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喊,柳延秀全身凉透,这也才终于了解到,她柳延秀在京城竟是如此出名,而且是恶名!
元牧在泉州为她割发留人,在京城宫殿前为她跪求保命,朝野盛传她妖惑皇太孙甚巨,这一刻,柳延秀的名字轰动东宫。
这事终于闹到皇帝跟前了。
勤政殿上,皇帝一身怒气的坐在龙座上,双眼怒瞪面前的两人。
元牧与柳延秀双双跪在他面前,而太子与太子妃则站立一旁,等着看皇帝如何处置两人。
“你就是柳延秀?”皇上震怒的问。
“是…,民女就是柳延秀。”柳延秀跪伏在地上,紧张得心跳几乎停止。
“你胆子不小,在泉州已惹了一堆是非,传到京里让朕气得差点下旨要你的命,要不是牧儿为你下跪求生,这会早已没命,如今还敢不要命的进京找牧儿,你到底自恃有几颗脑袋能砍,敢这样大胆?”皇上怒得将龙案拍得劈咱巨响。
“皇爷爷—”不忍她受惊,元牧抢着开口。
“你住嘴,朕问的是她,没要你多嘴!”皇上立即喝斥了孙儿,不让他再开口为她说话。
“一切都是民女的错,民女自知罪该万死,不敢请皇饶恕,就请皇上治罪后息怒!”见龙颜大怒,柳延秀不敢辩白什么,连忙自己请罪。
见她如此,皇上的怒气稍微消缓了。“哼,尚知进退。”
“父皇,您可不要让她的乖巧给骗了,她甚至让牧儿谎骗儿臣说她是徐风之后,想蒙混进宫,还想以此身份欺君,让您成全他们,您说这是不是太胆大妄为了!”太子可不愿意放过这个能够让元牧被问罪的机会。
“简直可恶,你们敢欺君?”皇上才稍微压下的怒气立刻又被激起。
“不止如此,父皇,臣妾今日过寿,皇太孙表面虽送来冰雕大礼,但是,这冰雕不过儿个时辰就融成一摊水了,什么也没有留下,反倒是他在东宫殿里惊吓臣妾,让臣妾失态跌地之事,成为笑柄、流传在外,让臣妾颇面尽失,臣妾心想皇太孙之前也不是这样的人,肯
定是此女进了谗言,才会让皇太孙在臣妾过寿之日如此无礼。”太子妃适时的出声哭诉,那模样好不委屈,似羞愤的想一死了之。
太子满意的瞧着自己妃子的表现。这女人就是会演,又知他心意,他才会点头指她为自己第三任正妃。
“反了,反了,牧儿,枉朕如此疼你,你却在去了趟泉州之后,一连做出这一件件让朕失望至极的事,你、你这是想毁了自己的前程吗?”皇上果然对元牧的作为感到痛心疾首,连带对跪在地上的女子没有好感。
深知皇上个性的元牧,知道现在多说什么都是性逆,便沉默的跪在地上,就见太子与太子妃一脸得意的笑容。
柳延秀难过的热了眼窝,自责不已。都是因为她,他才会出了那么多事让皇上震怒,都是因为她!
元牧见身旁的她眼眶泛红,悄悄握上她的手,不愿让她承担这所有的事。
“皇爷爷,孙儿知道让您失望了,但这女子是孙儿真心喜欢的,请您成全。”
他抬起头直视皇上的眼睛,慎而重之的说。
闻言,龙目喷火。“到这节骨眼你还想要她?不成,这女子祸害你不浅,朕不能让你再受她美色影响,这女子留不得!”
“不,皇爷爷--”
“来人啊,将此女押人大牢!”
“不可以!”元牧硬着头皮对抗。
“带走!”皇上心意已决,就是要拆散他俩,不由分说先押人再说。
“皇爷爷!”
“你自身难保,还想求情,就连你也给朕到佛堂上禁闭思过,若无朕允许,你休想踏出佛堂一步!”皇上龙颜大怒。
深夜,傅挽声薛候在东宫偏殿,但他已经等了超过一个时辰,等待的人却迟迟未现身,教他忍不住一肚子的恼火,这怒气毫不遮掩的显现在脸上。
“年轻人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待会太子出来若见到你这毛操的德行,可会怪咱家没有带好你。”身旁与他一同前来的田公公,一脸的闲适,态度气定神闲,但开口却是数落他一顿。
气傲的傅挽声仅是憋着怒意,但没多说什么。
傅家在他爹死后便家道中落,其他家人迁居小镇,靠着家产做点小生意度日,而他则是赴京考取功名,虽顺利中了状元,原该衣锦还乡,但他心有不甘,在越来越了解朝野形势后,他选择散尽手边财产,换得田公公的帮助,透过他的引荐结识太子。
他想唯有此路,才是他的明路。
不过他本人是看不过田公公这个人的,明明只是个阖宫太监,却老是以他的顶头上司自居,不时对他施以教训,无视他是当朝状元、堂堂朝廷命官,时常惹他肝火上升,恨不得将这老奴的尖嘴缝上。
但可恨的是,目前他羽翼未丰,压根没法对这人翻脸,不得不暂且忍气吞声。
“田公公说的是,我不该急躁。”他缓了口气说话。
“就是嘛,急事缓办,太子找咱们来,就是有事交代,不可能忘记咱们正等着,不过算算时辰,这事也该办好了,不久就会出来了。”田公公胸有成竹的说。
“听公公的口气,是知道太子做什么去了,才让咱们在这等的是吧?”他讶然的问。
田公公嘴角撇得更高,一副理所当然的得意模样。“这事咱家不好多嘴,但你若聪明的话,一会也能瞧出端倪。”
他话才落,太子已拖着懒散的步伐由内殿走出,只是他头发未束,身上也只挂了件袍子,一现身就让人闻到一股浓浓的香粉味,敞开的衣襟露出了点点红痕,这分明是与女人交欢过后的放荡吻痕。
傅挽声暗自发怒,明白了田公公的话了,太子是刚与女人欢好过,彻底欢快了才肯出来见他们。想来就气,这人竟为了干这种事,让他枯站了这么久!
“恭见太子殿下,老奴见您精神愉悦,精气神足,这也不枉老奴所费的心思。”田公公对这等待早习以为常,一见太子马上诌媚的趋前,话语明显有邀功的意味。
太子斜眼睨他,哼哼笑笑。“你这老东西倒知道本宫此刻欢愉了?”
“老奴见您神清气爽,心想您该是满意的,但若真不高兴,老奴愿自己请罪,让您责老奴办事不力,眼光不佳,找了个不伶俐的来扫了您的兴。”田公公笑嘻嘻的说。
傅挽声听到这就了然了,原来这女人是田公公找来的,难怪他能满心得意的等人,想不到这老板奴居然还负责给太子找女人作乐!而这东宫里的女人何止千百,太子竟然还不满足的向外寻欢?他心下对这东宫太子再失望一次。
“算你这个老东西能干,这回的这个还可以,不过下次别再往妓院里找人了,这些女子虽然有侍奉人的经验,但万一消息走漏传开,于本宫名声有损,总是麻烦。”太子朝田公公笑笑后又蹙眉提醒。
“是是是,老奴不找这些烟花女子了,下回给您换个新鲜闺女回来。”田公公投其所好,涎着脸道。
“嗯,记得事情给本宫办得干净些,多花点钱无所谓,但别给本宫留了烂尾--可你这奴才万般好,就是贪财,本宫让你办事,你可别从中污了好处…”
太子话还没讲完,“咚”的一声,田公公赶忙跪下,急着喊冤,“天地可监,老奴是贪财,但又不是不要命了,您的财,老奴是一个子儿也不敢贪啊!”
太子见状,哈哈大笑了起来。“起来吧,起来吧,本宫也是随口说说,料你这老奴才也不敢贪到本宫头上来。”他将吓得发抖的田公公叫起后,一双眼睛才终于转向站了许久没机会吭声的傅挽声,粗声交代,“小子,方才的话,你当作没听见吧。”
“是,太子方才没有说话。”傅挽声立刻欠身应下。
这不能听见的事,当然不是指田公公会贪财的事,而是指田公公送女人进东宫供他享乐之事。
虽然对这位东宫失望至极,但这棵大树自己还是得攀着,因为唯有太子才能对付得了那人!
见他颇机灵,太子对他也有了好感,“嗯,你初跟本宫,本宫也没防你什么,就当你是自己人了,你当好自为之,千万别教本宫失望才好。”他话中有话,一副施恩的模样。
“挽声承蒙太子厚爱,日后定当戮力为太子效劳,绝不会让您失望!”
“好,很好,你是田公公介绍给本宫的,本宫对你自然信任,所以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太子说起正事了,这才是他今日叫他过来的目的。
傅挽声不动声色的躬身聆听,想知道所谓的“任务”是什么?
但他心知,不管要自己做什么,为了求得这人的信任,他无论如何都会拼死达成!
“你听好,为显示你对本宫的忠诚,本宫要你去……”
大牢里,阴冷潮湿,霉味刺鼻,只靠着离地三尺高的小小洞口灌入一点新鲜气息。
柳延秀缩在角落里,默默发呆。
她浑浑噩噩想着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她怎能来找他?
他是皇太孙,而自己什么也不是,她的存在只会连累他,若连最疼爱他的皇上都对他失望了,那他在这宫中的处境将会更艰难。”
她确实祸害他不少,如今自己身陷囹圄,他也被迫禁闭,两人终是无法走在一起的,都怪她太天真,以为找上他就能待在他身边,完全忘记现实磨人。
思及此,她露出苦笑,是啊,莫说她的身份配不上,就说她现今“恶名昭彰”的名声,皇上也容不下她。
眼泪逐渐在她眼角聚集,点点而落。
那……牧会怪她是祸水吗?
不会,她肯定他不会。
她也肯定他不会因畏惧任何事而放弃她。
没错,他是个傻子,是个因为爱上她而勇往直前的傻子!自己怎能因为一时挫折就变得软弱呢!
抹了把泪,她决心不让他独自当傻瓜,她会陪他傻下去,绝不放手!
她相信那人一定有办法救她出去,更信他一定能排除万难让两人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