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桢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的手腕忽而被强劲的力道拉扯,迫不得已只好重新面对他,来不及掩饰的眼神撞进他的黑眸里,让她的心一时间闷闷地不舒服,她咬紧唇瓣,倨傲地抬起脸,“还有事?”
“这么晚了不安全,我送你回去。”他似乎完全忽视她复杂的情绪、她的蛮横、倨傲、慌张,以及隐隐的悲伤,只是清淡地说。
余光瞄到他银色的BWM,一抹浅浅的自嘲在她的眸中形成,她甩开他的手,“喂!我这种没教养的人,跟你这种高高在上的商界菁英是不同的,小心我脏了你的车。”
“……你总是这么得理不饶人吗?”
不管她怎么激他,他似乎都不会有情绪起伏或生气,语气也总是淡淡的,彷佛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他是安全的、可靠的,这让艾桢更加烦躁不已。
“是我该问你,你是不是总是对女人这么胡搅蛮缠吧?我说,再见,不对,再也不见!”说完,艾桢连忙逃开他的范围之内,横过马路离开。
她的腿有些一瘸一拐,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在纠缠中被拉伤的,纤细的背影在漆黑的夜里以及晕黄的街灯下尤显孤寂和感伤,但奇怪的是,那股蛮横倨傲的气息依旧围绕在她身边,似乎告诉所有人,没有人能伤害她、打倒她,她天不怕、地不怕!
他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看着,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很久之后才回过神,嘴角边扬起一抹笑,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怎么办?他对她的探究欲望高涨到一个无法控制的地步了。
再也不见?
“女人,怎么办?我有预感我们很快会再见。”
如果再见面,他不会再轻易让她走掉……
还要告诉她,他是颜信野。
推开位于恒简律师事务所秘密走廊尽头的会议室,迎着一股清冷的气息,颜信野迈着不疾不徐的步伐走进去,却发现偌大的会议室里只有一个人,还是一个懒洋洋且无精打采地趴在会议桌边的小女人。
看见颜信野,小女人眼睛倏地一亮,哗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直扑他而去,像是看到了救星般感激涕零夸张地“哭泣”道:“信野,你终于来了,看到你真好……呜呜呜,我还以为我被所有人抛弃了,你们好狠的心,我不过是一段时间不来而已,你们就这样排斥我、孤立我、无视我、嫌弃我,你们真的不要我、不爱我了的话,我还不如死了的好……”
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女人,一直等到她尽情宣泄完所有的废话,颜信野才露出只有在死党面前才有的戏谑笑意,“我还以为,你只要有明少廉就可以了,原来,我们还是有一点分量的。”
霍云溪蓦地抬起小脸,一张悲恸,且哭了这么久却还没有一滴眼泪的绝美小脸道:“信野,你这么说实在太伤我的心,也太不了解你的魅力了,呜……我一直以为,你是懂我的!”
“我懂,我非常懂。”闻言,颜信野立即蹙起了浓眉,“全天下最懂你的人就是我啊,我以为我们早已心灵相通,不需言语的表达,但是……原来、原来你……唉……”
莫名其妙被反将了一军,霍云溪失笑,没好气地给了自家死党坚实的胸膛一拳,“讨厌了啦,也不配合人家、哄哄人家,我是真的很郁结啊!”
颜信野轻笑开来,“怎么,明少廉没有满足你,欲求不满?”
“吼,颜信野,你什么时候变得跟兰念祈那家伙一样精虫灌脑了?”龇牙咧嘴,霍云溪又有股想咬他的冲动。
“好啦,不闹了,你怎么了?”颜信野松了松西装内的衬衫钮扣,走到自己常坐了位置坐下。
“还问我怎么了?”霍云溪走到他对面的位置,整个人倾身趴在了会议桌上挨近他,顺手也把一迭像山一样的活页夹推到他面前。
“今天不是例行会议日吗?可是我来的时候连只苍蝇都没有耶,只有这一堆可怕的活页夹,还有一张BOSS的留言条……你知道上面写了什么吗?你知道吗?知道吗?”说着说着,霍云溪就悲愤了、激动了,音量高八度了。
葱白的指节优雅地抵着下巴,黑眸瞟过那堆资料,嘴角微扬缓缓问:“说什么了?”
“溪,处理它!”铿锵有力,咬牙切齿,霍云溪将留言条上的字一个、一个说出来,接着开始悲痛欲绝,“‘处理它’,他居然就只给我这几个破字?他实在太残忍、太冷血、太无情了,我以为这么多年来,他总算对我有些许感情了,原来是错的,都是错的!”
没有错,很有BOSS的风格啊。
但颜信野非常好心地没有继续刺激霍云溪,同时从霍云溪身上得到了一个血的教训。
BOSS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榨干他们剩余价值的机会的,BOSS对你越好,你就要越小心谨慎,就像BOSS一开始放了小溪长假,让她去处理感情问题,可是问题一旦解决,就要附上更大的代价,这就是他们可怕的BOSS。
颜信野偷偷摇了一下头,BOSS果然还是BOSS!
“信野……”一道突然谄媚的声音靠近。
“噢,亲爱的,我很想帮你,可是我手上还有几宗案子要跟,而且都是BOSS亲自下令说要follow的,抱歉了。”一脸惋惜的样子,颜信野“真诚”地说。
“世界太悲剧了。”霍云溪哭泣,“混蛋念祈跟小璇究竟去哪儿了?我需要帮助啊帮助,我现在好想BOSS,BOSS在这个时候还是很有用的。”
“果然不关心死党的,还是你嘛,跟明少廉过得很惬意哦?”颜信野轻哼,“念祈还在训练他家小白兔,估计很快就能功成身退,顺便把小白兔吃干抹尽带回来,至于小璇……她感情上出了问题,只是她不说,就是不愿意我们插手,那就等她愿意坦白的时候再说吧。”
“这样噢,那我还是不打扰他们好了。”霍云溪瘫回自己的座椅,“那BOSS呢?”
“嗯哼,你居然连BOSS都想过问?你有几条命可以死。”
“人家只是好奇嘛,BOSS是最近是不是回事务所的次数越来越少了?”霍云溪八卦地问。
“古灵精怪,快处理正事吧。”
“信野……”某人开始发挥赖皮功力。
但显然,颜信野只当是空气在无声流动,然而,就在某人耍赖无用,一个大动作越过桌子扑到面前,牵动几个活页夹里的资料散了满桌时,颜信野忽然狠狠扣住了某人的双肩,沉声说:“等等。”
霍云溪被他难得冰冷的神情怔住,“怎么了?”
扶好霍云溪站直,颜信野眼尖地从洒了满桌的资料间,抽出一份关于银行委托告诉的案子,快速扫完所有数据,眯眯黑眸,他的唇边扬起一抹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愉悦笑意。
他就说,他有预感他们会很快见面的。
看着自家死党露出如此古怪的笑意,霍云溪的好奇心被深深地挑起,侧头看向资料照片上的女人,“认识?”
“嗯哼。”颜信野不置可否,继而扫过桌上散开的数据,“这些是你要处理的?”
“这些芝麻绿豆的小case都要我处理,还不得累死我?”霍云溪瞪大眼,“这些散出来的是没有封口的活页夹里的资料,我要拿给下面分配给各个小组处理,另一迭封口的机密活页夹才是我要处理的啦。”
“噢……”意味深长地拉长语气,颜信野举起手上的一份数据挑眉,“这个案子我来处理。”
一抹调皮的光泽从霍云溪的眼里一闪而逝,粉嫩的唇瓣挑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颜信野,你有事瞒着我。”
“我有。”颜信野直视着她,毫不回避。
反倒是霍云溪被他的直白弄得突然愣了一下,继而叫嚷:“是什么?是什么?是什么?”
“以防你鬼灵精怪的插手,暂时无可奉告。”说着,颜信野就把资料塞进了自己的公文袋,然后起身整理衣服,一副准备走人的样子。
“啊啊啊,哪有这样的!”霍云溪最怕有人说话说一半,再次哭泣地扑到他身上,圈住他的窄腰,阻止他准备离开的脚步,“你今天不说,我就不让你走,我会跟你拚命的啦!”
她用余光小扫到他手里的案子,这家伙没有理由亲自处理一件连平常小律师也搞得定的case,有鬼、有鬼,一定有鬼!
“小溪……”
“嗯?”
“据说明少廉很想要一本已经绝版的计算机程序书,一直在找,却没有找到?”
“所以呢?”
“要的话就放开我。”
噢,纠结了!霍云溪仰天长泪,自家死党真是太残忍了,怎么能让她在爱情和友情之间做选择呢……好吧,虽然她非常珍惜跟信野之间的友情,但友情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啊!为了亲爱的老公,她决定牺牲对自己无上重要的插手死党私事的八卦精神。
松手,泫然欲泣,“书什么时候给我?”
“在我确定你没有捣蛋之后。”说完,颜信野优雅地离开了会议室,在听见身后某人的捶胸顿足,笑开。
安静地走道里,颜信野缓缓从公文包里抽出那份简单的数据。
没错,照片上的女人是她,那晚那只张牙舞爪的小老虎,呵。
资料是XX银行委托“恒简”对她提起的告诉,因为她贷款欠了银行三千万,却拒绝偿还,所以XX银行在她缴还贷款期限一过,便委托“恒简”对她提起告诉,如果她再不还钱,不排除走法律途径来解决这件事情。
脑子里闪过那张倨傲且倔强的小脸,他不明显地弯起嘴角摇摇头,他一点都不相信她是会莫名贷款三千万却又拒绝偿还的人,不过,这么说来……她不仅欠了银行的贷款,那晚……也是被黑社会高利贷追债?
呵,这个小女人,怎么会把自己弄得一团乱?
可爱的小老虎,现在开始,我们要怎么玩这个游戏呢?要不先把你那句口头禅改改,我很不喜欢你说“关你什么事”,从现在开始,你的一切都要跟我有关了。
你说是不是,艾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