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竟下起大雨,一阵阵凉风吹得人寒风刺骨,这是什么天气,下午还暖阳高照,怎地一下子凉了起来?
陆茵雅睡不着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那颗心存着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嫉妒,或只是大雨扰人清梦,害得她心绪纷乱不已。
自古以来,闺中怨妇皆如她,一天等过一天,一夜等过一夜,等到手的,不过是诉不尽的孤寂。
婢女已经下去休息,她正打算关门,往屋里去。
突然,廊子对面出现杂沓的脚步声,她微微一怔,就看见府里的总管在雨中跌跌撞撞奔了过来。
紧接着,迤逦而来的灯火忽明忽灭,嘈杂的人声、幢幢的人影,强制压迫的啜泣声,以及怎么压也压抑不下的惊慌失措全写在他们脸上。
咚地一声,四个清晰字体,瞬地跃入心间——大难临头。
她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可那些零乱的灯火让她感觉大难即将来临。
爱里会有什么事需要她出头,若非能出头的人碰到危难,总管绝不会寻到她这个偏僻的小院落,所以坜熙处事了?她的心猛地被狠狠掐了一把。
忧郁、恐惧、惊惶倏地跃上,她深吸气,尽其所能地表现出镇定自若。
看一眼总管身后的下人,以及陆续赶来的小妾婢女,陆茵雅抑下胸口喘息,柳眉蹙起。
「王妃,出事了。」总管向前,屈身一揖。
「发生什么事?」总管深吸口气,说道:「王爷被选进宗人府,侧妃被羁留在宫里,瑜妃偷偷派宫里人来报,说是送给皇上的寿礼出问题,王爷呈上的两只白虎不明原因竟凶性大发,抓伤了皇上,目前宫里正急召太医诊治,伤势如何至今尚未知悉。奴才请王妃拿个主意,不然府里全乱了套。」听见王爷被送进宗人府的消息,那群小妾们突然号哭起来,一声一句喊着王爷,凄凉的哭声让人寒心。
细细的凄风苦雨,自茵雅的毛细孔里一点一点渗了进去,把她的心侵蚀得干疮百孔,果然出事了,难怪她一夜心神不宁。
她垂首,一动不动,仿佛整个人被冻结起来,连呼出来的气息也结出霜珠子。
「怎地不说话啊,天大的事都打到头上了呀。」
「王爷不在,大家失了主心骨,偏王妃又是个怯懦怕事的,咱们以后还有什么盼头呐。」见她这样,那些女人又吵嚷起来,打断她的思绪。
猛地,陆茵雅抬头说:「总管,先送各位夫人回房休息,大家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府里尽量保持与平日无异,别让人抓住把柄,栽赃咱们作贼心虚。另外,留下一人帮我送书信至相府,并且请公孙先生过来一叙。」
「是。」总管领命,转身一一吩咐下去,让大家各归其位。
才一转眼工夫,众人纷纷在她眼前消失,只剩檐下的桑皮牛角灯,挣扎地在黑暗中露出一丝明亮,此刻她平静的脸庞出现裂痕,再也无法掩盖心底忧惧,她早已失了方寸,她不过是在硬撑,脚下虚软,她再也站立不稳,一个踉舱,却让身后一双坚定的手扶住。
转头,她看见婆婆的眼睛,那湛亮的目光坚毅而自信,虽然半句话没说,可看到婆婆,那颗胡乱追撞的心便安定下来。
陆茵雅旋身,想也不想地投进婆婆怀里,眼睛微微一眨,眨出一串心慌泪滴。
黎慕华缓缓拍着她的背,一遍遍在心底说着同一句。「别怕,没事的,我在。」无数个「怎么办」在心底流转,惊惶失措将她的脑子搅得一片混乱。然而,她只容许自己软弱片刻,挺起腰背,像在问婆婆、也像在对自己喊话,她说:「我不能慌,对不?」黎慕华稳稳地一点头,牵起她的手往屋里走。
「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做,首先、首先——是了,写信,皇上目前伤势不明,得先让爹爹在朝堂上照看着。」她一路走、一路自言自语,可见心底仓皇失措至极,只是强自镇定。
她随黎慕华进屋,他替她掌灯磨墨,陆茵雅飞快把听来的消息,简短地写成书信,交给等在屋外的下人,并殷切叮咛:「务必面交陆丞相本人,不可交给其他人。」下人允了,快步消失在夜色中。
再次进屋,茵雅来来回回走着,低着头,像只无头苍蝇。
黎慕华感叹摇头,这可怎么好,所有担子全落在她纤细的双肩上,她扛得住吗?他走向桌边,拿起毛笔写下:「我们来解题。」解题?这个时候,她哪有心思玩游戏。
他没等她反应,又写下一句:「先告诉我,公孙毅是何人?」她松口气,原来婆婆指的解题,是解眼前问题。
「公孙毅无官无职,本是投到太子门下的门客,后来转投至王爷门下,我曾见过他两次,为人有学识、有见地,这段日子王爷在他的协助下,做了许多大受皇帝赞誉的事,以至于奠定今日朝堂地位。」
「他可信吗?」可信吗?她不知道,但——「王爷相信他。」她这么回答。
黎慕华点头,姑且信任坜熙的识人目光。
「现在我们来分析眼前状况。首先,王爷有意图藉此次生辰,除去皇帝、登基为帝吗?」他的问题一针见血,这念头,陆茵雅光是想都不敢。
「不!我不认为王爷有。」她飞快否定婆婆的猜测。「王爷根本不需要处心积虑,皇上早已属意由王爷入主东宫,更何况,王爷是个纯孝之人,他心疼母妃、敬爱母妃,为了母妃,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这等天理不容之事。」
「那么,我们可以排除王爷涉案的可能性了,现在,我们假设是他人嫁祸,你知不知道,如今有谁欲与王爷争取东宫太子之位?」她偏头想想,缓慢斟酌出口字句。
「自从皇后一手培养的太子儇熙在梁燕大战后死去,她便着手培植九皇子壅熙,这些日子皇后动作频频,一方面联合母族韦氏,在朝堂上巩固壅熙地位,一方面四处征募贤才,前一阵子,为拢络我父亲,还曾经透露愿与陆家结亲。」
「我还听说,明里、暗地,壅熙给王爷便了不少绊子,王爷虽心上在意,却没言明,但处处提防着。」她虽不理事,但还是有几倒对自己忠心的下人,再加上,与爹爹、哥哥的书信来往,朝堂情势,她大致明白个三、五分。
「方才总管说王爷送的白虎凶性大发?再蠢之人都不会还在皇帝生辰闹事,更何况是在自己贺礼上动手脚,此等手法过于粗糙,可这样粗糙的手法皇帝会信吗?」黎慕华顿了顿笔后,继续问:「皇帝是个怎样的人,精明睿智或昏庸愚昧?」他担心那个皇帝是个不辨是非、耳根子软的人物,那么坜熙性命危矣。
「皇帝是个明君,自他接位,整顿吏治、杜贪贿、惩腐吏,因此百姓安居乐业,他是大燕朝立国以来最好的皇帝。」虽然国大家大必有蠹虫,但几个小小的贪官蛀不了大梁。
「既是如此,他怎会下令将王爷关进宗人府?」
「我彻头彻底想过一遍,虽不清楚宴席上发生什么事,但皇上是明眼人,怎会看不出来龙去脉,断无道理将王爷送交宗人府,除非——」黎慕华接下她的话。「除非他伤重到无法裁断?」她缓缓点头。
如果是这样,情况就糟了,没有皇帝辨公义,再加上把持后宫的皇后,倘若她一口咬定坜熙——陆茵雅迎上婆婆的眼光,泪水蓄满眼眶,每个朝代都有冤狱,赔上一个最有机会入主东宫的坜熙并不稀奇。
「我更怕的是另一种状况。」她缓声说道。
「哪一种?」
「即使皇帝伤势不重,若皇后有弑君之心——」她越想心越慌,那么死的不会只有坜熙,还有母妃、爹娘、哥哥——所有不愿与韦氏联手的官员、家族,都将难逃一死。届时,朝中一场腥风血雨,谁都逃不过。
看着婆婆抓起笔写着她说过的话。
「弑君——弑君——」他连连在纸上写下十几个弑君。
陆茵雅心呛得难受,将纸拿起、揉成一团,在烛上引火烧去。
黎慕华猛地一瞠眼,拿起另一张纸,写下:「御医里面,可有皇后的心腹?」
「我不知道,但皇后掌理整个后宫,在太医院里埋下几个心腹,并非难事。」
「倘若皇帝身处危境,目前后宫里有谁可以压制皇后,力保皇帝平安?」他估量着,唯有皇帝平安逃过此劫,才能坏皇后计策,龙坜熙才有机会安然从宗人府里走出。
「皇太后,只有皇太后!」她喜极起身,却又在下一刻颓然坐下。「可是——皇后是她的亲侄女,她们都是韦氏家族的一员,倘若今日事,出自皇后之手,皇太后她——肯定左右为难。」话说的隐讳,她只是不愿亲口说出,同是韦氏人,自当偏帮。
「皇上是皇太后的亲生儿子?!」黎慕华问。
「是。」
「他们平日处得如何?」
「母慈子孝,皇上是个侍亲至孝的好儿子。」
「既然如此就没问题了,在最紧要的关头,母亲总是向着儿子的,何况我们又不是要求皇太后倒戈,将所有韦氏人抓来治罪,我们只希望她保全自己儿子的性命,这种事,不必要求,只要让皇太后知道情势,她定然明白该怎么做。」别的不敢讲,在二十一世纪、人情冷淡的年代里,什么亲族都可以断去联系,唯有亲生孩子,巴着、宠着,恨不得买个天价大房,天天和孩子住在一起,至于媳妇,那又更隔上一层了。
陆茵雅仿佛看见一丝光明,推开椅子旋即起身。「我马上进宫。」
「你能够进宫?皇后会允许你进宫?出这等大事,难道宫里不会派人来包围王府?」婆婆每个问题全打到重心点,是啊,她是慌到失去理智了,她垮下双肩。「婆婆说得对,我进不了宫。」
「不怕,等会儿你让公孙毅去找四皇子阅熙,由他想方设法进宫求助皇太后,藉由他的口,向皇太后说明我们心底的种种疑虑,我相信,皇太后就算再维护皇后,也知道国家社稷、亲族家人两者当中孰轻孰重,这段期间,就请瑜妃片刻不得离开皇上身边,别让皇后有机可乘。」
「好。」茵雅握住黎慕华的双手微微颤抖,泄露出些许脆弱。
「婆婆,我很怕。」
「怕什么?」
「倘若我们的种种假设都不是空穴来风,那么人性太可怕了,杀父、弑夫,他们图谋的是什么?」他拍拍她的手背,苦笑道:「山河多娇诱人,至尊权势动心。自古以来,人性皆是如此。」他看多了历史小说,历史剧,哪个朝代没有发生这种事?人性在权势面前,几乎薄弱得无法考验。
「帝位真有那么诱人?值得父子、夫妻这般无情地上演着不歇止的闹剧,一人在世能有多少年岁,丢去亲情、失去夫妻之情,光是权势真能维系起一世幸福?」茵雅的话问得他无言以答,他举笔,缓缓写下。
「在后宫内苑里,权谋心计如同最精密的机关,一旦开启,不到最后一刻,绷簧和连轴不会轻易停止,但即便再周密的布局,终是难逃天网恢恢。」
「你信不信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你信不信善恶到头终有报?你信不信王爷会安然走过这一关?」
「我愿意相信、乐意相信,但我看过太多实例,让我无法乐观。我只能怨人心,怨权势,怨婆婆说的那句:山河多娇诱人,至尊权势动心。」
「王妃说得对,但人类如蚕,往往作茧自缚却不自知。」一句低哑的男声插进,陆茵雅和黎慕华双双转头。
那是公孙毅,他站在门口,不知道已经从他们一写一答的「对话」中,听去多少事情。
他是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子,五官清俊、两鬓微霜、目光精矍,明知王府遭事,仍然一脸淡定。甫接触,黎慕华便认定他是个有智慧、可以被信任的男人。
「既然先生这般认定,为何不规劝王爷,放下权利争夺、远离京城是非地?」韦氏权势盖天,便是皇帝也无力阻止,太子儇熙在世的时候,或许可以阻止一二,但太子一去,皇后动作频繁,这不是第一次坜熙背地吃亏,只是碍于韦氏,他必须权衡利弊,生怕一招算错满盘输,不得不忍气吞声。
鲍孙毅微微一哂,问道:「王妃可知,天下英雄心底是怎么想的?」说话同时,他进屋,目光在黎慕华脸上一滞后,转眼望向陆茵雅。
陆茵雅摇头,她不是英雄,怎知英雄心事。
「他们心想,光阴似箭,时不待人,唯有成就皇图霸业,不惧戎马半生;他们但愿成就一番经天纬地的大事业,不愿被限于局促之地,无法翻身;他们不等待时势造英雄,他们要亲手创造时势、创立丰功伟业;他们最后所想的,便是将这金瓯九鼎尽数攗在手中。而王爷,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至于他,他想做的是成就出这样一位大英雄。
陆茵雅勉强地扯了扯嘴角。这就是男人与女人最大的不同,男子的天职是开拓与征战,女子的天职是庇佑和守护。
男子想要夺得一番天地,即便要因此付出性命也在所不惜,而女子只想保有一方平安,只想守护自己最深爱的男人与亲人。
「是丰功伟业抑或是虚荣心作祟?先生知道吗?朝堂上,那里是男人施展阴谋与阳谋的战场,而环绕三面的东西六宫,一片脂粉凝香,却是没有硝烟的、女人的战场。」
「至于寿永宫,作为中轴,连接了最风云诡谲的庙堂与最腥风血雨的宫闱,令人凛然、敬畏、望而却步,那里是人间最森严、最凉薄,也最无情的地方。人人都贪图那张龙椅,殊不知那是多少荆棘与鲜血交织而成的东西。江山再娇媚,真值得用鲜血、用宝贵性命来交换?」公孙毅望住陆茵雅,眼底闪过一抹激赏,但也叹了口气道:「王妃找我来,是想同我争论这些吗?」陆茵雅连忙摇头,是啊,她这是怎么了?这危难当头,她想到的竟然只是自己的满腹抱怨?
「先生刚刚站在门外,听了多少?」
「全听见了。」他实话实说。虽然只听得王她的话,他也足以推敲出她们在说什么。
「先生的见解呢?」
「王妃的想法都对,却漏算一件。」
「哪一件?」
「便是皇上的性命无碍,但为顾忌韦氏家族,到最后,王爷势必还是会成为代罪羔羊。」
「代罪羔羊?什么意思?」她心急反问。
「即使王爷能熬得过宗人府的虐待与暗算,但罪名一经确立,王爷的下半生必得在圈禁中度过,至于那些雄图大业,到头来,不过一场幻想罢了。」他叹道。
仿佛应和着公孙毅的断言,阴沉压抑的夜空中,突地响起一道沉闷的雷声,闪电在瞬间闪亮了陆茵雅雪白的面容。
她满腹的悲愤抑郁,哪里来的罪名?什么事都没做的坜熙为什么要被圈禁?顾忌韦氏的皇帝又不是坜熙,为什么他非得成就皇帝的顾忌,背负罪名?
她紧抿双唇,抿去最后一丝血色。
原来代罪羔羊——指的是这个呵——是,她很不甘心,却也能理得通前因后果。
不管有过无过,那对白虎是坜熙呈上的,无论如何,他都避不开这场祸,至于皇帝,倘若皇后连弑君之心都有了,怎会没对后面的棋局做好准备?
如果这场局是皇上与皇后的对奕,那么皇上已经失了赢面,接下来他唯一能做的不是忍辱负重,就是掀盘破局。
后者的胜算太小、牺牲太大,到最后,很可能皇帝失去的不仅仅是万里江山,还有千万百姓的生命。
皇后残酷阴沉、心计深藏,壅熙残暴乖戾、穷凶奢极、桀骛难驯,让他们母子登上帝位,大燕国的未来岌岌可危。
帝者,有国无家。在最危难的时刻里,身为帝王,他只能够选择丢掉一个儿子,不能丢弃他的国家——难怪爹爹总说:帝王是最不可信之人,生则信、亡则弃!一朝天子一朝臣。
「难道我们什么都不做,任凭情况发展?」她涩然开口。
「不,王妃是对的,不管未来如何,眼前最重要的是先保住皇上,唯有保住皇上,王爷才有机会留下一条命。」即使王爷会因此失去太子之尊——但或许王妃也没想错,远离权力争夺、京城是非地,或许会带给王爷另一番幸福。
在公孙毅同意陆茵雅的想法时,陆茵雅也同意他的论调。
尽避她满腹抱怨,但公孙毅所讲句句属实,坜熙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他想成就皇图霸业,不愿被限于局促之地,他要创立丰功伟业,要将金瓯丸鼎尽数揽在手。
不管当初坜熙争太子的原因,是为了救母妃离开冷宫,或想与太子一较长短、赢得楠楠的爱情。如今,那张满布荆棘与鲜血的龙椅,早成了他今世的一心一言。
她知道他有多尽力、多用心,她明白他为百姓付出过多少心血,可当这一切尽成空话——他怎能气平?
「王妃?」公孙毅轻唤她。
陆茵雅猛地摇头,眼前状况根本不容许她做太多假设,她只能一步接一步、慢慢跨实了,先把坜熙从宗人府里救出来再说。
「公孙先生,还是请你去找四王爷,以保住皇上为先。」公孙毅点头,临出门时,回望她一眼,轻轻放下一句,「王妃保重,或许日后还有需要王妃之处。」她点头,目送公孙毅撑起油伞,投身大雨中。
需要她?他指的是什么?安慰失落的坜熙?这话是安慰她或是真心,倘若真心,他未免太不懂得坜熙,殊不知满园子的女人,谁都可以安慰王爷,独独她,不行。
一个温暖的手掌轻轻压在她肩膀,她吁口气,偏了偏头,想依恃什么似地,偏头靠在她的手背上。「婆婆,陪我,一步都别离开我,好吗?」黎慕华绕到她面前,伸手往天空一抓,放在她的掌心,再把她的掌心紧握,用眼神催促她。
陆茵雅笑了,婆婆说那是他们家乡的习俗,在他们那儿,人们可以对星星许愿,可是星星难得,于是用钻石代替,他们说: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恒久的钻石、恒久的爱情、恒久的梦想与心愿。
她没见过钻石,婆婆在纸上画出钻石的形状,然后在空中胡抓一把,放在她的掌心,催促她许愿,那次她许的愿望是:但愿坜熙身强体健、家人平安顺遂。
婆婆笑着说:男人肩上担不起的担子,女人就用膝盖去求,求天、求地、求上苍怜惜。
如今,她也只能求天、求地、求上苍怜惜了。
合掌向天,她轻闭双眼,低声祷告:但愿坜熙平安逃过此劫,她愿意减寿五十年,为他求得一个四季平安。
再张眼时,她脸庞浮上毅然决然的神情。「婆婆,我要回主屋。」回主屋?!
黎慕华愣住,不想争宠的茵雅想回主屋?但片刻工夫,他想清楚了,接下来王府里必定还有风波,等着她见招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