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你怎么会……”当余夙廷看着表姐与老爹同时出现在小院落时,惊愕不已。
瞧表弟一脸惊讶,柳意荷柔声道:“我们是来请丁姑娘帮忙的。”
“帮忙?你要她帮什么忙?”表姐与老爹来意不明,让他不禁充满警戒地问。
不似余夙廷那般激动,丁喜芸问:“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帮你的呢?”
“还记得前些日子,你绣了个初雪红梅荷包吗?”柳意荷笑笑地问,懒得理表弟夸张的捍卫行径。
丁喜芸疑惑地看着她。“我的确帮人耱过初雪红梅……但你怎么会认得那荷包是我绣的呢?”
丁喜芸还记得同她订荷包的是个官家千金,被差来订荷包的婢女还特别吩咐,要她好好绣,若主子满意了,说不准会再额外赏些银子给她。
柳意荷意味深长地一笑。看样子,这姑娘肯定不知道表弟为她做了些什么。
墨眸闪过一丝顽皮黠光,她故意问:“丁姑娘不知道吗?”
丁喜芸轻拧眉,晃了晃头,不懂她指的是什么。
瞧她一脸茫然,柳意荷满是兴味地又问:“我的意思是,你不知道夙廷为你做的那些事吧?”
“我知道,夙廷……为我做了很多。”她有些赧然地开口。
“那你知道夙廷为了你……”
意识到表姐要说什么,余夙廷不自在地连忙斟了杯茶,塞进她手里。“表姐,渴了没,要不要先喝杯茶?”
那件事他根本没打算告诉芸儿,这会儿不知道表姐想玩什么花样,他窘迫地涨红了俊脸。
“谢谢你,不过我还不渴。”瞧表弟难得不知所措的模样,柳意荷笑得愉悦,紧接着说:“夙廷为了你,要我让席下学徒去向你订荷包绣件,还很恶劣的不准人绣太繁复的花样呢!”
丁喜芸尚不及反应,余鸿蔚听见儿子干下的夸张举动,硬生生呛了口热茶。
见余鸿蔚呛得脸发红,丁喜芸下意识顺着他的背,担心地问:“您还好吧?”
感觉到她轻柔的拍抚,刚正严肃的余鸿蔚猛地一怔,顿时不知该做何反应。
“对、对不住,我不是有意冒犯。”她脸一热,慌慌张张地收回手,嚅声道歉。
“嗯呃……谢……谢谢你……”余鸿蔚尴尬地清了清喉,才勉强挤出一句道谢,他打直身子,重新坐得直挺挺的,佯装无事地继续喝茶。
瞧姨父不自在的模样,再睨了眼表弟尴尬的模样,柳意荷觉得有趣极了。
丁喜芸拉回心绪问:“你说夙廷为了帮我,所以请你们帮忙?”
“是啊!我那爱玩的表弟放浪形骸、不学无术,除了赌坊,也没见他对哪件事认真过。他来找我那一回,脸上认真的神情呀,可真让我大开眼界了。”
听着她淡淡柔柔的语调,丁喜芸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他……为她做的事太多太多了。
那些慕名而来,陆续请她绣荷包的姑娘,原来是余夙廷拜托她们来的。
他甚至要姑娘们不准绣太繁复的花样?难怪这些日子以来她所接的绣件,全是简单素雅的荷包样式,为此她还纳闷了许久。
原来……原来这全是他的主意?
想起有几回,她硬是拒绝他将爹欠下的帐一笔勾销。
她以为他早打消了念头,却万万没想到他会因为心疼她,转而请人帮忙。
瞬间,热意涌上眼眶,他这分体贴,让她掩不住激动地望着身边男子。
迎向她盈满感动的眸光,余夙廷突然口干舌燥了起来,心里满是将她紧紧拥入怀里的冲动。
无视两人间浓得化不开的甜蜜,柳意荷徐声道:“回归正题,那天请你绣荷包的姑娘随他爹进宫时,皇后娘娘恰巧看上你绣的初雪红梅荷包。几个月后就是皇后娘娘的生辰,皇上特地授命姨丈找出那手艺精湛的绣娘,要她在荷包上绣一尊观音,做为皇后娘娘的生辰礼。”
听说丁喜芸绣的初雪红梅用色简单却清雅脱俗,艳色梅瓣玉蕊轻染素雪,针法细腻精湛,形神兼具,让见过的人无不惊艳。
余鸿蔚在一旁边听边颔首,若不是侄女提醒,他可能想破头也不知道上哪找出这个巧手绣娘。
不过让他讶异的是,那巧手绣娘居然是儿子藏的“娇”?
说了太多话的柳意荷优雅地捧起茶杯,喝了口茶、润了润喉。“你可有信心完成这观音荷包?”
“把观音绣在荷包上?表姐你这苦差事会不会太为难人了?”在一旁沉默许久的余夙廷忍不住开口,紧张之情溢于言表。
荷包面小,要绣尊观音要花多少心神、用多少眼力?他不懂老爹和表姐为何存心刁难,把这样的苦差事派给芸儿?
“皇后娘娘喜欢我的绣品,这是上天恩泽,再说那生辰礼可是皇上下的御旨,怎么能违抗呢?”丁喜芸不以为苦,反而满怀感恩。
“皇后娘娘看中了你的巧手,我为你感到骄傲也欢喜,更相信你有能力做得到,但……我希望你别绣。”
他哪舍得让她绣那看起来像一辈子也绣不完的观音,就算是皇后娘娘要的也不允!
蓦地,一股暖流在心中漾开,她哪里不懂他珍宠她的心呢?
“可是我想绣。”小手用力握住他的手,她慎重地说。
“芸儿!”不知她内心激荡,他温声劝着。“听话,你不用怕会得罪谁,别练我不想让你这么辛苦……”
握住心爱男子的手,她吸吸鼻子道:“廷,我想做,你别阻止我好不好?”
无奈地看着心爱的人儿,他实在不忍心拒绝。“摆明了是苦差事……”
加重握住他的力道,她软声哀求。
她爱他,能有机会帮到他的家人,她心里再欢喜不过了。
“唉!”知道她的固执,他轻叹一声,尽管再心疼,也只能妥协。
漾开笑颜,对于他的关心与让步,她感到窝心极了。
她不忘慎重地问了些细节,她得知道皇后娘娘的喜好,才能做出让娘娘满意的荷包。
细谈后,柳意荷感激地道:“那就有劳你了。”
丁喜芸摇了摇头,脸上挂着甘之如饴的温柔笑意。
熹微的晨光倒映在汴河上,任一艘艘满载货物、粮食的船只驶滑过,搅了满河金光闪烁,唤醒了一日的繁荣热络。
走在充斥着活力朝气的京城大街,丁喜芸在余夙廷的陪伴下,正准备到熟识的布庄挑块上等布料。
这间布庄在城里颇富盛名,老板见着余夙廷,便热情的拉着他入内参观,丁喜芸则一脸兴奋地打量着铺子里价值不斐的布料。
突然一声娇悍声落下。“你是丁喜芸?”
丁喜芸尚不及回应,眸底便映入一张娇艳面容,让她措手不及。
“请问你是……”
“宋晖月,余夙廷尚未过门的妻子。”
昨夜余世伯上将军府找她,转述丁喜芸那番不要名分的话。
她听了只觉荒谬至极,不敢相信世间居然有这样笨的女子,心想今儿个无论如何都要见见她。
闻言,丁喜芸身躯一僵。
打量着眼前清清雅雅的女子,宋晖月轻拧起眉,开门见山道:“昨儿个我听余世伯说,你宁愿不要名分也要留在余夙廷身边?”
她问得十分干脆、爽快,那豪气,惹得熙来攘往的人们,都不由得朝她多瞧了几眼。
“如果你不介意,我没关系。”迟早得面对她,丁喜芸坦然迎向她,说出心里的想法。
“没关系?”宋晖月冷嗤了声。“你这么懦弱的做法,实在让身为女人的我感到不齿,你根本配不上余夙廷!”
说到激动处,她的音量忍不住拔高。
想她宋晖月是将门之后,论家世、外貌无一不胜过眼前女子,她不懂余夙廷为什么会爱上如此平凡的女子。
丁喜芸早听闻她强焊,现下瞧来果真如此。
她深吸口气,压下受伤的感觉,苦涩笑道:“我知道……我高攀不上他。”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说出那番委曲求全的话?是存心想和我抢吗?你又凭什么跟我抢?”
完全无法理解她的想法,宋晖月更恼了,嗓门又拔高了一分。
因为宋晖月的关系,铺前聚集了一堆好奇的路人,众人指指点点、窃窃讨论,都在等着看好戏。
“不……不是抢。”丁喜芸咬紧下唇,那质问令她难堪的刷白了脸。
轻蔑地冷哼了一声,宋晖月挑眉觑了她一眼。“不是抢是什么?两个女人一起嫁给一个男人,不算抢吗?”
“我……不会和你抢,只要你能同意,让我留在他身边。他待我很好,这是我唯一能回报他的方式。”
“你很爱他?”
“原先我讨厌他、恨他恨得要死,但在渐渐感受到他内心不同于外表那般轻佻的温柔后,我爱上他了。”她鼓起勇气,如实说出内心想法。
她爱他的感觉是一点一滴汇聚起来的,一日比一日更添一分。
看着她说起余夙廷,眼中有掩不住的深刻爱恋,宋晖月嫉妒到了极点。“可我不同意。我宋晖月不喜欢和别人分享,更不可能和你分享相公!”
“宋姑娘……”
丁喜芸话还没说完,刚走出来想找她一起去看一匹上等布料的余夙廷,乍见宋晖月,倏地大步赶到她身旁,着急地把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迭声问:“她有没有欺负你?有没有伤害你?”
宋晖月武功不差,真发起火来谁都挡不住,更何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芸儿。
心里荡过一股暖意,她柔声道:“你别担心,我没事。”
确定她没受半点伤,余夙廷冷冷觑着宋晖月,语气里有着浓浓的不悦。“你又想做什么?”
惊见他那张温煦的俊脸骤然换成了厉颜,宋晖月不甘心地嚷道:“我说过,我要和她一较高下,看谁有资格得到你。”
“不要招惹她!”俊逸面庞绷得极紧。
她涨红了脸瞪住他。“我偏要招惹!别忘了,和你有婚约的是我,不是她!”
“那又如何?我爱的是她,想娶的是她,我说过,若你执意不让步,我会不惜一切解除婚约。”
头一次看到余夙廷脸上出现这样凛人的冷厉绝情,丁喜芸扯了下他的衣袖,柔声劝阻。“廷,别把事情搞得这么僵,理亏的是我们,是我们对不起宋姑娘……”
“对不起她的是我爹!若不是他擅自作主允了亲,又怎么会惹出这些风波?”他恼声开口,真想叫老爹自己来善后。
“就算真是如此,我们总是得面对,不是吗?”她不想有人因他们的相爱而受到伤害。
“面对?!傻瓜!她会把你撕呑入腹,你知不知道?”他心疼她会受了委屈。
“没关系。”她轻摇了摇头,眼神温柔而坚定的看着他。
“你——”余夙廷被她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