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修默今天的心情欠佳,因为朱拾夜。
早上接到她的电话,兴匆匆的开车到机场接她,她一脸甜蜜的笑,初时他以为她是见到他才那么高兴,可待他见到她手指上的戒指后,他晴朗的天空便蒙上了乌云。
朱拾夜一直对着手上的戒指傻笑着。
一大早她嘟着一张脸送关陆去坐飞机,虽然他只去一天,但她就是不喜欢他不在身边的感觉。
相较之下,关陆就显得开心多了,这使朱拾夜更不满了。
“人家那么难过,你居然还笑得出来。”她忿忿地说。虽然心里知道自己又任性了,但她就是忍不住。
关陆对她的激烈反应只是摇头浅笑,他的确是很高兴,因为她的反应愈激烈就表示她愈在乎他,他开心的连作梦都会笑。
“小夜,”他拥住扁着嘴的她。“我是很开心,我开心你在乎我,才会舍不得我走。”他深情浓浓的看着她。“等我回来,我马上去向你父母提亲,那我们就能够永远不分开啦!”
朱拾夜一听,心情立刻转好,双眼亮晶晶的,“我要穿白色的结婚礼服。”她撒娇的说。
关陆轻点了下她微悄的鼻。“都依你,十套够不够?”
“哼!才不要呢!我只要一套最美的白色新娘礼服,等婚礼过后我要把它保存下来,等将来咱们的女儿长大后,想结婚时再给她穿。”她说,脑海里早已描画出美好的未来,想到她和陆大哥的小孩,她羞怯的笑了起来。
“不过,现在说这些好像还太早。”关陆一副惋惜的样子。
朱拾夜这可急了,“为什么?你明明说等你回来就——”她还来不及说完就被关陆给打断了。
“早知道你这么想嫁给我,我就……”他故意吊着她的胃口不把话说完。
“你就怎样?”她凶巴巴的问。
“我就早该将你给套住!”他笑咪咪的从口袋里拿出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
朱拾夜满脸惊喜的接过,兴高辨烈的拆掉包装后,露出个红色的小绒盒,她怯怯的看着小红盒再看看关陆,心跳不已,脸颊染了层红晕。
关陆则以眼神鼓励她将盒子打开。
朱拾夜深吸一口气,发颤着手缓缓的打开,里头躺着一只璀璨夺目的钻石心型戒指。
“哦!陆大哥,它好漂亮!”她细声的说,眼眶又不争气的蒙上层泪雾。
关陆从小红盒里拿起钻戒,执起她的小手,将戒指套上她修长无瑕的手指。
“我套住你了。”他在她耳畔低哑的宣誓,并在她的额上印下珍爱的吻。
朱拾夜闭上眼,两行清泪顺势滴落。
关陆又低头吮去她睫毛上的泪。
“小爱哭鬼,你答应过我不哭的。”
“都是你不好,你又害我哭了。”这是事实,要不是他拿戒指感动她,她怎会哭?不过这次她掉的可是甜蜜的泪。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不好,又让我亲爱的老婆哭了,原谅我吧!老婆!”
他无辜可怜的表情,为他赢得了个不痛不痒嗔意十足的粉拳一记。
“贫嘴!”朱拾夜羞红了脸。
两人在候机室里低诉着绵绵情意,可惜飞机是不等人的,朱拾夜直待在落地玻璃窗前,看着飞机隐没在云层里,才满怀喜悦的打电话给罗修默,请他到机场来接她。
直到车子驶上高速公路,一股劲的沉醉在幸褔喜悦里的朱拾夜,始终没有感受到他的不快。
“那戒指好漂亮,你买的吗?”罗修默终于忍不住了,强压住心里的不舒服,语气和善的问,他希望她说是。
朱拾夜露出幸福的笑容,“我男朋友送的,等他回来我们就要结婚了。”她喜孜孜的说。整个人的感觉还是轻飘飘的,像是漫步在云端。
“什……么?”他冲动的吼出第一个字,马上又警觉的压低第二个字。
朱拾夜则是被他的反应给吓到了。
“你还好吧?”她看着被他握得死紧的方向盘,害怕极了。
不好!有哪个男人听到自己心爱的女人要结婚了心情会好的?他怒气腾腾的想,但当他看到她害怕惶恐的脸,又不禁感到有些后悔。
“对不起,我……我只是太惊讶了,你看起来这么年轻,结婚不会嫌太早了些吗?”他纷乱的脑子里一时之间只能想到这个藉口。
朱拾夜松了口气,原来如此。
“不会呀!我知道陆大哥就是我一直在等的那个人,你知道吗?我一直有种感觉,陆大哥就是我前世的恋人,就像我觉得你是我前世的朋友一样,既然如此,早婚又何妨,反正这辈子我只认定他了。”她直盯着闪耀着光芒的戒指,看到它就觉得她的陆大哥在自己身边。
可是我不想当你的朋友!罗修默在心里呐喊。
“既然你们这么相爱,那他又怎会抛下你一个让你独自回南部?”他的语气有些冲的问道,试图挑拨离间。
“他没有抛下我!”朱拾夜生气的反驳,“他是因为要去日本开会,所以才会身不由己不能陪我回家的。”
“去日本?”
她看着他怪异的表情,点点头。
日本?难道……、“小夜,我问你一个问题,但是你要先保证你不会生气。”罗修默神情有些凝重。
“什么事啊!瞧你严肃的。”
“你先答应我你不生气,我才问。”他坚持着。
朱拾夜这下更好奇了,“我保证。”她甚至举起三根手指发誓。
“假设……”唉!教他怎么问的出口,现在他的心情可矛盾极了,喜怒哀乐嗔痴怨全挤在一起打架。
“假设什么啊?”朱拾夜开始不耐烦了,她的全身上下没有一颗耐心的细胞。
“假设……假设说有一天你那位陆大哥不幸……呃,不幸跟你分开了,那你会怎么样?”罗修默冒着冷汗的问出口,知道她前世死去的原因后,他心中就一直有着疙瘩。
“分开?这是什么鬼问题啊?如果我跟陆大哥分开了,那我就会去把他给找回来啊!这样我们不就又在一起了吗?”她理所当然的回答。
妈呀!她根本没搞懂他的问题!
“我说的分开不是可以再聚在一起的分开,而是……而是天人永隔的那种分开……”他冒着生命危险的再问一遍。
他不时回头注意她的表情,有一瞬,他以为她就要动手打他了,但她没有。
“是吗?天人永隔?”久久,他才听到她呢喃似的声音,要不是他的耳力绝佳,想听到这细如蚊声低语简直是不可能。
不知为何,一听到天人永隔这句话,朱拾夜便全身发冷、心脏发痛,不,不会的,陆大哥不会丢了她一个人的,但如果真的发生了呢?她的心里有个小声音在反问她。
“那我会跟他一起走。”她说,小脸上散发着柔美的光晕,清澈的眼里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决。
罗修默胆战的打歪了下方向盘,“你是说真的吗?”
“真的。”
朱拾夜果断的回答,唇遍甚至泛起一抹凄美的笑。此刻之前,她总疑惑自己对陆大哥的爱究竟有多深,但现在的她已经不再迷惘了。
“如果失去他,我又何必独自一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呢?这所有所有的一切对我来说都会变得没有意义,就算我活了下来,我的心也会慢慢的死去,与其如此,我宁愿跟他去。”
罗修默听到她的告白真是心痛不已。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傻?前生是,今生依旧不变的痴傻。
他强装出笑容,“别愁着一张脸,只是个假设题而已,我命令你立刻把那个爱笑、爱闹、调皮捣蛋的朱拾夜给找出来。”
“嘿!我哪有调皮捣蛋啊!”她抗议的叫。免费奉送一个大鬼脸。
罗修默好笑的揉着她的头发,又引来她抗议连连。
他实在不想让前世的悲剧今生再重演一遍,他凄凄一笑,就当是为了紫蔓吧!
当机立断的将车子一个大转弯弯进休息站。
“你累了吗?”朱拾夜以为他累了想休息。
“昨晚通宵看企画,有些疲劳,想眯一下,你下车去买些东西好吗?半小时后再来叫我。”他说。
朱拾夜只好下车,看到他就想到陆大哥,一样是个工作狂,居然熬夜工作,要是她,一个晚上不睡,非要拿个三天来补眠不可。
算了,买些康贝特给他提提神吧!等结婚以后,她绝对不许陆大哥再熬夜工作,她心里甜蜜蜜的发誓。
在休息站逛了半小时,朱拾夜的结论是,这实在不该叫作休息站,该改为黑店或坑人之家比较恰当。
两瓶可乐、两瓶康贝特、一包豆干、两包饼干、一杯热咖啡——专为罗修默买的,居然花了她一百五十元,她当场要求那一脸傲慢的小姐再重算一次,但金额还是一样,她只得不甘不愿的付了钱。
东西贵,服务态度又差,朱拾夜可是忍不下这口气。
“小姐,你很漂亮。”她一脸假笑,倾身赞美。
果然,那傲慢的小姐骄傲的笑了。
“可惜……唉!”朱拾夜故意顿了顿,又哀声连连,一脸惋惜状。
“可惜什么?”傲慢小姐着急却又故作镇静的样子显得相当滑稽。
朱拾夜凑近她的耳旁,“可惜你满脸皱纹姥姥皮,大丑女!”说完,拿了东西就转身离去,留下气得脸色发紫、头顶生烟的傲慢小姐。
她走到车旁,透过车窗见到罗修默还在睡,于是她轻轻的打开车门坐进车里,打开豆干吃了起来。
她不经意的看了罗修默一眼,才发现他的不对劲。
他眉头紧皱,额头、鼻子、人中全都是一颗颗的汗珠,嘴唇发白,朱拾夜的第一个反应是,他作恶梦了。
“罗修默,醒醒!”她轻拍他的脸颊。
但在人唤不醒之后,朱拾夜开始慌张了起来,众多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形成,心脏病、高血压、低血压等所有地想得到的病症全盘绕在她的心头,她真的吓坏了,以至于在他突然睁开双眼时,她立刻尖叫出声。
“安静。”罗修默满是汗水的大手捂住她发出噪音的嘴巴,气喘不已的命令着。
他的手无力的垂下,真是累死他了,罗修默埋怨的想。
“你的手好冰,你作恶梦了吗?”她问。他的手简直跟冰块没什么两样。
他点点头,他刚去做的事跟作恶梦实在是没什么差别。
朱拾夜抽出张面纸,细心的为他擦汗。
“一定是你熬夜的结果,”她开始唠叨,“正常的睡眠时间如果不睡,补再多眠也是没用的,瞧你,作恶梦了吧!”她一副教训坏小孩的口气。
从袋子裹拿出一瓶康贝特,体贴的帮他打开并插上吸管,“喏,康贝特,喝了再上路。”
罗修默接过两三口就解决了。
朱拾夜开始唱起歌来,辛晓琪的“领悟”。
听她唱了一段后,罗修默终于忍无可忍的扭开收音机听广播,他一向不喜欢凡间的歌曲,但跟朱拾夜的歌声一比.广播的歌曲简直是天籁。
“喂!罗兄,”朱拾夜大声嚷嚷,企图将她不满的声音盖过嘈杂的广播,“我是看你人不舒服才好心的唱歌让你舒服点,你现在开收音机不是摆明嫌我吗?”
罗修默回她满脸虚笑,“谢谢你的好意,你知道有种鸟类叫乌鸦吗?你去跟牠比赛,肯定冠军。”
朱拾夜对他嘲讽的话的反应是甜甜一笑,伸手关掉收音机,继续唱她凄美动人的“领悟”。
***
终于,车子驶到了关颢公司门前,虽然今天星期六只上半天班,但以她对关颢的了解,朱拾夜知道他一定还留在公司加班,跟关陆一样是个工作狂。
“谢啦!罗兄。”她开门下车。
“嘿!小夜,等等。”罗修默挥手招她过来,“凡事别太极端,好好保重自己,好吗?”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这么说。
朱拾夜虽然觉得他的表情语气不太寻常,但还是乖乖的点点头,跟他挥手道别后,就蹦蹦跳跳的跑进公司。
罗修默深不可测的黑眸直凝望着朱拾夜纤细的身影消失在门后,他的眼眸倏地转换成银灰色。
他是帮关陆逃过了一劫,但是目的不是为了救关陆,而是紫蔓,他不要她再度活在痛苦里,当然有一些原因则是因为自己不想再度失去她,即使她与关陆在一起,只要她快乐健康,他不在乎,他要永远守护她。
走进公司的朱拾夜被一个冲撞物撞倒在地。
“唉哟!你走路不长眼睛,撗冲直撞的,赶去投胎啊!”她故态复萌的马上@批哩啪啦的就骂了起来。
“小夜。”一声破碎的低沉呼唤。
朱拾夜停止拍打衣服的动作,抬头望向来人,“阿颢!”她驽讶的叫。
这真是阿颢吗?头发凌乱,脸色苍白,最不可思议的是他居然红着眼,显然刚哭过。
“阿颢,”她从地上爬起,四周空气沉甸甸的,“发生什么……”
她还没说完,就被关颢一把拥进怀里,拥得那么紧,紧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更诡异的是,他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朱拾夜开始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努力挣脱关颢,这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因为关颢抱得死紧,但她还是脱离了。
她掏出手帕——关陆的手帕——递给关颢,但他只是一脸悲凄、眼神哀伤的直直的盯着她。
这该死的关颢,害她心情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她蹙着眉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环顾四周,“没被偷、没被抢,你干么哭成这样?”
“小夜,你要坚强一点。”关颢终于开口了,只是他的声音颤抖哽咽。
大家今天都吃错药了吗?朱拾夜火大的想,罗修默要她坚强,现在阿颢又要她坚强,搞什么鬼?!
“坚强什么啊?我一向都很坚强呀!有什么事你就直接说出来,干脆点好不好?”她提高音量,比手画脚的表现她的愤怒。
关颢抹抹脸,说吧!他想,反正她早晚要知道。
“关陆今天早上搭去日本的那班飞机……坠机了。”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沉痛的说道。
霎时,朱拾夜脑子里一片空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喃喃低语,“陆大哥今天早上还好好的跟我说再见……”她猛地扯住他的领口,眼神狂乱,“你为什么要编造这个谎话,这不好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一连喊了十几个为什么?喊得脸红气喘、声嘶力竭。
早上他们还一起计画未来,她要穿着雪白的结婚礼服跟他进教堂,她会保留礼服给女儿,他说一回来就要回老家去跟老爹老妈提亲,他说他会永远爱护她、保护她的……“小夜,你哭吧!你哭出来会好点,小夜,你哭呀!”他害怕看到她这样面无表情、脸色苍白、两眼空洞,他用力摇晃她,对她吼叫。
朱拾夜无神茫然的双眼飘到他脸上,焦点逐渐凝聚,她微歪着头看着关颢,仿佛他是个怪物。
“我为什么要哭呢?陆大哥没死啊!”她气若游丝的说,但声音却清晰无比。
关颢竭力压抑的情绪猛然间爆发了,他用力推开朱拾夜,害她踉跄了一下,身子摇摇欲坠。
“他死啦!电视上新闻名单公布了,关陆的名字也在那上面,飞机是在半空中爆炸的,底下是海,是海呀!你听清楚了没,是海呀!”他泣不成声,整个身子靠倒在墙上猛捶着。
朱拾夜张大嘴巴,喘不过气来。不会的,不会的!她想。
“阿颢……”她无意识的摇着头,扯出个哭笑,“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她开始歇斯底里的笑了起来。
“小夜,我也希望我是骗你的,我也希望这次是个玩笑,可是……”他跌坐在地上,抱头痛哭。
朱拾夜像发疯似的跑过去捶打他,“你胡说、你胡说、胡说、胡说!陆大哥说他一回来就要娶我的,他还送了我这只戒指……”她胡乱的将戒指由指上扯下,割破了她的手指,怵目惊心的鲜血染红了钻戒。
她将戒指递到他眼前,“漂不漂亮?”她的脸上浮现梦幻般的光彩,“陆大哥说等我们结婚后要送我一个更漂亮的。”
她豁地站起,“对了,我要回老爹老妈那边去,明天陆大哥一开完会,就会到老家去接我,他要跟老爹提亲的……对!我要回老家去。”
她摇摇晃晃的走向门口,但还没走到她就软绵绵的倒了下去,她最后的意识是关颢的大喊声及罗修默忧心忡忡的表情。
***
“丫头,老妈给你煮了碗面,你乖,开开门,让老妈端进去哦!”朱妈妈在房门外头等了一会,还是一片寂静,她无措的看着同样担心的老伴。
他们又将面原封不动的端回大厅,朱妈妈一放下面就开始啜泣了起来。
“我可怜的孩子,怎么会让她遇到这种事呢?”她边揩淭边怨叹。
朱老爹安慰的拍拍老伴的手,叹息道:“唉!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呢?”
自从昨天朱拾夜昏倒,关颢及罗修默将她送到老家后,到今天已经整整一天了,这段时间朱拾夜只醒来过一次,是在今天早上,她一醒来就冲到杂货店将所有的报纸全都买了一份,回来后就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任何人敲门都没有用。
“我去跟她说。”一直沉默寡言的罗修默突然冒出这句话,所有的眼光立刻集中在他身上。
“呃!罗先生,你有把握吗?”朱老爹问道。
对于这个全身黑的男子,老实说,朱老爹对他的感觉并不太好,他身上有种邪恶的气质,令他不舒服,但奇怪的。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诡谲的男子并不会伤害他的丫头,而且还令他想起……“先生,冒昧的请问一下,我们以前是不是有见过?”朱老爹问。罗修默的气质像十八年前他要带丫头去报户口时所遇到的黑衣人,但,不可能啊!怎会有人经过了十八年的岁月还是同样年轻?
“没有。”罗修默斩钉截铁的回答,并起身朝朱拾夜的房间走去。
他轻易的打开了朱拾夜上了锁的门。
他走近朱拾夜,她全身缩成一个球状,半长不短的头发盖住了她的脸,脸下的床单湿了一片。
早上买来的七、八份报纸如今成了碎片,洒满一地。
他就知道她不够坚强,所以昨天他一直留在她的公司前,等到他终于按捺不住的跑进去找她时,她却出来了,但脸色青白的像个鬼,然后她居然在他面前晕倒了,这下可真的吓到了他。
送她回到老家后,他不敢走,他怕她在真相还未清楚的情况下想不开。
罗修默坐在床边,拨开覆住她脸的发丝,她的脸还是苍白,惟一红红的地方是她的眼睛,不断的流着泪水。
蓦地,他生气了,气她,气她不好好的照顾自己,气她的不够坚强,他用尽全力狠狠地捶了床垫一下,整个床垫立刻摇晃了起来,只有朱拾夜像具离了魂的躯壳般,一动也不动。
“他没死。”罗修默冷冷的说,挣扎许久,他还是说了出来。
但朱拾夜还是没有反应。
罗修默硬将她从床上给拉了起来,使力的摇晃她,“你听到了没有,他没死呀!”他大吼着。
朱拾夜茫然无神的大眼睛立刻燃起了火焰,她定定的看着罗修默,倏地掐住他的手。
“他没死?他在哪?”他在哪?她死命的捉住他的手,急声的问。
罗修默为难的看着她,“我不知道。”他艰涩的说。
朱拾夜倏地放开他,双眼迸发出恨意。“你又在骗我了,你们都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骗我、骗我、骗我……”她又开始哭泣,双手猛扯自己的头发。
罗修默见状赶紧上前捉下她的手。
“小夜,我没有骗你,关陆真的没死,而我也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我只知道他被一艘渔船给救走了。”其实是他帮关陆让渔船发现的。
听到他的话,朱拾夜不再激动了,她看着罗修默真诚的眼睛,“真的吗?”她怯怯的问,怕他又说谎。
他肯定的点点头。
“你究竟是谁?”她柔声问,哭得又红又肿的双眸,像要看透他般静静的凝视他的眼。
罗修默放下心的坐在床沿上,沉默的爬了爬头发,然后开口说:“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朋友就够了。”
他伸出手摸着她的头发,落寞的一笑,“好好的待在家里,两个月后关陆就会回来了,别再胡思乱想了。”
突然间,朱拾夜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脖子,连喊了十几声谢谢,罗修默心里五味杂陈,但还是忍不住的红了眼眶。
他拍拍她的背,将她拉起。
“去看看你的老爹老妈吧!他们从昨天就一直担心着,顺便跟他们一起吃点东西,他们可是陪你一直饿到现在。”
听了他话的朱拾夜,立刻像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罗修默温柔含笑的看着她飞奔而去,而后立刻换上张冷冰冰的面孔。
“出来吧!”他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
房间裹立刻浮现一层金光。
“谢谢你,黑暗王子。”一位女郎出现在他的眼前,优雅的声音里满是感激。
罗修默银灰色的眸子射向红发女郎。
“我真不知道你这个姊姊是怎么当的,居然能眼睁睁的目睹一切发生而不阻止,你想让悲剧重演吗?”他恶声质问。黑色的羽翼与红发女郎的金光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是定数。”红发女郎幽幽的开口。“谁也改变不了。”她寓意深远的看着他。
“慢着,你的意思是说,我的行为也在你所谓的定数里面?”
她但笑不语。
这下罗修默全懂了,哈!真是讽刺,前世他一箭射死了关陆,间接害死了紫蔓,所以今生注定要救关陆,只要他救了关陆,也就等于救了紫蔓,讽刺,真是讽刺!
他哈哈大笑,笑声里满是苦涩,“我到底是恶魔,还是天使?”他自问。
红发女郎翩然飘到他身边,银灰色的眼眸看着她。
“你是恶魔里的天使。”她温柔的说。
罗修默对她的答案只是报以无奈的一笑。
***
朱拾夜数着日子的在过日子,每天早上醒来一睁开眼睛,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月历上头画XX。
她的生活还是一成不变,礼拜一到礼拜六在台北上班,礼拜六一下班,罗修默就会载她回高雄老家。
她一样的活跃,无论是在公司,或是在家里。她知道每天都有人以同情的眼光看着她,但她不在乎,因为只要关陆一回来,所有同情的眼光就会再度变成欣羡,朱拾夜也知道有人鄙视她,因为大家都见到礼拜六下班时罗修默来接她,为她如此快就变心感到不耻,可她还是不在乎,因为罗修默在这段自己最难挨的时光中时常给她鼓励、给她信心,所以她对他的感觉就像是个兄弟般,她不要这些无聊的视线影响她与罗修默的感情。
可是也有令朱拾夜感到气愤难当的时候。
这一天她在茶水间里泡茶叶,后头进来了两个男同事。
“哟,圣女在泡茶哦!”一个男同事态度轻佻的说。
“谁规定圣女不会口渴的。”她不悦的回嘴。
“对呀!我真笨,圣女总是容易饥饿的嘛!”
茶水间里充满了两人刺耳的调笑声。
朱拾夜一转身,将手中的热茶泼洒了两人满身。他们惨叫的跳开,开始破口大骂。
随后,她又各赏了两人一记左钓拳,两个大男人立刻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她不知道公司里还有多少像他们这样的无聊人,但她相信为数一定不少,只是他们不敢太明目张胆而已,而且自“茶水室风波”传开以后,每个人总是有意无意的闪躲着她,除了王之仪。
她真是个感情丰富又可爱的女人。出事后的第一个礼拜,王之仪一见到她就开始哭,然后说一些教她别伤心之类的话,最后她总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换成朱拾夜在旁安慰她。
“小夜,可怜的孩子,你一定是伤心过头了,才会如此镇静自如。”她满脸泪痕,怜悯的看着朱拾夜。
朱拾夜则是好笑的看着她,“王姊,你别伤心、也别乱猜,陆大哥没死,他就快要回来了。”她兴奋的说道。
王之仪的反应则是呆愕的看着她,掉着下巴,然后搂着她大哭特哭了起来。
她大概是认为我伤心过度,疯了吧!朱拾夜无奈的心想。
虽然她们乐观开朗的过着每一天,但是每天一下班回到她跟关陆的家,面对一室关陆的东西、关陆的气味,她还是会忍不住心酸。晚上她跑到关陆的房间睡觉,有时候会惊醒过来,满头冷汗,无法再入睡的她,只有抱着关陆的枕头哭到天亮。
***
王之仪苦口婆心的想帮她“恢复正常”,她开始不许员工说起关陆的名字,怕加重朱拾夜的“病情”。
但朱拾夜对她的举动觉得好笑。
“王姊,陆大哥真的没死,他的人没被找到不是最好的证明吗?”她试图说服王之仪。
“有一半的人都没被找到。”王之仪反驳。
“只要没找到人就表示有希望!”
就这样,王之仪放弃了,她认为朱拾夜的“病情”已经深入膏肓,既然自己无能为力,不如就让她活在幸福的希望里吧!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月的期限也已过去,关陆始终没出现,朱拾夜开始消瘦憔悴。
星期六,罗修默准时的出现在她的公司门口。
朱拾夜一进到车里,立刻开始炮轰他。
“你骗我!已经两个月过四天了,陆大哥为什么还没出现?”她愤恨的对他怒吼。
“去找关颢出去走走吧!你们两个该好好补补了。”他淡淡的说,没有反驳。
“我是说陆大哥、陆大哥呀!”她大吼。
罗修默仿佛没听到似的,专心的开着车子。
朱拾夜拿他没辙,只好看向窗外兀自生着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