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眼睛张不开,她怎么……会在这……发生了……什么事?
「……还好这次大哥的车子就停在楼下,要不後果实在不堪设想。」
这是……比特的声音?
「去感谢沁月吧,三更半夜的把我拉出去,说什么突然想要泛舟,还把充好气的橡皮艇绑在车上,最扯的是,居然一次绑了两个。」
「两个人去泛舟当然要绑两个啊。」
大哥跟大姊的……声音吗?
「大哥那台追日被砸得可真惨啊,幸好当时你跟大姊刚好下车去买东西。」
她害大哥的车子被砸了吗?他应该很生气吧?
「车子被砸算什么,改天再向原厂订作一辆就好,我心爱的妹妹可是只有一个。」
对不起……大哥……啧!身体不听使唤,好痛!爬不起来。
「对了,雅娜的伤没事吧?」
「医生说有轻微脑震荡,还带点骨折,其它的都只是皮肉伤。」
维思也来了吗?
「不过那男的就惨了,多亏他用身体垫在雅娜底下。」
那男的……
「不仅肋骨断了,好像还穿到肺里,脑中好像有瘀血块,现在还在动手术。」
米、米兴始?!
官雅娜的眼睛瞬间张开,她试著让疼痛不已的身躯坐起来。
「二姊,你别乱动啊!你身上都是伤!」比特赶紧制止。
身体的伤似乎比想像中还要来得严重,官雅娜连起身都有困难。
「我去通知妈妈,说小雅醒了。」乘日旋身走出病房。
这里是官家开设的医院。
在官雅娜与米兴始坠楼的同时,乘日跟沁月刚好就在楼下,因此两人才能马上将他们送医,把握急救的黄金时间。
沁月轻轻扶著官雅娜,让她可以躺下好好放松。
自小,沁月对灾难、危险就有强烈的预知能力,这次正是她跟乘日救了两人的命。
「二姊,你还好吗?」维思坐在一旁,脸上尽是担忧的神情。
官雅娜微微点头,现在的她没办法做出太大的动作。
「小雅!」病房门开启,赫纪慕伴随著眼泪冲了进来。「呜!你吓坏妈了,你没事吧?!」
「没事。」官雅娜用微弱的声音回答。
「妈以後绝不再逼你做任何事情,你千万不要再做傻事啊!」赫纪慕满是懊悔地看著女儿。
「妈,二姊不会做这种轻生的事,他们应该是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的。」
维思见二姊还无法说太多话,於是开口帮她解释。
「对……对不起……让大家……担心了。」官雅娜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挤出这句话来。
「傻孩子,只要你平安就好。」赫纪慕抱著官雅娜,眼泪从脸颊滑落到她身上。
「米、米兴始呢?」官雅娜缓缓地吐出话来。
众人脸上立即罩上一片阴霾,谁也没开口。
难道……
想到这,官雅娜的眉头紧蹙起来。
「小雅,你不要担心,医生已经在帮他急救了。」沁月在一旁温柔地安慰官雅娜。「一定不会有事的,你先把伤养好要紧。」
「雅娜呢?!」门外的官宇宙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爸……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难得会看到官宇宙露出这样的表情——心如刀割,满是担心地望著病床上的女儿。
官雅娜第一次感受到家人对她是多么的重视与关心。
从小,她就不需要人家担心,父母和兄弟姊妹间虽然处得融洽,但官雅娜还是会在心中设一道线——
她是捡回来的小孩,不属於家中的一分子。
看到家人对自己是如此关爱,当初自己却还惦记著遗弃自己的亲生父母……这是多么的不该呀。
养育之恩大於生育,如此简单的道理却是到这个时候才明白。
「爸……」休息一阵子後,官雅娜问官宇宙,「有件事我想知道。」
「你说,什么事,只要我知道的,我一定告诉你。」
「关於……我是捡回来的小孩。」官雅娜低著头。
就趁这时机把心结打开吧,让自己以後再也不要为了这件事困扰了。
「你们先出去一下。」官宇宙对著众人说道。
「不,」官雅娜轻声制止,「过去,我一直因为自己是捡回来的小孩而感到自卑,觉得自己不是家中的一分子。」
「小雅。」
「二姊。」
家人听到官雅娜这么说,不禁感到难过,因为从来没有人留意到官雅娜的心思。
「都是妈糊涂了。你们都是我最疼爱的孩子。」赫纪慕自责的说道,眼泪又流了下来。
「不是这样的,妈!」官雅娜抱著赫纪慕。「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抱著那样想法的我是多么愚蠢。所以我想趁大家都在的时候,把心结打开。」
大家先是一阵沉默,接著看看官雅娜,然後再看看官宇宙。
「这……」官宇宙欲言又止的。
「没关系的,爸,我只是想知道那时候的详情而已。」官雅娜开口问道。
究竟她是在什么地方被捡回来的?官宇宙是不是曾见过她的亲生父母呢?他们为什么会把她……遗弃?
这些年来,官宇宙一直避而不谈这个话题。
「唉……」官宇宙深深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我也只好说实话了。」
他背著手在病房内踱步,缓缓靠近门口。
「其实……小雅,你是我的女儿,亲生女儿。」他在亲生两字上刻意强调。
「嗄?」全家人莫不瞠目望著官宇宙。
官雅娜不是官宇宙亲生女儿的事大家都知道,只是从没有人去在乎这一点,现在听到翻案的版本,一时让众人不知该作何反应。
「爸,你、你说什么?」官雅娜最先恢复理智,问道。
「我说,你是我亲生女儿,亲到不能再亲的女儿。」他一脸沧桑地看著门口,「就跟他们一样,你也是我外遇对象生的小孩……」
最後那句话他刻意放低音量。
「什么?!」
好—个青天霹雳啊。
「当初我跟别的女人勾搭上,你妈气得要死;我怕你是情妇所生的事被你妈知道的话,她可能会把我打得剩半条命,所以、所以……」
「为什么你後来不告诉我实话呢?」官雅娜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
「因为日子一久,大家都这么认为了,我想你们应该不会在乎这点,就……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这么在意这件事,要是知道,我一定会偷偷告诉你的。」
平时严肃的父亲,现在是一脸尴尬与歉疚。
「官、宇、宙!」
赫纪慕响彻云霄的怒吼瞬间爆发出来。
「既然小雅没事了,那我先回公司了。」
官宇宙拔腿就往门口跑,赫纪慕连忙追了出去,接著,只听见病房外两人追逐叫骂的声音远去。
官雅娜脸上的表情绝不亚於当知道自己是捡来的时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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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官雅娜辗转难眠。
一是因为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之谜,二是为了刚转到加护病房的米兴始而著急。
「不睡一下是不行的哦。」沁月在一旁温柔的叮咛。
感觉上,沁月一直就是这么温柔贤淑,都是她所没有的。
「其他人呢?」官雅娜问道。
「爸妈是吵得不知去向,哥一早还要到公司,维思明天早上会来接替照顾你,小特还得上课,所以我全让他们回去了。」
「大姊不休息吗?」
「你忘啦?我是夜猫子,这时候才是我最清醒的时候啊,你才需要多休息呢。」
沁月经营一间PUB,午夜过後才是她真正活动的时段。
「他……」
像是看出了官雅娜的担忧,沁月摸摸她的头。
「别担心,医生刚动完手术,应该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沁月的眼神一直是那么温柔。「你先好好睡一觉,我明天再请大哥安排将他的病床转来你这里。」
官雅娜心中不断祷告,希望米兴始能够平安无事。
最後,在沁月为她哼唱的摇篮曲中,她缓缓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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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几点了?」
待她再张开眼睛时,感觉已是日正当中。
「二姊你醒啦?」坐在一旁的维思正把苹果皮削成漂亮的环状。「现在十一点多吧。」
还是可以感到部分的疼痛,身体仍没办法好好活动。
「吃点东西吗?」维思递来苹果。「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吃这个。」
看见维思在一旁细心照料自己,这让官雅娜感到一丝内疚。
原本最在意自己是弃婴的事,谁知搞了半天,那竞只是老爸怕死的藉口;这些年来,她错过太多和姊妹共处的时间和机会了。
「昨天爸说的事……我是不是很傻?」
维思亲了下她略显苍白的脸颊。
「从小时候开始,你就一直是我最聪明的好二姊,以後也是。比起这个来,我比较关心的是你变漂亮了呢,你知道吗?」
官雅娜不解的蹙眉。
「记不记得我们学生时期,曾参加过一个金苹果选美比赛?」维思问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那时候连妈都吵著要跟去,後来得奖的是你,对吧?」
「妈就不用讲了,年纪都一大把了,竟还敢跟如花似玉的美少女一起比。」维思咯咯笑。
那年,赫纪慕死都要跟去参加选美比赛,还不惜谎报年龄。
「不过,知道那时候的你为什么没有得奖吗?」
官雅娜摇摇头,平时习惯盘成髻的长发,现在披落在肩上。
「因为啊,那时候的你没有受到爱情的滋润啊。一直不肯接受爱情的你,当时就像是一个雕刻出来的美女,可却完全没有感情成分存在。」维思接著说:「但是现在的你,却散发出女人恋爱时才有的特质,一种洋溢在幸福中的美哦。」
恋爱啊……
是那个奋不顾身跳下来保护自己的男人,让她明白什么叫做爱吗?
「喜欢上他了哦?」维思仍是笑得开心。
「我……我不知道……」她低下头。
「这时候还不知道?该不会把脑子给摔坏了吧?人家可是为了救你才跳下来的耶!」
「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维思带著不解的微笑看著二姊。
「我当初只是想利用他来让妈、还有你们别再逼我相亲或是安排对象。」
「後来不就促成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了吗?」维思提出质疑。
「可是……」
官雅娜似乎想再说什么,不过却被维思打断。
「我想,你啊,是不晓得该怎么面对自己吧?」
有别於大哥的开朗、大姊的温柔、小特的鬼灵精怪,维思的笑一直给人一种如在幻境的美,也正因为这种美,让官雅娜暂时忘了烦忧。
「我可是从幼稚园开始就谈恋爱的人呢,这种事我最清楚了。」维思得意的说。「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对他的那份心意罢了。」
「心意吗?」
「是的。敞开你的心胸去接受这份爱。不管我们说了什么,但你总无法否认自己心中对他的那份感觉吧?」
「感觉?」
「嗯,整颗心不由自主地会有期待、失落、开心或难过,全都是因他而起。」维思掩著嘴,笑得可开心了。
「可是那样的我根本不像是……我。」
「一样都是你啊。」维思说道,「那当然还是你,只是平常你把她藏在盔甲底下而已;只是那个男人刚好能卸下你的盔甲,让你看到真实的自己,即使你一直以为这份感情不存在。」
官雅娜低著头没有说话。
「你知道吗?」
「嗯?」官雅娜看著走到窗台的维思。
「正义女神为什么是蒙著眼睛的呢?」
「因为要不偏不倚执行司法正义,法律之前人人平等,不会因为身分贵贱而有所差异。」官雅娜回答。
「可是你一直不这么认为对吧?你之前还因为这个跟我们每个人说过教。」
「嗯。」她点头。
愈接触司法就愈明白:司法是没办法还给人们公道的,当初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会放弃成为律师、检察官、警察的机会,除此之外,还跟官家大小传达这个观念。
「我那时一直没有告诉你,」维思转过身来,「也许,正义女神是因为爱情才蒙上双眼的。」
「嗄?」
「爱情让人盲目啊。」维思笑道,「不如闭上眼睛,好好去感受你内心真正的悸动吧。」
看著维思许久,官雅娜回想起自己跟米兴始相处时的种种,那个不像官雅娜的自己,正是因为爱上了他。
「我想去……看看他。」官雅娜试著从病床上下来。
维思脸上仍是绽开甜甜的微笑。「嗯,我去帮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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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护病房外。
米兴始仍躺在仪器包围的房间内。
官雅娜在医师的许可下进到病房中。米兴始插著呼吸管、吊著点滴躺在病床上。
原本俊俏的脸上多了几处瘀青,那双保护她的手也打上了石膏,原本结实的身躯上缠绑了层层绷带。
看著躺在床上的他,官雅娜的眼泪忍不住落了下来。若不是因她一时的疏忽,也不会造成米兴始现在的惨状。
「对……不起。」她在病床旁的椅子坐下。
官雅娜心中此刻满是懊恼与後悔,眉心纠结在一起。
「……都是我不好。」
为了娜娜都是值得的啊,不过是小伤而已嘛,干嘛哭丧著脸,要笑比较好看……
耳际仿佛可以听见米兴始嘻皮笑脸的回答。
不是说了吗?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保护著你吗?笑一个吧。
他的双唇紧闭。
想起过去这段时间来,米兴始陪在自己身旁逗她开心、陪她难过,但她却是造成他这副惨样的凶手。
「喂……你要睡到什么时候?起来啊……」她轻轻推著他沉睡的身体。
不争气的眼泪又落下。
「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要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吗?不是说好了吗……不是说好了吗……」
他仍没有回答。
房内只有发出规律声音的医疗仪器及官雅娜的哭声。
是思念,是後悔,是爱恋,是不舍,隐藏在心中的感情藉由眼泪宣泄出来。
她紧紧握住他的手;那双为了保护她而受伤的手,如今却是伤痕累累。那宽广的肩膀现在也绑满了绷带。
「不是说好,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离开我,就算全世界都遗弃我,你还是会一直在我的身边守护著我吗?」她哭喊著他曾说过的承诺。
从七楼的高度坠下,没当场死亡已算是奇迹,而像官雅娜这样只受部分皮外伤,更是奇迹中的奇迹。
反观保护她的米兴始,却没有这么幸运。
即使身下有气垫艇跟车子作为缓冲,肉体仍是无法承受这么大的冲击,况且当时胸前还压著同时落下的她。
「如果……没有认识我……就好了。」她将头靠在米兴始身上,「如果你没有认识过我……也不会……也不会变成这样。对不起、对不起……」
决堤的眼泪滴落到米兴始身上。
家人为了不让官雅娜担心,全瞒著她米兴始的状况,若不是刚刚遇到主治医师,恐怕她还真以为米兴始跟她一样只是受到小伤而已。
「比起肋骨断裂,恐怕他脑部受损的情况还要来得严重。」医师这么告诉官雅娜。
脑部积血的状况虽然已经进行过放血的手术,但状况仍不是很乐观,极有可能演变成植物人。
纵使官家有万贯家财,紧急联络了国内脑科权威来进行手术,不过仍没有把握能百分之百成功。
「对不起……」
除了道歉,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如果……我们不曾见面……不曾见过的话,你今天、今天也不会这样……」
若不是她去找米兴始充当男朋友,自己也不会喜欢上他,更不会害他为了保护她而身受重伤。
「……我可以不需要爱情……只要你能醒来……就算要我以後不能见你、不再爱上任何人也没关系……只要、只要你能醒来……我什么都愿意……」
虽然跟米兴始的相遇让她相信这世上真有爱情,但这代价未免太大。
她移动疼痛的身体,缓缓靠近米兴始的上半身。
注视著昏迷的他,就好像他只是睡著了,随时都会醒来一样。
低下头,她将唇办轻轻地贴在他唇上。止不住的泪水落到米兴始眼窝,沿著他的眼角滑落下来。
「被巫婆诅咒的布偶马王子……虽然晚了点,可是……你可以再变回人吗?可以……醒过来吗?」
缠绵深情的吻,从唇舌传递她对他的爱,只是对方却没办法像过去般回应。
她抱著他痛哭。
直到哭累了、趴在病床一角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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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暖……为什么会有温暖的感觉?
睡梦中的官雅娜似乎梦到自己落下前的刹那间,米兴始用双手紧紧搂著自己,那股温暖的感觉……
兴、兴始!
她从睡梦中惊醒。
「呃……你醒了?」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问著她。
「米兴始!你、你没事了?」
趴在病床旁的官雅娜,抬头发现自己正被米兴始搂抱著。
眼泪又从眼眶滑落,这次却不是伤心,而是喜极而泣的泪水。
「包成这样,应该不会没事才对。」他看看自己之後笑道。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她赶紧挥手抹去脸上的泪水。
「为什么……」他侧著头,「要说是你不好呢?」
「因为……都是我……」
官雅娜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是我自己从楼上摔下来的。」他安慰她。
「可是那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才会发生这种事的。」
她想向他道歉;若不是因为她太任性,也不会让两人摔落,更不会因为要保护她而让他受重伤。
「因为你?」
他皱著眉头,不解地看著官雅娜。
「呃……对了,在我弄清楚之前,可不可以先请问一下,你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