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鸯发誓,要是她还有幸回得去东邵的话,她一定会请人驱除她身上的霉气,最好永永远远都不要再见到殷奉天这个恶人!
因为被脚铐给链住,不管她如何的拉扯、挣扎,她现在所能走动的范围只剩下殷奉天居住的房里,顶多到房门外五步,再远就没办法了。
她被迫只能和他住在同一间房内,但她怎么会如此轻易屈服?由于她死都不想和他待在同一间屋子里,所以每当他回房时,她都宁愿窝在房门外,吹一整晚的冷风也不要紧,就是要故意和他唱反调到底。
面对她倔强的硬要每晚在房门外吹冷风,殷奉天倒是由着她去,想看她能够倔强到什么时候才肯对他低头。
东方鸯已经一连吹了三晚的冷风,而且晚上她都是绷紧精神的待在门外,就怕殷奉天会偷袭,就算她的体力再好,也禁不起长久的耗损,她已经开始有种无力的沮丧感。
“唉,好累……”
此时殷奉天不在房里,所以东方鸯才会懒散的趴在外房小花厅的桌子上,暂时卸下防备,稍稍的休息一会。她好想睡,每晚却又必须强迫自己保持清醒,绝不能再殷奉天面前示弱。
听着屋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她轻叹了口气,不知道雨什么时候才会停,这一阵雨从清晨就开始下,难道今晚她得在外和雨作伴了?
好想睡……她今日似乎特别想睡,该不会是她的体力已经到了极限吧?
真不甘心,她还不想认输呢……“咦……”
耳边传来门扉被开启的声音,东方鸯原本半眯的双眼马上睁大,瞬间全身紧绷的站起来,警戒心十足。
进来的人是殷奉天和丫鬟,见她像只全身竖起毛的猫儿,完全不给他好脸色瞧,再看她美丽双眼下越来越浓重的暗影,他眉心微蹙,并不喜欢见到她这么憔悴的模样,“外头在下雨,你还想出去?”
他知道她很倔强,但他没有想到她会倔到这种程度。一连三晚都窝在房外,还为了提防他而几乎没有阖眼,硬撑着不肯认输。
刚开始,他还能好整以暇的等着看她能够挣扎多久,但日子一天天过去,看到她神色开始变得憔悴,原本能够带给他愉悦的事情竟开始变质,他再也不觉得看她拼命的挣扎能带给他任何乐趣了。
他越来越觉得心烦、气恼,恼她为什么就是不肯低头认输,还要死硬的撑下去,不顾自己的身子到底有没有办法承受……但他也绝不可能主动放软姿态,所以两人只能继续僵持,气氛越来越糟糕。
“哼,就算外头在下雪、下冰雹,我也照样出去!”
她才跨出第一步,一阵头重脚轻的晕眩感便朝她袭来,害她身子不稳的颠了一下。
殷奉天动作迅速的扶了她一把,摸到她的手,才发现她的身上散发着异常的高热。
“你的身子在发烫。”他语气中透出一丝忧心。
“不用你管!”东方鸯想推开他,却反被他给打横抱了起来,吓得她忍不住惊呼出声,“啊!你想做什么?”
“小野猫,你就不能安静一点吗?”殷奉天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抱着她到一旁的软榻上坐下。
“放、放开我……”
她在他怀中扭动挣扎,想要离开,他偏不让她离开,两人互相拉扯较劲,谁都不肯先松手。
他皱起眉头,担心她是这几日在外头吹夜风吹出病来了,自然地伸手采上她的额头。
“不要碰我!”她下意识的反手将他的手打掉,没想到动作过大,指甲意外在他的脸颊上刮出一道红痕。
一旁的丫鬟吓得忍不住倒抽一口气,觉得她简直是胆大包天到了极点。
东方鸯也没料到自己会刮伤他的脸,她原本的挣扎动作停了,有一瞬间的错愕呆愣,但随即就恢复过来,是他刻意要惹她的,被她抓伤,那也只能算是他自找的。
殷奉天冷下眸,摸到自己脸颊上微微肿起的那道刮痕,感觉有些热、有些刺痛。
他长这么大,还不曾有人敢如此无礼的在他身上落下任何伤痕,她胆子还真不小!
不愧是他泼辣的小野猫,明明身子都不舒服了,还是如此的凶悍难缠。
他冷下来的脸色让东方鸯也跟着紧张起来,他又想怎么惩罚她?她已经受够了!
她原本放松的身子顿时紧绷,殷奉天因此察觉到她的惧意,他勾起一抹意图不明的淡笑,让她更从脚底生起一股寒意,猜不透他到底又想用什么方法整治她。
殷奉天握住她刚才刮了他一把的右手,把玩着她的指头、指节,摸了又摸,那爱不释手的模样却让她心里发毛。
他把玩的动作最后停留在她的中指上,淡淡的说:“小野猫的爪子该剪了。”
她霎时全身再度紧绷。他真的打算拿把剪刀剪了她的指头?还是……他其实是想把她的整只手都给剁下来?
在东方鸯以为他会命令一旁的丫鬟去拿剪刀时,他却对她再度扬起笑容,直接将她的中指含入嘴里咬下,那力道不是很重,但带给她的震撼却是无法形容的强大,吓得她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只能呆愣的看着自己的指头被他咬入嘴里,久久无法有任何反应。
她呆了多久,他就咬了多久,一旁的丫鬟也看傻了眼,她还以为王爷会震怒的命人将这名女子拖出去砍断双手,好惩罚她的放肆无礼。
殷奉天得意的看着她呆愣的表情,试着想要将她的食指也一同含入嘴里。
此时,她终于被他刻意放慢的动作给唤回神智,脸颊瞬间爆红,又惊又羞又怒的抽回手。
她顺利的抽回手后,紧接着马上从他的怀里挣扎落地,像在逃命似的仓皇往门外跑。
他也不拦她,就由着她躲到房外去,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相信她再也不敢对他动爪子了。
不过,刚才的感觉还蛮好的,他是挺乐意多来几次,只怕她承受不起。
东方鸯狼狈的逃出房间,不断的喘着气,她全身散发着高热,心跳得好快好快,脑袋一团混乱,几乎无法冷静下来好好思考。
她的指尖还残留着他吮咬的的感觉,刺刺的,麻麻的。她拼命的甩动手掌,却甩不掉那鲜明的感受,越是想赶紧忘掉,就越是对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印象深刻。
他这……根本就是在对她挑情!哪有人剪爪子是用嘴巴剪的?
她脸红心跳,已经分不清身上的热度是被气的还是怎样,她蹲下身子靠在门旁,双手环抱着自己曲起的脚,将头埋进膝上,又羞又气的低声咒骂,“简直是莫名其妙,这个死色胚!”
不行,她不能再被他玩弄在股掌之间,气得频频跳脚,他只会当成好戏看而已。她气坏了自己,只是让他更开心,对她一点帮助都没有。
她必须想办法扭转劣势,不能再被他给牵着鼻子走,她一定要逃出去!
她气得都累了,暂时休息一会好了,只要休息一会,她就会振作起来,绝不再让他占任何便宜。
好累,真的好累……夜深了,房外的雨声似乎也跟着大了起来。
殷奉天还没睡,始终注意着房外的动静,随着越来越大的雨声,他的眉头也越蹙越紧。
她到底还想逞强到什么时候?
他有些烦闷,恼着她的倔强,但她的倔强明明是一开始吸引他的原因啊,结果现在怎会反倒成了他恼她的原因?
只要她放软身段,愿意讨好他,他就会放她一马,但她偏偏要和他硬碰硬,让彼此都讨不到便宜。
真是不可爱的女人……他冷哼一声,打算更衣入睡,不再理会她的情况,但雨声持续的钻入他耳里,让他的心越来越烦躁,更担心起她的状况。
“王爷?”丫鬟已要动手帮他更衣了,但见他一直瞧着窗外,似乎又没有更衣的打算,只得轻声询问。
殷奉天暗暗拧眉,还是败给了心里越来越强烈的烦躁感,他从内房走出,决定看看她的情况。
他轻轻推开房门,外头的雨声更大了,一阵夹带着湿气的凉风拂面而来,让人觉得不太舒服。
他偏过头,就见她像个小可怜似的缩在房门边,头低垂在膝盖上,完全没有任何反应——但她不该没有反应,照理说,她在听到开门声时就会全身紧绷的跳起来,她绝对不会让他瞧见她这狼狈的模样。
“小野猫?”
见她还是没有反应,他感到不对劲,蹲下身轻碰她的肩,“你……”
熟料他才一碰到她,她便整个人往另一头倒下去,幸亏他反应快,赶紧拉了她一把,她才转而倒入他怀中。
她似乎已经昏迷了,难怪刚才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摸着她的脸颊,发现比他稍早摸到她时的温度更高,恐怕是禁不住连日来一直吹冷风,身子终于受寒了。
“啧,真是倔强的女人!”殷奉天脸色难看的打横抱起她,将她抱回房里,一进房里,他马上命令丫鬟道:“叫汪总管赶紧去请大夫过来,就算用挖的,也要把大夫从床上挖起来!”
“奴婢遵命。”丫鬟领命后急忙冲出房里,不敢怠慢。
他将陷入高烧昏迷的东方鸯放在自己的床上,拿起湿布巾帮她擦拭脸上的薄汗,虽然心急,还是只能耐着性子等大夫过来。
原本昏迷的东方鸯因为他擦汗的动作而苏醒过来,她难受的紧皱眉头,只想着要挣扎,“别……别碰我……”
“乖乖听话,别再惹恼本王。”殷奉天冷下脸,继续帮她擦汗,“都已经病成这样了,你还想逞强?”
“我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她好热、好难受,全身还泛着莫名的酸疼,甚至有种反胃想吐的感觉。她想拍掉他的手,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只剩下嘴巴还能逞强。
她难过的瞪向他,却在这时看到他深邃的眼眸担心的凝视着她,和他平时的戏谑或冷漠截然不同,他这难得的温柔,害她突然间心慌意乱,讶异的直盯着他瞧。
他为何用这种眼神看她,好像她是他捧在手心里的珍宝一样?他应该是在一旁笑看她的狼狈,怎么会纡尊降贵的亲自帮她擦汗?而且他那擦拭的动作还异常的轻柔……是她烧坏了脑袋才会出现这种幻觉吗?她居然会觉得他帮她擦汗的动作,带着一丝的怜惜?
这一定是错觉,他只会把她当成宠物般戏弄,根本就不可能怜惜她……“你现在是本王的人,本王要你活,你就不准死。”他听得很火大,要不是她现在病得不轻,他会教训她一顿,让她不敢再把死不死的挂在嘴边。
“你……霸道……”她虚弱得已经无力和他对抗,只能任由他帮她擦着汗。但不知为何,她一颗心也跟着他的轻柔抚触而越跳越快,身子也觉得更热了。
她从没让家人以外的男子在生病时如此小心的照顾着,他是第一个,而他敌方主帅、高高在上的王爷身份,更让她不得不讶异,他竟会再她生病时如此细心的呵护着她。
这是为什么?
她好困惑,到底哪一面的他,才是真正的他……又过了好一会儿,汪芷衣终于带着大夫进到房里,殷奉天一看到大夫出现,便让出床畔的位置给大夫看病。
大夫一诊完脉,他便心急的问:“大夫,她的情况如何?”
“王爷不必太过担心,只是普通的风寒,草民等会开个药方,只要照三餐按时服药,大约四、五日之后就能痊愈。”
“麻烦大夫了。”殷奉天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而吩咐汪芷衣,“汪总管,记得给大夫双倍的诊金,感谢他大半夜的还来出诊。”
“奴婢明白。”汪芷衣淡淡应答,表面平静,内心却已掀起波涛。
王爷竟然让这女子躺在他的床上?而且还费心关注着她的病况?
但她明白这一切没有她发问的余地,只能默默压下心中的震惊,领着大夫离去。
大夫离去后,殷奉天再度回到床边,这回干脆坐在床缘,继续陪着东方鸯。
“你……不必管……”她半眯着眼,强撑着不甚清醒的意识说,不懂他为什么还要继续陪着她。
“别说话。”他伸手捂住她的唇,恼她的倔强,却在面对她此刻虚弱的模样时不由得心软,放柔了音调,“你现在需要的是好好休息,想要和本王作对,等你病养好了再继续。”
东方鸯皱起了眉。他为什么此在此刻对她好了起来?是因为心虚还是愧疚?
她越来越搞不懂他了,不明白他的脑袋到底在想些什么……她的确没剩下多少力气能挣扎,也就安静了下来,暂时听话,尽管内心的困惑越来越大。
此时汪芷衣已命人将大夫送回去,抓了药回来,就吩咐丫鬟先煎一帖药,煎好之后就由她亲自送入殷奉天的房中。
“王爷,药来了。”
殷奉天亲自将东方鸯扶起,让她靠在自己的胸膛上,从汪芷衣的手上接过药碗,“乖乖将药给喝下,这样你才能快快好起来。”
东方鸯躺入他的怀里,就感觉到自己被属于他的气息给紧紧缠绕住,才平缓下来的心跳又开始混乱起来。她不希望两人如此亲密的互相依偎,但却无力离开他宽厚的胸膛。
原本坚固的心墙,被突如其来的病给蚀出一个缺口,而他正抓住了这个缺口,趁机钻入她的心里,让她防不胜防……殷奉天舀起一匙汤药,吹凉之后移到她嘴边,让她慢慢喝下去。
汪芷衣从来没见过他对谁亲侍汤药,错愕的想阻止,“王爷,让奴婢来喂吧。”
“不必。”他毫不犹豫的回绝。
汪芷衣微咬下唇,只能很不甘愿的继续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他对东方鸯展现出前所未有的体贴。
他很有耐心的一匙一匙喂着东方鸯,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喂她喝完药,将空碗交给汪芷衣之后,便小心的扶着她躺回床上,让她继续休息。
或许是体力已经耗尽,也或许是药效开始发作,东方鸯躺上床没多久就沉沉的睡去了。
殷奉天拿起布巾再度擦去她脸上渗出的汗,看她就算在昏睡中也皱起眉头,他想也没想便将指头抚上她的眉心,轻柔的抚弄着,直到她的眉心终于舒展开为止。
他放了太多心思在东方鸯身上,汪芷衣不乐见这种情况发生,只想将他们给分开,“王爷,还是由奴婢来照顾她吧,王爷该休息了。”
“你退下吧,本王要做什么还轮不到你多嘴。”他冷睨了她一眼,对她连连敢干预的举动有些不悦,觉得她逾矩了。
汪芷衣察觉到他的不悦,不敢再造次,只好听话的行礼离去。“奴婢告退。”
等到汪芷衣离开之后,殷奉天又将视线放回东方鸯身上。
他伸出手轻轻的拂过她还在发热的脸颊,眼神一黯,对她此刻毫无防备的虚弱模样有种难以言喻的心疼不舍。
他讨厌见到她这病怏怏的模样,他宁愿她继续对他张牙舞爪,也好过此时此刻的虚弱,像是轻轻一捏就会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