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衍冷冷地看着她,见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仍旧面无表情,捏着她后颈的手转而掐住了她的脖颈,不重不轻,刚好环住她纤细的脖颈,她立马无法再哭哭啼啼。
「你,说的可是实话?」他挑了挑眉。
「当然是……」她话音刚落,只觉得脖子上的大掌用力地捏着她往水池一摁,下一刻,温热的水从她的眼睛鼻子嘴巴里灌了起来,一股窒息的感觉狠狠地攫住她。
无法呼吸,她惊慌失措地双手挥舞着,握成拳头的小手挥在水面上溅起一浪一浪的水花,她似疯了一般舞动着手,却怎么也没有办法挣脱那有力的大掌。
渐渐地,她的小手垂了下来,直直地落入水中,溅起了浪花,唰的一声,她又被他从水面上抓了起来,她立马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长长的羽睫上挂着水珠,她睁开眼看向他,对上他凉薄的水眸,她的唇颤了颤。
「说实话。」
三个字就如巨石一般压在了她的心头上,任凭她再如何机智聪慧,遇上了恶人,也无可奈何了。
她的小脸上犹带着崩溃之后的慌乱,他神色却纹丝不动,丝毫不觉得他刚才的行径对于一个小姑娘来说是何等过分。
敏儿不敢在老虎嘴边拔毛,忍着轻颤的嗓音,乖乖巧巧地说:「我不知道我是谁,这府里看起来王爷最大,我怕我不巴结王爷,会被王爷扔出府去,而且王爷若是对我有几分好颜色的话,那府中的下人也会高看我几分。」
「嗯。」他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
「若是在王爷旁边得了宠,那自然日子就会过得舒适一些……」她话说到一半,神色微变。
为何这些话会这么耳熟?似乎谁曾在她的耳边这般嘀咕过。
「想到什么了?」
「好像这些话曾经有人对我说过,可……」她抱住脑袋,「我想不起来了。」
他的眼一如既往的波澜不兴,伸手将她两手从耳边拽了下来,「既是个有心眼的,以后也不用在本王面前装作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本王不屑看。」
她懵懵懂懂地看着他,笑了笑,「王爷,您说的可真是好笑,我本来年纪就小,天真烂漫是本性呀。」
闻言,他笑了,「本性?」低低地笑出了声,「你的本性就是一只小狐狸,还想装成纯良的小白兔?」
她涨红了脸,「我这样有什么不对?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人,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不努力巴着王爷这座大山,我靠什么?」
他挑了一下眉,眼里带了笑意,伸手捏起她的下颚,「你这副模样倒是顺眼很多。」
总而言,他不准她在他的面前玩心计,她默默地咬牙,最后头一扭,直接从他的手里移开,身子沉在水里,打算不理他。
「你还留在这儿不走?」他靠在大理石上,一脸的惬意,彷佛刚才那可恶的人不是他一样。
她恼怒地瞪他,「为什么走?」水眸一转,收起了怒容,「我要好好讨好王爷,抱紧王爷的大腿。」
她就是如此的势利眼,此刻不好好把握机会,还要什么时候得了他的好脸色看,于是她从池边拿了香胰子过来。
他挑了一下眉,「你,可知道孤男寡女……」
「反正王爷是柳下惠,我身上几斤肉也不够王爷看。」她自暴自弃地说。
倏然间安静了,楚君珩唇角扬起一抹笑,他不知道原来她真的很有自知之明啊。
「呵呵。」他低低地笑了。
她一怔,再抬头看他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已经敛去,可她没有忘记方才那惊鸿一瞥。
美人在骨,不在皮,这位珩王真的一笑倾城啊。
她收回了眼馋的目光,再美,也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可她如今人小势微,还是乖乖地听话才好。
楚君珩闭上眼睛,感受着那双小手殷勤地在他背后擦背,如此识时务为俊杰的人许久未见到了,不过比起她故作烂漫的模样,他更喜她坦然有目的的模样。
她倒也是机灵鬼,知道待在他的身边,益处多多。若是她一直能保持下去,他倒是愿意顺她的心思,左不过是养一只宠物罢了。
敏儿在珩王府的地位忽水涨船高了。
说她是奴婢又好像不是,她每日跟在王爷的身边,贴身伺候着他,他一个小动作便知道他想要什么,渴了还是饿了,她都了若指掌。
但她却不是丫鬟的待遇,邻着王爷院子有一处小院子,那小院子便赏给了她,身边还有一个嬷嬷和两个丫鬟打理她的小院子,如此一看,她又不是丫鬟了。
更不要说她每日都是与王爷一同用膳,处在一起,闲暇时,王爷还会教她识字作画,更是请了女先生教导她弹琴。
然而,楚君珩做什么事情都是有目的的。
敏儿一脚踢开了楚君珩书房的门,一马当先地闯了进去,「我不想学琴!」
坐在紫檀木桌案前的楚君珩淡淡地将手中的公文放下,侧向一旁站着的楚二,「此事交给李大人便可。」
「可王爷……」
「李大人知道如何做。」楚君珩道。
「是。」楚二不再多说,得了令便快速地退出书房。
敏儿手脚端正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刚才是在气头上,一进书房里,便知道她打扰了楚君珩的正事。
楚君珩好似没有发现她的存在,继续看下一份公文,时不时地拿起狼毫笔写几个字,又换另一份公文,直至那角落里的人儿站了许久,他才将公文放下,端起一旁的茶盏喝了一口。
「王爷……」她怯怯地喊他。
「你刚才用哪一只脚踹的门?」他声音温和地说。
她只觉得大祸将至,「我、我错了!」她深吸一口气,态度良好地说:「王爷,我错了,我不该在您办事的时候闯进来,如此莽撞无礼粗鲁,实在是罪该万死,请王爷责罚。」
现在连苦肉计也用上了?他笑了,「罪不至死。」
她松了一口气,他又道:「总归是做错了事情,罚还是要罚的。」
她忍不住苦笑,「是。」
「今日不准吃饭。」
她哭丧地垂下双肩,糯糯地应了一声,「是,敏儿知道了。」
「方才这般的行色匆匆,可是有什么事情?」他神色一正,又是一副善良的模样。
她实在想哭啊,「没、没什么特别大的事情,只是我不想学琴了。」又咬牙切齿地道:「什么都不想学了!」
这话说出来便有些严重了,他神色莫测地看着她,「哦?为何?」
她的唇抿了又抿,好似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在他黑眸之下,她无处遁逃,心中一叹,「今日听人说起,王爷这般地培养我,是准备用我贿赂臣子。」
说完之后,她的目光小心翼翼地瞅着他,没有错过他脸上一分一毫的神色,就怕错过了什么。
他轻轻地笑了,「谁说的?」
「拂绿。」她闷闷地说。
「以本王之见,拂绿应当比你更适合贿赂臣子。」他说。
「是啊,拂绿比我长得妖艳,身材丰满……」说到最后,她的脸拉了下来,「王爷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呢?」
「王爷就不能爽快地说一句,您不会拿我作交易,牺牲我,这么简单一句话为何不说!」非要绕个圈子说,还要顺道鄙视她一番。
他笑了,笑得更加的和蔼可亲,「本王为何要让你称心如意?」
她一时间无话可说,他说的话似乎很有道理,不过她心中仍有疑虑,「那王爷为何让我学习琴棋书画?」
他淡淡地看着她,「这么大岁数的姑娘家,什么也不会,说出去不是丢本王的脸吗?」
「我怎么会丢王爷的脸呢?」她不悦地说。
「学了也有三四个月了,你学得如何了?」他反问。
她瞬间噎了下,她学的不好,很不好,这么说,会不会被嫌弃?她委屈地垂下了脑袋。
一只大掌伸了过来,揉了揉,弄乱了她的发髻,他仍旧笑眯眯的,「待在本王身边的人,可没有一个是废物!」
她心中一凛,立马正色道:「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学的。」说完,她便行礼转身回去了。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薄唇微微一张,「楚大。」
「王爷。」楚大迅速地出现在书房里。
「拂绿年纪大了,听说王管事近日想替他小儿子娶媳妇……」他凉薄地说。
楚大即刻意会王爷的意思,两手一拱,「属下知道了。」
等书房里静了下来,楚君珩淡然地坐回椅子上,仿佛方才的一幕不过是一段小插曲,如小石子落入湖中,激不起任何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