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非则、韩彰和元霸,三个人一个样,都是十分豪爽的年轻人,他们是蔺殇羽仅有的三个朋友,因为,只有像他们那样大大咧咧的年轻人,才能够对蔺殇羽那种目中无人的狂妄傲慢视若无睹,不当一回事。
「不醉不归,今天是我的生辰,我说了算!」话落,痛快的乾杯。
元霸就是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年轻人,今天是他的生日,早约好了其他三人到洛阳城外,元家的别庄里摆桌吃酒。
要喝酒,就得找人一起拚酒才喝得痛快。
「没问题!」杜非则也豪迈的乾杯。
「成!」韩彰更是威武雄壮的乾杯。
只有蔺殇羽,慢条斯理的端起酒杯,慢条斯理的饮尽杯中酒,慢条斯理的放下酒杯,慢条斯理的说了四个字。
「我喝不醉。」
呼的一下,一口气势全泄光了,连屁都没了。
「那也别给说出来嘛!」元雾啼笑皆非。
「好好好,知道你内功深厚,行了吧?」杜非则哭笑不得。
「就不会装一下喔!」韩彰抱怨。
蔺殇羽不屑的轻哼。「为何我要装?」
元雾张了张嘴,闭上,叹气,「好吧,重来!」重新为大家斟满酒,再端起自己的那杯。「殇羽不用醉,我们三个不醉不归,今天是我的生辰,我说了算!」
「没问题!」
「成!」
「……」
彻底没气了!
就在别庄里的四个年轻人正在努力的你乾杯,我也乾杯的同时,别庄大门前也来了四个差不多年岁的年轻人,除了年龄有差之外,四个年轻人的容貌几乎一摸一样,乍看之下,还真像是四胞胎。
「大哥,要是少爷一见面就动手怎么办?」上官鸣战战兢兢地问。
「笨,所以我们一见到少爷就要先说清楚啊!」上官风敲过去一记。
「那要是还没见到少爷,少爷就劈过来了呢?」上官雷畏畏缩缩地躲在上官风后面。
「那我就把你扔过去挡少爷那一劈!」上官风咬牙切齿地道。
「好好好,就扔老三!」上官雨连忙附和,不是丢他就好。
上官雷抽抽鼻子,一睑哀怨的不敢再吭声了。
「少爷真会让我们跟着他吗?」
「二夫人说话了,少爷不会不听的。」
于是上官风迳自进入别庄内,向别庄里的仆人问清楚小主子在哪里之后,就领着三个弟弟朝侧院的花厅而去。
这里他来过很多次了,也是熟得很。
不过四兄弟一见到花厅,还隔着大老远,就很有默契的同时停下脚步,异口同声喊过去。
「少爷,属下四个是来替二夫人送信的!」所以,千万别劈过来呀!
「……进来!」
四兄弟悄悄松了口气,但还是小心翼翼的放轻了步子进花厅里,把信函交给小主子,待小主子看完了信,四人一见到小主子又阴森森地眯起了丹凤眼,制时间,四枝飞箭就咻咻咻咻,争先恐后射出厅外,逃命去了。
「属下在外头伺候着!」
一阵静默,继而轰起一片爆笑声。
「兄弟,了不起!」韩彰比出一根大拇指。「除了我们三个,真的没见过还有谁不怕你的呢!」
「嗯,嗯,」杜非则连连点头。「的确是。」
「没错,没错……」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元霜忽又摇起头来。「不对,还有一个人。」
韩彰和杜非则一呆,「咦?有吗?谁?」不约而同冲口而出。
元霈笑嘻嘻的瞟蔺殇羽一眼,后者无动于衷似的兀自喝他的酒,那悠然清雅的模样,说有多诱人就有多诱人,现场要有女人,非尖叫着昏倒一大片不可,可是,最终还是一个冷字,那些女人昏倒之后就直接被冰冻了。
「一个很逗趣的小姑娘!」
「耶,你见过?」杜非则与韩彰又叫。
「非则你也见过的。」元雾的下巴朝杜非则努一下,再转注韩彰。「你就没有了。」
「我?」杜非则揽眉苦思半天,一怔。「不会是那位吧?去年七夕那天……」
元霜猛拍一下大腿。「聪明,就是她!」
「但我们只见过她一次……」杜非则不以为然地道。
「错,两次,」元霜笑嘻嘻的比出两个手指头。「七夕之后,我跟殇羽又碰见过她一次,对吧?殇羽。」
蔺殇羽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轻轻淡淡的开了金口。
「三次。」
「耶,你又遇上她啦?」元霈饶有兴致的倾身向前。「那她知道了吗?」
「知道。」
「她不怕?」
「不怕。」
啧啧,还真的不怕呢!
「然后呢?」
「她叫我撑船。」
撑……船?
元雾三人茫然相对。「游湖吗?」那请个船夫就行了,干嘛自己撑?
但蔺殇羽不肯再多说了,元霭三个只好自个儿说自个儿的。
「到底在说谁呀?都不讲清楚!」韩彰埋怨。
「一个挺俏皮的小姑娘,」杜非则说,一想起那位小姑娘问的话就想笑。
你真是那位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夺魂公子吗?
无论是谁来听,这种话很明显的就是一种挑衅,而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夺魂公子是最恨人家挑衅的了!
被夺魂公子废武功的人,有百分之一百零一,起因都是对方有意的挑衅,那种事他完全的无法容忍,就算人家根本无意挑衅,但只要他认为是挑衅,那就是挑衅了,对方毫无辩解的余地,马上就可以牺牲小我一下,奉献出苦练一、二十年,甚至三、四十年的武功,还有一双宝贵的腿,为他的夺魂公子名号上的光圈再增添几分光采了。
那天,那位小姑娘能够逃过一劫,真可以算是奇迹呢!
「她叫水漾儿,今年该有十七了。」元霸补充。「她呀,一见面就问说殇羽是不是那个『杀人如麻、满手血腥的夺魂公子』?」
韩彰猛抽气。「她在找死吗?」
「不,她是很认真在问的……」停了一停,元雾忽地两眼一亮,想到绝佳的好点子了。「对了,对了,我老爹给我下最后通牒,说再给我一年时间,要是还找不到老婆,就得娶我表妹,那我可不干,我宁愿……」
「真好!」杜非则喃喃道,叹气。「我打小就订了亲了!」
「我老娘给我偷偷订了亲,我就给她逃婚!」韩彰挺高胸脯,得意的呵!
「那是你们家的事,现在是在说我啦!」元雾不耐烦的摆摆手,寿星,寿星,寿星最伟大,请大家乖乖听寿星说话。「要是一年期限内还找不着老婆,我宁愿娶那位水姑娘,告诉你们,她可好玩了,我……唔!」
说不下去了,因为某公子的扇子轻轻敲了一下桌沿,也不知怎地,元霭面前的酒杯就呼一下飞到元雾嘴巴里头去了,正好塞满。
一阵安静。
然后元雾慢吞吞的从嘴巴里挖出酒杯,轻轻叹气。「我说殇羽啊,要请寿星喝酒,起码先倒个酒吧?里头没酒,我喝什么呀!」
「我帮你倒!我帮你倒!」杜非则忙拎起酒壶为寿星斟酒,偷笑。
「谢了。」偷眼瞄一下某公子,元霜耸了耸肩。「我想,我还是另外找老婆好了。」这家伙还真是闷骚啊,中意那位小姑娘就说清楚嘛!
不过也难怪啦,那位小姑娘真的很有趣,长得也不赖,就像小猫咪一样俏皮可爱,总让人想搔搔她的小脑袋逗弄她,尤其是她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老是骨碌碌的转,十足十的猫眼,委实讨人喜欢。
虽然说,可爱的小姑娘,她并不是唯一仅有的一个,然而,她不怕他,这才是重点,而且……
两人恰好一冷一热,还真是绝配呀!
想到这里,元雾不觉失声笑出来,一转眼,却见杜非则和韩彰都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不晓得他在笑什么。
「我是在笑,倘若他们真有缘,肯定会再碰上的!」
实话不敢说,只好随便掰几句。
不过,还真被他给说着了,这年清明刚过不久,水漾儿又碰上蔺殇羽了,而且是在水漾儿最窘迫的时候……
***
清明时节,细雨纷纷,冷意沁心,荒苍苍的野地里,气凝肃煞,凛冽森然。
九个师兄弟姐妹,最大的二十七岁,最小的十七岁,其中一个还挺着大肚子,背对背围成一个小圈圈,绝望地环顾团团包围住他们的上百人。
「大师兄,这回恐怕是逃不过了!」
「我……我知道,眼下,我们也只能逃得了几个算几个了。」
「那是要大家各自逃?」
「不,先……先掩护你们四师姐逃,她有身孕。」
没人出声,既然大师兄说了要先掩护他老婆——四师姐逃,大家也只好依从,但除了四师姐和水漾儿之外,其他人心里都很不满。
照理说,应该先掩护八师弟和小师妹逃走才对,他们最小,师兄姐们本来就应该特别照顾他们的,而且他俩逃走的机率,比起武功最差又怀着身孕的四师姐要来得高,将来能够避开追杀的机会也比较大。
然而,为了保护自己的老婆和骨肉,这一路逃来,大师兄的私心愈来愈明显,在这最后一刻里,他还是没办法做出正确的抉择。
但他是大师兄,师父说过,大家都得听从大师兄的,所以,他们也只好听了。
可是,即使大家真打算要拚了命掩护四师姐逃走,结果,他们根本掩护不了任何人,包括自己在内……
「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擎天帮香主大刺刺地道。
「束手就擒,你们就会放我们一条生路吗?」
「不可能!」
「那我们宁愿搏一搏!」
「不肯?好吧,那也不过是多费点功夫而已。兄弟们,上!」
一声令下,那数十人就一窝蜂拥了上来,没一会儿时间,除了被保护在圈中的四师姐之外,其他人身上都挂了彩。
而且,像他们围成这样一个自卫的圈阵,原本就是要相互掩护才能够发挥作用的,但大师兄却只顾保护自己的老婆,师弟妹们有危险都装作没看见,于是师弟妹们也只能自己靠自己,结果不知不觉间就渐渐脱离了圈阵,而大师兄却还在那边愤怒的跳脚。
「回来,快回来,保护你们四师姐,保护你们四师姐啊!」
请问怎么保护?
人那么多,眼前一片刀光剑影,他们早已捉襟见肘,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了,还能保护谁?
就像水漾儿,小蛮刀大发神威,要得是虎虎生风,还真砍倒了不少人,可是包围她的人实在太多了,很快的,她撑不下去了,一个没留神,小蛮刀才刚格开一把大刀,另一把刀已然当头劈下来了,而她根本来不及回刀……
她并没有吓得尖叫或闭上眼,反而傻愣愣的看着那把刀劈下来,凛凛寒气扑面而至,眼看就要劈上她的脸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当儿,突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呼一下像颗陀螺似的旋飞起来,险险的避过那把刀,又横越过那票犹在杀个你死我活的人群之后,方才飘然落地。
下意识她先往下看,原来是一条有力的健臂牢牢地锁紧了她的腰,再下一个动作往上看,霎时吃惊的睁圆了眼。
「是你!」她惊呼。
那个及时拯救了她的人——蔺殇羽并没有做任何回应,只是俯眸冷淡的注视着她。
水漾儿张嘴想再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只是直眼瞪他,好像在看他,又好像什么也没在看,而是在思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晌后,才突然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两手揪紧了他的衣襟,俏脸儿埋在他胸膛上嚎啕大哭。
「呜呜呜,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近半年来,跟着八位师兄姐们又躲又逃,不是没跟人家拚死拚活拚斗过,也不是没受过伤流过血,但直到适才那一刻里,她才真正体验到何谓生死一瞬间,眼睁睁看着死神逼近,却无力做任何抵抗……
好可怕,好可怕,她差点死了,差点死了呢!
见她埋在他怀里哭得凄惨无比,浑身颤抖个不停,像一只刚从河水里被救起来的溺水小猫咪,好不可怜,蔺殇羽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一派无动于衷,只是随手挥了一下衣袖……
糟了!
哭了一会儿后,水漾儿才想到师兄姐们,慌忙止住哭泣,转头看,「快,救我师兄他们,他们……呃!」噎了一下没声音了。
她她她……有哭这么久吗?
前一刻还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的场面,眼下却只剩下一片令人心寒的死寂,望眼看去,遍地净是层层叠叠的死尸,沥沥滩滩血流成河,连空气中都充满了浓浓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儿,呛得人连呼吸都不太顺畅,远处间或传来几声野狗的哀鸣,更添几许凄凉晦迷的氛邪。
现场,除了她的八位师兄姐,四个神态恭谨的立于蔺殇羽身后的男人之外,擎天帮的人全躺平在地上了。
「哇,你对杀人真的很有一手耶!」
她并不同情那些死人,这些日子来,他们九断兄弟姐妹像过街老鼠一样被他们追杀,刚刚那一瞬间,她也真的差点被杀死了,他们做错了什么?
没有,他们什么也没做。
只因为师父不肯助纣为虐,他们就杀了师父,还要追杀他们,好,好,既然有胆子杀人,就该有被人家杀的准备,更何况现在不杀他们,将来他们不知道还要杀多少无辜的人,所以现在杀了他们,也算是做好事。
「不是我杀的。」
「耶?那是谁杀的?」
蔺殇羽没有回答,却见他身后那四个男人齐齐对着她颔首示意,水漾儿正想向他们道谢,大师兄已不耐烦地抢先问过来。
「小师妹,他是谁?」大师兄狐疑地问。「你又怎么……怎么……」
怎么?
什么怎么?
水漾儿困惑地回头,旋即惊叫一声往后跳,俏脸儿涨得通红,终于注意到自己正埋在人家怀里,还揪着人家的衣襟不放呢!
「对不起,对不……」忽又顿住,一脚再蹦上前,慌慌张张掏出手绢儿来拚命擦拭。「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呜呜呜,好丢脸喔,她竟然哭得人家胸前湿淋淋一大片。
不晓得有没有沾上鼻涕?
蔺殇羽俯下眸子,冷冽的丹凤眼在她面黄肌瘦的脸上溜了一圈。「你,很久没吃饱了?」
「咦?」水漾儿惊讶的怔了怔。「你怎么知道?」
他没有回答她,两手往后背,迳自对身后的人下命令。
「去,找食物,愈多愈好!」
「是,少爷。」
上官老三、老四疾快地飞身离去,上官老大、老二依旧静立于蔺殇羽身后,等待下一个命令。
「去找个干净的地方吃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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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血腥的杀戮现场,一条清澈蜿蜒的溪流旁,彼此相互包扎好伤口之后,水漾儿九个师兄弟姐妹们就开始狼吞虎咽,一只野猪、六只山鸡、二十几条鱼,烤得香味四溢,还有十几块锅饼、十几颗馒头,全都快被干光了。
这些日子来,他们到处逃、四处躲,起初都往山区里跑,不但容易躲藏,而且到处都有猎物可吃,花不上半文钱。
但半个多月后,当大师兄察觉到四师姐怀了身孕,就开始担心四师姐会因为太辛苦而小产,于是罔颅大家的安全,决定不再跑山区,总是非得让四师姐舒舒服服的睡客栈,上饭铺子点菜用膳不可,这么一来,花费就大了,不到三、四月,师父留给他们的银两就差不多快用光了。
因此,近一、两个月,大家不得不省吃俭用,除了四师姐,其他人都只能勉强分到吃个半饱的量。
水漾儿就更别提了,别人半饱的分量,吃进她肚子里就只是几粒米的量而已,就算除了大师兄和四师姐以外,其他师兄姐们都把自己的份分一半给她,她的肚子也还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因此,她随时都处于严重的饥饿状态当中,有时候饿得连树皮、草皮都想扒来啃一啃了。
为什么她不是牛呢?
「还要吗?」
「要要要!再……再三只鸡,几条鱼!」水漾儿吃得满脸、满手都油腻腻的,含糊不清地说。
不待吩咐,上官老三就自动自发的转身离开,捉鸡去,上官老四则负责捉鱼。
一个时辰过后,当水漾儿吃得只剩下半条鱼,终于满足的吁出一口气。「吃饱了!」看看手上那半条鱼,很想继续把它干掉,但实在是吃不下了,只好万分遗憾的把它让渡出去。「还有谁要吃吗?」
还吃?!众人顿时脸都翻绿了,除了蔺殇羽和上官四兄弟,大家都早就吃到撑了,全都扯着一副痛苦的表情,看她继续把大块大块的肉往小嘴里塞,怀疑她是不是打算把这辈子能吃的食物,在这一餐里全数解决掉,以后她就可以不用再吃东西了?
光是看她那样好像非塞爆自己不可的吃法,他们就想吐了,她竟然问他们还要不要吃?
他们不想饿死,但也不想撑死自己好吗!
看他们的表情就知道没人想吃了,可是水漾儿也丢不下那半条鱼,不想浪费食物——真正饿过的人才知道食物的宝贵,特别是饿了一、两个月,都饿到怕了,就算只是半条鱼,她也舍不得丢弃。
问题是,她是真的吃不下了……
就在她左右为难之际,突然,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过来,水漾儿这才松了一口气,立刻把那半条鱼移交到那只手上,然后到溪边去洗脸、洗手,由于十分油腻,洗了大半天才洗干净,没想到回来时,蔺殇羽竟然还在慢条斯理的啃那半条鱼。
换了是她,两口,最多三口就解决了。
「你吃东西真……真……」她想了一下。「啊,对,真秀气!」
秀气?!
挑衅,挑衅,那是挑衅!
上官四兄弟不假思索,立刻两脚一转,咻咻咻咻,宛如离弦的箭矢,瞬间就逃得不见踪影了。
水漾儿一怔。「咦?他们怎么突然跑啦?有急事吗?」
蔺殇羽没有回答她,也没有丁点反应,好像他根本没听到水漾儿的「评论」似的,继续很「秀气」的啃那半条鱼;一旁的大师兄沈康猛皱眉头,到现在还搞不清楚救了他们的人是谁,为何跟小师妹如此熟稔?
「小师妹,你还没告诉我们,那位公子究竟是谁?」
「他喔?」水漾儿笑咪咪的目注蔺殇羽。「他是蔺公子,去年我和师父回乡扫墓时认识的。」简洁到不能再简洁的解释。
原来是师父的朋友。
沈康恍然大悟,忙转向蔺殇羽,肃容抱拳。「多谢蔺公子搭救。」蔺殇羽却看也不看他一眼,依旧专心在他的鱼上,沈康不禁有些尴尬,水漾儿忙插进来打圆场。
「不要在意,大师兄,蔺公子就是这样,有点别扭的。」
想在意也不行,毕竟是人家救了他们的。
沈康勉强挤出一丝笑,就在这时,蔺殇羽终于吃完了那半条鱼,随手丢掉鱼骨头,默默起身到溪畔洗手,回来后就站定在水漾儿面前,漆黑的眼瞳眨着清澈的冷光,俯眸若有所思的凝视着水漾儿,定定的眨也不眨一下。
他想干嘛?
水漾儿正在纳闷,他又徐徐别开脸,望着他处,问了一句话,而且是用那种很漫不经心的口气,好像他现在是在梦游,口里说的是梦话。
「你,订过亲了吗?」
水漾儿呆了呆,「呃?」不解他干嘛突然问这种事,一时忘了要回答。
她不懂,可沈康马上就懂了,也不知道为什么,骤然脸色大变。「有!」
水漾儿霎时回过头去,两眼转愕然。「耶?」有吗?
面对小师妹疑惑的目光,沈康的视线心虚的飘开。「你……订过亲了!」
然后是七个师弟妹们一起大叫:「欵?!」他们怎么都不知道?
「我说有就是有!」沈康蛮横地下定论,「所以,你最好别跟『别的男人』太接近!」两眼很不客气地瞪住蔺殇羽,目含浓浓的警告意味——警告水漾儿,也是在警告蔺殇羽。「师父不在了,你就得听大师兄我的!」
谁说的?
记得大师兄成亲的时候,师父明明说过,自个儿的亲事就由自个儿决定,为什么现在又变成要听大师兄的了?
水漾儿正想抗议,蔺殇羽却已目光冷然地瞟沈康一眼,旋即飘然飞身离去。
任何人都听得出来,不管蔺殇羽是为何会问那句话,也不管水漾儿是不是真订过亲了,沈康的语气很明显的就是在拒绝。
无论她是不是订过亲,都没你的份,最好别在那边捎想了!
偏偏水漾儿就是听不出来,「喂喂喂,你怎么这样就走了?」她讶异的大叫,但蔺殇羽早已不见踪影了。
又来了,话也不讲清楚就走人,他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吗?
水漾儿没好气地翻了翻眼,随又转回去面对大师兄,想问个清楚究竟是怎样,谁知沈康已自顾自扶着妻子钟彩凤上路了。
「好了,我们该去找家客栈让你们四师姐好好休息休息了!」
众师弟妹们不由面面相觑。
还住客栈?
难道在大师兄心里,除了他老婆和老婆肚子里的孩子之外,其他七个师弟妹们就真的一点分量都没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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