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菲亚一语惊醒梦中人,她是不该对他那晚说的话耿耿于怀,但——
“如果寇人杰真的要我,你想他会找不出不失面子的方法让我知道吗?”
“你并不了解我哥哥,或许我可以举小时候的例子给你听。哥哥是家里的独子,终有一天要接掌家族事业,所以爸待他极为严厉。我记得母亲说,哥小时候有条非常钟爱的狗,有天被汽车撞死,他哭得心都要碎,他那时不过七岁大,可是父亲却喝斥着他不许哭,对他说‘我的儿子永远不能哭’,然后把哥关在房间不许他出来,直到他懂得如何做个像迪米里斯家的人。”
苏菲亚喘了口气后又说:“哥被爸教育成强悍冷酷的生意人,而且他不晓得表达感情,像他爱父亲,可是他们之间从未示过爱,我从没见过父亲用‘手臂’像一般希腊父亲那样‘搂抱’自己的儿子。他拒绝哥,就像你拒绝他一样。”
接下来是一段长长的沉默,两个女人各自陷入沉思里。
苏亚几乎是自言自语地说:“都是我不好,不然你们也不会搞成这样。”
再待了一会儿苏菲亚就上告辞了。廉雨映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心里一阵悲哀。她好想去帕特摩看看寇人杰怎么了,可是她怎么去?寇人杰又没叫她去,反而是叫他妹妹送离婚协议书来,可见他并不想看到她。
接下来的两天,廉雨映都在忙着找律师。后来她找到一名专打离婚官司的律师。那名律师对她不要寇人杰的赡养费感到不可思议极了。
那名律师去帕特摩见寇人杰,等他回来后,一切就结束了。
这天下午,廉雨映为自己冲调了一杯咖啡,扭开电视,定下心来看电视新闻。
忽然新闻女主播所报道的内容,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屏幕上打出希腊大亨的字眼,女主播紧接着播报,“希腊商业界巨子迪米里斯,目前正在雅典处理有关该公司的财务问题。”
镜头上寇人杰出现了,背景是他在克隆纳瑞街上的一个宫殿似的家。
看见寇人杰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廉雨映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他瘦了很多,两颊深陷,完全看不到原有的自信与傲气,像是个被病魔缠身的人。
他从汽车里出来,记者趋步向前问及他的看法。
“你打算脱手卖掉所有的公司是吗?迪米里斯先生。”
“不,我会保留一部分。”说完,寇人杰的身影消失在门后,而镜头又重新回到女主播身上。
关了电视,廉雨映心情烦躁地在屋内走来走去。没想到寇人杰会在雅典,她请的那名律师去帕特摩,不是扑空了。
或许她应该当面和他谈谈离婚的事……
打定主意,她迅速换件外出服。这件是在她出院前买的,那时穿起来很合身,现在腰部松松的,她边系皮带,不由得又是一阵感伤,甩甩头,她套上便鞋出门,然后她招了计程车,将地址告诉司机。
经过了几乎有一世纪那么长的时间,车子终于停了下来。早几分钟前,她真想叫司机掉头回去,但她终究没那么做。长痛不如短痛,她和寇人杰之间愈快了断愈好。
廉雨映按下门铃,一个管家模样的男子打开了门。
“我找迪米里斯先生。”
“你终于来了,怎么这么慢?”管家立刻请她进去。
“路上塞车。”她顺口回答。他把她当成谁了?
管家告诉她,“先生在楼上第二间。”
上到二楼,她轻敲了寇人杰的房门后推门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突然浴室内有什么怪声音传出来,她屏息倾听着,那好像是呻吟的声音。一下子她全身的血液降到了冰点,一股不祥的预感闯入脑海,寇人杰发生了意外!
她猛地将浴室门推开,发现寇人杰躺在地上,眼睛紧闭着,脸上绯红的非常不自然。
她在他身边跪下,伸出手探在他额头上。好烫!他生病了,而且病得非常厉害!
她即刻飞奔到楼下,找来管家。“迪米里斯生病了,他需要马上看医生。”
“你不是医生!”管家愣了一下子,接着说,“那你是谁?”
“我是迪米里斯太太。”怪不得他也不多问她的身份,原来是误将她当成医生了!
“你是太太,”这时,门铃响起,“这次应该是医生了。”管家跑去打开门。
医生进来后,和管家合力把寇人杰抬到床上。
“他得了什么病?严不严重?”廉雨映焦虑的问。
“疟疾。他年轻的时候大概在中南美某个地方染上的,这种病没办法根治,时常会再复发。这一阵子他可能是情绪不太稳定,又没有多休息,所以才会复发。”医生看着她。“你该不会就是他的新婚妻子,廉雨映吧?”
“我是廉雨映没错。”她在心里加上一句,不过就快是他的前妻了。
“我听他提起过你。我猜你们八成吵架了吧?唉,吵架是常有的事,天底下有哪一对小夫妻不吵不闹的呢?昨晚我才警告他,不可太过疲累,可是他通常不会听医生的话,或许他愿意听你的话,你多劝劝他。现在我替他打一针,让他多睡一会儿,如果有任何问题打电话给我。我明天下午会再来看看他。这几天最好不要让他下床,他需要休养。你能陪他吗?”医生问她。
“他身旁需要有人照顾他,保持温暖,过一会他会开始排汗,同时也可能会有一些粗暴的行为发生,像撕自己身上的衣服之类的举动。”
“我会待在他身边照顾他的。”
她送医生走后回到卧房时,寇人杰已翻了个身,胸朝下,脸埋在枕头里。他蜷起身子,模糊不清地低吟着,“雨映……”
“我在这儿。”她轻柔的回应。
他睫毛颤动了下,廉雨映几乎以为他要睁开眼睛,然而终究敌不过医生的药而沉沉睡去。她替他拉上被单,而后在窗旁的躺椅坐下,并拾起地上的时代杂志看。
刚过午夜寇人杰就醒了,眼睛一睁就朝她这边看来。
“雨映?”他撑起身子。
她站起身走向床头。“是我。”
他躺回枕头上。“我大概又在做梦……”
“你没做梦。”她伸出手轻轻碰他。“不,别起来,医生说你必须持在床上。他早先来过,给你打了一针。”
“你怎么会在这里?谁叫你来的?”
“没有人叫我来。我在电视上看到你,很想来看你。”
“想看我?”他虚弱的笑笑。“不,你不想看到我,不然也不会跟我离婚。”
他笑的如此苦涩,又如此悲痛,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伤害了他。
“寇人杰,你生病了,要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她静静地说。
“没错,我是病了,”他挣扎着坐起来。“圣经上怎么说?喂我以青苹果,因为我已为爱成疾。知道我的病因是否令你开心?”
为爱成疾!她心头一震。
“你病了,你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是吗?”他的眼睛闪烁着奇异的光芒。“还是因为你不想听?这才是最好的惩罚,对不对?雨映,当时我拒绝了你的爱,现在你反过来拒绝我。”
“我拒绝你,是因为你并不爱我。”
“不对!是你不爱我……”随着情绪的波动他更加烦躁不安,被军几乎全滑下了。廉雨映自然弯下腰帮他拉上,指头不经意触着他火热的小腹,他的肌肉一僵,一把抓住她手腕,努力把她推开。
“看在老天的份上,不要碰我。”他沙哑地呢喃。“我太天真了,以为留住你,可以借由你对我的渴望,来令你忘记你已停止爱我……”
“寇人杰……”
“不要说了。”他跌回枕上,眼睛阖起,疲惫明显挂上嘴角。“什么都不要说,我以报复为出发点,结果复仇之锁反困住我自己。在我们第一次上床的那晚……”
“那晚你告诉我你不爱我。”她平板地说。
“我不爱你?”他眼睛暴张,里头的东西令她心悸。“我告诉你的,正是我告诉自己的谎言,我爱你,可是我不容许自己爱你,我在父亲坟前发誓一定要报妹妹的仇,然而,什么仇啊恨的,全只是苏菲亚的……他脸部扭曲,仿佛灵魂都枯萎了。
“就像一则希腊寓言所启示的,就算在最快乐、最有成就的时候,命运之神也不忘提醒,我们不过是有弱点的人类而已,而在我的例子,这个弱点是可以致命的。”
廉雨映噙着泪水,倾身向前想抱住他,可是他拒绝了。
“不,别碰我,你看不出吗?”他咆哮着。“只要一碰着你,除了对你的欲望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雨映,如果这是你复仇的方式,恭喜你,你已经成功了,我夜夜无法成眠,想起你失去记忆的情形,你接受我做你的丈夫,做你的……爱人。”他阖上眼颤抖着。
老天,瞧她对他做了什么。她伸出手指,轻抚他坚毅的下巴,怜惜着他的脆弱。
他重新张开眼,困惑地看着她。
“我爱你。”廉雨映轻轻的说。
“不,你的心地很好,只是在安抚我罢了。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他自嘲地笑笑。“如果真的爱我,就不会离开我?谢谢你的怜悯,雨映可是那不是我要的,你说的一点没错,你对我的反应是因为你觉得那是为人妻的义务,而一旦事实揭穿,我的触碰只令你恶心。而我,上帝帮助我,甚至连放你走的勇气都没有。我的罪恶千万倍于我曾指控你侄子的,我强暴了你。”他嗓音破裂,脸孔因痛苦而扭曲。“我爱你,却伤了你。”
“不,”她伸手握住他的。“我要你的,寇人杰,你的触碰,我从没觉得恶心。”他盯着她,眼睛燃烧着,她看得出他并不相信。
“我现在就要你。”她颤抖着在他耳边低语,但是他毫无反应。她该如何令他相信她?紧张地看着他,舔舐干燥的嘴唇。
“要我做给你看吗?”
他不动,但肌肉突然僵硬起来。
她咬咬牙,迅速褪去全身的衣服。
而后她一丝不挂地站在他面前,他依然毫无反应。若非他喉节突地一升,双眼阖上前占有性的一瞥,她真以为徒劳无功了。
成败都在此一举,全靠她重建自己所摧毁的。她告诉过他她爱他,她告诉过他她要他,而现在她必须做给他看,让他明白她的诚意有多深。
“早安,你睡得好熟。”廉雨映转过头来,先是茫然地瞪大了眼,看着微笑的寇人杰。接着昨夜激烈的做\ai迅速重视,她顿时羞红了脸。
寇人杰当然明白她脸红的原因,不禁大笑,温柔地低下头,轻吻着她。
“我发现偶尔被你强暴一次也不错。”
她抬起头,他的眼睛没有嘲弄,只有打趣的神色,那是男人深深满意自己女人的表情。
“你爱我吗?”虽然知道他是爱她的,但女人嘛,都喜欢一问再问。
“这还要我回答吗?”
“要啊,我怕答案会不一样。”
“傻瓜,我爱你。”他捏了捏她的鼻子。“而且永远都爱你。倒是你,不会再说你不要我或不爱我了?”
“不会了,我不会再昧着良心说不爱你或不要你了。”
“你现在要我吗?”他边问,边抚弄她的身体。
“医生说你需要多休息……”廉雨映低声说。
“我知道我该休息,可是我的小弟弟不让我休息。”寇人杰马上翻身到她身上。“从今以后,每天晚上我都会向你证明我有多爱你。”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