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一声,霸气的门铃声在纪雅姝的公寓里震天价响起来,那震耳欲聋的门铃声让人怀疑——门外的人想找的可能不是纪雅姝,而是她的邻居吧。
“来了,来了!别再按了!”纪雅姝急忙冲出去应门。
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她的生日耶,可是她却度过了这么倒楣的一天!
首先是她不知哪根筋不对劲,竟然婉拒了好友们替她庆祝生日的好意,只因为上次夏承宇不经意间曾说,要她把生日当天的时间全留给他——就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就让她像个傻瓜一样,期盼了一整天,直到下班前一秒钟,她都还傻傻的等着他开口邀约。可是他好像完全忘了这回事,连提也没提过一个字。
下班之后她还不死心,特地藉故绕过去看他,结果他正在加班。
“对不起,今天你先回去好吗?我手边的工作还没结束,可能没办法送你回家了。”
就这样,她意兴阑珊的回到家,连衣服也没换就跳进被窝里,干脆狠狠地睡它一觉,把这什么见鬼的生日睡掉算了。
她根本不明白,这样的日子有什么好期待的?
她迷迷糊湖的沉入梦乡,刚刚睡着没多久,门铃声就响了起来,她本以为是夏承宇赶回来了,可是打开门一看——
不是!来的人不是夏承宇,而是她从未承认过的父亲——冯裕邦。
“你又来做什么?”心情低落的她,口气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天是你的生日,我特地挑了一样小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左手将一份包装好的盒子推到她面前,右手同时递过一束粉色的姬百合。
“你以为用这些东西就可以收买我的心,让我不再恨你吗?”纪雅姝暗笑他的天真愚蠢。
“我没有那个意思。雅姝,我知道我的罪孽太深重,你不可能那么轻易原谅我,我送这些东西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没有别的意思。”
“今天这个日子你已经缺席二十几年了,我想接下来的几十年没有你,我还是一样可以过得很好——说不定会更好。所以我不认为你送这些东西来有什么意义,只是无济于事的愚蠢补偿罢了。”
纪雅姝不愿想起在她知道事情的真相以前,每年的今天她有多么期待自己未曾谋面的父亲能突然出现,送她蛋糕和洋娃娃,抱抱她,告诉她:他很爱她和妈妈。
可是自从明白事情的真相之后,丑恶的事实让她再也不想过什么生日了。
“雅姝,你就看在我老了、来日无多的份上,别让我失望好吗?收下这份礼物,让我至少有一样东西可以留给你,算我求你,雅姝!”他布满风霜的脸上纠结着深深的纹路,历尽沧桑的面容早已不复当年的英挺迷人,他老泪纵横的模样,突然让纪雅姝觉得很悲伤。
他老了,真的老了。他还能有多少年的岁月可以度过呢?难道自己真能这么狠心让他抱憾终生吗?纪雅姝克制不住自己的眼眶发酸发热,也克制不住不让满溢的泪水落下。
她真恨这一切。
她恨自己为什么做不到真正的无情,他将妈妈和她害得那么凄惨,万死也不足以弥补这一切,可是为何他的两滴眼泪就让她难过成这样?难道就只为了“骨肉亲情”这四个字?
她默默拿起小桌上的礼物,算是接受了他的请求,看在他老了的份上,就让他高兴这一次吧。
“你愿意接受这份礼物了?谢谢你!雅姝,谢谢你!”冯裕邦喜极而泣,泪水更是不住地簌簌流下。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下次就算你拿来,我也不会收的。”
“好!好!”冯裕邦连忙点头说好。
“已经很晚了,你大概饿了,先回去吃饭吧。”这是纪雅姝对他说过的话里,最温和、最没有火气的一句。
冯裕邦没有贪心的要求更多原谅,只站起来凝睇着女儿,再次道谢:
“谢谢你答应我的要求,我别无所求了。”
纪雅姝迅速回过身去,掩饰她脸上奔流的泪水。
冯裕邦双眼含泪,满足的走出女儿的公寓。
这样就够了。
虽然女儿始终没说原谅他,可是他已不再奢求什么了。雅姝肯收下他送的礼物,他就已经心满意足,就算要他在此时此刻死去,他也不再有任何遗憾了。
在步出公寓的小电梯时,他不期然和一个横冲直撞的鲁莽小子迎面对撞,他承受不住撞击力往后颠了两步,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的脚步。
他抬头一看那个莽撞的家伙,人却顿时愣住了。
他认得这个小子!这个小子常和雅姝在一起,他曾经好几次在路上撞见他们走在一起。
他应该是雅姝的男朋友吧?
那小子显然也认出了自己,因为他紧抿着薄唇,毫不客气的瞠目瞪着他,那黑白分明的大眼,正透露出他隐藏不住的恨意,若是他手上有一把刀,冯裕邦相信,他会毫不考虑的冲过来将他砍成碎片。
他几时得罪这个火气旺盛的小子了?莫非他知道当年他遗弃雅姝母女的事,在想着如何为雅姝出气?
也好,只要能弥补雅姝心里的苦,就算打死他,他也没有一句怨言。他垂下肩膀,等着他的拳头落下。
可是他猜错了。那小子显然没有意思要打他,他只以极其轻蔑的冰冷眼眸横了他一眼,然后掉头走进电梯。
他是怎么了?小俩口吵架啦?搔搔头,他莫名其妙的离去。
他不知道夏承宇上了楼,开始像发疯一样猛揿纪雅姝的门铃,以可以吵醒死人的电铃声来宣示他坚定的决心——见不到她,他誓不干休……
冯裕邦走后,纪雅姝看了看自己身上皱得像梅干菜一样的套装,决定先洗个舒服的澡再说。
她走进浴室,准备泡个香喷喷的铃兰花香精浴,谁知道才刚滑下浴池没多久,那个猛按电铃的疯子就跑来了。匆忙中她来不及穿上衣服,只能赶紧披上浴袍冲出来,以阻止他继续摧残门铃和大家的耳朵。
“你发什么神经?想把我的邻居吵死吗?”
纪雅姝从门上的小孔得知来人是夏承宇,忍不住的恼怒让她忘了自己衣衫不整,拉开了大门劈头就骂。
夏承宇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只冷寒着一张脸,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人儿,似乎想从她脸上找寻一些放纵过后的痕迹。
“你……怎么了?”
纪雅姝从没见过这样的夏承宇,她认识的他总是微笑着的,不管她做了什么,他永远也不会对她生气。可是今晚的他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好冷漠、好吓人,她没出息的发现——自己害怕这样的夏承宇。
夏承宇推开纪雅姝登堂入室,一双锐利的鹰眸像抓贼般四处打探。
他的视线首先落在原木茶几上的花束和礼物,然后跳到卧室里那床凌乱不堪的被褥,最后停驻在刚沐浴完,一身香气的纪雅姝身上。
事情已经显而易见了,他不必去问,也能明白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多希望这一切是假的!天知道他有多么希望那些照片全是翁子洋恶意的栽赃嫁祸,是一些子虚乌有的天大谎言,然而……那些却是真的!
若不是他亲眼所见,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他衷心以为洁身自爱的好女人,竟然只是个水性杨花的荡妇!
他不知道纪雅姝有没有心,如果有,怎会忍心伤他这么深?若是没有,她又怎会甘心情愿为冯裕邦奉献她年轻姣好的身子?为什么?难道真的只为了金钱?
怒火翻腾之下,他将冯裕邦刚送给纪雅姝的鲜花和礼物全踩烂扔进垃圾桶里。他恨这些东西,他恨这丑恶的一切!
“你做什么?那是我爸——别人送给我的,你怎么可以随便糟蹋它们?!”情急的她差点脱口说出“爸爸”两个字。
“你要这些做什么?庆祝你又猎得了一名臣服在你裙下的傻瓜?”夏承宇紧紧揪住她,不准她去捡回垃圾桶里的礼物。
“你有神经病!我高兴接受谁的礼物,就接受谁的礼物,你管得着吗?”纪雅姝被他霸道无理的举动气坏了,根本不曾注意到他说那些话的用意。
夏承宇妒恼地咬紧下唇,狠狠的瞪着她。他憎恶她自甘堕落、不知羞耻,可是更憎恶自己对她无可救药的迷恋,他发现自己真的放不开她!
“冯裕邦给你多少钱?”他突然闷声问道。
“什么?”
“我问他花了多少钱买你?我愿意出双倍的价钱,只要你离开他!”
“你真的疯了。”纪雅姝悲怜的摇摇头,喃喃说道。
“还是你不要钱,只要有男人肯陪你上床就好?”夏承宇无力击溃自己对她的爱意,只能选择伤害她来逃避自己那近乎痴傻的深情。
“我现在不想和一个疯子说话,请你马上出去。”她不敢相信,她竟然痴痴想着这种人一整天。
“因为你根本无话可以狡辩,当然不想说了!”
“狡辩?我为什么要狡辩?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你还要再装蒜吗?”夏承宇从外套口袋抽出那一叠发皱的照片,愤怒的洒向空中,照片立即像雪花一样四处飘落。
纪雅姝屈膝拾起地上的一张照片,一看之下,登时脸色倏地转变。“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谁允许你偷拍我的?你这样做侵犯到了我的隐私权,太过分了!”
纪雅姝很生气,他有什么资格这样做?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敢这样大剌剌的在自家门口拥抱情人,就不要怕让别人看见!况且这些照片并非我的杰作,翁子洋暗中请人跟踪你,恐怕近来你的风流韵事,他比你本人还清楚。”他苦涩的扯开嘴唇,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为什么要派人跟踪我?我并没有什么风流韵事可以让他调查。”纪雅姝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一直被人当作擅自泄漏公司机密的内贼。
“是吗?”夏承宇抢过她手中的照片摇晃着。“那这是什么?不要告诉我,照片里这个女孩不是你,而是你的双胞胎姐妹这种老掉牙的谎话!”
“当然不是,我没有任何姐妹,照片里的人的确是我,只是我没有和那个男人有暧昧的关系,信不信由你。”纪雅姝实在没有必要向他解释这么多,可是她并不希望他这样误解自己。
“我当然不信!这张照片照得清清楚楚的,你们分明亲密地拥抱在一起,还敢说没有暧昧关系?拥抱不算暧昧的行为,那依你看来,怎样的行为才算暧昧?”
“这辈子除了情人之外,你难道没有拥抱过任何人吗?谁规定一个人能够拥抱的,只有他的亲密爱人?除了爱人,还有亲人和朋友可以拥抱,难道你从来没想过,他有可能是我的亲人?”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我看他大概是你的朋友——对了,是忘年之‘交’嘛。”他咬着牙,残酷地说道。
“你错了,不但错,而且错得太离谱了!”他话中的笃定和讥讽激怒了她。他凭什么认定他绝不可能是她的亲人?他根本不了解她的一切!“他是我的血亲,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不要再说谎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孤儿,你已过世的母亲独力将你抚养长大,试问你哪来的亲人?”
“就算是孤儿,也是父母生出来的!别人都有父亲,为何我不该有父亲?他的的确确是我的生父!”纪雅姝气恼的大吼。她不知道他怎么会那么固执,根本不听她的解释!
纪雅姝的怒吼终于传入他顽固的脑袋里,愣了一会儿,他眨眨眼,呆呆地问:
“他……真的是你父亲?”
“如假包换。”
“可是他姓冯,你姓纪……”夏承宇的脑子还在适应这个突如其来的讯息。
“想听个故事吗?”
“当然。”夏承宇知道这个故事必定和她的身世大有关系。
纪雅姝低头望着自己交缠的手指,缓缓的述说:
“二十多年前,有一对年轻的情侣从嘉义乡下来到台北打天下,他们约好了要一起赚大钱,然后衣锦还乡,结婚、生子。他们来到台北之后,男的在一家电子工厂找到工作,女的则在一间塑胶工厂打零工,总算暂时安定下来。离乡背井的日子很苦,他们常常三餐不济,不得温饱,这样的日子大约过了一年,那个男人的公司开始擢升他的职位,并不时给他加薪,从此他们的日子才渐渐好过起来。
“有一天,那个女孩子意外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很高兴,当天晚上就迫不及待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那个男人。可是哪知道,那男人有个更令人震撼的消息要告诉她。原来那个男人公司的董事长千金喜欢上他,董事长有意招他入赘,希望他成为他的女婿,将来能继承他的事业。那男人早就答应了,甚至连婚礼的日子都订好了,可是他就是没有勇气告诉那个女孩。那个男人说他真的穷怕了,不想一辈子浑浑噩噩地这样过下去,他要爬到权势的顶峰,享受功成名就的滋味。
“那个女孩几乎崩溃了,她怀了身孕,而孩子的爸爸却要和别人结婚,他是她的唯一呀!如果连他都离弃了她,那她要怎么活下去?她不停的哭闹,希望能让那个男人回心转意;可是那个男人只是不停的哄着她,却没有改变心意的打算,他甚至还说,结了婚还是可以和她在一起。那女孩气疯了,冲到厨房拿了把菜刀直嚷着要自杀,那个男人怕她伤到自己和肚里的孩子,才勉强答应和董事长的千金解除婚约,那个女孩以为他是真心的,高兴得不得了。
“但是她还高兴不到一个月,梦就破碎了。有天早上她醒来,发现那男人不见了。她很紧张,到处去找都找不到,最后她终于在礼堂找到那个男人——可是,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
“那时,女孩才真的觉醒了,她终于明白,自己这些年来爱的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当天她就收拾了东西离开台北,一直到死,她都不曾再见过那个负心的男人一面。
“可是虽然不曾相见,她心中的怨恨却难以消除。受了刺激的她开始憎恨男人,她不但自己憎恨男人,同时也教导她的女儿憎恨男人。那个女孩从有记忆开始,就被灌输男人是丑恶、可怕的动物,小女孩受母亲的影响很深,果真对男人憎恶到了极点。她不交男朋友,也从不给男人好脸色看,为的就是怕重蹈母亲的覆辙。”
“那个被抛弃的女孩是你的母亲,那个负心汉就是冯裕邦,而他们生的女儿就是你。”夏承宇替她将事实陈述出来。
“是的,我就是冯裕邦的私生女。”她点头承认。
“他是怎么找到你的?都二十几年了,他根本没见过你呀。”夏承宇感到不可思议。
“这大概是天意吧。两年前我母亲过世之后,我离开南部来到瀚洋工作,有一次翁董和几个厂商开会,我陪同翁董一起参加,我们在那里不期而遇了。虽然我们未曾谋面,但是因为我长得非常像我母亲,冯裕邦几乎是第一眼看到我就认出来了,事后他派人去追查之后证实——我正是他失散多年的女儿。从此之后,他就常来找我,几乎用尽一切方法,希望能获得我的原谅。可是我怎么能不怪他?就是因为他的负心,我母亲这一生才活得如此痛苦不堪,要是就这样轻易原谅了他,我怎么对得起辛苦养育我的母亲?我从小背负着私生女这个称谓所带来的羞辱,又要向谁讨回公道?”说到激动之处,纪雅姝忍不住声泪俱下。
“我懂,雅姝,我懂。”夏承宇将她拥进怀里,轻吻她的额头,连声安慰着。
纪雅姝放声痛哭,将自己这二十多年来的委屈全哭出来。等她哭够了,才对自己泄洪般的泪水感到不好意思。最近她好像特别爱哭。
她用衣袖拭去泪水,露出一抹腼腆的笑靥说:
“对不起,我好爱哭,对不对?”
“别道歉,是我害你哭的,如果不是我刚才像疯狗一样胡乱发狂,你也不会想起这些不愉快的事,若真要道歉,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他沿着她濡湿的下巴,缓缓吻上她柔软的唇。
纪雅姝没有抗拒这个吻,她闭上双眼,偎进他的怀里,向她生命中的炙热光源寻求无言的安慰。
她真的不想承认自己爱他,可是不论她承不承认,爱——本身就是一个事实,即使她死不承认爱他,依然无法改变这个铁一般的事实。
在这个茫茫人海中,他是除了母亲之外,最能给她安全感的人。每当他用深情的眼眸凝视着她时,就让她全然忘了人世间的纷纷扰扰;只要他守候在她的身旁,她就觉得外面的风风雨雨无足为惧——不为别的,只因有他。
即使母亲一再的告诫她、叮咛她:“别对男人用感情。”她还是一头栽进去了。
谁来告诉她,这样做,到底对不对?有了爱,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雅姝……我好爱你,你爱不爱我?”夏承宇暂时离开她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瓣,来到她细致的耳垂边,轻轻咬啮。
纪雅姝的身体无法克制地颤抖了下,咬紧下唇,怎么也不愿说出心底真实的回答。
“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我?”夏承宇见她不回答,径自将唇往她细嫩的颈子移去。他故意加重唇上的力道,让她克制不住的轻喘。
“我——”纪雅姝握紧双拳,拼命抵抗身上传来的电流。
“说。”他的手抚上她的酥胸,半诱半哄地命令道。
“我——不爱!不爱!我不爱你!”她又恼又气,摇着头大声嚷着。
他这样耍手段逼她说出爱语,和土匪又有什么两样?
她偏不让他如愿!
“是吗?”夏承宇收回放在她胸上的手,黯然地起身。“那我就不再打扰你了,再见。”说完,他当真转身走向大门。
啊?他就这样走了!?
纪雅姝慌张的跟在他身后,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门口。
怎么会这样?她只不过骗他说不爱他而已,他就生气走人啦?太没风度了吧?
“再见。”夏承宇走到门口,哀凄地拉开大门,最后一次道别。
“不,你别走!我——我刚刚骗了你,其实我是爱你的——”
纪雅姝急促的声音被他反身扑过来抱住她的动作打断了,他将脸埋进她暗香浮动的颈项间,得意的大笑从他咧开的嘴里流泻出来。
“你——”纪雅姝忽然发觉到,自己似乎上当了。“你骗我?”
“那怎能叫骗呢?那叫做谋略。我若不用这种方法,你怎么会开口承认你爱我呢?”他的奸计得逞,脸上有说不出的满足。
原来他刚才的可怜相,全是装出来拐她的!
她爱他!呵呵,她刚刚说爱他!
“我刚刚说的才是真正的谎言,其实我根本就不爱你。”纪雅姝羞愤至极,立刻推开他,矢口否认刚才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咦?你刚刚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你怎么可以翻供呢?”夏承宇压根儿不相信她现在的狡辩。
“我刚刚说的是假话,当然随时可以翻供。”
“呃——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说,刚刚你说——自己根本不爱我那句话是假话,我现在知道了。”夏承宇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不是的!我才不是这个意思……”
“别再说了,爱上我是一件光荣的事,没什么好害羞的。”夏承宇自负地以为她气红的脸蛋是因为害羞的缘故。
“你——”纪雅姝这下终于明白,和一个自负得过了头的人相处,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我怎样?我好可爱对不对?”夏承宇仰头哈哈大笑,还潇洒地将手伸进西装的口袋里,忽然摸到一个绒布制的小盒子,他这才想起,自己精心挑选的生日礼物还孤伶伶地躺在口袋里呢。
“雅姝,我知道今天是你的生日——”
纪雅姝的心猛地跳了一下。这个对自己有特殊意义的日子,他总算没有忘记。
“我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东西?”她有些好奇,她记得并没有看到他拿任何礼物进门。
“这个。”他拉起她的小手,将口袋里那个玫瑰花造型的小绒布盒取出来,放在她的掌心。
“这个是?”纪雅姝望着眼前的小绒布盒发愣,感到相当意外。
“这是送你的生日礼物,我花了好久的时间挑选的,希望你喜欢。来,打开看看。”他宠溺地眯眼凝睇着她。
纪雅姝依言打开那个粉红色的绒布盒,深蓝缎面上躺着的,是一条相当耀眼的白金项练,项练的底端悬垂着一个酢浆草造型的白金坠子,上面镶满了细小的碎钻,坠子的正中央,镶嵌着一颗光华璀璨的钻石。
好漂亮的项练!她爱不释手的赏玩着,忽然发现盒子底层夹着一张珠宝店的保证书,她好奇的抽出来一看,冷不妨被吓了一跳。
吓!这条项练坠子上的白钻竟然将近一克拉!
她原本以为这只是奥地利钻或是苏联钻而已,没想到他竟然买真钻送给她!那一定要不少钱吧?以他一个小小安全部主任的待遇,只怕要花去他好几个月的薪水。
“干嘛买这么贵重的东西送给我?普通的水钻就很好看了,何必买这么贵的呢?这样子你的薪水怎么够用。”她为他的荷包感到心疼。
以他当警察的薪水当然不够,可是以他在夏氏企业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来说,这样的项练足以买上几百、几千条。
“只要你喜欢,一切就值得了。”
“你真是——”
“只要告诉我,喜不喜欢?”夏承宇明知故问。
“好喜欢!谢谢你。”纪雅姝唇畔含笑,感动得不得了。
“来,我替你戴上。”他拿起项练,要她微侧过身让他戴上。
“好不好看?”纪雅姝高兴地低下头观赏垂落在颈下的项练,感觉那冰凉的练子围绕贴附着自己的脖子。
“真是太好看了。”夏承宇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紧贴着她的身体也突然紧绷起来。
纪雅姝奇怪的瞄了他一眼,发现他发直的眼珠子正盯着她的胸前瞧,她不解的低下头一看——
“啊!”
刚才戴项练时她一时疏忽,把原本抓着浴袍的手给松开,现在她丰盈的酥胸若隐若现,冰淇淋全让他的眼睛给吃光了。
“色狼!不准看。”她羞红着脸抓回浴袍遮好,但马上又被“性”致勃发的夏承宇一把扯开。
“不必麻烦,我马上就要‘吃’了。”他奸奸地笑着。
“我们该吃晚餐了——”她慌乱地猛咽口水,并试图找寻其他的话题引开他的注意力。
“等我先‘吃饱’了再说。”
他索性封住她的红唇,堵住她脱口欲出的话语,吻得让她忘了说话、忘了拒绝、忘了这残酷世界里的一切。
他悄悄拨开她的浴袍,一路沿着细致的项练,直到柔软丰满的胸前,轻喘娇吟的声音开始盈满一室。爱的行为,让两颗相爱的心更加贴近,在爱的情欲天堂里,只剩下爱人的容颜,不断的扩大、扩大、再扩大……
结果那天晚上,他们一直忙到深夜才出门,在街角吃了一顿丰盛的清粥小菜,当作纪雅姝的生日大餐。
夜市里人山人海,汹涌的人潮将整条狭小的巷道全塞满了,夏承宇牵着纪雅姝的小手,穿梭在拥挤的人群里。他们刚吃完一大堆的夜市小吃,现在正撑着发胀的肚子,藉由散步来消化肚里塞满的食物。
翁子洋大概怎么也想不到,他原本恶意的破坏竟会变成夏承宇和纪雅姝感情的催化剂,让他们原本疏离的情感在一夜之间进步千里,从朋友变成恋人了。为此,夏承宇不知自己该不该去感谢翁子洋。
现在的纪雅姝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再摆着令人难以亲近的冰山面孔,而改以浅浅的笑容当成全新的注册商标。她仿佛在一夜之间,从浑身是刺的刺猬变成温驯可人的小白兔。夏承宇喜欢这样的改变。
现在的他白天全心全意追查那批毒品的踪影,晚上闲来无事则喜欢窝在纪雅姝的小窝里,陪着她共同度过每个温馨甜蜜的夜晚。
当然有时他们会走出户外,到处走走——就像今晚,心血来潮的他们直奔夜市,将一摊摊可口的小吃吃个尽兴,快意极了。
他们手牵手,轻松的逛着,忽然前方一堆人围着某个摊贩,吸引了纪雅姝的注意,她拉着夏承宇的手好奇的钻进人群里,一探究竟。
原来那是射气球的游戏摊贩,大家正围着观看一个大男孩拿着空气枪射击气球。
“啊呀,好可惜!射破了九个气球,再差一个就可以晋级得大奖了呢。”周围的人惋惜的低嚷。
“大奖是什么?”夏承宇爱凑热闹的天性又跑出来了。
“连续射破十个气球三次,就可以任选一只布玩偶。”有人热心的回答他。
也就是说,要连续射破三十个气球喽?
“想试试看吗?”他笑着问身旁的纪雅姝。
纪雅姝一时玩性大起,便用力点点头,她想试试看射气球好不好玩。
记得以前念高中时,军训课的打靶射击她每次都吃面包,现在过了那么多年,不知道她的射击技术进步了没有?
夏承宇掏出铜板付给老板,选了一支短枪递给纪雅姝,教导她如何使用那把空气枪。
纪雅姝学会如何使用空气枪之后,便开始了她的射击挑战。
纪雅姝的射击成绩就如同夏承宇猜测的一样糟,连续射击八枪,每枪都落空。纪雅姝为自己的射击成绩感到汗颜,懊恼的直跺脚。自己怎么一点进步也没有?
“来,我教你,枪要这样握,瞄准这里……”夏承宇微低下身,紧贴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教导她如何正确射击。
在夏承宇的捉刀指导下,纪雅姝才顺利射破最后两粒气球,得到一份小奖品。
“想不想要那只布偶?”夏承宇宠爱的问她。
布偶?纪雅姝的视线落在摊子角落的大熊身上。那是一只粉红色的绒毛熊,俗气的颜色和粗糙的手工并不吸引人,可是因为好玩,她还是兴奋地点了点头。
夏承宇重新掏出铜板付帐,挑选了一把顺手的枪,准备大展身手。他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得到那只熊,要知道,在特勤组枪法准确的不止白谌一人,想他夏承宇也是不差的呀。
拿起枪,他习惯性的检查一遍,以确定枪枝本身没有任何问题。
说到枪,他似乎已经很久没碰他的配枪了,想起来还真有点怀念。对一个警察来说,枪就像是他的第二生命,他以前也老爱戏称那把枪是他的小老婆,那把配枪从他进入特勤组开始,就一直陪伴着他,从没有分离过这么久。
纪雅姝看着他验枪的举动,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她觉得他的一切动作都好自然、好熟悉,好像……好像他每天都这么做似的。
但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他只是瀚洋实业里的一个小小安全部主任,不可能有机会接触枪械,可能是他平常就喜欢射击空气枪的缘故吧。
确定枪枝的功能正常之后,夏承宇摆好射击姿势,微眯着右眼,瞄准前方保力龙板上的气球,开始射击。
砰!砰!砰!气球一个接一个应声而破,纪雅姝和围观的群众不时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惊叹:又是一个神枪手!
另外补充两次子弹之后,夏承宇果真连续射破了三十粒气球,顺利赢得那只粉红色的大狗熊。四周围观的群众纷纷给予欢声雷动的掌声,试想:能够连续三十次命中目标的人,又有几个?
“少年的,厉害哟。”老板一脸佩服的将那只粉红色的大熊颁给夏承宇。“我开业这么久以来,赢走我布偶的,只有两个人,你是第二个。上次那个赢走布娃娃的人是个警察,你不会也是个警察吧?”
“警察?呵呵呵,怎么会呢?我只是无聊时喜欢练习射击罢了。”夏承宇心虚的笑着。
“真的?那太厉害了。”老板不改佩服之色。
夏承宇搂着纪雅姝,纪雅姝则搂着那只粉红色的大狗熊,双双离开了人声鼎沸的夜市。
“你真的好厉害喔。”纪雅姝崇拜的仰头望着他。
“告诉你,以后咱们的孩子都不必买玩具了,只要每天来这里打气球,赢来的玩具就足够他们玩到二十岁。”
“少这么残忍了。”纪雅姝笑得灿烂如花。“你想让老板以后远远看到你,拔腿就跑呀?”
“省钱嘛。”
“我们就放过那个可怜的老板吧。”
“好吧。”夏承宇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下次换别的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