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事总是在人还来不及准备好的时候,就接二连三地报到。贺玉涛还没想好该如何向叶兰希开口,第二件灾难就爆发了。
这一天,吴子云和李勉之两人,居然在办公室里拍桌对骂,甚至大打出手。
众口口睽睽之下,他们在地上扭打着,不仅砸坏了两台电脑,还撞破了一面玻璃,就连上前劝架的同事头上都撞了一个包。女同事们更是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四处走避,甚至还让在场许多外来的访客,也看得目瞪口呆。
贺玉涛那时外出开会,不在现场,等他回到公司时,事态已经无法收拾了。他简直不敢相信,向来像亲兄弟一样融洽的两人,居然会反目成仇!
逼问之下,终于知道了答案,原来他们两个所深爱的女人,居然真的是同一个。
那个女人,先跟李勉之交往;之后又在同学会上,跟老同学吴子云迸出爱的火花,从此她就脚踏两条船,同时享受两个男人的关爱。即便她无意间发现吴李两人不但是同事,还是好朋友,她仍然不停止玩弄他们的感情,甚至还玩起变换造型的把戏,以免让人认出来。
然而纸终究包不住火,他们两人意外发现了真相,感情就此决裂。
贺玉涛深深自责着,如果当初在察觉那女孩有问题的时候,就立刻提醒他们两,事情也许不会变成这样。但是他只顾自己沉醉在爱河里,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才害得两个朋友遭到这么重大的打击。
不过现在不是烦恼这种事的时候,眼前两人正面临人生最大的危机——人事室的惩处。
他在电话里对叶兰希源源本本地叙述了事情的始末,以及自己对他们两人的亏欠。
「你打算怎么处理?」
叶兰希也很烦恼,「我还在考虑。幸好总裁去德国出差,没听到这件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想想他们的处境吧。受到那种打击,会失去理智也是在所难免,别太苛责他们了。」
她长叹一声,「这不是理由吧?任何人都必须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做错了事当然就得付出相当的代价。」
「对,要负责,停职几个月或是扣薪都可以,这样一来他们受到了教训,二来也有个改过的机会。」
「这不是我能作主的。」
「你当然可以作主,现在姑丈和表哥都不在啊。」
叶兰希觉得头痛欲裂。发生了这种事,光是收拾善后就很麻烦了,现在还得面对贺玉涛的劝说,更是让她心烦意乱。
她实在没办法明白告诉他,对于同事间的暴力行为,公司处理方式向来只有一种,就是开除。
她当然知道贺玉涛与两个朋友间的友谊,她自己也不希望开除相处多年的同事,但是规定就是规定,要她能怎么办呢?
「你知道,我一直很尊重你的工作,也从来没有利用我们的关系对你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但是这次,拜托你破例通融一点吧。就当给我个面子,好吗?你答应我这次,从此以后,我什么事都依你。这样吧,公司的损失由我来赔偿,我也担保他们两个从此绝对不会再犯,否则后果一概由我负责,你说这样好不好?」
「不要逼我……」
「我是在求你,我只能求你了。」
当贺玉涛挂上电话时,他在心里下了决定,如果叶兰希不愿意去德国,他就向姑丈拒绝那个职位。从此以后,他一切都会以她的意见为优先,绝不再让她烦恼半分钟——
只要她能放过小李跟小吴。
然而,看到人事室的公文时,他顿时觉得好象有人对着他的太阳穴轰了一枪。
吴子云、李勉之两人严重破坏公司风纪,即日开除。
他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立即起身冲向人事经理办公室。
「这处罚未免太重了吧!」
叶兰希早料到他会有这种反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她相信,以他们之间的感情,贺玉涛终究还是会尊重她的决定的。
「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这件事真的太严重了,跟修改出缺勤纪录之类的小事不能相提并论,我一定得照规定来,不能自作主张。」
「我已经提出那么多替代方案,难道你就不能考虑看看吗?」
「规则上写得很清楚,一旦发生这种事,开除是唯一的惩处,我又有什么办法?」
贺玉涛再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规则、规则,难道规则会比我们之间的感情更重要吗?我都已经这样求你了,你居然还是不肯通融?就当作是为我做一点小事,难道也不行吗?」
「我们的关系是私事,怎么可以公私不分?全公司都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他们两个又是你的好朋友,要是我放过他们,每个人都会认为我循私,以后人事室就更不能服众了!」
「脑袋不要这么死好吗?变通一点吧!」
叶兰希听到他说她死脑筋,顿时也上了火气,往日强硬的态度又回来了。
「一间公司要是没有纪律,什么都别谈了。就算他们是你的好朋友,我也不能纵容。」
「这件事我也有责任,要是他们两个被开除,我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的!你真的忍心这样对待我吗?」
「你想太多了—这是他们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贺玉涛双手撑在她的办公桌上,尽可能平静地说:「我相信,在这种情况下,其它同事一定都能够谅解的。因为他们两个也是受害者,付出了真情却被欺骗,这种事对男人来说,简直比死还难过。被那个花心荡妇这样玩弄,他们受的伤害比谁都重……」
「话不能这么说,他们识人不清,没有好好了解那女孩的品行,自己也要负很大的责任。」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话!你是说被骗的人全都活该吗?」
「记得不久以前,你身边的美女从来没有断过,今天是彭海瑟,明天是方小翠,后天又换另一个。她们都对你动了真情,也以为你同样爱她们,结果事实不是这样,每个女人都伤心欲绝,这是不是也表示你欺骗了她们呢?」
「你扯到我身上做什么?这根本是两回事,一点也不相干。」
「不相干吗?我真不懂,同样的行为,为什么你做是风流个傥,换了女孩子来做就是花心荡妇?这是什么道理?」
「现在不是翻旧帐的时候!」他受不了地大吼。
「是你先强辞夺理的,」
「你为什么就不能体谅他们两个的痛苦?」
「那你又为什么不能考虑」下我的立场?」
贺玉涛气得头脑发晕,除了愤怒,更多的是心寒。
他本来以为,经过这么多事,叶兰希总会有些改变,没想到她还是跟以前一样墨守成规。自从他们正式交往后,他对她是有求必应,可她却不肯为他稍作让步。
「我问你,公司的纪律,跟我们之间的感情,哪一个重要?」
他下定了决心,如果叶兰希不肯从轻发落,他们才刚开始的恋情就要完了。
叶兰希听了这话,一股怒火直往上冲,就连眼圈都红了。
这个人居然如此不明事理,连公私都分不清楚,他难道不知道她为这份工作花了多少心血,付出多少代价吗?现在他却为了两个犯错的朋友,这样来为难她,她在他心中,到底算什么?
「我才要问你,你两个朋友跟我,到底哪一个重要?」
话」出口,办公室里立刻陷入一阵沉默,耳边彷佛可以听到美梦逐渐破碎的声立曰。
贺玉涛连气都生不出来,只觉得从头到脚一片冰冷。
「看来,你是坚持要开除他们了?」
她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没错!就算塔罗牌之神再怎么诅咒我,我也绝不更改!」
这时,桌上电话响了,秘书的声音从免持听筒中传出来,「经理,刘玮苓小姐打来的越洋电话,说是有急事。」
叶兰希实在没心情跟刘玮苓闲聊,但听到是急事,也只能回答,「接进来。」
嘟的一声,传来了刘玮苓焦急的声音,「小希啊,糟糕了!我跟霆刚刚去拜访法国那位占卜大师,我把我替你跟玉涛算出来的结果排给他看,结果他说我的解牌方式是错的,还说你跟玉涛根本就不是天生注定的一对!而是……」她突然变得吞吞吐吐,「绝对不能在一起的配对……」
听到这话,叶兰希与贺玉涛两人的表情都是一片漠然。也许是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该对这个消息做出什么反应,也或许是因为经过刚才的争吵,两人的心都已经死了。
「是吗?」
刘玮苓在电话那端直跳脚,「你怎么还能这么平静啊?我跟那位大师说,你们两个到目前为止交往得都很顺利,他竟然说,那是因为你们星座的运势最近特别强的关系,不过那只是暂时的,一旦时效过了,马上就会有灾难发生。可是,你们已经在一起了,而且又那么相爱……这样我不是害了你们吗?怎么办啊?!都是我不好……」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经带着哭腔。
「放心,没事的。谢谢你玮苓,祝你跟副总玩得愉快。」
「可是……喂,小希!」
不等她回话,叶兰希已迅速把电话给切掉了。
她和贺玉涛对望了许久,终于等到他开口。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们刚刚吵得天翻地覆,却没有发生什么天灾人祸来阻止我们。」
叶兰希冷笑,「是呀,看来是时效过了。这样正好,我们就当作之前是作了一场荒谬的梦,现在梦醒了上切都可以恢复原状了。」
贺玉涛的表情比冰还要冷,「你错了,不是恢复原状。再过半个月,我就要调到德国去管理新的实验室,你这辈子再也看不到我了。这不是更好吗?一了百了。」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仿佛想说些什么。贺玉涛心裹不禁涌起一丝最后的期待,也许她会改变心意,开口挽留他?
然而,她只是默默点头,「没错,一了百了。」
这一段因错误的塔罗牌算命而起,历经许多阴错阳差才成就的恋情,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结束了。