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藏情人蛋糕--以比利时白巧克力搭配特制晴空蓝苏打,在淋上波昂高纯度黑巧克力的慕斯基底上,手工细腻的造出一栋蓝白双色的希腊式城堡,虚掩半敞的门内有尊水果雕刻而成,象征情人的小小人形。
不谈制作此蛋糕者的巧慧心思令人折服,那掺有蔓越莓与淡淡香槟酒的慕斯,配上含带苦味的波昂巧克力化进口里,苦、甜、酸、涩的多层次滋味交相于口舌间散化,着实迷惑人们的味蕾。
而蛋糕上那座美到教人屏息的城堡,不论屋顶、窗户或门扉,皆可一片片拆除品尝,往往让食用者踌躇再三,舍不得拆食。
尤其那半掩门内的「情人」,欲出还藏,不可思议的勾勒出情人间珍惜典藏、幸福满溢的意境。
苗咏欢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好友买来限量销售的「典藏情人」,她足足欣赏半小时,才让好友享用,她要寻找的名师,除了做出这款蛋糕的巧手达人,不做第二人想……
「唔!」没料到前头跨步疾走的挺拔身子会突地转身,她一个煞车不及,再一次撞入饶君羿的结实胸怀里。
「妳想拜师学艺的对象是做出『典藏情人』的师傅?」单手轻推开她的秀额,阻止她大有可能第三度凑在他胸前胡乱嗅闻的放肆举动,饶君羿将疑惑丢给她,十分意外她会点名他当她的师父。
如假包换,做出典藏情人蛋糕的,正是他。
仰首看他,苗咏欢尽管可惜这次没吸闻到他身上的香醇奶油香,与独特好闻的舒爽味道,她依旧实话实答,「我的终身幸福都靠他了。」
「鬼扯淡。」她的终身幸福与他何干。
「这是事实。」她不服的辩驳,「之前我说过我得在半年内成为受肯定的烘焙师,我爸才不干涉我的婚事。所谓名师出高徒,我想找的这位师傅手艺超群绝伦,有他当师父,我要成为烘焙师一定没问题,这不是等同我的终身幸福全靠他?」
「非也。」饶君羿泼她满头冷水,「妳若没有烘焙天赋,再厉害的老师也帮不了妳。」
呃……有点被戳中死穴的感觉。「天赋需要发掘呀!」而她应该、或许、可能有这项天赋吧?
言之不无道理,但充其量他们不过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她的终身幸不幸福更与他无关,他跟她在这里扯这么多干么?「妳找别人发掘妳的天赋去,我从不收学徒。」
转身,他朝自己的座车迈步而去。
「啊!」苗咏欢陡地惊呼的街上前拉住他,「你说你从不收学徒,也就是你正是我在找的洋果子达人师傅喽!」难怪他身上会有那么好闻的奶油香,难怪他会负责打烊,原来他就是自己亟欲找寻的师父!
饶君羿不由得暗暗低咒,他口这么快做什么?「是又如何?我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不收学徒。」
「可是我就是要你。」好不容易找到救星,说什么也要巴着他。
黑眸顿时危险的瞇起,「妳、要、我?!」
「没错,我要你。」用力挽住他的手,她仍未察觉自己说了极度暧味的话语,一心只想着要他答应收她为徒。
俊颜罩着逼人寒霜,他粗鲁的扳开她的手,字字如冰,「要招摇色心、要弄狐媚,请妳找别人,我饶君羿恕不奉陪。」
森然撂完话,他坐进车里,动作迅捷的驱车离去。
她要他?这种赤裸露骨的话亏她讲得脸不红气不喘,他今天果真霉星高照,才会一而再遇见她,不赶紧离开,待会保证被这色女气得吐血。
瞅着他在夜色中更形璀亮的墨绿色轿车,像早上那样眨眼间投入车河,消失她眼际,苗咏欢呆怔原地,一脸茫然。她几时有色心招摇,又有何狐媚耍弄?她不过就是跟她认定的洋果子达人师父说……
她要他?!
噢,天,她终于明了问题出在哪儿,她简明扼要得太过头,又让她酷酷准师父误会她的品行了。「天可明鉴,我真的不是色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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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单素雅的公寓租处内,梁瑄与詹凯雯双双站至正在玄关穿鞋的好友身旁。
「妳真打算要再去碰钉子?」梁瑄问,咏欢被家里逼婚,以及昨夜巧遇她推崇的蛋糕师傅却没拜成师的事,她和凯雯都知道了。
「什么碰钉子?」穿好鞋的苗咏欢站起身哇啦反驳,「我这次去一定会成功。」
「希望愈大,失望愈多。」詹凯雯也不看好她,「昨晚妳才铩羽而归是事实,而且能嫁入豪门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就只有妳,有个现成的有钱老公等妳嫁妳不要,偏自讨苦吃的要拜师学烘焙,真怀疑妳是脑筋秀逗了。」
不是她爱说,有少奶奶的福可享却呆呆拒绝,这让立志嫁有钱人的她和梁瑄直觉得咏欢疯了,恨不能她们才是苗伯父的女儿,一毕业就嫁给金龟婿,只管当个打扮美美、闲闲纳凉的贵夫人。
「侯门一入深似海,用金钱堆砌的爱情不牢靠,人啊,务实一点好,平凡的爱情也有无价的幸福。」情爱该是无瑕的,她总觉不该以市侩的铜臭味做衡量。
「那妳干么不接受傅学长的追求?他不是啥企业小开,够平凡了。」纵使她说得有理,梁瑄还是企盼自个能嫁个「好野人」。
「我对傅学长没感觉,妳和凯雯又不是不知道。」
傅宗儒,目前攻读他们学校的研究所,他大三时跟她表白过想跟她交往,可惜她对他不来电,始终与他维持单纯的学长学妹关系。
她佯怒的瞇起眼,「我哪里得罪妳们,不祝我拜师成功就算,还一径跟我唱反调,我们好朋友当假的啊?」
梁瑄笑笑的搂住她肩头,「我们的姊妹情谊当然是搏真的,只是人家都当面告诉妳不收学徒了,妳何苦再去吃闭门羹。」
「为了梦想。」
因此即便她心里也明白自己的求师过程不会太顺利,在两位好友连连摇头的祝福下,她依然维持初衷,利用今天早上她没课的空档,毅然决然再次跑来君欢洋果子坊,准备继续拜那天赐良机,让她一撞就中的洋果子达人为师。
「妳要找君羿?」饶柏勋疑讶的看着眼前这位穿着柠檬黄套头T恤、黑牛仔裤,于店里营业前指明找他堂弟的清秀女孩。她怎会知道君羿的名字?
苗咏欢用力点头,「你能先告诉我你跟他的关系吗?」好让她决定是否该详细说清楚她找饶君羿的目的。
「我是他堂哥,也是店里的师傅。」
既是她准师父的堂哥,她不觉有必要隐瞒的将昨天两人偶遇两次,她欲拜饶君羿为师的经过与原由全盘托出。
饶柏勋难掩惊讶,这位女孩就是君羿口中撞倒他的色女?可瞧她清澄的眉眼间与浑身纯净的气息,何来半丝轻浮?
「他来店里了吗?可不可以麻烦你请他出来一下?」她问得诚恳,
「妳稍等。」他未作考虑的进去叫人。实际上若他够理智,便该劝退苗咏欢打消拜君羿为师的念头,因为他确实从不收学徒,更遑论他已当面拒绝她,可她满眸满脸的诚意,让他觉得应该帮忙给她一点机会。
最重要的是,依照这几年的经验,君羿向来对女人淡漠以对,无心搭理,就像他介绍学妹施静虹给他认识,他也是点个头便回烘焙室忙他的。但依苗咏欢的描述,君羿似乎和她谈得不少,这让他突然兴起想瞧瞧这两人面对面的情形,当然非叫他出来不可。
没等太久,翘首企盼的苗咏欢瞅见由走廊那头走来的颀俊身影。「师父!」
她这一喊,正朝自家堂哥啐问着究竟谁找他的饶君羿便清楚的眺见她,眉头一拧,他脚跟微旋就要往回走。
「等一下……啊--」
「该死的妳到底在干什么!」
拔高的惊呼声后是冷绷的气吼。
揽着他及时接抱住、差点迎面撞上墙壁锐角的纤柔身子,饶君羿有股想宰人的冲动。前半刻他脚跟才踅开半步,就瞥见大喊等一下的苗咏欢朝他疾奔过来,然后笨拙的双脚相绊,身子往前扑跌,小脑袋首当其冲往墙角栽去,骇得他箭步上前接抱住她,不敢想象他若慢半步,她会撞成怎样的头破血流。
这女人生来就是这样莽莽撞撞的吗?
「谁教你一看到我就想逃,我急着拉住你,哪晓得会跌倒。」苗咏欢惊魂甫定的拍拍胸口,老实说,她也被吓到,拿头撞墙壁无异以卵击石,后果肯定不会太好玩。
逃?鹰眸顿瞇,这家伙当他做了啥见不得她的亏心事?他根本是懒得见她这个缠人女,不想跟她打照面。
松开她,他想也未想的伸手拍她秀额,「刚刚应该让妳撞得脑袋开花。」
殊不知他这不经意的拍额举动,让从方才便在一旁静看两人互动的饶柏勋眼里再次闪动兴味的流光。君羿没发现他接连主动的碰苗咏欢吗?
之前,当苗咏欢颠踬的扑往墙角时,他站的位置其实比君羿更靠近她,他万万没料到自己正要上前扶她之际,原本瞟见要见他的是苗咏欢而掉头就想走的君羿,会一个箭步冲向前接抱住她。
他很难不吃惊,打从君羿自我封闭他的心后,曾几何时见过他如此紧张的将个女孩护搂入怀,紧接着又提手自然亲昵的拍碰她的额头,难道是因为苗咏欢喊了他一声师父,无意中激起他为人师的护卫情怀,于是理所当然的待他尚未开口同意招收的徒儿特别些?
「你说什么都好,只要你答应收我为徒,」对苗咏欢而言,现在没有任何事比得上让眼前这位洋果子达人点头当她师父重要。
没说话,饶君羿浓眉浅蹙的俯视她揪抓他腰际的小手,眼里有着不以为然:她又对他动手了,接下来她是否又要凑埋到他胸前嗅闻,大胆的说他好香?
随他瞥睨的视线往下看,她大概猜得出他在想什么,但她没放开他,反而将穿在他身上潇洒至极的白色厨师袍揪得更紧,一古脑解释,「听我说,我真的不是你以为的色女,昨天会在你怀里嗅闻,是因为你身上有非常好闻的奶油香,我很喜欢吃蛋糕,闻到奶油香就忘情的多闻几口,没要骚扰你的意思。
「另外,昨天晚上我说我要你,是指我只要你当我的师父,教我学做烘焙,没有任何你以为的暧昧意思。至于现在抓着你,更无半点勾引之意,完全是希望你能听完我所有解释,别又不理人的转头就走。结论就是从头到尾都是你冤枉我,你搞清楚没?」
他搞清楚没?饶君羿无法不挑眉,这个像只小麻雀一口气说那么多的丫头,用字遣词怎么总让人不有意见都难。分明是她自个的行为举止容易令人误解,搞不清楚的究竟是谁。
在一旁轻松看戏的饶柏勋,不禁有些惋惜昨晚他太早回家,错过一场好戏,苗咏欢跟君羿说她要他呢!真有眼光。
「不说话是不是代表你愿意收我为徒了?师父。」她扯扯他的衣服。
「别乱喊,我说过我从不收学徒。」饶君羿不改初衷。
「你在暗示我必须效法古人三顾茅庐?那我出去再进来,加上昨晚那次,刚好来这里三次,你就不能赖喽。」
「赖妳的头。」他好气的轻弹她眉心,「妳三国演义看太多了,管妳来几次,我说不收就不收,这是我的原则。」
她皱眉,原本由他腰际松开的双手怕他溜走似的又揪住他。「原则是人定的,随时可以改。」
「没必要。」至少对他来说是如此。
秀眉更加聚拢,「我是诚心诚意拜你为师耶,你干么这么铁石心肠。」
「我铁石心肠?!」
「不然怎会见死不……」
「苗小姐。」饶柏动机警的喊断她率直的评论,君羿的脸绷得很难看哪!「妳先出去,我来跟君羿说。」
他这么一提,苗咏欢总算迟钝的看清饶君羿冷若寒霜的脸色。显而易见,她心直口快的惹毛了她相中的师父,现在只能冀望他师父的堂兄救火了。
有点犹豫的,她放开紧揪着他的手,偷瞄不发一语的冷面俊颜两眼,才走出店外,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求佛祖助她一臂之力,让她今天能拜师成功。
「她是认真的,你就破例收她为徒,教她烘焙技艺有什么关系。」待她离开,饶柏勋开始替她向堂弟说项。
「你拿了她什么好处?竟然反过来帮她。」走到柜台,饶君羿倒杯水,仰首喝掉半杯。他被那个胆敢指责他铁石心肠的妮子气得喉咙有些干。
没跟他计较他的贬损,饶柏勋忽迸出一句,「你讨厌她吗?」
饶君羿微怔。讨厌?不,打从初次见面误认她是小色女,他也仅仅气快她在他怀里嗅东摸西的行为,并无半丝厌恶。昨夜她胡乱吐出我要你三个字,他亦是莫名的被惹动肝火,没有讨厌的情绪,刚才更纵容的由她拉着他。
然而按常理,他是该在误会她那时即憎厌她,且以他冷情、懒得与女人周旋的性子,更不该发生不断与她有瓜葛的后续牵扯,何况还因她起伏心绪。
这中间哪里出了岔?
「有着那样一双澄澈纯净眸子的女孩,是很难教人讨厌。」饶柏勋适时给他个答案,「就算外界不识得你这位洋果子达人的真面目,你堪称全台首席烘焙师的技艺是不争的事实,苗咏欢能因品尝你做的蛋糕而觉察出你的实力,这样的徒弟不会太差。」
稍早前她曾表明她是因尝过只有君羿做得出的典藏情人蛋糕,决定找这名她认为全台第一的师傅学蛋糕制作,他颇为讶异年纪轻轻的她,具有一尝蛋糕就能肯定其是人间极品的能力。
「你以为误打误撞的成语发明假的?」黑眸眺向店外那抹坐在脚踏车上,不时偷愿店内的纤细人影,饶君羿对她真能分辨蛋糕极致与否的能力存着怀疑。不过在这个年轻男女不是开轿车即飘机车的世代,她居然骑脚踏车?!
奇怪的女孩。
「那就姑且一试啊!你只是收个学徒,却有可能让她赢得与父亲的约定,争取到她想要的幸福,你是不该拒人千里的见死不救。」饶柏勋劝得别有用心,将他眺看苗咏欢的视线尽数纳入眼底。说不上来的,他有种预感,让苗咏欢当君羿的徒弟是正确的决定,纯真坦率的她说不定能解开他固执封印的心。
「看来她跟你聊得满多的……老天,她在耍什么宝?」
轻嗤骤转为不敢恭维的数落,饶君羿下意识住门口疾跨的步伐因她差点弄倒脚踏车,险险伸腿踏地稳住摔车危险的状况变化而停住。
这丫头搞什么鬼?静静坐在车上也能出乱子吓人!
饶柏动没有遗漏的看进他担心的这一幕,嘴边噙笑。除非有当人师父的自觉,否则君羿做啥关心不相干的人家摔不摔车,是吧?
从容的越过堂弟,他拉开玻璃门,在悦耳的风铃声中朝门外喊,「苗小姐,君羿答应收妳为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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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诚意感动天……唔,感动她慧眼独具挑上的洋果子达人师傅吧!她终于拜师成功了。
「我仅是暂时收妳当学徒,若妳资质驽钝,我会立刻请妳滚蛋。」领着苗咏欢走往他的个人烘焙室,饶君羿将丑话说在前头。
全是他堂哥惹的祸,他尚在斟酌是否要让她拜师学艺,自作主张的堂哥便鸡猫子鬼叫的假传圣旨说他答应收她为徒,使她无视会扫倒脚踏车弄伤自己,危险的一骨碌跳下车,冲进店里像之前防止逃犯潜逃那样揪住他,喜出望外的直问他--真的吗?
假的,因为支票并非他所开。怎奈瞧见她布满雀跃光彩、满心期待仰望他的巴掌大小脸,也不知怎地,他就是无法狠心回绝,反倒闷声点头。虽然这样,他仍需将话挑明,她若不是当烘焙师的料,他自没浪费心神调教她的必要。
「师父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认真学习。」苗咏欢答得必恭必敬,在心里警惕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好不容易求来的师父Fire她。
「妳要是在烘焙室掉一根头发,明天就不用来了。」修长双腿跨进门内,他忽回过身肃穆的盯视她自然披泄肩头的柔滑青丝警告。无论食物烹饪或甜点制作,整洁卫生均是首列注意事项。
这么严!丁点都不敢怠慢,她急由背包找出素面浅紫色发夹,迅速抓过一头过肩长发,扭转、缠绕,三两下用夹子盘夹脑后。
「我会很小心,半根头发都不掉。」她诚惶诚恐的保证,可不想一根头发坏了她的好事。
饶君羿眉梢微讶的挑了下,一为她率真中带着稚气的藏发保证举动,一为他发现她有个弧度极为优美的白皙颈子。长发盘绾的她,在清纯中透着另一股令人感觉舒眼的妩媚。
蓦然察觉自己出轨的神思,他眉心暗蹙,指向烘焙室内的洗手台,沉声说道:「去洗手。」
「哦。」师父一个口令她一个动作,洗好手再擦干,她顾不得分神细细观赏宽敞洁净的烘焙室,随即走回她冷面酷师父身旁,「师父,我洗好手了。」她帅师父早先只要她跟他到他的个人点心制作室,没说要做什么,她也没敢多问,免得他嫌她啰唆,反悔不收她当徒弟,
只见他拿来数颗鸡蛋与用下锈钢器皿盛装的鲜奶油放至长桌上。「算是基础训练,也算初步考核妳的能力,我要妳试试分蛋和打发奶油。」
「分蛋?打发奶油?」对她来说是完全陌生的步骤。
「看好了。」饶君羿直接拿起一颗蛋,轻敲剥成两半,上下倾斜将蛋黄左右移动至蛋壳中,让蛋白流入干净的容器中,蛋黄则留于蛋壳内。
「好厉害。」苗咏欢惊呼,他的动作既轻松又俐落,不消几秒即将蛋黄与蛋白分开,且蛋黄整颗完好无虞。
「这就是分蛋。蛋白经快速搅拌会改变蛋白质的组织,有起泡胀发的作用,添加于面糊中再经过烘焙后会使糕点膨松,唯独在打发蛋白时不能有任何杂质,否则将使打发失败,因此不能掺杂到一丝蛋黄。」
她直点小脑袋,表示她记下了。
低沉干净的嗓音再度飘入她耳里,「至于鲜奶油,不同的打发程度适合不同的甜点制作,妳先试打六分发,即打至打蛋器拉起,奶油垂滴时呈细丝状,会在表面形成纹路的状态。现在看妳要先分蛋或打发奶油,开始吧。」
师父大人都说开始,她尽管紧张,面对这攸关师父对她的评价的入门考核,她不拚不行。
取过一颗蛋,她依样画葫芦的进行分蛋,看他师父做得不费吹灰之力,应该满简单的……
「啊!」敲蛋的手劲太大,整颗蛋破损在桌面上,她尴尬的抬头朝双手环胸,冷峻站在一旁的师父笑笑,「再一次。」
拈过另颗鸡蛋,她再试一次--
「哎呀!」这回敲蛋的力道还算刚好,可惜才要掰开裂缝,蛋黄、蛋白教她措手不及的滑落,糊在地上。
不死心,她挪个位置,再接再厉……失败!蛋白是成功滑到容器里,可蛋黄也进去了。紧张加剧,她的小手开始发抖,接连再试几次,皆是惨叫连连,蛋白与蛋黄糊得桌子、地上到处都是。
OK,分蛋有点难,她再来试试打发奶油,反正就是用打蛋器不断拨弄鲜奶油,小朋友都做得来,铁定难不倒……她?
「噢!」为何鲜奶油会整坨飞出去?「天啊--」喷到她的脸了。
莫非她放在桌上的手势不顺?那就抱在怀里打--
「我的天!」苗咏欢屏住呼吸,不敢置信的看见一道奶油箭般咻的弹射出去,不偏不倚的直往她师父脸上飞去……啧!好镇静、好高竿,俊颜稍稍一个偏斜,漂亮化去被奶油袭面的威胁。
可是,毁了,那张酷酷的俊脸寒凝得犹如刚由北极回来,两道刀削剑眉打了无数骇人的死结。这下她真的死定了!
「要不要我拜妳为师?!」冻人脊骨的揶揄教人头皮发麻的掷向她,饶君羿努力压下上前敲昏她的冲动。这丫头是哪家蛋糕坊派来砸他场的间谍?要她分个蛋、打发个奶油,她竟然将他的烘焙室搞得一塌胡涂。先前他极力隐忍没数落她哀叫连连,教人惨不忍睹的笨拙技术,岂料她差些就将鲜奶油弹到他脸上。
这种「高徒」他能收吗?
「别这样说嘛,师父。」苗咏欢立在原地,硬着头皮解释,「我发誓我的资质不驽也不钝,只是不晓得为什么,每次只要一进入跟厨房有关的地方,手脚就变得不灵光,加上今天这是测试,你又在旁边看,我很紧张才会频频出错,不是故意弄乱你的烘焙室,也不是故意要用奶油喷你啦!」她不想就这样被判滚蛋的死刑。
饶君羿末及开口,饶柏勋的声音突地由门口传来--
「这是怎么回事?」这里刚刚发生芮氏七级以上的强震吗?怎么满桌满地的蛋糊和奶油?
苗咏欢抱着鲜奶油腆赧干笑,「我不小心弄的。」
他想也是。不说她的额头和脸颊上滑稽的沾着白色奶油,光是君羿那张比平时冷寒数倍的冰块脸,他猜也知道是他徒儿的杰作,这时他最好先缓和一下气氛。
走上前,他将手中的托盘递给她,「先尝块提拉米苏,其他的等会再说。」
饶君羿纠结的眉心又是一蹙,那块提拉米苏是今早他请堂哥试吃味道的,怎他拿来请苗咏欢?
就在饶柏勋掀开托盖的剎那,苗咏欢双眸骤地发亮,一块黑白双色搭配得绝妙抢眼的蛋糕呈现她眼前。忘了自个闯下什么急需收拾的烂摊子,她放下怀中未打发好的奶油,不客气的端过诱惑她的蛋糕,用汤匙挖舀一大口就送入嘴里。
「这是君羿做的,在君欢才吃得到的特制提拉米苏,原本君羿请我试尝今天的调味,但妳来者是客,我拿来请妳尝。味道如何?」
「好好吃!」她一脸醺然,唇畔净是满足愉悦的笑,「师父用的是马斯卡邦奶油对吧?」
饶君羿惊诧万分,「妳吃得出来!」这个把奶油打发得四处飞溅的家伙,居然尝得出蛋糕所用的奶油种类。
又吃下一大口提拉米苏的她连连点头,「马斯卡邦奶油的口感可说是最清爽柔顺的,就像这块蛋糕给人的第一口感觉,加上佐以香草调味,中间夹层为浓郁的巧克力海棉蛋糕,巧妙的用咖啡酒浸湿它,入口即化,让人轻易品尝到幸福的滋味,且它还别出心裁的加了少许白兰地,更添美味极致。」
「你今天加了白兰地?」饶柏勋讶然的视线调看堂弟,苗咏欢一项不差的说出他特制提拉米苏的成份相当令他意外,不过君羿以往做的提拉米苏并未加白兰地。
「加了一点。」深幽瞳眸全定在不顾形象张口大啖甜点的小脸上。就连堂哥都不见得能一次猜出他烘焙使用的所有素材,想不到她能丝毫不差的说出来。
「哇,好幸福哦!这是我吃过的提拉米苏中最好吃的……呃--」兴奋的赞叹在对上审视般直视她的炯亮黑眸,终于慢半拍的打住。
要命,她怎会神经这样大条,把师父大人的烘焙室弄得面目全非都没清理,就在他面前吃起蛋糕,这下原本已经一肚子火的他,会不会再以一条她目中无人的罪名立即开除她?
「师父,我真的无心弄乱你的工作室,你做的提拉米苏也真的好吃到不行,再给我个机会,别将我扫地出门啦!」就算是临死挣扎,她也不能轻言放弃。
若有似无的笑着,饶柏勋这回不急着帮腔,有点好奇堂弟会如何裁夺。
凝看她许久,就在她一张小脸愈来愈愁苦时,饶君羿低沉说道:「念在妳有个对甜点颇为敏感的舌头份上,我勉强再给妳个苟延残喘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