,魏绾烟心中酸楚,自己的前世难道是这样惨死的吗?
皇文诺神色同样阴暗,上一世的命运如此乖舛,居然就连妻儿也不能保?
“墨心,请你活下去……”魏绾烟哽咽的哀求。
墨心双眼被毁,无法看清魏绾烟的长相,伸出手想摸摸魏绾烟的脸,当她手抬起,魏绾烟马上握住,两双手这一接触,彼此一震,连皇文诺都有所感应,墨心彷佛找回了力量,咬着唇,忍着被撕裂的剧痛,一鼓作气的用力——
“哇——”一声宏亮的声音响起,孩子生出来了。
沥歌喜极,亲自剪下母子相连的脐带,抱起刚出生的孩子给墨心瞧,可她眼瞎了,瞧不见,他只能骄傲的告诉她说:“是个男孩,咱们的孩子虽然早产,但很健康。”
“健康就好。”墨心虽遗憾无法亲眼看看孩子,但只要孩子平安健康,自己便满意了。
“孩子已安然出世,但墨心的眼睛需要治疗,你还是尽快她带下山去求医吧。”皇文诺对沥歌说。
“我正有此打算。”沥歌面色凝重,瞧着妻子渗着血的双眼,必须马上救治才行,赶紧抱起她,再将刚出生的孩子往身上背,这就要离去了,此时墨心拍了拍丈夫的肩头。
“等一等吧,我的眼伤不差这一会儿的治疗时问,他们两人算是咱们的恩人,咱们与他们互留个什么当作纪念吧!”墨心说。
沥歌听了点头,“也好,你说咱们要赠他们什么好?”
“其实……他们能来此,已是幸运,老天没让咱们真用三世换三日,给了咱们机会,在这世若横死之后,来世还能再相守……而他们这不已经得到咱们的赠礼了?”墨心竟说出此话。
沥歌不是很懂她的意思,但魏绾烟与皇文诺却是立刻知道她在说什么,方才魏绾烟等墨心手心交握的瞬间,墨心似乎已从这一握中看见了魏绾烟的这一世,所以才会说出这些话。
“说的没错,你们已给了礼物,换我们留下纪念了。”魏绾烟回头看向皇文诺。“王爷能否将那块自己仿雕的雨字龙形玉佩赠给孩子?”她已经想通许多事了,这刚出生的孩子,就是小诺!
她笃定皇文诺身上一定也带着小诺那块玉佩,她虽不知道小诺之后是如何去到他们这一世的,但就因为小诺的出现,才让他们得以相遇再相恋,没因那三世换三日之言错过彼此。
皇文诺微笑,拿出那块玉佩交给沥歌。
沥歌收下玉佩,见雕刻精致,玉质上等,含笑道:“你们既赠了这孩子贵重之物,那这孩子的名字就由你们来取吧!”
皇文诺等魏绾烟相视一眼,低声笑了,同时开口道:“就叫沥诺吧!”这是承诺的意思,承诺等这孩子在两百年后等他们再相见。
“好,这孩子就叫沥诺,此番分开咱们应该不可能再相见了,这孩子……若有机会,替我们照顾他。”沥歌在接过玉佩的同时,也与墨心一样,感应到一切,说这话时带着请托。
皇文诺与魏绾烟点头,这孩子虽非他们这世亲生,但也是前世自己的孩子,这说明为何他们对小诺会有血亲般的情感,所以不用两人请托,他们也会照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