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宣一眼便喜欢上这个新的落脚处。
屋内,是一室的白净,挑高六米的大厅,墙上贴着带有纹路的白色壁纸,错落有致的风景油画,翠绿色几何图形的窗帘,让人一进屋便觉温馨舒适,恍若一脚踩进布满绿地的春天里,质朴的仿古地砖,更让室内洋溢一股悠闲的乡村调性。
对这位新任秘书的评价不自觉地又高了一些,听纪善远说新居是由席若菲一手包办打点,包括地点的选择、屋内的装潢摆设、院子里种植的花草树木,全都是她请教专人之后亲自与设计师沟通及日夜监工的结果。
“我相信这间屋子的浴室应该不只一间吧!”他一进屋,便头也不回地问道。
“楼上楼下共有三间,总裁。”席若菲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满身的狼狈让她只想飞快的回家洗个澡,这个男人却仿佛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既然是这样,你也先去洗个澡。”
闻言一愕,她抬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
“多谢总裁美意,我想这不太方便。”席若菲淡淡的撇开眼,双手紧紧拉住他借她的外套,下意识地遮住自己湿黏的身体。
他挑了挑眉。“哪里不方便?”
“我没带衣服过来。”
“可以先拿我的穿,衣服都是你在打理的不是吗?总有运动服什么的吧!先穿着,你再请人送衣服过来,这是小事。”
“不用了,总裁,等会儿我回到家后——”
“你回家后绝对是几个钟头以俊的事了。”聂宣的双唇不悦地抿起。“你还有很多事要向我报告,这一点难道还要我提醒你?”
她抿唇不语。
“快去洗澡!你这样会把我的地板弄脏,把我的新房子弄臭。”
“我可以马上离开,等我把自己打理好之后再过来。”她依旧冷冷地僵持在那里。
“你以为我有多少时间等你浪费?先不管来回阳明山要花多久车程了,你确定你不会再为我带来一堆的记者和暴民?还是我得派二十四小时的保全人员保护我的秘书……大人?”
他叫她“大人”?真是嘲讽得够彻底了。
扬高下巴,席若菲冷冷地回应道:“我并没有要求总裁人人在机场保护我。”
“所以是我多事喽?”啧,瞧她那半点也不领情的样子,他难得大发善心英雄救美的举动倒成了小丑似的。
她咬唇不语,说是说不是都不对,毕竟,她对那件事是感激的,却无法对这样无礼的男人说谢谢。
沉默中,脚步声朝她走来,她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他却比她还快一步的擒住她的手腕——
抬眸,她慌乱的看向他。“你要干什么?”
聂宣不语,沉着脸拉着她往前走。
这样的他不禁让人有些害怕。
外传聂家是黑道出身,每个男人都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她一直半信半疑,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哪有人可以枉顾法律整天喊打喊杀的?
可是,现在她脑海中却出现他气得伸手掐死她的画面……
他不会是要带她到什么隐密的地方去,然后杀了她吧?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她开始挣扎,用另一只手拚命想扳开他扣在她腕间的大掌。
他不理会她的举动,目光在四周搜寻了一下,终于找到前进的目标——
浴室。
他一把将她拖进去,二话不说脱下她身上的外套,然后将她拦腰一抱丢进浴缸,顺手打开水龙头——
莲蓬头的水瞬间喷洒下来,转眼间席若菲已一身湿透。
什么跟什么……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像扛布袋一样的把她丢进来,害她屁股撞得发疼又发麻……
一点都不懂得尊重人的家伙!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的流氓!
她冷得颤抖,气得发抖,根本无法在这一连串莫名其妙的对待下找到自己适切的情绪。
她瞪着他,浑身都在打颤,水喷得她一脸狼狈,混着些许蛋清的味道流进她的嘴里,恶心得让她几欲抓狂。
聂宣的唇淡勾起一抹弧线,似乎很满意自己的杰作,也很欣赏她瞪着他生气的样子。
“等会儿水就热了,好好把自己洗干净。我会把衣服放在门口,洗完你自己出来拿。”说完,他走出浴室,顺手把门关上。
唇角不自觉地噙着一抹笑,只差没愉悦的哼着歌儿。
天晓得,看到自己的秘书气得快抓狂的样子,竟然令他莫名的感到愉悦?这实在是值得深思的问题。
*
没有内衣、内裤可换,就算穿上全新的运动服,里头却空无一物,没有一个女人会觉得这样很自在,她却还得故作镇定,若无其事的走到客厅,准备向她的老板做公事简报。
席若菲的长发吹得半干,顺顺地披在肩上,水蜜桃的香气隐隐约约在空气中飘散,她双手环胸,慢慢走向坐在沙发上品着咖啡的聂宣,虽然这运动服并不薄,仔细瞧却还是可以瞧出胸前那微微突起的两点,这让她着实尴尬不已。
“洗好了?”他从一堆文件中抬眸瞧了她一眼,微微惊艳于她素颜长发的清丽模样,当然,以他阅人无数的经验,也绝没错过那运动服下一丝不挂的好身材。
她怯生生的环着胸站在前方,好像一只等待被吃的小白兔般可怜又无助,和在机场时亮丽自信且冷傲的气质截然不同,一者令人心生怜惜,一者令人轻易被吸引……
想太多了。他低叹。
她不是他的女人,而是秘书,公私不混淆一向是他的原则,任何时候都不该破例。
“对。”她轻应了声。
“坐下,把那杯咖啡喝下去。”他指了指他身旁的座位及茶几上还冒着白烟的咖啡。
她坐下了,可是迟迟没动那杯咖啡。
虽然咖啡的香味很迷人,可是,谁知道里头有没有被下药?
她戒备万分的模样让他好气又好笑,聂宣搁下手边的咖啡,背倚着沙发悠闲的跷起二郎腿,看了她半晌后,才道:“如果我要碰你,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只要把你压倒在床上就可以了。”
被猜中心事让席若菲心虚的红了脸,却还是不示弱的抬高下巴硬看着他。
“我只是想等咖啡凉一点再喝。”她多此一举地解释,说完脸更红,尴尬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闻言,他差点笑出来,但还是维持冷酷表情,接着,他听见自己轻滑的嗓音溜出口——
“你只有两分钟的时间喝完它,之后的时间是我的,三个小时之内,你得把这一个月来公司的筹备成果及进度详细的跟我报告……”
*
二十三岁的女人,大学刚毕业,能有多大的能耐接下秘书的工作?虽然纪善远强力推荐她,聂宣却始终保持着质疑的态度。
午后,阳光正好,他的秘书在时钟刚好敲在两点的时候把热腾腾的蓝山端进办公室,聂宣搁下手边的工作,起身朝他始终冷冰冰的秘书走去,长手一勾便拿走她煮的咖啡凑近唇边啜饮。
席若菲欠身欲离,却听见男人突然开了口——
“女人很麻烦,所以我身边用的人都是男人。”
她停下脚步,抬起头来面对他,长发一样高高绾起,几丝细柳垂挂颈间,柔化了几分她冰冷美丽的脸部线条。
三天了,他们两个除了公事之外几乎没有闲聊过一句话,当然,接机的那天除外,她实在想不透高傲冷漠的聂大总裁今天为何有兴致跟她讲话?
这几天,一切风平浪静,那日在机场带头闹事的群众已全数抓入警局侦讯,办案的效率之快简直跌破大家的眼镜,因为聂宣是国际知名的企业家,在商界地位举足轻重,连美国当局都表达了高度关切,因此警方也不敢大意,一般民众不敢再妄动,免得惹火烧身,不小心还要以警局为家,这可是大大的不值。
聂宣的莫大影响力,由此可见。
数日来媒体绘声绘影,也没有人敢亲自上门跟监采访,就怕惹毛流氓总裁而毁了一生。
“你是我目前为止唯一破例用的女秘书。”聂宣又道。
她回神听着,却没接话,自问这三天应该没有做出什么让对方觉得她不适任的举动才是。
聂宣边说话边喝咖啡,这咖啡煮得恰如其分,不过浓也不过淡,就是他要的味。“十天的考验期,希望你的表现可以让我满意,否则,我会请你走路,不管你当初是靠什么进来的。”
高大的身躯斜倚在办公桌边,聂宣放肆的打量着她此刻的表情,对自己的冷言冷语所造成的效果非常期待。
孰料,席若菲只是乖乖的应他一声:“我知道了。”
喝,大失所望呵。
他还以为她会暴跳如雷的说她是靠自己的实力进来的呢!不然,也该是大受打击的委屈含泪控诉他……
却什么都没有。冷得紧。
“有意见吗?”这辈子难得说话这么温柔,床上除外。
“没有。”
搁下咖啡,聂宣从桌子抽屉里掏出一个漂亮的锦盒,转身递给她——
“拿去。”
“这是什么?”席若菲戒备的盯着他,脑中警铃大作,不敢伸手接下。
“项炼。”聂宣的唇勾起一抹笑。“要不要我为你戴上?”
席若菲机警地退了一步。“我不需要。”
“你很紧张?”看样子,她又把他当成狼了,有趣。
“没有。”她皱眉。“总裁为什么要送我项炼?”
她是他的秘书,不是情人。
“漂亮的礼服也得配上漂亮的饰品才可以相得益彰。”聂宣懒得跟她说,一把抓过她的手便把锦盒放进她柔软的掌心里。“只不过是个小东西,给我收下,晚上有应酬,穿得漂亮点,礼服可以报帐,现在你可以下班先去准备了。五点三十分,我会派车到你家接你。”
所以,他送她项炼,只是为了晚上那场应酬?
一场应酬送秘书一条项炼?不会吧?以他这种败家法,聂氏企业不是很快就要完蛋了?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晚上的宴会很重要,你可千万不要给我搞砸了让我没面子,出去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