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阁楼台上,静谧得只听得到风声及风所到之处所掀起的沙沙声。在楼台的一隅, 加那利斯正享受著这难得的平静。
不过,这宁静并没有维持太久。
“为什么没让格楠雅喝下药汁?”娇柔的嗓音突地闯入他的世界里。“你究竟在打 什么主意?”
城兰斯伊款款拾级而上,劈头就问出心中的疑惑,一双盈水瞳眸带著些许审视的意 味,直勾勾的盯著加那利斯,企图从他冷峻的脸庞上看出些端倪来。
只可惜,那张脸冷然如昔,未曾有丝毫破绽。
“你打扰了我的平静。”
城兰斯伊微微勾起一抹讽笑,胆大到无视于加那利斯冷然的警告。
哼,他也妄想要平静宁和?这个人似乎忘记谁才是始作俑者!
她大咧咧的走向他。“你这话就有失公正了,加那利斯。”
“哦?”他懒洋洋的应著,态度有著明显的敷衍。
对于城兰斯伊这几年来的心思,他一直是清楚的,也明白她的心根本不在他身上, 纵使他贵?一国之王,她贵?一国之后,他们是夫妻,可事实总胜于雄辩,他这众人夫 的没有尽到责任;相对的,城兰斯伊也挺怠忽职守。但他不愿太快结束彼此间的关系, 只因她还有利用价值。
“是你先打扰我的平静。”轻倚著栏杆,明媚大眼毫不闪避的迎上那双深幽不见底 的瞳眸。
轻笑出声,加那利斯拂拂被风吹乱的发丝。“城兰斯伊,当我的王后有何不好呢? ”
城兰斯伊冷笑了声。
“我厌倦了,加那利斯,这种被困缚住的感觉你不会懂的,你一向是那么高高在上 、恣意妄?,我不想再当你的棋子。”
“棋子?”他微扬眉。“多讽刺耸动的名词!”
别过脸,城兰斯伊淡淡的望著眼前精致的景色说道:“这个令人厌烦的话题到此? 止,我们重回正题吧。”
再不把主题导回来,只怕加那利斯会愈扯愈远,最后敷衍了事。
“格楠雅那女孩……你有何打算?”她得先掂掂那女孩在他心里的份量。
“你在询问我吗?”浅笑的嘴边有丝嘲讽。
耸耸肩,城兰斯伊眨眨水灵的双眸笑道:“就当我以王后的身份来质问你吧!毕竟 我是你的王后,有吃醋的权利呀!”
这言下之意似乎有他自掘坟墓的意味。
环抱著胸,加那利斯兴味盎然的扬起嘴角。
“我的王后,你的地位不会因她而动摇。”
这意味著什么吗?她厌恶的皱著眉头,极端反感于他的迷糊仗。
“我该感谢你的厚爱吗?”
“城兰斯伊,王后的身份对很多人来说是个遥不可及的美梦哪!”
他在怪她不识时务!
美艳如花的容颜顿时冷了起来。
“加那利斯,并不是每个人都对后座有兴趣。”像她就无心留恋。
“看来你已经失去耐性了。”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说给她听,加那利斯云淡风轻 的神情足以让人跳脚。
若非城兰斯伊修养太好,她一定会跟他大声叫吼、掀了桌子。
“所以,快给我确切的回答。”捺著性子,她柔声催促。
加那利斯突地沉默,阴柔的脸庞罩上一层冷飒,漂亮的双眸闪著阴晴不定的光芒, 浑身所散发出的危险气息破坏这花阁楼台的平静,只差没天地?之变色。
城兰斯伊知道自己惹毛了他。
就在她惊觉到时,加那利斯的态度倏地转了一百八十度。
只见他微微讽笑出声:“格楠雅只不过是个小小的下女,王后又何必以尊贵之姿和 她计较?你不是个会吃飞醋的女人。”若有女人对他投怀送抱,恐怕她还会乐见其成。 见他似乎柔和了些,她才松一口气。
“女人嘛!总会有小心眼的时候。更何况,你可临幸过她,关系非比寻常呢!”
“就算如此,你仍是利日比的王后。”
“是呀!一个有名无实的王后。”瞠怨的横他一眼,城兰斯伊低声咕哝。
“我也不反对让我们的关系更亲密。”加那利斯倾向前,噙著邪邪的笑意,一把勾 起她小巧的下巴,凑上双唇。
这等几近调情的行?可把城兰斯伊给吓坏了。她忙不?地伸出双臂以抵挡他欺近的 身子,缩著颈子以防御他逼近的狼吻,失措的应对使她脸颊染上一层红晕,更衬出她的 娇媚。
“你也会脸红?”心情大悦下,他并不吝啬给予调侃。
城兰斯伊则气羞交加的说不出话来。一向只有她调戏男人的份,就算被调戏,泰半 她也会无动于衷的给予一记冷眼,然后高傲的离开。
她一直能保持冷静、高傲的尊贵姿态,怎知他突如其来的调戏行?宛如狂风扫过, 扰乱了她的心湖……不该的,这该死的状况让她乱了手脚,也让她刻意忽视的情愫小芽 在心田深处冒出了头。
该死的加那利斯,该死的自己,竟然会……“放开我。”顾不得雅态,城兰斯伊卯 足劲推开他,狼狈的蹙著眉。
“我还以为你会喜欢。”他说得轻松至极。
“谁会喜欢,你少在那儿自以为是了。”被耍得恼羞成怒的她失去平常的冷静,低 吼著。
“看来我无法取悦你。”加那利斯低低的笑了。
“谁要你取悦?”她吼回去。“请你记住我们的默契,别随便侵犯我。”
“那可是你自找的。”冷冷的一句话堵住城兰斯伊的口。
语塞的她脸色更是难看。
咬著牙,她低低的迸出声:“是臣妾失礼了。”
欠了身,她负气的转身离去,足下的每一个脚印都像承载她满腔的怨气般,仿佛快 燃烧起来。
哼!加那利斯,算你狠,咱们走著瞧!
相对于她炽烈的怒火,加那利斯显得冷静多了,性感的唇仅是扬了扬,旋即又冷寂 下来,目光调向那无际的天边。虚无的蒙蒙景色竟将他的心攫住,令他宛如失落了些什 么似的……心头空空的,空荡得令人隐隐作痛。
不期然的,格楠雅纤瘦的身影跳入脑海中,加那利斯有一丝怔然。定睛一看,才发 觉那不是梦影,格楠雅确实在他的视线范围里。
心头仿佛注入些许生气,那隐约不明的痛楚也渐渐敛去,他不禁拧起眉。
这种不明朗的波动似乎时刻左右他的情绪,不断在体内盘旋,偶会出现,时又消失 ,在在扰乱了他。他厌恶这种感觉,却又甩不掉,脸色益发冷凝。
下一秒,他已像弦上之箭,凌空而行,朝他的猎物飞奔而去。
其冷冽的神情似足以撕裂她。
???他万万没想到他看到的会是此等景象。
也不过一眨眼的工夫而已,她竟然和其他的男人勾搭上了,隐约的,他可以感觉到 在她的唇边漾著一朵微笑。
体内有一股恼人的闷火蔓延著,双眸中著森寒的冷光化?利刃直直朝男人的身影劈 去,脚步如疾风般的行走,不消多少时间,他已立于他俩旁的大树边,冷眼望著眼前的 一切。
那该死的侍卫竟然扶著她的身躯,而她也没有躲避之意,反而还睁著双眸,大咧咧 的盯著他,从他这角度看过去,那简直是一对正在偷情的男女。
闷火愈烧愈旺,烧得他眉头纠结、双眸喷火。该死的狗男女!
“你们在做什么?”一道冷喝唤醒格楠雅。
不自在的神情闪了闪,格楠雅连忙移动身躯,腾出些许距离,??的道:“没有。 ”
她在说谎。从她闪烁的神情看来,令他更加确定她的不堪。
加那利斯的脸更冷了,他紧盯著她低垂的容颜,其冷冽的视线更不留情的冰灼人心 。
连侍卫也被波及到了,他吓得说不出话来,胆战心惊的愣在原地。
立在眼前的可是王哪!
“你说谎。”
加那利斯突地扣住她的手腕,手劲之大令她闷叫出声。
“你和他在此地做见不得人的事,对吧!”这是他的指控。
格楠雅先是愣了下,随后叫出来:“不!我没有。”
她不明白为何自己会被冠上如此不堪的罪名,如果是因侍卫在她扭伤脚踝之际扶她 一把,那她可真是百口莫辩,而侍卫也倒霉得紧。
“事实俱在,你还敢狡赖?”
“我没有,真的──”她急了,却也反驳得无力。“我真的没有,没有呀!”
“那我看到了什么?”他冷哼,也极?不屑。
格楠雅欲哭无泪的看向他。“我扭伤了脚踝,这位大哥好心的扶我一把,这就是你 所看到的。”
强力忽视她那漾著无邪的眸光,加那利斯选择不相信,他相信的只有她的背叛。
“多?可笑的谎言呀!格楠雅,你骗不了我的。”他几乎快捏碎她的手腕。
哀号了声,她疼得掉泪。
不理会她的痛楚,也丝毫没有松手的打算,加那利斯斜眼一瞪,冷道:“你──去 水牢报到。”
侍卫吓得腿都软了,直打哆嗦。水牢耶!那是一个虐待犯人的地狱,比起牢房是有 过之而无不及呀!他帮了忙,王却要他去水牢。
天理何在?却容不得他发愣,王冰冷的警告眼神让他夹著尾巴,连滚带爬的到水牢 报到,自始至终他都没胆说上一句话。
“你误会了,事实不是你所想的,你不该不明是非、冤枉好人。”她实在不想连累 他人,纵使要挑战他的权威。
“你敢指责本王的不是?”双眸危险的一眯,他一手掐住她的下巴。“你愈来愈放 肆了,就?他?”
“不……”要怎样才能让他明白?
“你的犯上行?已足以让你人头落地。”掐住下巴的手游移至她的颈子,力道适中 的揉捏著。
她快喘不过气来了。喉上的压力今她快窒息,虽然扼住她的手并没有施予太大的力 道,可她就是觉得不舒服。
求生的本能让她?生一股挣脱的力量,她推开了他。一得到喘息的空间,她拚命顺 著气,补充体内的氧气。
“你敢抗命?”曾几何时,他的小猎物也学会反抗?愈来愈大胆了。
向前跨一大步,加那利斯欲抓住她的手腕,却意外的扑了个空。格楠雅像只受惊的 小兔,惊慌的往后退了去,不料脚踝传来的剧痛顿时令她失去重心,一头往后栽去。
这下,痛上加痛,疼得脚像要断掉般,直教她掉泪。
“痛……痛呀。”死命压住脚踝,以期减少传来的痛感,格楠雅疼得心仿佛要掉出 来般。
见她冷汗直冒,加那利斯的心不免紧缩了下,失常的,他蹲下来,在她身旁细看。
更教人意外的,他竟然执起她的脚踝,一看,他皱眉了。
“你扭伤了?!”
“你这不是废话吗?”她痛得口不择言,浑然忘记他贵?王的身份,也忘了去探究 他失常的举动。
“这下你该明白自己错怪他人了。”口气净是埋怨。
加那利斯不怒反笑,却低笑到令人毛骨悚然。
“我想我给了你得寸进尺的机会。”也让他明白她是会乘机占便宜的。啧,女人哪 ,就是这般不智。
淡淡的嘲弄犹如平地一声雷,轰得格楠雅立即清醒,心虚的小脸上闪著不安与失措 ……触怒王了。她懊悔的想咬掉舌头,益加惴惴不安,不知王会有何等的怒气?
“你老是会触犯我。”修长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的脸颊,轻逸出的声音隐藏著起伏的 危险气息,此时的他看来无害,实则令人战栗不已。“格楠雅,我太小看你的柔顺了, 也许在你的骨子里全藏著叛逆。”
“奴婢……不敢。”感受到他体内跳动的狂野因子,格楠雅全身紧绷不敢乱动,生 怕一个不小心即挑起他的怒气。
低沉的笑声漾了开来,旋即又敛去,加那利斯冷冷的将格楠雅拎起来,几近粗暴的 将她抵在大树干上,双眸中邪肆的光芒直逼向她的脸庞。
“不敢?!这话里有几分真实?一分?或二分?”阴骛的脸庞益加冷凝。
格楠雅只能睁著惊慌不安的大眼,怯怯的迎向他难测的漂亮瞳眸。
好半晌,加那利斯不发一语,沉默的直盯著她看,冷硬的线条没有一丝缓和,寂静 的空气中流动著不安、浮躁、诡谲及窒息。
蓦地,他打破沉默──“我所憎恶的,我绝对会毁了它。”冷静无起伏的表情蒙上 一层森悚,加那利斯森罗阴寒的眸光闪烁著。“别让我毁了你。”
从来,他不会认真在乎过什么,天底下的一切只不过是他手中的玩物罢了!一旦兴 趣消逝,便随手可丢弃,绝然不予以留恋。
他睥睨一切,自负的以为用他的双手就可以操弄世上所有人的喜怒哀乐,以双脚即 足以踢翻尘世的平静,掀起狂乱的巨波……一切尽在他的掌握之中,任由他摆布。可, 他却迷惑了,虽然仅有一丝丝怅然,却也够他在意了。
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失落感在心中翻揽,他微微蹙眉了。
?自己无聊愚蠢的思绪嗤之以鼻。
然而,他还是破天荒的做了一件事会让自己生闷气的事──他抱起她,眼中还闪过 一丝连他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温柔。
???他在生气。
望著他骤然离去的背影,格楠雅的心霎时跌落到谷底,她不明白他突然的转变,令 她著实不解,尤其,她还被他丢在他的寝宫里。
硬生生的,她艰涩地开了口:“王……我……”
到嘴边的话儿及时又咽下去,只因他投来一记恶狠狠的白眼,令她顿时噤声。
“你歇息吧。”冷硬的丢下话,他已消失于纱帘中。
低垂螓首,她轻咬著下唇,因加那利斯的离开而显得有些恍惚失神,原本失落的心 悄悄的归位,却上下的怦跳不停。
他……在关心她吗?
这是她所听过最温柔的话了。一思及此,方才的经历全涌上脑海,如慢动作般一一 呈现在眼前,仔细品尝过后,双颊不自觉染红,眉梢间难掩窃喜之情,泄露她心底的娇 羞……他真的关心她?
一抹不确定此时却又杀风景的蹦出来,俏?稍稍垮下,愉悦的神色亦蒙上一层乌云 ,失去刚才的灿烂。
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吧!
高高在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王怎么可能会看上她一介平凡女子?更何况他已 经有位美艳如花的王后随侍在侧,哪容得下一株毫不起眼的小草。
别奢望了,他是个无心的人哪!自己怎么能有如此不切实际的梦呢?况且,自己还 怕他怕得紧。
心情随著思绪的辗转而起伏不定,她有些乏力了,将头埋于两膝间,呆滞的神情有 著明显的低落忧郁,脑中全是一些过往的残碎记忆片断……累了倦了,缓缓的合上双眸 ,她很快进入梦乡!眉宇间的淡愁仍轻锁著,没有舒缓。
???夜幕渐渐低垂,天边残霞拖曳出一抹淡淡的、即将消逝的美丽光影。
在尘世间翻滚二十多年,虽不能称?一生顺遂,但也颇称心如意,他加那利斯可谓 天子骄子,凭著一身的胆识,如取囊中物般的简单取得了他要的一切。他应该知足了, 可心中却有一股掩饰不了的失落感。
望向天边,把玩著手上的酒杯,倚在楼台栏杆上的他紧抿双唇,若有所思的表情令 人难懂。
他在烦闷,他知道,却苦于无破解之道。
狠狠的,他仰头一口饮尽杯中美酒,辛辣的液体注入体内,依然麻痹不了他的神经 ,反而让他的意识更清醒。
“特哈尔昔,你出来吧。”有个伴,至少会拂去些微清寥空虚。他竟有如此“无助 ”的想法,他嗤笑自己。
话甫落,一道黑影窜出来,恭敬的立于一旁,他不明白王的召唤为何?却也谨守本 分的不吭一声。
“过来陪本王喝酒解闷。”
特哈尔昔讶然,不过他没有太多犹豫,立即的,他趋向加那利斯身旁。
“坐,不用太拘束,这儿没有别人。”摆摆手,他随意的笑了。
“王有心事?”坐定后,特哈尔昔问出口,是出自于内心的关怀,并非平日职务上 的义务。
挑挑眉,他托著腮道:“有吗?这般明显?”
特哈尔昔点了点头。
“我以为我隐藏得很好。”加那利斯不以为意的耸肩。
顿了顿,特哈尔昔才幽幽地道:“有些心事是怎么隐藏也隐藏不了的。”语气中有 低回的哀伤。
他一直是寡言的,可能是王的心事引起他负面的情绪吧!
“告诉我,你当年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不轻易探究别人的隐私,也不轻易展露少 有的好奇心,只因他从未真正在意别人的感觉。
那么何今夜会有如此突兀的兴致?
他说不上来,大概脑神经打结了吧!加那利斯只能做出如此不负责任的猜测。
记忆……那是多久之前的?好像很遥远,令人不自觉的遗忘。
可那不堪回忆的过往是永磨灭不了的烙印──他那美丽婉约的姐姐呀!
重提往事是相当残忍的,对特哈尔昔来说,如同在旧疤上划上新的伤痕,更添疼痛 ,狠猛的直淌下血来。
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忘了,一路上就这么恍惚的走过来,似乎生命里除了仇恨就是怨怒。
“很难熬吧!”看他痛苦的神情,加那利斯无端的叹气,没有安慰,没有同情,他 冷然的像在说句无关痛痒的话。
“难熬──可也熬过来了。”低沉的嗓音透露出他的坚强。
加那利斯冰冷的眸中闪过一丝激赏。
“我欣赏坚强的人。”这也是为何他会擢用特哈尔昔等人的原因。坚强的人往往能 克服心中的脆弱、无助感,使自己更有攻击力。当年他就凭著一股不服输、不低头的坚 毅意念创造出今日的局面,否则他早毁于那场谋杀篡位的阴谋中了。
“你恨吗?”特哈尔昔突地问道。
低低逸出一丝讽笑,加那利斯双眸闪过诸多复杂的情绪,他淡然地道:“恨?我已 经忘了那种感觉。”
他恨吗?只能说他无法释怀吧!永远……???
她是被吵醒的。
一阵纷沓的脚步声打扰她的睡眠,格楠雅揉揉眼睛,硬撑开沉重的眼皮,茫然的环 视著四周。
唔!天才刚亮呢!微微穿透进来的晨曦明显的还披著一层雾气和粉色,怎么外面就 吵成一团?
难不成敌军攻进来了?
傻傻的笑笑,她旋即起身,披在身上的凉被顺势滑落下来,呆了好一会,她才愣然 的拾起。
从指尖传来的些许残留暖意不经意的划过心湖,造成小小的激荡,也不过是一会儿 的工夫即敛去……外头愈演愈烈的骚动令她分心。
好奇心驱使下,她步出加那利斯的寝宫,一眼望去的即是花阁楼台上的嘈杂人群, 显然的,那正是骚动的来源。
缓缓的走下阶梯,越过立于湖面上的九曲小桥,擦身而过的净是神色慌张的侍女、 侍卫,她不禁抬起头望向不远处的楼台。
到底发生了何事?
格楠雅很想拦下一名侍女问清楚,可是碍于桥上行人匆匆,似乎没人会对她投以注 目的一瞥,除了让路、耸肩外,她只得自力救济,花费些力气走向那楼台。
距离那阶梯尚有十步之遥,一记忽地传来的怒吼声便令她惊悸的停住脚……那是王 的声音,他在生气。
这个认知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冒犯,猛地缩回脚步,她快步的往回跑,她可不想再触 怒王,火上添油,到最后被生吞活剥的可是自己。
不期然的,一抹火红的纤纤身影映入眼帘,格楠雅一见那窕窈的身影就知晓那人是 王后,不知怎地,她不想和王后撞个正著,回避的念头使她快速隐于回廊的树丛后,待 城兰斯伊一行人走后,她才翩然走出。
俏?依然闪著困惑。
这皇城还真教人摸不著,总是神神秘秘的。
才一转身,便见伦格安慈蔼的笑容迎面而来。
格楠雅惊喜的漾开笑容。
“伦格安,你怎么跑到这儿?”女官一向很少外出的,除非宫中有重要的场面,且 身为女宫之一的伦格安很少出现在此,这倒教她诧异。
“今天是祭司返国的日子,所以大家才会忙成一团。”祭司恩维是皇城内属于重量 级的人,他的返国可是一等一的大事,迎接场面可不能太寒酸简陋。
为此,清晨的皇城才会闹烘烘的一片。
“是这样呀。”格楠雅根本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她甚至觉得不关她的事。
“所以呀,王和王后必须亲自外出迎接祭司的归来。”伦格安柔和的语气中隐约透 露著无奈。“而王却迟迟待在花阁楼台上不肯下来更衣,他偏执的个性真让人拿不出个 主意来。”
呵,这的确像加那利斯的作风。不自觉的,格楠雅逸出了笑。
伦格安古性的横她一眼,迳自道:“不知王后劝说得如何?”
哦,原来王后是去当说客的呀!
“王就是这点脾气令人没辙,好端端的对祭司摆什么架子,再怎么说,祭司总是象 征利日比的祥瑞之人哪。”一早的忙碌穿梭,令伦格安不免有些牢骚,牢骚之中又饱含 著对王的宠溺之情。
“王和祭司不合?”依照王的死脾气,他肯定和谁都处不来。
“简直水火不容。”嗟叹一声,她不想去分析他俩不和的原因,一颗心全悬在迎接 仪式。是否能完美达成。
“那岂不是有好戏可看了?”一句无心的话却换得伦格安一声无奈的长叹。
悄悄吐吐舌尖,格楠雅讪讪的傻笑著,好久不曾显露的纯稚点滴的回复,稍稍扫去 个把月来的阴霾。
“王的怒气可不是每个人所能承受的。”伦格安语重心长的说著,颇有泄露王会迁 怒于人的事实。
“说的也是。”她可是深有同感哪!
她可承受不少加那利斯阴晴不定的脾气呀!有时回想起来,她难免会直打哆嗦。
“对了,王待你可还好?”话锋一转,转到她身上。伦格安别具深意的看向她。
多少她能嗅出这女孩和王之间的暧昧不明,可她又无从判断,王的态度太教人匪夷 所思了。
干笑两声,格楠雅狼狈的转过身去,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无意识的把玩著。
王待她根本不能用好与坏来区别,她不过是王的猎物罢了,他待她是无心的。
而无心之中挟带著无情,似又闪烁著有情的星芒,教她胡涂了,似乎也把心搞丢了 。
她真的无法分析自己目前的处境,只能抱著过一日算一日的心态。
瞧出她的矛盾茫然,伦格安温柔的按住她的双手,“别胡思乱想,你是个好女孩, 上天会给你一个公平的对待。”
会吗?她闻言不禁抬头望向苍天。
她心中的奢望会成真吗?
她无言了。
而此时那位被人三催四请的王懒洋洋的在众人的簇拥下出现了,远远的,她就注意 到他被人潮淹没的身影,当然在他的身边还有个王后随侍呢!
她的眼眸可没放过那美丽的倩影,看在她眼底,那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男的俊俏 无俦;女的艳丽娇美,散发出来的绝配光芒狠狠的刺痛她的心……她能奢求吗?即使只 是他微不足道的一瞥。她茫然了,也许打从一开始,她就不该让心中那模糊的暧昧情怀 萌芽才对。
扰乱了她、扰乱了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